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海的早晨總是來得讓人有些猝不及防，微露的晨光霎時之間便把上海這座城市的靈魂給激活起來，所有的人都開始為瞭一天的生計奔忙。但有些人的忙碌卻是顯得很有些慌張，他們總是被一些突發事件搞得焦頭爛額。在華東陸軍部的大樓裡，山田和芥川小跑著到瞭竹中的辦公室，齊刷刷的立正，誰也不敢先說話，竹中背著手看窗外的背影已經讓他們知道瞭事態的嚴重性。
竹中看著窗外自語：“上海的陽光總是來得很漂亮，可是夜晚太黑瞭……”猛地轉過身，把手中的資料憤怒地扔到辦公桌上，最上邊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長得濃眉大眼、輪廓分明的一個男人。
竹中幾乎是咆哮著：“劉天辰，隸屬軍部機密研究院，於今日零時從研究院潛逃，他偷出瞭軍部‘軍刀計劃’極為重要的部分資料。你們應該清楚，這些資料一旦落入共產黨或者國民黨軍統的手中，其後果是不堪設想的。我命令你們，務必在72小時之內抓獲此人，不論死活，明白？”
兩人又一個齊刷刷的立正之後，山田倒是放松下來，隨手拿起資料翻看瞭一下抬頭說：“我需要這個人更詳細的資料來分析他的背景。”
竹中冷著臉：“你們隻負責抓人，其他不該問的一律不準過問。”
山田和芥川點點頭就退出來。但是在走廊上芥川卻拍瞭一下山田的肩膀：“出乎你的意料吧？”
山田也笑著回應：“應該是出乎我們的意料吧。”
芥川快步往前走又說：“我不會比你慢的。”
山田有些調侃地說：“何必那麼急嘛，天又沒塌下來。”說完就從走廊的另一邊離去瞭。
芥川轉頭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疑惑，這個山田給他的印象一直很模糊，如今似乎變得更加模糊瞭。
2
向亦鵬迷迷瞪瞪之中猛地拉開窗簾，強烈的陽光一下晃瞭他的眼。緩過來就看到無數的軍用摩托車和吉普車在滿大街魚一般的穿梭著。他眼裡閃過一絲光芒，又在瞬間消失瞭……林璇送早飯來瞭。
他走過去就坐在茶幾前機械地吃起早飯來，並沒有多看林璇一眼。林旋倒不介意，把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等一會兒才說：“前幾天閻天在虹口刺殺瞭華東陸軍部的重要人物高原洋次大佐，不過芥川和憲兵隊的人都沒有能夠抓到他。”
向亦鵬大口地吃著飯一點沒反應，這讓她有些難以理解：“連你的兄弟都不再關心瞭嗎？”
向亦鵬又吃瞭幾口才瞥瞭一眼她：“芥川老師就隻教會你這種拙劣的把戲嗎？”
林璇搖搖頭：“你就真的甘願這樣過下去？”
向亦鵬這才認真看她一眼：“你是不會明白的。”
林璇說：“不，我明白。”她走到他身後，把雙手按在他的肩上。
向亦鵬也就靠著沙發，把手伸過去抓住她的手……他像是很久都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安靜，手顯得有些顫抖，房間裡靜得連根針也不敢掉到地上，否則就會破壞微妙的情緒，偏偏他又問林璇為什麼非要這樣呢？
林璇身子微微有些顫抖，猛地抽出手來快步走出瞭房間。向亦鵬停下手中的調羹，任陽光在屋內遊蕩，又發起呆來。
3
餘銘真在街上找瞭整整兩天，既沒有小寶的影子更沒有遊閑海的消息。她接到命令來到成煜律師事務所，老邢關切的詢問這兩天突然她去哪裡呢，但頭發散亂一臉倦容的餘銘真隻重復著一句話：“不見瞭，始終找不到，不見瞭。”
一頭霧水的老邢終於搞清楚是她的兒子小寶失蹤瞭，但還沒等勸說兩句，餘銘真就站起來說自己必須要去找孩子瞭就再次沖瞭出去。老邢緊急派瞭特科的兩名行動隊員跟著她，並交代瞭不到特別危險的時候不要出手。不論是作為上級領導還是一個閱盡滄桑的老人，他明白小寶對這個受傷很重的女人是如何的重要。
餘銘真幾乎是要急瘋瞭，在各條街道上反反復復地搜尋著遊閑海和小寶可能出現的身影。但是她忽略瞭一個重要的地方，雖然一直在自己住傢的裡弄裡進進出出地找，卻一直沒有留心傢門斜對面的墻上，那兩行用血寫就已經風幹的字跡。
4
夜靜下來，梅機關的院子裡，奉命修剪花草的園丁在忙碌著。不過有兩個園丁始終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不停地用餘光看著遠處巡邏的日本兵。其中一個面容有些呆滯的園丁抱著盆景來到樓邊放好之後一閃身貍貓般竄進瞭洋樓裡，正是那傻呵呵的楊修遠，雖然記憶還沒有完全恢復，可一身的本事依然在。他剛閃進大樓，後面跟著的另一個園丁也飛快閃進瞭大樓，是閻天，他打瞭手勢兩人相互掩護著往前走。客廳裡空無一人，但滿屋陳設的中國古董、書畫還是讓人感覺到瞭芥川對中國的好東西超乎尋常的占有欲。
楊修遠小心地往前走著，忽然就聽見客廳一側的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楊修遠正靠近走廊，無處可躲，一閃身到瞭旁邊的櫃子後面。
跟在後邊的閻天見楊修遠躲開，知道有人過來，看見身邊關著的房門就一推，卻是沒有鎖，一閃身就進去。下樓來的是從向亦鵬房間匆匆離開的林璇，她快步穿過走廊走進客廳裡，剛走瞭幾步一把手槍已經頂在瞭她的腰部。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站住，慢慢轉過身來。”見到慢慢轉過身的林璇，從櫃子後閃出的楊修遠拿槍的手不禁抖瞭一下，恍如被雷擊一般。
且不說楊修遠被一個始料未及的閃雷擊中，躲進房間的閻天也遭遇瞭如此的驚詫。進入房間才發現這是一個套房。事實上，芥川公館內的很多房間都是套房，大約這也是特工天生缺乏安全感的性格體現吧。他在黑暗中仔細打量著這個房間，看上去是一間客房，正打量之中，有人推開一扇側門走瞭進來，不待反應燈已經亮瞭。
燈一亮閻天和進來的男人都同時愣住瞭，閻天有些結巴瞭：“亦……亦鵬……”進來的是向亦鵬，手上還端著一杯熱茶，不過他吃驚的表情轉瞬即逝，恢復瞭淡漠，望著激動不已的閻天。
閻天終於記起在虹口廣場看到的那輛車，果然不是他看錯瞭，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發生瞭，上海共黨地下組織的高級負責人，居然真的住在日本特務頭子的公館裡……向亦鵬端著茶杯走到桌子邊放下，就準備坐下來，閻天一個箭步跨上去揪住他的衣領，直接把他頂到墻邊，掏出槍頂到他太陽穴上低聲吼道：“你信不信我一槍崩瞭你？”
向亦鵬淡淡地笑瞭笑：“死在你的手上我是願意的。”語氣依舊冷漠。
閻天突然明白過來松手問道：“是不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
向亦鵬懶懶地說：“沒什麼計劃，你還是忘瞭我吧。”說完就把眼光轉向一邊不再看他。
閻天瞪著他，發現眼前的男人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心裡就猛烈地疼痛起來，他退後兩步舉著槍，盡管手已經開始不停地抖：“我不會讓你自己侮辱自己的。”
向亦鵬幹脆閉上自己的眼睛，仿佛這一刻正是他期待已久的，異常的從容。房間裡的空氣都要凝滯瞭，閻天舉著槍的手不停地抖……他從沒有覺得自己手上的這把槍有如此沉重，幾乎要托不住這小小的重量瞭。
門外突然就響起瞭敲門聲，兩人還互相看著。敲門聲急起來，閻天一個輕盈的跨步就到瞭窗邊，縱身跳出去……感覺異常的侍衛撞開門進來，向亦鵬靠在墻上淡淡地說沒事兒的，你們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侍衛們退出去，他看著被風吹起來亂舞的窗簾，竟然還是淡淡地笑瞭。
5
楊修遠逼著林璇進到另一間屋子之後，愣愣地看著林璇，突然就感覺到頭又一陣鉆心地疼痛，他捂住頭蹲下去。林璇看清是楊修遠後不覺也頗感詫異，走近兩步對這個曾經救過自己的人問道：“你還活著？”
楊修遠猛地站起來，雙手拿著槍嘴裡一陣亂喊：“日本特務……你是日本特務……我……我殺……特務。”
林璇有些不知所措，看著楊修遠舉著槍的手不住的抖，突然他又想起什麼似的拿眼睛四處打量著，竟然又說起日語來：“芥川……對瞭，是芥川，芥川在哪裡……我要殺……殺他。”
林璇更加困惑瞭，試著用日語回答：“芥川不在這裡。”
楊修遠看見桌上擺著林璇的照片，一瞬間就又抱住頭蹲下去，頭疼得幾乎要讓他在地上打滾瞭，但模糊已久的腦袋裡還是出現瞭曾經一傢三口的幸福影像，更有瞭他開著車救瞭那和自己妻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兒，最後開著車沖進河裡的記憶……痛苦的閃電擊中瞭他，但卻讓他在一陣驚天動地的“火山”爆發中串起瞭破碎如珠的記憶碎片……他清醒過來，站起身就猛地沖過來一把將林璇摟進懷裡，輕聲用日語喊道：“亞子、亞子。”聲音柔軟得讓更加惶惑的林璇也禁不住有些溫暖的感覺。
林璇微微推開楊修遠用日語問：“誰是亞子，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楊修遠不說話，似乎已經栽進瞭自己終於尋找回來的世界裡。他隻是用手撫摸著林璇的長發，眼神裡極盡瞭慈愛。林璇愣愣地看著他，心底的某些細微的神經仿佛被觸動瞭，一些曾經空白的記憶也已被抹上一縷亮色，隱隱約約中她已經能看見一些遠去的風聲……擁著林璇的楊修遠放開她，在不停地追問聲中他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林璇，正是那張楊修遠視若珍寶的一傢三口甜蜜的合照。
林璇看著照片再看看始終微笑著的楊修遠急迫地問道：“這女人是誰，你又是誰？”
楊修遠未及回答，敲門聲又響起來…… 門打開，芥川走瞭進來，眼神凌厲地直逼著林璇說：“我覺得你有些不對。”
林璇倔強地一仰頭，“我有什麼不對？”
芥川冷冷地笑瞭：“你們中國人有句古話，自作聰明。你現在就在自作聰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舉動嗎？”
林璇平靜的回答：“我知道你在監視我，你不會相信任何人。”
芥川提高瞭嗓門：“你心裡還是愛著愛著他，對嗎？”
林璇輕聲說：“你永遠不會明白的，你沒有感情。”
芥川厲聲道：“不是我沒有，你也不可以有。既然你選擇瞭這條路，你就應該明白永遠沒有退路，後悔的結果就是死。”
林璇：“我沒有後悔，我隻是不想再見到他，在他心裡我本來已經死瞭，我真希望那是真的。”
芥川抬手就脆生生給瞭她一巴掌：“這是你必須經歷的考驗！隻有這樣，你才能堅強起來。我在你心裡傾註瞭這麼多希望，絕不能容忍你被所謂的感情擊敗，決不允許！”芥川又冷靜下來，又試圖安慰她，林璇躲開瞭。他愣瞭一會兒轉身出去，一聲沉重的嘆息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裡。
林璇回過頭望著窗外，背著的右手上正拿著那張三人的合照。
6
閻天翻出窗子，如同一隻真正的老貓在低矮的花草樹木之間穿行著，忽然他就看見不遠處的一條花徑邊的櫻花樹下站著芥川和那狗日的特派員洪強。閻天冷笑一下，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功夫，掏出槍迅速潛行過去，就瞄準瞭洪強的後腦勺，但芥川突然遞瞭一張照片給洪強：“這人叫劉天辰，是軍部秘密研究所的。他偷走瞭一部分有關‘軍刀計劃’的重要資料，不論你用什麼手段，務必把他找出來，另外你必須在軍統內部打聽此人與軍統內部的人有無勾結聯系，如果一旦他手中的資料落入軍統或共黨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
閻天趕緊收起槍，真有點錯打錯著的意思瞭。他不再驚動他們，悄沒聲的退入黑暗中。
清醒過來的楊修遠第二天在一條約定的裡弄裡和閻天見面瞭，閻天劈頭就問：“你究竟和芥川什麼關系？”
楊修遠抬頭看看被裡弄切割得很窄的天空笑笑說：“私事，私人恩怨，與正事無關。”
閻天掉頭就走，楊修遠追上去說請你相信我。
閻天回頭無奈地一笑：“好吧，走，現在跟我辦正事去。”
7
芥川拉著亦鵬到郊外爬山。他們沿著山路向上走，看起來芥川想用這種更放松的方式來與向亦鵬接觸瞭。兩個人在透過濃密的枝葉灑下來的太陽光斑裡走到一片林中的空地上，四周圍鳥鳴清脆，微微的風吹得樹葉一陣作響，讓人甚是愜意。
芥川背靠著一株大樹扔給向亦鵬一支煙：“你怎麼看高原大佐的死？”
向亦鵬笑瞭：“不如你來告訴我？”
芥川也就說起來：“我看你們六局之所以這麼急，就是要封住某些人的口，而對於一個大佐，要封住他的口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他永遠不再說話。”
向亦鵬伸個懶腰：“隨你怎麼想吧，總是想象力豐富的，不過對於一個特工這倒是最好的品格。”
芥川毫不介意他的取笑，伸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像個小夥子一樣用力往山下扔去，他說在日本這就是達成願望的一種方法，石頭扔得越遠，就越容易達成願望。他讓向亦鵬也試試，他說自己沒有任何願望需要實現瞭。
兩個人又坐下來芥川說：“你記得在今年年初，梅機關挖出瞭一名潛藏在我們內部的情報六局臥底嗎？”
向亦鵬說：“當然記得，他叫吳盟，代號‘尾巴’。”
芥川：“你們六局對於這件事情是怎麼看的？”
向亦鵬：“這是我們很大的損失，自從‘尾巴’被挖出來以後，關於梅機關的情報越來越少，我們完全陷入瞭被動。”
芥川：“可是你們知道吳盟是怎麼暴露的嗎？”
向亦鵬說：“不是很清楚，隻是記得他是因為營救另一名代號‘猴子’的同志而突然失蹤的，我想他們都已經成瞭你的刀下之鬼瞭。”
芥川笑瞭笑說道：“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麼回事嗎？”
向亦鵬淡漠地一笑：“我怎麼會知道？”但是向亦鵬突然就激動起來：“芥川，現在是不是應該談談我們的事情瞭？我們的交易。”
芥川說：“好啊。”
向亦鵬說：“我已把所有的情況都告訴你瞭，可你從來就沒有提過我們之間的事情。你還打不打算送我離開上海？”
芥川倒是很冷靜：“我對你說實話吧，你現在是一個情報六局眼中的叛徒。而我們對變節者的訊問分兩個階段：對你來說，第一個階段已經基本完成，你已經把主要情況都提供給瞭我們，但你還沒有把一些細節問題說清楚，當然我還沒有問過你。而且那些細節問題都是你認為不重要的……或者……不值得說的情況。在這個過程中，雙方的回答都有下意識的選擇性。現在我們要做的，是需要盡力在兩天之內，把細節問題搞清楚。這就是所謂的訊問第二階段。”
向亦鵬：“你是說還要把我像囚犯一樣關上十多天？”
芥川笑著又撿起一塊小石頭玩著：“既然你願意當一名叛徒，那你就要明白這是需要有很大耐心的，而這確實又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向亦鵬不耐煩地問道究竟還要多長時間？芥川沉默半晌，望著天空：“我向你保證，一旦我知道瞭，我會告訴你答案的，但我確實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所以不能騙你。你給瞭我一些信息，在情況落實之前，我是肯定不能讓你離開上海的，但是，如果我的一些想法得到證實以後，就馬上會送你離開，說到做到。”
向亦鵬也抬頭看瞭看天空，一隻鳥正快速地掠過他們的頭頂，辨認出是隻烏鴉隨口就說道：“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呀。”
8
尚未完全受到侵占的英租界內，一群洋樓中隱藏著一棟剛剛裝修完畢的小洋樓，似乎並沒有住人的跡象。但是一樓的臥室之下寬敞的地下室裡，幾間房子一字排開，中間的大屋子一排發報機滴滴答答地響著，機要員正在迅速發出關於“劉天辰攜帶軍刀計劃潛逃”的消息，洪強坐在最裡間的屋子裡不停抽煙，對機要員又發出命令：“通知軍統上海站各聯絡點，一旦查獲劉天辰的消息，立刻向我匯總。”
機要員手下不停問道：“幾級密度？”
洪強把煙頭一扔：“三號……不，二號。”
手下有些詫異：“老大，二號密電碼沒經過加密，為什麼不用三號？”
洪強笑得詭異：“我還要給一個人看到。”他要借這條逃走的魚把那隻老貓釣上岸。
洪強的願望果然沒有落空，在相對安全被日本人劃為國際人士活動區的白區某一條裡弄的一座小院落裡的地下室裡，楊修遠已經截獲並破譯出洪強剛剛發出的指令。
閻天拿過來看一眼便撕掉，洪強的這種伎倆對於他而言無疑就是小孩遊戲般簡單而可笑。
閻天在屋內轉瞭幾圈又站住瞭，嘴裡說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他讓楊修遠陪自己去找一個人來幫忙。
9
紅玫瑰夜總會大門外總是能看到醉醺醺的男人在千嬌百媚的女人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出來，被甩進汽車或者黃包車裡去。時局的急劇動蕩，對於這些日本人的順民而言，雖然日本人暫時不找他們的麻煩，但心裡始終七上八下，再加上長期的積習難改，於是乎這紙醉金迷的銷金窩便是他們唯一的天堂。
Linda披著風衣扭著腰獨自站在大門外吹著風，厭惡地推開幾個嬉皮笑臉的男人，楊修遠也跟著貼上去說：“有人要見你。”
Linda眉毛一挑杏眼圓睜仍是嗲嗲地：“你不懂規矩麼赤佬鬼？”
楊修遠把一張紙條塞到她手中便走瞭，Linda低頭一看不禁輕呼一聲：“這死鬼。”
Linda小心地穿過胡同，來到夜總會的後邊。她望著前面半明半暗中站著的男人閻天。她走過去一下子就擁入懷中撒嬌道：“我一直在想你……”
閻天沒有掙脫開，望著Linda：“我需要你幫忙。”
Linda毫不猶豫：“好。”
閻天笑瞭：“你也不問是什麼忙？”
Linda把閻天抱得更緊：“隻要是幫你，我都會去做，但我有個條件……”
閻天：“你說。”
Linda笑瞭笑，晃瞭晃戴在手上的戒指意味深長地說：“這戒指，你要送給我。”
閻天：“一言為定。”
Linda看著他，一臉的笑容如花朵般綻放。閻天看著她，嘴角莫名地抽搐瞭一下。
10
洪強站在機要室中央，各臺機子不斷有消息報出來：“還是沒有劉天辰的消息；“重慶方面來電，詢問有關劉天辰的消息……”；“各組織部詢問有無共黨方面的接洽情報……”他又點瞭根煙，很有些不耐煩瞭。
有人匆匆進來，低聲說：“芥川剛來電詢問有無消息……”洪強打斷瞭他說：“本部已與劉天辰本人取得聯絡，將於明日下午二時在英租界的廣島咖啡館見面，各部暫停對劉天辰的搜尋工作，原地待命。”讓機要員立刻將電文發出去。洪強心裡再清楚不過，這一條假消息不論被誰給截獲，都會有他期望的效果發生。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來。
11
閻天在第一時間已經截獲瞭這份情報，但並沒有引起他太大的興奮，相反眉頭皺得更緊瞭。自然，洪強的這種小兒科戲法任誰也可以一眼就看穿他並沒有真正聯系上潛逃者劉天辰。但問題的關鍵顯然並不在這裡，而誰也不能肯定劉天辰也見著瞭這份假情報之後就不會真的去咖啡館？如果是這樣，一切就會變得非常危險。
他在房間裡轉著圈子，轉著轉著頭腦中逐漸浮現瞭一些輪廓來，這是一場異常復雜而偏偏又特別精彩的遊戲，會玩的人就會把它玩得非常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