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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時酒過三巡,王朝等人均是酒壇子,帶來的女兒紅已然見底,莫研倒是聽話,隻淺淺飲瞭兩杯,便專心吃菜。大傢絮絮聊瞭些開封府裡的瑣事,又謝過馬大嫂,方才各自散去。

莫研替馬大嫂收拾瞭碗筷,又將廚房上下收拾幹凈,方才離開。她這日裡確實吃得甚多,佳肴當前尚不察覺,此時才感腹中有些脹痛,也不想回房去,索性又獨自跑到府外夜市優哉遊哉地溜達瞭一大圈,待漸消食,才往回走。

遠遠的便看見東角門口有黑影徘徊,稍稍近些才看清原來是展昭,她忙奔上前奇道:“展大哥,這麼晚瞭你怎麼還在這裡?”

展昭已等瞭她許久。本來自馬漢傢出來時便欲等她,但礙於王朝等人拉著他走,隻好等他們散去後才至小院尋她,卻不想莫研並未回小院。

“又去夜市吃東西瞭?”他不答,微微笑著問道。

“不是,是吃得太撐,隻好去走走。”她偏頭瞧他,笑嘻嘻道,“展大哥,你不會是在等我吧?”

展昭垂目,眼中笑意盎然,片刻之後,才輕輕點頭道:“是啊。”

聞言,莫研很是高興,笑盈盈地瞅著他。

“早間我說瞭那些話……”他遲疑瞭下,才問道,“你不惱麼?”

“你都是為我著想,我歡喜得很,怎麼會惱。”

展昭聞言,微微一怔,她竟能明白他的苦衷,寬心之餘,亦有幾分澀苦。

“那我去遼國之後,你……”話說一半,他卻不知該如何問下去,終是該改口道,“你自己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什麼走?”

“大概五六月份裡吧。”

莫研撓撓耳根,疑惑道:“還有小半年呢,現在就交待我這些,是不是早瞭點?”

展昭微窘,淺淺笑著點頭。

“……那你早點回去歇著吧。”他隻好道。

“嗯,那你也早些休息。”

她腳步輕快地進東角門,進門之際,忽地停步,回首問道:“展大哥,若是你去瞭遼國,再也見不到我,你可會想我?”

展昭怔瞭怔,未及多想,便答道:“自然會。”

“我就知道,我也是。”

她嫣然一笑,亦不在多言,閃身進門,身影消失。

月明星稀,人影在地,展昭在當地靜靜立瞭許久。

接下來的日子,節日接踵而至,先是臘月將至,廚房忙著制作臘肉、臘酒、臘醋,還得鑿冰、舂米,並將之收藏起來。然後是臘八,又忙著剝胡桃、松子、栗子等等。再然後又是冬祀灶神,掃舍、跳灶王、趕亂歲,作口數粥。莫研沒有巡街的時候,除瞭去南宮別院看望師姐,基本上都呆在廚房裡幫馬大嫂打下手,忙得不亦樂乎。

展昭除瞭公務之外,還得瞭解契丹風俗習慣,朝堂資料等等,亦是常常與公孫先生在書房分析當前遼國局勢。一日得空,他想到南宮若虛的病不知是否有好轉,便往南宮別院來探望。

在薛大夫的細心調養下,南宮若虛服湯藥已半月有餘,展昭此時見他,已覺得與半月之前的他相比,氣色已好瞭許多。

“展大人!”

南宮若虛迎出大堂,朝他深鞠禮道:“一直想到開封府上謝你,可又怕惹人疑心,反倒給您添麻煩。”

展昭忙把他扶起:“南宮兄莫要客氣,調養身子要緊。”

“展大人,快請坐。”寧望舒上前笑道,“可惜你來遲一步,小七剛走。”

展昭聞言,隻是垂目淺笑,與南宮若虛相讓落坐。

“展大人。”南宮若虛面有憂色道,“我聽小七說你將隨公主遠嫁遼國,果真有此事麼?”

展昭淡淡一笑:“確有此事,大概五六月間我就得走瞭。”

“此事可是因為七葉槐花,故而公主遷怒於你,強命你隨她去遼國?”南宮若虛不得不問,若是因為七葉槐花,他欠展昭這個天大的人情就太重太重瞭。

展昭笑而搖頭,平靜道:“南宮兄多慮瞭,與七葉槐花並無幹系,僅是公務而已。”

他這般平平靜靜,波瀾不驚,倒使得南宮若虛愈發起疑,卻知道再問下去他也絕不會說半句使自己有負擔之言。他以往隻見展昭辦公務一絲不茍全心全意,而此刻感激之餘,不由心中暗贊:素聞展昭行事以情義為本,拋開廟堂之事不提,江湖譽他南俠之名,當真是名不虛傳。

如此大恩,僅僅說個謝字似乎過於單薄,南宮若虛誠懇道:“若然他日您有為難之事,南宮必定傾力相助。”

“南宮兄言重。”

寧望舒親自端瞭香茶進來,給展昭奉上。

“展大人,我們傢小七沒少給你添麻煩,我在這裡先替她給你賠個不是,你可得多包涵才是。”她又將茶碗遞給南宮若虛,回身笑道。

展昭微笑道:“沒有,她很好。”

“我沒說她不好。”寧望舒抿嘴一笑,“她是很好,可就是總惹些小麻煩。若是日後她又惹瞭什麼麻煩,你莫要怪她才好。”

“我……”

展昭原想說自己怎麼會怪她,話到唇邊,想起自己將去遠去遼國,與莫研又怎談上日後,沉默一瞬,轉而淡淡道:“不會的。”

莫研自小與寧望舒一同長大,這個小師妹的心意她自然清清楚楚,眼見小師妹將隨此人而去,她縱然心中擔憂,卻也明白情之為物原是如此。現下,除瞭盼展昭能好好珍惜好好照顧莫研,她亦別無他法。

“那個傻丫頭很喜歡你,你知道麼?”她直截瞭當問道。

展昭怔瞭怔,寧望舒大概是他遇到的,除瞭莫研以外,說起兒女之事毫不扭捏的人,倒真不愧是同門。

兩個人都盯著他看,避無可避,他隻能點點頭。

見他僅僅是點頭,而未說那些錯愛、慚愧之類的場面話,寧望舒心中欣喜,笑道:“你明白就好,那傻丫頭雖然很多時候都是沒心沒肺的,可碰到真正在意的事,她傷起心來也會睡不著覺。

展昭垂目微笑,半晌,忽想起心中存疑已久的一事:“令師兄蕭辰曾經對展某交待過一事,不知當不當問?”

“二師兄?”寧望舒奇道,“是何事?”

“小七發燒時曾說胡話,蕭兄交待,切不可告訴她,不知這其中有何緣故?”

寧望舒聞言沉默,半晌未語,似有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