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諜影重重之上海 > 第三十四章 釣魚 >

第三十四章 釣魚

1

每一個角色的重疊與自我扮演都是在對手的旋律中加上一段不和諧的音符,從而使得遊戲對手在無限復雜中失敗而我們獲得簡潔的勝利。有人說,特工之間的遊戲往往就是彼此相互疊加遊戲程序的一種相互對應……海上島在晨風中餘煙瞭繞,一座曾經頗為優雅的房子已經是廢墟一片……法租界裡僅剩的幾個消防員和巡捕在忙碌著,看熱鬧的人圍瞭一大圈。餘銘真也站在人群裡,她想不到自己曾經最可信賴的戰友會極端到如此地步,一個堅強的戰士在面臨自身情感的時候,難道真就如此不堪一擊嗎?她悄悄退出人群,一瞬間覺得整個街道都晃瞭一下。

2

這個不平靜的早晨對於趙興則更加沮喪。如此精心的設計不僅沒釣到魚,反倒把魚餌給折進去瞭,他瞪著敞開的車門裡斜躺著的高濤的屍體,心裡的火幾乎就壓不住瞭。他的死對頭閻天雖然在前幾回較量中幾乎被他攆得走投無路瞭,但老貓這一爪子,卻就撓著瞭他的要害。高濤死瞭,日本人豈肯放過他?

果然,芥川的副手安滕已經走瞭過來。這人身姿挺拔眼睛卻很小,以至於看著你的時候你都搞不清楚他到底看著誰?但這人偏偏是一個殺人高手,他手中的狙擊步槍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趙興在情緒的支配下並沒有註意到,高濤就是死於狙擊步槍……安滕在屍體周圍轉瞭兩圈,似笑非笑地對趙興說這件事可能會有麻煩的。

趙興哪用他說,背靠著巷口發涼的電線桿,兩眼望著雲很多的天空,心裡禁不住有些悲哀起來。他比誰都明白自己的處境!耳邊似乎又有點幻聽,分明是閻天嘲弄的笑聲響起。回過神四處打量卻哪有那老貓的身影,他喃喃自語著這真是到瞭你死我活的地步瞭。

3

教堂裡很寧靜,閻天和神父並排坐在大廳裡最前邊的一排椅子上,看著前方不遠處受難的基督像。左邊的風琴安安靜靜地呆著,又一場血戰讓他徹底冷靜下來,隻能義無反顧地往前走瞭……神父有些擔憂地問:“你真的決定瞭?”

閻天眼裡閃過決絕的光芒:“既然是為這件事來的,不論十八號……虹口花園會有什麼在等著都必須去,否則對不起為這件事犧牲的兄弟們。”

神父回過頭又看看獨自坐在後面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麼的楊修遠,問道還要帶著他嗎?

閻天把頭揚瞭揚說:“他是我兄弟,不能丟下他不管。”教堂裡的鐘聲又響起來瞭,空蕩蕩的聲響中,閻天帶著已經傻呼呼的楊修遠走瞭。心裡卻依然惦記著海上島附近突如其來的大火……去過瞭海上島回到秘密住處的閻天已經知道瞭“海上島”被燒毀以後,向亦鵬生死不明……楊修遠在房間一側拿著一張照片無聲地坐著,看得入神。閻天悄悄走到身後,看瞭看那手裡的照片。忽然像觸電一樣,一把從他手裡奪過照片,照片上是年輕時的楊修遠和一個漂亮女人還有一個小女孩的合影,女人容貌像極瞭林璇!

楊修遠被嚇一跳卻立刻瘋瞭般的又搶過瞭照片,閻天吃驚地問:“這照片上的女人是誰?”

楊修遠輕輕撫摸著照片喃喃自語:“日本特務,日本特務……”

閻天望著發呆的楊修遠神,突然就發現心裡有關林璇的某些黑霧在慢慢地露出端倪來,可惜人已經死瞭……4

方孝一直在和陳會長那幹巴老頭子在賭場裡推著牌九。陳會長已經輸瞭很多錢,還在恭維著他:“老弟這回除掉瞭和勝社,幹掉瞭遊閑海,日本人對你可是會另眼相看,以後可要多照顧一些老兄我喲。”

方孝胡亂地擼著牌:“好說,以後跟我幹就是瞭。”

陳會長一個馬屁沒拍出任何聲響不免鬱悶,接著又說:“不過現在共黨特科、國民黨軍統,還有其他一些人都在找我們的晦氣,兄弟最近動靜太大還是要小心些才好。”

方孝哈哈大笑:“我倒是還沒怕過誰,有本事就讓他們來吧,老子正手癢癢呢。我活得簡單,誰他媽有好處給老子我就給誰賣命,這世道什麼都是假的,錢財才是真的。”

狗三急急火火的沖進來,把方孝拉到一邊說:“……找瞭半天也沒那傢夥的屍體……是不是……又讓他跑瞭?”

方孝一聽這話立馬愣住,瞬時間就又如同瘋瞭一般,稀裡嘩啦地把桌上的賭具全部推到地上,一把就又揪住陳會長的衣領,把老頭子扯起來頂住墻大吼:“他媽的沒死……他媽的又跑瞭……又……”說完一把丟開陳會長,一瘸一拐的在房間裡喘著粗氣直轉圈,陳會長沒見過這陣勢差點嚇死。

方孝被貼身女傭扶瞭坐下吞瞭藥緩過勁來就沖狗三嚷著快備車,自己要去梅機關。顫巍巍站起來,拖起女傭就往外走,身邊的人早已見慣瞭這樣子,也就立刻跟上去。隻把嚇得半死的陳會長丟在瞭房間裡。

5

菜市場裡人聲鼎沸,三三兩兩的市民們趁著日軍開放購物的時間都急急忙忙趕來籌備傢裡的吃食。中午十二點菜場就要關閉,所以每個人盡管都充滿瞭憤懣但依然在急急火火地挑選著。

餘銘真一身黑佈衣服,把頭發盤成一個鄉下女人的發式,挎著籃子在市場裡逛著,她先買瞭兩條細極瞭的帶魚,又慢慢逛到一個小菜攤前,問瞭價錢她不禁笑瞭:“現在什麼都漲,你的小菜也要漲嗎?”

小販也笑著蹲下幫她挑選著小白菜低聲說:“海上島出事瞭,組織上已經命令改變瞭所有的聯絡方式,你也不要再去山越書店。”

餘銘真點點頭:“可是有關向亦鵬同志的安危……”

小販打斷瞭他:“是他自己放的火,而人也消失瞭,沒有確切消息時我們隻能往最壞處想,也許他已經放棄組織……”

餘銘真果斷地說:“不可能,絕不可能!”

小販不再爭辯,在遞給她菜的同時遞給她一把鑰匙:“去眼鏡的藥店找眼鏡,老邢在那裡等你,他會給你下一步具體指示的。”餘銘真付瞭錢離去。她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隻有她知道這一襲黑衣究竟是為瞭誰而穿的。

6

上海郊外的一片湖泊之上飄來瞭一隻小船,兩個男人很悠閑地坐在船上。右邊的男人正是縱火“失蹤”的向亦鵬,默默地看著湖面波光粼粼之中,若有似無的倒影。他身旁的老男人正是芥川,關切地勸他不必再為咖啡館難過瞭。

向亦鵬依然隻看著這深不可測的一湖水……

芥川說:“以我看,這把火放的好,你們中國有句古話,不破不立,是時候重新開始瞭。”

向亦鵬低聲說:“忘倒是忘瞭,但我不想再開始瞭。”

芥川伸手拍瞭拍他的肩膀笑說:“我相信你不會輕易放棄的。”

向亦鵬反問芥川為什麼要帶自己來這裡?芥川從後面拿出兩支魚竿,遞給向亦鵬一支。

向亦鵬說:“不會這麼簡單得隨便吧。”

芥川笑著說:“如果在一開頭就能讓你猜到結尾,那肯定不是一個好故事。我喜歡你們中國的一句成語曲徑通幽的境界,年輕人,不要急嘛。”

芥川說起瞭自己的釣魚心得:“萬物生存都離不開自然物質條件,釣魚需要餌料,就餌料的種類來講可謂是五花八門,不同地域的魚類和種類,不同的時令季節,魚對餌料的選擇也不盡相同。世間沒有萬能的靈丹妙餌,要想在垂釣中有所收獲,要分不同地域、時令季節、不同的魚類和種類對用餌做到有的放矢,不能把某一特定的時間或特定的地點偶然獲得的成功誤當真諦,視為神餌,從春到秋一直沿用……到瞭我這個年歲,可能會覺得處處都可以看到人生的變化,就像釣魚,看似水面平靜,實則下面波翻浪湧千變萬化。”

向亦鵬看著江面說:“我知道你正在試圖釣我這條魚。”

芥川:“可是我不知道我選沒選對餌料,或者,我不應該這麼說。”

向亦鵬問道:“那應該怎麼說?”

芥川緩緩說道:“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向亦鵬說道:“但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魚。”

芥川笑著說:“我當然清楚,這是一樁註定的交易。對於你,我必須尊重。”說話間,芥川的魚竿突然抖動起來,他用力一挑,一條大魚活蹦亂跳地被甩上來。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去瞭,湖面上正逐步加深著一片幽藍的氛圍裡,風吹過來有些讓人發冷。芥川收起瞭魚竿說:“談談你的條件吧,向科長。從我得知海上島失火起,就篤定你會來找我。說起來你是共黨特科的負責人之一,我是梅機關的特務頭子,談合作肯定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但你還是來瞭,所以我們之間是有生意可做的,其實這樣對大傢都好。”

向亦鵬沒理會芥川的故作輕松,望瞭半天湖水抬頭看著他說道:“我要離開上海。”

7

餘銘真在黃昏時分出現在瞭“順恒”藥材鋪的門口。她敲瞭門,有人帶她進去。地下室裡,老邢和行動小組的其他重要成員都在。戴眼鏡的老於手裡拿著幾張照片,見她也到瞭就把照片發下來,照片上是一個微微有些發胖的中年男人。

老邢說:“照片上的人叫高原洋次,隸屬於日本陸軍部,軍銜大佐。在日軍高層掌握一定實權,最近一個時期他在上海親自負責一些極為機密的行動。過幾天在虹口有一個宣揚中日親善的茶會,這傢夥會來出席,我們的任務就是在茶會上幹掉他。”

餘銘真:“茶會什麼時候舉行?”

老邢:“十八號。時間的確很倉促,但總部的命令必須執行。”

老於待老邢說完就說:“茶會在虹口花園的會館舉行,會館裡我們有自己人。行動由餘銘真同志負責,刺殺小組一共四人,你們會以服務生的身份進入會場。茶會是自助餐形式,主要集中的側廳,這裡是大廳,是舉行活動的地點,這裡是舞會的場所。你們可以利用上菜的機會進廚房,槍藏在廚房的偏櫃上面,記住,一定要等到舞會再動手,得手以後趁亂從廚房後門走,外面有我們的同志接應,路線一定不能錯。”

交代完路線,老於又把幾個黑色的小瓶子放在瞭桌上:“直接把這種藥水塗在衣服的紐扣上,情況危急時用。”

老邢分別和每一個刺殺小組成員擁抱瞭一下,又親自交代餘銘真一定要謹慎從事,這是件危險的任務。餘銘真剛要說……“亦鵬”……老邢阻止瞭她說一切聽從組織的安排吧。

8

閻天走出門不順利,連換瞭兩條馬路依然遭遇到日本憲兵在前方設立的關卡,前方躲避不及的行人正被挨個搜查,有幾個漂亮女人就在街道上被日本兵按住瞭一陣亂摸,驚呼聲與哭泣聲傳來,看這架勢不能硬闖隻好折進一傢綢緞店裡暫避。

店外的街道上已經有日本兵在挨戶搜查。綢緞店裡的兩個小夥計小心翼翼的向外觀望,他一邊選著佈料,一邊問有沒有新到什麼佈料?

一個夥計走來拿出幾匹佈放到閻天面前讓自己挑,他問:“外面又戒嚴瞭吧?”

夥計說:“這幾天虹口花園這一帶天天查,不曉得是不是日本人他媽死瞭……先生有喜歡的佈料嗎?”

閻天放下佈料剛要走,一個日本兵就已經來到瞭綢緞店的門口,他馬上轉過身再看著佈料,情況已經很危險。這時從後面偏又走出一個小夥計,來到閻天身邊說:“先生,你來瞭,您太太在試衣間裡呢。”

閻天隻好跟著夥計往裡走,等他掀開試衣間的簾子,Linda正半敞衣領微笑地看著他,胸前一大塊白肉有些晃眼。他一愣就站在試衣間外沒有動,而日本兵的聲音已經傳過來,Linda猛伸手一把就把他拉瞭進去。

Linda調笑著說:“我剛剛從這裡看見瞭你,咱們真是太有緣瞭。”

閻天沒有說話,Linda突然猛地抱住閻天,手卻一下伸進瞭閻天的衣兜,一把幽亮的槍赫然出現瞭她的手上。

閻天一驚伸手就要奪,Linda卻飛快地後退瞭幾步,壞笑著看他。

Linda:“你再這樣對我……我就叫人瞭!”不待答話,兩個日本兵走到門口,粗暴地掀開簾子,正看見Linda雪白的後背。

日本兵也愣住瞭,色迷迷地打量著。Linda轉過身,嫵媚地一笑。

回過神的日本兵吼道:“證件!”

Linda輕巧地拉上旗袍,低頭從小包裡拿出證件遞過去。

日本兵的目光隻是掃瞭一眼,依舊盯著Linda看。Linda拿回證件,轉身繼續試衣,隨手就拉上瞭簾子。

日本兵淫笑著,腳步聲卻離開瞭。閻天從掛著的一堆旗袍裡鉆出來說真是要謝謝她又一次幫瞭大忙。

Linda打量著閻天問到底是什麼人?

閻天笑說:“我是個危險的人……”

Linda也一笑:“我喜歡危險的人。”又想起什麼,伸出手來,手上依然戴著那枚戒指。

閻天看著戒指再沒有任何表示,Linda得意地笑瞭。

9

骯臟的一條裡弄中,僥幸逃命的遊閑海獨自蜷縮在一堵破敗的墻下,他所有的兄弟包括毛頭在內,全部已經被殺死,他也被全城通緝,隻好拖著傷病的身子每天東躲西藏。他痛苦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胳膊,衣袖上到處是血跡斑斑。他費力地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著。不停地摔倒,又爬起,一步一步向前走。他知道必須要趕到哪裡才有活下來的希望……餘銘真還在燈下織著那件男式的毛衣,可織著織著她就停下來,覺得心裡掠過一絲恐慌。抬頭看看窗外,沒有任何響動,搖搖頭繼續織著。可不大會兒,她還是覺得不對勁,走出來打開院門,門一開她就看見瞭倒在地上已經昏迷不醒的遊閑海。

10

向亦鵬住進瞭芥川的公館裡。芥川特意給安排瞭一間中國味很濃的房間。向亦鵬正欣賞著墻上的字畫,芥川推門進來,仆人端瞭清酒進來。

芥川笑呵呵地說:“到瞭這裡你盡可以放心瞭。來吧,喝兩口咱們大和民族的清酒,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11

疲憊的閻天回傢一打開門卻愣住瞭,楊修遠消失得無影無蹤,屋裡到處是一片狼藉。閻天掏出手槍就聽到後間裡面又似乎有聲響,閻天走過去猛地一把拉開門……楊修遠正背對著他,旁若無人地翻找著什麼東西。

閻天松瞭一口氣試探性的叫他:“老楊。”

楊修遠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一門心思的尋找著東西。

閻天再次發問:“老楊……”楊修遠依舊在忙碌著沒有反應。

閻天沉默瞭一會兒,最後慢慢喊瞭一聲:“貓眼……”

楊修遠聽到“貓眼”這個稱呼立刻就停瞭下來,轉過頭看著閻天,有些發愣地問:“貓眼是誰?”

閻天說:“就是你……你是貓眼。”

楊修遠搖搖頭:“我不知道……”閻天沉默一會兒突然上前揪住他:“不,你知道!你叫楊修遠,曾經在軍統特務處工作,是我最得力的幹將,而實際上你是上海共黨特科的人,你的代號是貓眼!是向亦鵬安插到軍統上海站的臥底!”他語速越來越快,壓迫感越來越強。

楊修遠一把掙開閻天,抱著頭痛苦地看著閻天:“別再說瞭……別再說瞭……我不記得……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閻天問:“你在找什麼?”

楊修遠似乎想起來什麼,不再理會閻天,繼續尋找著……閻天從衣兜裡拿出那張照片遞到他面前:“是不是這張照片?”楊修遠看見照片就像瘋瞭一樣的去搶,大喊道:“還給我,還給我!”

閻天擋住瞭他的手:“是不是這張照片讓你想起來什麼瞭?告訴我,告訴我照片裡的人是誰?”

楊修遠重復著:“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瞭,把照片還給我!”

閻天無奈地把照片塞進瞭他的手中,楊修遠一拿到照片便跑瞭出去。

閻天嘆口氣信手撿起丟在地上的報紙,一下愣住瞭,報紙上登著:十八日在虹口花園舉行日中商業人士的親善大會……高原大佐親自出席……他猛抬起頭,桌上的日歷翻到瞭17日這天……

12

向亦鵬坐在芥川的書房裡。芥川看著擺在兩人面前的清茶說:“離開上海,就這麼簡單?”

向亦鵬:“你應該明白,就算我脫離瞭情報六局,以我知道機密的程度,六局也不會輕易讓我離開的。”

芥川瞇縫著眼睛沉思著:“脫離六局?你能離開六局?”

向亦鵬說:“在六局的幾年來,林璇,以及你們說的看門人老周一個一個我最親近的人從我身邊離開,我還有什麼心思幹下去?”

芥川笑瞭說:“這麼說,你真的死心瞭?那以後呢,離開上海之後,你又有什麼打算?”

向亦鵬嘆瞭口氣說道:“不知道,我現在隻想離開。”

芥川放松瞭下來說道:“好吧,我可以答應你,送你安全離開上海,另外,我還可以給你一筆錢。”

向亦鵬也笑瞭說:“我一直都想問你,現在的‘向亦鵬’對你來說有什麼價值?”

芥川笑道:“你可是六局的重要人物。”

向亦鵬說:“那是在以前。現在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文員,甚至也可以說什麼都不是……我想你的人都已經告訴你瞭……在我辭去三科科長的職務以後,所有的行動部署,包括每個聯絡站的聯絡方式、甚至接頭地點,暗號,都已經做出瞭相應的調整,而這些我都一無所知。”

芥川哈哈一笑說道:“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在上海灘,整個情報六局,加上軍統和其他抗日組織的力量,都不及梅機關和72號兵力的九牛之一毛。說穿瞭,你們充其量也隻能搞點暗殺活動,我對你們的所謂行動部署根本就不感興趣。”

向亦鵬更不明白地問道:“那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芥川又笑說:“我所感興趣的,不過是你辭去三科科長之後的經歷。”

向亦鵬:“文書工作?”

芥川端起茶杯喝瞭一口,“對,文書工作,但那也隻是我感興趣的一部分;你隻需要把你經歷過的東西一五一十的講出來就可以瞭。”

向亦鵬說道:“我不能保證能給你滿意的答案。”

芥川笑著說:“這點你可以放心,既然能找你來,我就有十足的把握。在你身為三科科長期間,所有的行動部署你都清楚?”

向亦鵬:“當然。”

芥川問道:“你能確定組織上對你沒有任何隱瞞?”

向亦鵬笑瞭說:“我曾經是淪陷區所有行動和情報的總負責人,怎麼可能對我有隱瞞?”

芥川沉思許久說:“好,先不說這個。照你所說,如果采取單對單的聯絡方式的話,那你們六局的每一個人都會有一組上下線咯?”

向亦鵬:“是的。”

芥川問道:“你的下線是誰?”

向亦鵬:“一個叫劉克的小夥子,日軍占領上海之後被我派去瞭淪陷區。”

芥川:“他現在人在哪裡?”

向亦鵬:“他已經死瞭。”

芥川吃驚地問道:“死瞭?”

向亦鵬冷笑道:“是的,被山田文夫所殺。就是炸掉秘書府行動的那天夜裡,劉克被山田殺死,老周也在那天失蹤瞭。”

芥川:“劉克的死和老周的失蹤發生在同一天晚上,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巧合嗎?”

向亦鵬不耐煩瞭,聲音有些大:“你到底想說什麼?”

芥川笑瞭說:“你說的老周在六局是什麼級別?”

向亦鵬:“是我的上級。”

芥川:“看,你的陳述出現瞭前後矛盾。按照你的陳述,老周這樣的高層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區的,如果說他真的出現在瞭這裡,那又是為什麼?是你們的什麼行動?”

芥川一點一點地滲透,語氣就像是在催眠一樣:“好好回想一下,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向亦鵬:“我那天和他約好的地點,在碼頭碰面,向他匯報炸毀秘書府的行動,但他沒有出現。”

芥川:“為什麼你們那天會選擇在那個地點接頭?你要知道那是極其危險的…”

向亦鵬:“是老周定的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芥川:“那麼,你現在還確定老周對你沒有任何隱瞞嗎?…”

向亦鵬想瞭很久他抬起頭來:“現在想起來有隱瞞,就是‘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