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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午夜美人

齊大帥嘴上不說,心裡承認自傢是鬧瞭鬼瞭。

但他自認為是一條鐵骨錚錚的好漢,決不能栽在一隻鬼的手裡——鬧瞭鬼又怎麼樣?難不成他堂堂的一省督軍,還要被一隻鬼逐出傢宅、另覓房屋不成?況且這鬼實在可恨,不但非禮他的姨太太,而且對他本人也有垂涎之心,甚至連傢裡的老媽子都不放過。這樣的色鬼,推出去槍斃十分鐘都不解恨。

回到臥室思索到瞭天明時分,齊大帥福至心靈,想出瞭一條治鬼妙計。一道命令發出去,他從軍中調來瞭幾十名人高馬大的小夥子。這些小夥子都有著魁梧的體格,隔著幾層軍裝都能瞧出周身鼓鼓凸凸的腱子肉來。 齊大帥倒不是想帶著小夥子們去和鬼打一架,而是他根據常識,認為鬼乃是屬陰之物。既然這鬼是陰的,那他就用小夥子們的陽剛之氣鎮它一鎮,不信他一群猛男,鬥不過那孤零零的一個鬼。

平心而論,齊大帥這法子一使出來,真是人人稱妙,先別管他這以陽克陰的理論對不對,反正單是瞧著那幫孔武有力的青年,就足以讓人心神安定下來。況且齊府也果然是從此變得太平瞭,老媽子們一夜睡到大天亮,再也沒被色鬼掀過棉被。

齊大帥挺得意,覺得自己治人有一套,治鬼也有一套,直到這一天上午,如菊房裡的小丫頭跑瞭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大帥,如菊太太她,她昨夜沒回來。”

齊大帥一聽這話,登時皺瞭眉頭:“反瞭她瞭!還敢夜不歸宿!她跑哪兒去瞭?”

小丫頭戰戰兢兢地回答:“不,不知道呀。”

這話剛說完沒有一分鐘,又來瞭一個老媽子:“大帥啊,如梅太太的屋子裡,好像出瞭事情瞭。”

齊大帥站瞭起來:“又怎麼瞭?”

老媽子試試探探地看著他說話:“好像是……如梅太太她,她逃瞭。”

齊大帥登時沖瞭出去。

經過瞭一番調查之後,齊大帥怒發沖冠,差點氣瘋瞭。

如菊和如梅確實是雙雙失蹤瞭,隨著她們一起失蹤的,還有她們屋子裡的金銀細軟,以及兩名精壯的青年。不必細查,眾人都知道這是姨太太們演瞭一場卷包會,隨著一身腱子肉的小白臉私奔去瞭。

齊大帥英雄半世,結果冷不丁地戴上瞭兩頂綠帽子,這哪能忍?扭頭沖到瞭僅存的如蘭面前,他大吼道:“你怎麼不走呢?”

如蘭張瞭張嘴:“我……我與大帥,乃是真心相愛啊。”

“愛你奶奶個腿兒!”

然後齊大帥不由分說,把如蘭也攆瞭出去。

這一天的午飯,齊大帥沒有吃,到瞭晚上,他也隻喝瞭一碗稀粥。對於如菊如梅那二位,他談不上有多麼的愛,隻是覺著憋氣窩火,胸中像是堵瞭個大疙瘩,坐在暖屋子裡,簡直悶得要窒息。於是把大氅一披,他也不要人陪,自己推門走瞭出去,專找那冷風吹,圖個身心痛快。沿著那兜兜轉轉的回廊亂走瞭一氣,他忽見前頭有個高挑的人影,正在那裡東張西望的溜達。這人影披頭散發的,穿著一身半長的衫子,瞧著像是個丫頭或者仆婦,可丫頭仆婦沒有半夜跑到這裡來的道理,尤其是從這兒再往後走,就是齊大帥的藏寶庫瞭,那地方戒備森嚴,豈是容得閑雜人等靠近的?

於是抬手向前一指,齊大帥大喝一聲:“誰?”

那人站瞭住,回頭往他這邊望。齊大帥一邊向前疾行,一邊借著月色看清瞭她的面貌,看清之後,心中不禁贊嘆瞭一聲:“長得可真結實啊!”

原來這位女子的身量甚高,胳膊腿兒也挺長,肩是肩腰是腰的,這身材換給男子,也能挺不錯;再看臉龐,倒是白凈的一張容長臉兒,長長的眉毛,黑黑的眼珠,鼻梁溜直,也是一副男女皆宜的面容,隻是頭發梳得不好,亂糟糟地擰瞭條辮子搭在肩上。抬眼看著齊大帥,她靜靜地站著,顯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齊大帥這時走到瞭近前,將她從頭到腳又打量瞭一遍之後,大帥胡須一翹,倒是微微地笑瞭:“大姑娘,你也是我傢的人嗎?”

大姑娘垂下眼簾,一點頭。

齊大帥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好個大姑娘,真是好體格。這要是放我老傢村裡,你能頂一個壯勞力。”

大姑娘看瞭他一眼,仿佛是沒聽懂他這話。

齊大帥緊盯著她,越盯越美,早把那蘭菊梅三位佳人拋去瞭腦後。原來從他當上瞭大帥之後,旁人向他獻媚,給他進獻瞭好些個美人,都是嬌嬌怯怯的小女子,卻不知他的審美觀與眾不同,更愛那花木蘭式的異性。如今他冷不丁地在自己傢裡捕捉到瞭一位美人,真讓他樂得一顆心怦怦直跳:“大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

大姑娘想瞭一想,然後低聲答道:“阿彎。”

“是本地人嗎?”

阿彎垂下頭,又不吭聲瞭。齊大帥見她如此沉默羞澀,果然和那蘭菊梅三個風騷女子不同,越發傾倒,當即又道:“阿彎,別總在這外頭站著瞭,走,到我房裡去,我們相見即是有緣,這一段緣分,咱們不能不好好的珍惜一番。哈哈哈!”

說完這話,他伸手就去拽阿彎。阿彎被他拉瞭手腕,像是有些驚訝,可他那力氣很不小,拽得她身不由己要邁步,於是阿彎咽瞭口唾沫,又打瞭個無聲的小飽嗝,腳不沾地地被他拽走瞭。

齊大帥把阿彎拽回瞭自己的臥室裡。

他這臥室是寬敞華麗的,電燈也是通亮。這回重新又仔細端詳瞭阿彎,齊大帥越看越愛。而阿彎也抬頭正視瞭他,隻不過眼中沒有什麼愛意,倒像是在看一隻不大可怕的妖怪一樣,非常的疑惑,非常的好奇。

兩人這麼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瞭片刻,齊大帥,因為是一條很有自信的好漢,所以不怕她看。抬手捻瞭捻上翹著的小胡子尖,他自覺著很有德皇威廉的風采,迷倒這個傻丫頭是不成問題。

“唉,不要看啦。”他抬手一摟阿彎的肩頭,想要先辦正事,然後再談情說愛。推著阿彎走向大床,他開始去解紐扣,“小美人兒,你不要怕。跟瞭我齊某人,保你一生一世吃香喝辣,穿金戴銀。”

阿彎跟著他走瞭幾步,看到大床之後,她停瞭腳步,露出瞭一臉懵懵懂懂的糊塗相:“幹什麼?要睡覺嗎?”

齊大帥哈哈大笑:“聰明!”

阿彎搖瞭搖頭:“我不困。”

齊大帥把軍裝上衣脫瞭,一抬手把上衣裡頭的絨線衫也脫瞭。低頭一邊解褲腰帶,他一邊笑道:“傻丫頭,咱們這個覺,是不困也能睡的。”

說完這話,他提著褲腰,忽地將嘴噘出老長,對著阿彎那白臉蛋就是一拱一吻。阿彎被他吻得腦袋一晃,隨即轉過身來,恍然大悟地“噢——”瞭一聲。

“噢”完之後,她大聲說道:“我明白瞭!你要非禮我,是不是?”

齊大帥嘻嘻笑道:“天真爛漫,本帥喜歡!”然後他為瞭顯著自己年輕俏皮,還故意做瞭個鬼臉,伸出舌頭對著阿彎亂顫,“囉囉囉……”

下一秒,他挨瞭一個雷一般的大耳刮子。

齊大帥萬沒想到阿彎說翻臉就翻臉,而且力氣竟然這樣大,能一巴掌把自己扇倒在地。舌頭伸出去未來得及收回來,他還在地上舔瞭一口,腦海裡也嗡嗡直響,眼前尤其金星亂冒。收回舌頭罵瞭一句,他正要爬起來反擊,哪知阿彎一抬腿跨到他身上,一屁股就騎瞭下來。齊大帥眼睜睜地見著兩隻拳頭從天而降,連叫都沒叫一聲,便被那一對拳頭捶瞭個天旋地轉。

齊大帥被阿彎捶瞭個半死。

最後,阿彎騎馬似的坐在他的大肚皮上,攥著拳頭停瞭手:“你服不服?”

齊大帥氣喘籲籲地向上看著她,雖然周身疼痛,但是很奇異的,並不惱怒,甚至還能露出一點笑容:“服瞭服瞭。”

阿彎豎著兩道長眉,低頭又問:“還敢不敢打我的主意瞭?”

齊大帥服服帖帖地躺在地上:“不敢瞭。我的小姑奶奶,我真不敢瞭。”

阿彎鼓著嘴,對著他又“哼”瞭一聲,然後起身要走,不料齊大帥一伸手摁住瞭她兩條大腿:“別急著走啊,再坐一會兒,我們聊聊天。”

阿彎還是要走,嘴裡咕噥著道:“我餓瞭,我要去找東西吃。”

齊大帥一聽這話,連忙答道:“吃的有!有的是!你等著,我這就讓廚房送夜宵過來!”

阿彎在齊大帥房裡享用瞭一頓夜宵,清粥小菜不論,單是大肉包子,就一口氣吃瞭二十五個。齊大帥早就覺得憑著她這體格,不會是個吃貓食的,可萬沒想到她這飯量如此可觀,自己當年做大小夥子的時候,也沒有她這樣大的胃口。眼睜睜地坐在桌旁,他就見這阿彎顯然是個苦出身的姑娘,吃飽瞭之後眼看盤子裡還剩瞭一個熱饅頭,她就把那饅頭掰開瞭,把那小菜碟子裡的湯湯水水蹭瞭個精光,然後分兩口將那饅頭吞瞭下去。

“好!”齊大帥鼓瞭掌,“你這麼幹很對勁。我當年窮的時候,就是這個吃法。”

阿彎鼓著腮幫子,對他大嚼瞭一氣,末瞭把嘴裡的食兒咽下去瞭,她問齊大帥道:“我吃瞭你這麼多東西,你不生氣呀?”

齊大帥一愣:“你剛才把我揍瞭個臭死,都不怕我生氣;現在吃我幾個包子,怎麼還客氣起來瞭?”

“我揍你,是因為你對我有壞心眼兒。我謝你,是因為你請我吃東西。”阿彎對著齊大帥眨巴黑眼睛,理直氣壯地說道,“是兩碼事。”

齊大帥一聽這話,反倒是被她逗笑瞭,一邊笑,一邊又覺得她這個說法也有道理。而在另一方面,齊大帥想著:一個大姑娘,身材既能如此高大健美,比男子漢的力氣還大;又如此的三貞九烈,連督軍都敢捶;又如此的講道理明是非,飯量和自己也很能匹配,細想起來,這姑娘簡直完美啊!

於是齊大帥抬瞭頭,開始對著她瞇瞇地笑:“阿彎啊,你在我這裡,是幹什麼活兒的?我原來怎麼沒見過你?”

阿彎搖瞭搖頭,不說話。

齊大帥又問:“你傢裡還有什麼人沒有?”

阿彎繼續搖頭。

齊大帥的眼珠子一亮:“既然你是個孤女,那我看,幹脆就留在我房裡吧!我這人最是有情有義,既然收瞭你,就一定對得起你!你的意思如何?”

阿彎這回倒是微微地擰瞭眉毛,做瞭一個思索的姿態。

思索瞭片刻之後,她開瞭口:“行!反正我也沒地方去。你要是管我的飯,給我地方住,那我就留下來吧!”

齊大帥喜笑顏開,也不叫仆人進來伺候,走到床邊親手鋪床展被:“那好,咱們吃也吃瞭,喝也喝瞭,趁著天還沒亮,該睡就睡吧!”

阿彎走到床邊坐下來,脫瞭腳上一雙破鞋,露出兩隻雪白的大腳丫子。一抬腿躺上床去,她扯過那軟騰騰的棉被蓋瞭上。齊大帥見狀,慌忙一屁股坐在床邊,脫得周身上下隻剩瞭短褲汗衫,然後四腳著地的爬到阿彎身後,也躺瞭下來:“嘿嘿嘿,我的大美人兒……”

齊大帥在阿彎的肩頭上抓瞭一把,結果又挨瞭三拳。

一夜過後,齊大帥一點便宜也沒占到,但是收獲也不能說小——阿彎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是真正和他過起日子來瞭。

齊大帥調查瞭一番,發現傢裡上下都沒有認識阿彎的人,他親自去審問阿彎的來歷,阿彎聾瞭似的,也不言語,到瞭那實在被他問急瞭的時候,阿彎就要走。而齊大帥情人眼裡出西施,看這阿彎比那西施更美上十倍,那裡舍得讓她走?回想起初見面時阿彎那一身破衣爛衫,他猜測著問道:“你是不是要飯的呀?”

阿彎被他問煩瞭,橫瞭他一眼:“我是要命的!”

齊大帥感覺她這一眼橫得真是風情萬種,立刻撫掌大笑。阿彎看他不怒反笑,便是問道:“你笑什麼?你是傻子呀?”

齊大帥摸著胡子尖:“我怎麼傻瞭?傻子能當我這麼大的官兒嗎?”

“那我打瞭你罵瞭你,你還和我好?”

齊大帥被她問住瞭,笑瞭半天才答道:“我喜歡你嘛,你欺負欺負我,我也不生氣。”

阿彎聽瞭這話,就定定地凝視著他。齊大帥被她那雙黑眼珠子死盯著,忽然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抬手摸著臉笑道:“當然,我的年紀是比你大瞭點,不過你要是介意的話,我也可以把這兩撇胡子剃掉。我要是不留胡子,看著至多隻有三十歲,還面嫩得很哩!”

阿彎搖瞭搖頭:“不用瞭,我看慣瞭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一變,我又要重新看。你又不是什麼好看的人,我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力氣去看你呢?”

齊大帥沒聽出她這說的話是好話還是壞話,也不肯去追問,因為阿彎這姑娘確實是有點古怪的,齊大帥有時候覺得她像是腦子裡缺根筋,有時候又覺得她隻是天真無邪、不懂事而已。起身走到阿彎身後,他摸瞭摸她的頭發,頭發黑黑的厚厚的,涼浸浸的有重量。阿彎回過頭來,仰著臉兒看他:“夜裡我們好好的睡覺,你別對我動手動腳,好不好?”

齊大帥答道:“那我現在不動手動腳,將來也得動手動腳,遲早的事兒。”

“我將來要是也喜歡瞭你,再讓你動手動腳。”

齊大帥笑著點頭:“好,好,好。我又不是年輕小夥子,我忍得住。我也不拿我的身份勢力逼迫你,咱們就這麼先過著,就當是摩登一回,也談一場戀愛。”

阿彎轉向前方,沒說話,也沒有表情,但齊大帥擁有一雙慧眼,從她的背影上,瞧出她此刻是安下心瞭。

齊大帥真和阿彎過起來瞭。

新年前後,南北兩方的戰火都暫時平息瞭,齊大帥得瞭工夫,天天也不出門,躲在傢裡隻和阿彎膩在一起。阿彎起初真是傻乎乎的,稍微新鮮一點的物事,她都不認識,電話機響一聲鈴,也能把她嚇上一跳。然而她無知歸無知,那求學的心比那好學生都要盛,不但她自己是終日東看西摸,齊大帥也對她教導個不休,結果不出幾天的工夫,她就明顯變得機靈瞭,看到汽車開過來,也不會嚇得亂喊“鐵皮老虎”瞭。到瞭夜裡,齊大帥在臨睡前給她掖被角,她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看瞭片刻之後,她欠身把齊大帥摁在瞭床上,也要給他蓋被。齊大帥“咣當”一聲躺下去,險些被她摁碎瞭肋骨。

“哎呀哎呀……”齊大帥眼中噙著淚光,骨頭甚是疼痛,“你這勁兒也太大瞭。咱倆將來要是生個孩子,那孩子落瞭地就能去打虎。”

“老虎又沒惹我,幹嘛要去打人傢?”阿彎認認真真地回答,“況且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生。你不要說話瞭,我們睡吧!再不睡覺的話,我又要餓瞭。”

齊大帥立刻閉瞭嘴,不是怕阿彎多吃一頓飯,而是怕阿彎飲食無度、脹壞瞭腸胃——當然,阿彎那一頓飯的量,抵得上旁人一天的量,齊大帥若不是一位大帥的話,還真供不起阿彎這張嘴。

兩人就此安歇,翌日清晨,天剛微微的有些亮,齊大帥聽著身邊有瞭響動,瞇著眼睛向旁一看,他含含糊糊地開瞭口:“大清早的,你上哪兒去?”

阿彎披著衣裳坐瞭起來:“我餓瞭。”

齊大帥重新又閉瞭眼睛:“那你上廚房找飯吃去吧!多穿點兒,別凍著。”

阿彎沉吟著沒有動:“廚房……廚房裡的東西,我怎麼吃都吃不飽。”

齊大帥打瞭個打哈欠,就覺著眼皮有千斤重,被窩外頭也冷得如同冰天雪地一般,讓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起床:“吃不飽?吃不飽你就多吃。糧食還不是有的是。”

說完這話,他打瞭個小呼嚕,又睡瞭。

冬日的懶覺,是睡不夠的,尤其齊大帥這一覺還屬於回籠覺,越發睡得纏綿有味。等到他的心腹部下阮副官把他硬推搡瞭醒時,已經臨近瞭中午時分。莫名其妙地望著阮副官,他開口問道:“怎麼啦?”

阮副官帶著哭腔告訴他:“大帥,不得瞭啦!府裡發生人命案啦!”

齊大帥立刻瞪圓瞭眼睛:“怎麼?來刺客瞭?”

“不,不是刺客,也不是沖您來的,是發生瞭人命案,府裡死瞭個人!”

聽瞭這話,齊大帥稍稍地放瞭一點心:“誰死瞭?殺人的逮住瞭嗎?”

“死的那個,是巡邏隊裡的一名士兵,至於那個殺人的——唉,誰知道那個是不是人呢?”

齊大帥一愣:“怎麼著?又鬧上鬼瞭?”

“卑職不敢妄言。總之死的那個士兵,脖子都被撕開瞭,鮮血被吸幹瞭大半。胳膊上還少瞭一塊肉。這絕不像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要說是狗咬的,咱們府裡也沒有這樣兇惡的大狗。您說這……”

齊大帥看著阮副官:“我說什麼?你看著我有什麼用?該使的手段我也使瞭,前一陣子不是都太平瞭嗎?怎麼著?這鬼現在又不怕男人瞭?”

阮副官站在齊大帥面前,默然思索瞭片刻,然後小聲說道:“大帥,要不,咱們找個專門幹這個的人,幫忙禳治禳治?”

“專門幹這個的?誰啊?”

阮副官俯下身,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大帥,外頭大街上這兩天來瞭個法師,據說是能降妖除魔,瞧著人高馬大的,一身正氣,不像騙子。有人去問過價,要價也不高。要不然,您把他叫進傢門來,讓他試試?”

齊大帥聽瞭這話,當即點頭:“既然是便宜,那就叫來吧!橫豎花不瞭幾個錢。”

阮副官答應一聲,轉身離去。不出片刻的工夫,他把一位好漢領到瞭齊大帥面前:“大帥請看,就是這位法師。”

齊大帥放眼一看,就見這位好漢生得身高八尺,濃眉白面,倒也是個英俊人物,便有一點好感:“法師,請問怎麼稱呼哇?”

好漢凍得流瞭鼻涕,先打瞭一個噴嚏,然後才朗聲答道:“我叫蓮玄,專為降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