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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訴往事真兇獲擒

雲青賢開始說瞭。

雲青賢是在歸山縣長大的,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

他母親來自西閔國,因傢中遭人迫害,所以就隨傢人跑到瞭歸山縣。又因害怕被仇傢找到,所以隱姓埋名,改名雲香,住在縣城邊上,少與人接觸。

雲香極愛琴,雖彈得不算好,卻日日都要彈上幾曲方可。

一日,她在傢附近的廟外桃林遇到瞭一個男人,那男人名叫李東旺。

居沐兒點點頭,那跟她猜想的差不多。想來就像說書先生說的故事一般,男女相戀,然後男子遠走他鄉求功名,之後再沒有回來。

果然雲青賢後面說的那段跟這類故事一樣,隻不過通常守在傢鄉苦苦等待情郎歸來的女人悲悲切切,遭遇淒慘,偏雲青賢的母親不是這般。

雲香生活得很充實,她把雲青賢教導得很好。她每日彈琴,琴藝精進不少。她確是非常想念李東旺,而這份想念,讓她寫出瞭一首絕妙動聽的琴曲。她將所有的感情都寫進瞭曲子裡,層層疊疊,綿綿不絕。

這首曲子,聽過的人都誇好,就連城裡最有名氣的教琴先生聽瞭都大贊絕妙,隻不信是她這無名琴者所著。

雲青賢極愛他的母親。她善良、謙遜,還極有才華。她面對流言飛語不爭不辯,泰然自若,極具胸懷。

雲香告訴雲青賢,他的父親是一位很瞭不起的男人,他重情重義,胸懷大志,自信必能為官,造福百姓。對這位瞭不起的父親為何從來沒有回來過,雲香告訴雲青賢,要當官不容易,何況是一位來自窮鄉僻壤、沒錢銀沒傢勢的普通漢子,要想在京城站穩腳,那是難上加難。更何況,他還不知道有雲青賢的存在。

原來李東旺與雲香的婚事辦得草草,根本就是私定終身。兩人在廟裡拜瞭佛祖天地,連杯水酒都沒喝上。當時兩傢均已經沒瞭長輩,又沒錢,所以雲香什麼都沒要求,還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給瞭李東旺,供他上京趕考。

而李東旺走後不久,雲香發現自己有孕,生下瞭雲青賢。

雲青賢原叫李青賢。雲香日日與他說李東旺的事,她不希望兒子對自己父親不瞭解,也不希望兒子對自己父親心生埋怨。

所以雲青賢是在母親對父親的贊美和那首絕妙琴曲聲中長大的。

雲青賢十四歲那年,雲香重病去世。臨終時她拉著雲青賢的手,讓他去京城找他父親。她說李東旺在京城一定志向難酬,很不容易。她讓雲青賢不要怪他,她還讓雲青賢轉告李東旺,說她一直等他回來抬轎娶她,隻是她身子不好,這個諾言是守不住瞭,讓他千萬別怪她。

雲青賢傷心欲絕,他把名字從李青賢改成瞭雲青賢以紀念母親。反正李這個姓,從來沒人喚過。

雲香有一件事說對瞭,就是沒錢銀沒傢勢的窮小子在京城是不好混的。雲青賢吃瞭很多苦,受瞭很多罪,甚至經瞭許多侮辱,但他都隱忍下來。他到處尋找一個叫李東旺的中年男子,可一直都沒有找到。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瞭一個貴人,那人名叫史澤春。

史澤春對這個年紀輕輕就隻身千裡闖京城尋父的小夥子表示瞭極大的好感,也非常欣賞他的刻苦努力,於是給他安排瞭一些差事,讓他有工錢可拿,不再為溫飽發愁。

雲青賢自幼跟著廟裡的一位和尚習武,武藝瞭得。他為人又聰慧,對事有看法,正派,認真,很快便在辦差的新人中嶄露頭角。

史澤春對他非常好,不但請人繼續教他習武、念書,還親自傳授他官場中的進退應對之道。

雲青賢十分感激他,他請求史澤春,幫他尋找他的生父。他拿出瞭母親的遺物,那是當初為瞭與李東旺私定終身而做的紅衣裳。佈是粗佈,款式也老舊,但保存得幹凈齊整。因為雲香說過,她穿這衣裳時,李東旺誇她好看。

史澤春答應瞭,但尋找李東旺的事情遲遲沒有結果。

雲青賢當時失望迷茫至極。他到底去瞭哪裡,為何連京城的高官都尋他不到?

這個時候,雲青賢遇到瞭丁妍香。

那時她正在自傢花園被個老男人欺侮。雲青賢什麼都沒想,沖上去救瞭她。之後他才知道,那位官小姐的名字裡有個香字,與他母親一樣。

但那時雲青賢並未將丁妍香放在心上,他很快把這事忘瞭。當時她於他,隻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之後的某天,一個偶然機會,雲青賢見到瞭正在泡溫泉的史澤春,他肩上的麒麟胎記讓他猛然間明白瞭所有事—為何一個高官會對一個窮小子這麼好,為何他的父親李東旺永遠也找不到。

原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而最讓他憤怒的是,這個史澤春早已有妻有子,娶的還是位官小姐。

雲青賢那個時候經過瞭數年滾爬,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小夥瞭。他很冷靜地向史澤春說明瞭一切,他說他知道他便是自己的生父。

當時的史澤春有些慌,他說他如果不重新編造一個身份就不可能進得仕途,他說如果他不娶那位妻子就不可能達成理想。他說他一直在想辦法,在找合適的機會,為雲香和雲青賢正名,讓他倆的名字進他傢的籍簿。

雲青賢信瞭。與其說是信瞭,不如說是他希望能夠相信。

史澤春說因為他的身份有些麻煩,如果突然承認他是他的兒子,那他之前編造的那個身份就會被識破,仕途會大受影響,所以他希望兒子能夠多給他一些時間。

身份—那時候的雲青賢自然也是知道在京城裡有身份地位的重要性。於是他便想,如果他的身份能夠高貴一些呢?

那他是不是就能帶著母親入籍史傢,圓瞭母親的遺願?

他又遇到瞭丁妍香。那是一個可憐的、無助的,卻又有傢世背景的官小姐。於是雲青賢想成為她的丈夫。

他如願瞭,但史澤春並沒有松口。雲香依舊沒名沒分,雲青賢很憤怒。

雲青賢等瞭又等,耐心快要用盡。這時候他遇到瞭一個難題,他需要史澤春幫忙。

那就是卓以書。

卓以書是雲青賢小時候的玩伴。

雲青賢打小的日子並不好過,因為他沒有父親。在外人看來,雲香是個未嫁的姑娘,這樣不清不白生瞭個娃娃,閑言碎語自是不少。所以小時候的雲青賢沒有朋友,常被欺負。但是卓以書一直護著他,她像他的親姐姐那樣,陪他讀書,伴他習武。她打跑那些欺負他的壞孩子,她鼓勵他不要哭,要像個漢子。

卓以書甚至說過,她要等雲青賢長大瞭,嫁給他當娘子。

可她終究沒等到他成人便在傢裡的安排下嫁瞭別人,丈夫對她不錯,雲青賢很是替她高興。於他而言,卓以書便是他的親姐姐。

可沒想到多年過去,物是人非,他的好姐姐居然掉進瞭火坑,賣身青樓。雲青賢沒有那麼多錢銀,也還沒有那麼大的權勢。更何況,那個時候他已經學聰明瞭,他不能給自己身上留下污點。

於是他硬著頭皮去找瞭史澤春。

很意外的,史澤春爽快地答應瞭幫他這個忙。但也與他說,與青樓女子沾上關系是醜聞,他得小心處理,做些安排,而且最近事務繁忙,認親的事還得往後擱擱。

雲青賢雖然覺得他在找借口,但以史澤春的身份願意幫他處理一個青樓女子的事確實是不太容易,所以他也就聽從瞭,沒再提認親之事。

於是這事又一拖再拖。

史澤春愛琴,雲青賢也是。

某天雲青賢忽然想到,他要把母親為史澤春所作的那首琴曲彈給他聽,那裡面飽含的深情定能打動他。那一定也是母親想做的事。

於是他找瞭機會來彈,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史澤春聽罷,熱淚盈眶,深受感動,父子倆抱頭痛哭,一起說瞭許多的體己話。

事情發展到這裡,雲青賢又相信瞭父親是真心對母親、對自己的,他仍然在等。

然而過不多久,史澤春忽然問他那琴曲叫什麼名字,有沒有琴譜。雲青賢直言相告,琴譜是有,是母親細細精研撰寫的,但琴曲卻是無名,因為母親說,要等父親回來後一起命名。

史澤春把琴譜拿走瞭。

很快,雲青賢聽到瞭風聲,說愛琴如癡的史尚書得瞭一本絕世琴譜。雲青賢開玩笑似的與那漏嘴的人打聽那琴譜從何而來,那人道,史尚書說是從一不識貨的小販那兒淘來的。

雲青賢強顏歡笑,心中卻是出離憤怒瞭。

那是母親滿滿的情意,那是她對這個負心男人的全心信任和等待,可這一切,卻換來欺騙、敷衍和掠奪。

雲青賢又去找瞭史澤春,問他認親一事如何辦。他對史澤春說母親臨終時還想著不能遵守承諾繼續等他,想著對他不住。這般深情厚誼,任誰都該受感動。無論如何,他該承認母親是他的妻子。

而史澤春當時的回答是,他現在有傢有口,一宅子的人,得安排得安撫得處置,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的,他讓雲青賢繼續等。

雲青賢微笑著離開瞭尚書府。他想他必須給母親一個交代。

他是要等,不過等的是一個懲罰這個負心男人的機會。

那男人說他有傢室,有一宅子的人,他因為這個不能承認母親。雲青賢想,那這一傢子的人都該死。

他覺得他必須這樣做。

他等到瞭機會。

滅門大案發生,死的又是朝廷命官,朝廷屆時不可能不追查到底,所以他需要一個替死鬼。有兇手才能結案。

這時,師伯音出現瞭。

雲青賢安排好瞭一切:目擊者、物證、合理的動機,以及,當場被捕的兇手。

一切都很順利,隻是在師伯音那處出現瞭一些麻煩。因為他與史澤春品酒彈琴時,史澤春說出瞭琴譜的秘密。他說那是一名女子為他寫的曲子,絕妙的情曲,感人至深。他說是他兒子親手交到他手上的,他說他有個兒子也在朝為官。

史澤春沒有說出這人是誰,他喝醉瞭喜歡胡說八道,所以起初師伯音並沒放在心上。他關註那首好曲,卻不太在意別人的傢務事。直到命案發生,他被當成兇手遭捕,他才把這一切聯想起來,他向審案的雲青賢說明瞭一切。然後,某一天,他就再也不能說出話來。

這事情裡還有一個意外,便是皇上。

原本師伯音問斬瞭也就罷瞭,偏偏皇上這輩子沒聽過師伯音彈琴,他覺得虧得慌。而師伯音也是個傲骨,無知音人不彈。這是他的怪脾氣,也是他孤註一擲的計劃。他不服,他要申冤。

官方已無他訴冤之處,於是他寄希望於與他一般的琴師們。

他企盼真能有“知音”人。

於是便有瞭行刑琴會這檔子事,便有瞭後來這所有的事。

雲青賢追查琴譜,其實並不是想要那譜子。事實上,那曲子在他心裡縈繞不去,他閉著眼睛都能彈。他擔心的,是有人能聽懂師伯音的意思,能根據琴曲的內容,知道他與史澤春的關系,進而聯想到事情的真相。他放瞭一些假消息,比如武林秘籍等,這樣能擾亂大傢的視線。

隻是這事又遇上瞭居沐兒,她不懂武,不懂別的,隻懂琴。所以她執著地相信這事跟琴譜大有關系,她堅信師伯音臨終不是炫技,而是有話要說。

雲青賢終於講完瞭。居沐兒聽得有些打瞌睡,主要是這故事與她和龍二猜得八九不離十,而這半夜裡,她真的是太累瞭。還有,她聽得不太起勁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她對雲青賢半點同情不起來。負心人是惹人怨恨,而為這屠殺全傢,她覺得更令人齒寒。她完全沒法理解雲青賢怎麼能以一個可憐淒慘的受害人的口吻來述說這一切。

居沐兒認為不是她沒同情心,而是對一個講完故事就要殺她的人起同情心,實在難上加難。

此時故事講完瞭,居沐兒精神一振,警惕起來。他快要殺她瞭,因為他還得趕回去偽裝接到線報囚犯逃跑瞭,他的時間也不多瞭。

“我並不是你想的那麼壞。”雲青賢還在說,“我雖然並非因為歡喜香兒而娶她,但我一直對她不錯。就算她做瞭些傻事,我也沒有對她置之不理,我是護著她的。而以書,她不願欠我太多,所以做瞭嬤嬤。而後她在樓裡聽到不少消息,便會主動告訴我。久而久之,我幹脆讓她做瞭探子,她幹得很不錯。冒充林悅瑤,是因為正好她就在林悅瑤身邊,各方面條件都合適。我並沒有利用她的感情。”

居沐兒沒應聲,隻胡亂點瞭點頭。

龍二還沒有到,救兵也還沒有到,一點有人來的跡象都沒有,而她沒有時間瞭。

這時候雲青賢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粉,放在瞭桌上。然後他拿瞭個杯子,倒瞭一杯水。居沐兒聽得他的動靜,緊張地屏住瞭呼吸。

忽然,她“啊”的一聲慘叫,抱著肚子倒在瞭桌上。

雲青賢嚇瞭一跳,趕緊過去扶她:“你怎麼瞭?”

他剛握住她的胳膊,她就抓住瞭他的手,同時右手一揚,拍在瞭他的臉上,手一滑,還從他臉上摸到他的脖頸。

雲青賢吃瞭一驚,下意識地一把將她推開。居沐兒大叫一聲,摔在瞭地上。

雲青賢感覺手上、臉上、頸上都有些濕意,低頭一看,他的手掌被染瞭暗紅色。他摸瞭摸臉,想來臉上也被染瞭這色。

這時候居沐兒從地上爬瞭起來,大聲道:“你說劫囚重罪,人人都會向著相公去,沒人會懷疑到你頭上。你錯瞭!這染料半個月內無法洗褪,而我在囚牢床邊的墻上也抹瞭這染料,在你運送我的箱角也染上瞭,在你的馬車座下也染上瞭。如今,你的手上、臉上也有印記,你要如何解釋,若你沒有從囚牢裡劫我,為何身上會有與牢房內一樣的染料?”

雲青賢大吃一驚。居沐兒繼續大聲道:“你以為殺瞭我就沒事瞭嗎?你想得美!我不會讓你陷害相公和龍府的!皇上限你十日瞭結此案,你不可能十日內都不現身。你若現身,你手上、臉上的顏色必會讓人看到,你沒的解釋。就算我失蹤瞭,就算找不到我的屍體,大傢也會知道是你幹的。你才是劫囚的真兇,這便是證據!”

雲青賢面色鐵青,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何卓以書會鬥不過居沐兒瞭,他終於知道瞭。

雲青賢一咬牙,探掌便向居沐兒抓去。

一念之差。隻因他愛過一個女人,一個與他為敵、他不得不殺的女人。

雲青賢朝著居沐兒的頸間抓去,可萬沒料到,這時突然從屋頂梁上躍下一人。那人手持利劍,刷的一下朝雲青賢刺瞭過來。

兩人瞬間打在瞭一起。居沐兒開心大叫:“相公!”

“二嫂,是我。”應聲的卻是龍三,“二哥他們在外頭。雲青賢這廝武藝不弱,怕他聽得大傢夥兒的動靜,所以隻我一人藏身屋內。”

居沐兒臉一紅,為自己叫錯相公感到不好意思。這時候外頭已經聽得屋內打鬥的聲響,於是都往屋子裡沖。

龍二一馬當先,火急火燎奔瞭進來。關鍵時候不是他英雄救美讓他覺得很沒面子,所以出場氣勢一定要足才行。

他大叫一聲:“沐兒!”正想沖過去抱,卻一眼看到瞭居沐兒兩隻手掌上都有暗紅色的染料顏色。他一愣,正想問她的手怎麼瞭,卻見雲青賢的半邊臉上也有這顏色。

龍二一下怒瞭:“他的臉摸你瞭?”

一屋子的人被龍二弄得哭笑不得。可龍二爺已經氣得七竅生煙,當下也顧不上抱抱娘子瞭,他直接往雲青賢那邊沖,還大聲沖著龍三嚷:“閃開,讓老子揍這廝!他娘的,想揍他很久瞭!”

鳳舞蹦跳著跑到居沐兒身邊,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與她道:“二伯說話真粗魯。”

居沐兒開心得直想哭,剛才她是以為逃不過去瞭,卻沒想到龍二真的來救她瞭。

“你要不要吃?”鳳舞掏出一包點心,拿出一塊遞給居沐兒。居沐兒一愣,這是救援行動還是茶敘會?

“我怕在外面等著的時候無聊嘛,就準備瞭。”鳳舞看居沐兒不吃,很幹脆地把點心丟進自己嘴裡去,然後還評價瞭一下,“看來二伯不是雲青賢的對手。”

這話說得聲音不小,龍二自然也聽到瞭。他的武藝是不及雲青賢,但這是爺們兒的面子問題!是面子!

何況這次為瞭人證物證俱在,他還特意帶上瞭康王、吏部尚書和另外兩位官員以及刑部的人。帶刑部的人是為瞭讓他們自己人看看雲青賢做的好事,堵上刑部內部人的嘴。

現在當著他們的面,雲青賢自是知道死路一條,再詭辯不瞭。所以臨死也要拖墊背的,對付龍二那是拼盡瞭全力。

龍二落瞭下風,打得吃力。一邊聽得鳳舞在那兒拖後腿地吆喝,氣得他大喊一聲:“老三,管管你傢那個。”

鳳舞涼涼地道:“先別管我,先管管二伯,打贏瞭回來再管我不遲。”

龍三一看情勢確實不妙,不能再讓龍二任性下去,趕緊上前幫手,擊退雲青賢。

幾個護衛也一擁而上,陣前頓時沒瞭龍二的位置。他訕訕地退下來,還抱怨那幾人:“擠什麼擠,眼看著我就要贏瞭。”

他一邊嘀咕一邊退回到居沐兒身邊。居沐兒沖他甜甜一笑:“就算相公沒打贏,我也是歡喜相公的。”

龍二清咳兩聲,想抱抱她又嫌棄她手上的染料:“你這手是怎麼弄的?”

“我怕在牢裡有人暗殺我,而你們不知道兇手是誰,於是便讓朋友弄瞭她傢染佈坊的染料給我,想著在牢裡留下瞭顏色,然後若有人闖進牢裡行兇,我就把顏料弄他身上,這樣二爺看到一琢磨,便能知道誰是兇手瞭。沒想到沒人在牢裡找我麻煩,卻是在這裡派上瞭用場。”

“那現在還會染衣服上嗎?”

“不知道。”居沐兒搖頭,伸手要抱龍二。

龍二卻是叫:“爺這身衣裳很貴的。”

居沐兒反手要往自己身上擦,龍二又叫:“你身上這身衣裳也是不少銀子的。”

居沐兒一板臉不高興瞭:“那以後二爺莫要親近我,抱著銀子便好瞭。”

“罷瞭罷瞭。你這婦人真是不討人歡心。”龍二這般說著,卻是把居沐兒抱在瞭懷裡。

這邊兩口子鬥嘴,那邊戰局卻是結束瞭,雲青賢被押著跪在瞭地上。他的毒粉還擺在桌上,先不論師伯音一案,光是劫囚殺人,便夠定他的罪瞭。

龍二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非常滿意。他把居沐兒抱夠瞭,放她回椅子上,隨手搶瞭鳳舞的點心袋子放到居沐兒手裡:“你先吃點東西,待我去教訓教訓那廝。”

龍二慢悠悠地走過去沖雲青賢一笑,得意萬分:“你以為我沒法對付你?你以為我們不可能找到證據?我告訴你,爺的法子多著呢。弄垮丁盛不過是第一步。你以為天助你也?那是爺我的作為!你們狗咬狗,無論最後是你占上風還是丁盛那老傢夥占上風,爺都不虧。隻要你們傷其一,爺就能再誘著你們行下一步。不過你小子確實夠毒辣,居然讓你贏瞭丁盛這一局。於是你得意瞭吧,得意就容易忘形。所以我後頭的連環計中計,你壓根兒就不可能躲得掉。”

“得意忘形這一條,二伯如今也在犯呢。”鳳舞這話又被龍二聽到瞭,他轉頭瞪瞭龍三一眼。龍三轉頭瞅瞭自傢媳婦兒一眼,於是鳳舞拿瞭塊點心塞進嘴裡,不說話瞭。

龍二這才滿意瞭,轉過頭來,又對雲青賢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先將你押回去,讓你看看你傢夫人受審。你放心,你們犯下的每一樁每一件,我都會讓你們受到懲罰。敢欺負我傢沐兒,你也不看看她相公是誰?”

雲青賢皺眉,怎麼扯上瞭丁妍香?就算最後事情敗露,那山匪劫人一案他也會扛下來,怎麼會扯上瞭丁妍香?

那邊康王用力咳嗽,提醒瞭龍二一聲:“二爺,皇榜都貼出來瞭。”

皇榜上寫著的,正是居沐兒被剝除龍傢籍一事。因為她是太後指婚,所以這離瞭龍傢,也得皇榜公示。

提起這個龍二就氣極。他一橫眼,他本是幹瞭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為朝廷肅清瞭那些個惡臣賊子,皇上居然還要惡整他。這便罷瞭,此時正是他耍威風的時候,怎麼人人卻都要拖他後腿?

龍二看瞭居沐兒一眼,她聽到“皇榜”一詞沒什麼反應,也許她還不知道。反正今夜裡他要把她領回傢的,誰要理會那什麼皇榜。

龍二端正瞭臉色,硬板板地對雲青賢道:“你知道為何府尹大人沒來捕你嗎?因為他得在府衙等著。有人擊鼓告狀,告你傢夫人丁妍香指使他人謀殺。”

有人要告狀?還有熱鬧可看?

鳳舞火速把點心袋子收拾好,招呼大傢趕緊回去。

馬車和馬都停得老遠,幾個手下人奔去牽馬趕車過來。龍傢人站在一邊,龍二開始埋怨龍三:“讓你看機會救下沐兒,你怎麼讓我們等瞭這許久?”

“那雲青賢還沒動手呢,又在說話,聽聽他的罪證也是好的嘛。他還講瞭個故事,說得比說書先生好,我就等他講完。”

龍二瞪他,這是來救人的還是來聽說書的?

“早知道我親自來。”

“你親自來我們還得再費心救你,人質由一個變兩個,還是不要吧。”鳳舞是絕對站在龍三這邊的。

龍二繼續瞪龍三:“你究竟看上你傢媳婦什麼?”這鳳舞倒真是成天唧唧喳喳凈扯後腿。

龍三對著鳳舞溫柔一笑:“喜歡她的特別啊。就是那種特別到不會在意她的容貌不會在意她的性子的特別。”

哎,還擠對嘲笑他?龍二橫眼一掃,照他看,鳳舞是特別—特別能吃,特別能惹事,特別能打架。

龍三夫婦毫不在乎地沒理他,兩人對視著溫柔微笑。龍二也不甘示弱,把居沐兒拉到身邊。

居沐兒在一旁聽得他們拌嘴真是樂得不行,可她還有很多問題想問:“相公是怎麼找到我的?”

說起這個龍二又得意瞭:“我當著雲青賢和眾位官員的面被皇上臭罵,他還下旨要把你換監牢,還說讓他們對你用刑。於是我要劫獄這件事,順理成章,理由充分,他們偷聽到便不會懷疑有假。而雲青賢心裡有鬼,他也怕你被動刑嚴審,因為他不確定你到底知道多少,萬一你最後受刑不住全招瞭,對他也沒甚好處。所以,我故意說瞭醜時來劫獄,看他會做什麼安排。”

居沐兒點點頭,龍二接著說:“他派瞭人盯我,我到處張羅打點安排,做出瞭醜時準備去接你的樣子,而他相信我會這麼做,於是他也開始打點。隻是他沒料到,我也派瞭人盯他。”

“於是我們知道他安排瞭這個地方,打算先把你劫來此處。為瞭不讓他生疑,我先行一步到瞭這裡埋伏。他為人小心謹慎,自然會留心有無人跟蹤尾隨,隻是他沒料到,我早瞭一步先到。”龍三說道。

居沐兒終於明白過來。

這時馬到車到,一行人趕緊往府衙趕。

路上龍二對居沐兒那雙暗紅色的手很不滿意,但對居沐兒的這招數很是欣賞:“果然是我龍二的夫人,與我一般聰明。”

居沐兒被他逗笑,解釋道:“我那朋友,是傢染佈坊的女兒,她就是……”

“我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