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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時說罷,眾人靜默,隻聽著屋外風急雨驟,平添瞭一層淒涼之色。白盈玉本覺自己淒楚可憐,此時聽來,那女娃娃竟是比自己淒慘百倍不止,心中不僅百感交集。

“那時候縣太爺是誰?”寧晉幾乎是咬著牙根問。

“是位姓白的大人,叫什麼我老婆子也記不得瞭。”

白盈玉聞言,身子驟然一震:“你們這裡可是揚州地界?”

“是啊。”

她的臉色頓時難看異常。

展昭忽地想起來時包拯曾經給他看過白寶震的大概資料,隱約記得白寶震是在揚州某地當過三年知縣。

“知縣可是白寶震?”他問道。

“白寶震……”老婆婆在口中喃喃念瞭幾遍,“對對對,就是白寶震白大老爺。”

瞬間,幾道目光齊刷刷地盯在白盈玉身上,幾乎將她看個透心穿。

吳子楚搖頭嘆道:“這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情!”

“難怪我頭疼,一定是冤魂在作祟。”莫研恍然大悟。

展昭輕聲喝住她:“莫要胡說。”

莫研往他身後縮瞭縮,趴在他耳根處,低低道:“我沒胡說,你想,那麼多人被活活燒死,此地必定怨氣沖天,陰魂徘徊不散……”此時屋內安靜的出奇,除瞭火盆中偶爾傳來噼啪的細微聲響,就隻能聽見她在悄聲說話,聲音再低,也清清楚楚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白盈玉的臉色愈發蒼白。

正在這時,突然屋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接著單薄的木板門被什麼人砰砰砰地敲著……

眾人的心陡然一驚。

“來瞭!來瞭!肯定是那些冤魂,怎麼辦?……”莫研嚇得揪住展昭的手,頭深埋下去,緊緊地閉上眼睛。

他甚至能感覺到她滿手的冷汗。

她,是真的害怕!

“姑娘莫怕,多半是我傢老頭子回來瞭。”老婆婆顫顫巍巍地起身去開門。

門打開,一位身穿蓑衣的老漢挾著滿身的雨珠進來,看見一屋子的人,楞在當地,老婆婆向他解釋後方明白。

這邊,寧晉有點鄙夷地望向莫研:“你的膽子也……”他的話在看到她雙目粉光微融後啞然而止,他還從未見過這丫頭如此模樣,瞬時愣住,不知該如此才好。

莫研自然曉得寧晉是在笑話她,但此時頭疼欲裂,實在也沒有心思去理會他,隻瞧著火愣愣發呆。

在她身邊,展昭也徑自出神,腦中細細思量著老婆婆所說之事:拋開怪力亂神之說,十年前瘟疫的起因多半是因為那三道泉水,白寶震顯然是知道的,否則他不會讓人封死泉水。隻是不知究竟是何原因引得泉水害人,竟然帶累瞭那麼多無辜之人慘死,時隔多年,現在卻是不得而知瞭。

半晌聽不見莫研說話,展昭側頭一看,她鼻息淺淺,卻是不知不覺間已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暖暖火光映在她臉上,眉頭緊皺,眼角的淚跡猶在,不禁叫人心生憐惜,想將她挪到旁邊,卻始終不忍。

吳子楚看這茅舍僅有兩間房,裡屋自然是那老倆口歇息,他們一行人這夜怕是要在地上將就著過瞭。寧晉畢竟身份尊貴,他尋思著要找些柔軟的物件給寧晉枕墊著,細細翻瞭包裹,找出瞭件自己的夾袍,欲給寧晉墊在身下,好能和暖些。

知道他的用意,寧晉搖瞭搖頭,朝莫研的方向努瞭努嘴,並不出聲,示意他給已睡著的莫研蓋上。

雖然有些出乎意料,吳子楚仍是依命行事,將袍子輕輕覆在莫研身上。展昭輕柔地替她拉至肩上,隨即向他投來感謝一瞥。

“你們也都歇歇,就算睡不著,哪怕打個盹也是好的。”吳子楚輕聲道,“我來守夜。”

展昭點點頭,也不動身子,隻合上雙目養神。

雨直下瞭一夜,除瞭莫研,其他人或心神不寧,或心事重重,幾乎皆是整宿未眠。白盈玉心中最為復雜,她怎麼也想不到如此殘忍之事會是自己爹爹所為,之前也隻是隱約知道白寶震受命於人貪沒銀兩,但她也總覺得爹爹是被逼如此,定然有萬般無奈。仔細回憶小時候,爹爹在此地當三年縣令之後便升瞭通判,傢裡好像也是在那時候也寬裕瞭許多,爹爹的其中兩房妻妾便是在那時候迎進門的。卻不知這一切的一切是否與此事有關,若是無關,是否還會有許多自己所不知道的、更可怕的事情隱藏在黑暗之中。

次日清晨,眾人再次謝過老倆口,看他們日子艱難,又給瞭些銀兩,便往河邊而來。

船仍在原來的地方,船傢夫妻二人正忙碌著修整船隻,見瞭他們便歉然解釋:由於昨夜風雨太大,桅桿已損,船得駛回姑蘇大修,無法再載他們上路。

附近又找不到其他船隻,他們無法,隻好重新回到茅舍詢問最近的碼頭在何處,被告知若想找到船隻上路,隻能到揚州城去。

現下,他們不得不走十幾裡山路到最近的瓜鎮,方才能雇到馬車去揚州城。

吳子楚護著寧晉走在前邊,展昭雖然有傷在身,但他不願拖累眾人,自己隱忍著疼痛,硬是不比他人慢半步。其它人看在眼裡,寧晉和子楚還好,知道他生性如此,也不多說什麼,默默放慢腳步;莫研則幹脆把展昭的包袱和劍全都接過來,自己替他拿著。

展昭見狀本欲說話,莫研眉頭一皺:“你不放心我?”

“不是。”他無奈道。

她轉而嫣然一笑,自顧拿著巨闕邊走邊欣賞起來。

倒是白盈玉還從未走過山路,素日最遠也不過是去廟裡進香,還是乘著轎子去。如今隻走瞭不到五裡路,便已經吃不消,看上去倒比展昭還要吃力些。偏偏她也是倔強之人,經過昨夜,她隻當眾人瞧自己不起,雖然腿腳酸痛,仍自強撐著,不肯開口說半字,蹣跚著走在最末。

由於剛下過雨,山路上滿是泥濘,又濕又滑,白盈玉穿著繡花鞋已連連打瞭好幾次滑,幸而扶住旁邊的樹才穩住身子。在半山處小拐角,她一個不留神,又是腳下一滑,慌忙要去抓樹,卻抓瞭個空,身子斜斜就滑瞭下去。

待其它人察覺,想拉住她,卻已來不及。幸而山勢不陡,白盈玉落在坡底,除瞭些許皮外劃傷,並無其他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