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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謀對策齊心協力

盲女居沐兒又出事瞭!

龍二爺的未婚娘子在福靈寺外遭劫瞭!

大過年的,山賊出來搶人瞭!

一個接著一個的消息火速從城外燒進瞭城內。

龍二急匆匆趕回龍府。兩名派去居傢的護衛一身浴血,大夫正在急救。而居老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手腳發抖,話都不會說瞭。

他看到龍二回來,一把撲瞭過去,緊握著龍二的手,抖著唇半天也沒擠出一個字來。龍二回程時已聽曉瞭事情的大概,現下也完全沒心情沒工夫安慰老人,他把居老爹按在椅子上坐下,說道:“你坐著,我來處理。”

居老爹淚流滿面,不住點頭。

鐵總管在兩個護衛被送回來時就亟亟向他們問瞭話,此刻龍二回來,他忙上前把情況詳細說瞭。龍二一臉寒霜,去看瞭看兩名護衛的傷勢,然後轉頭問李柯:“人叫齊瞭?”

“都齊瞭,有八名已經撒出去先行探消息,其他人怎麼安排,就等二爺的話瞭。”

龍二點點頭,轉向鐵總管:“你跑一趟府衙,將這事報瞭,另外打聽一下最近有無什麼山賊匪類的動靜,將他們記錄在案的所有消息都報回來。還有,讓府衙調人,依以往匪類活動的地域范圍搜查。”

鐵總管應瞭。龍二又問:“老三回來瞭嗎?”

“回來瞭。”答話的是鳳舞,“相公聽說瞭這事,出去找朋友探消息瞭。”

龍二又點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囑咐李柯:“留兩組待命,其餘的都撒出去,派人盯緊丁府與雲府,今日裡務必要找到沐兒。”

李柯應瞭話,一屋子人趕緊各自行動。龍二卻是頭也不回,徑直出去,上馬便朝著福靈寺狂奔。

福靈寺外如今已經一片清冷,大傢生怕久留遭劫,都倉皇返傢去瞭。龍二到瞭那處,看到地上的血跡,心知已到瞭陳護衛他們與人動手的地方,也就是居沐兒被劫之處。

龍二下瞭馬,在周圍走瞭一圈。兩個龍府的探子看到主子爺,趕緊過來招呼。他們是得瞭消息先過來打探的,於是又把打聽到的都與龍二說瞭。

據當時目擊的人稱,那幾個劫匪是從另一邊的林子裡躥出來的。他們隻說瞭些討媳婦的渾話,並沒有相互叫喚姓名,也沒有提到什麼地方,聽上去不像是有特定目標的樣子,擄瞭人後,有馬車和馬接應,很快就跑掉瞭。兩個探子沿著目擊者所說的路線查探瞭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龍二聽瞭,沉著臉久久不語。

是什麼樣的匪類腦袋被驢踢瞭才會跑到蜂擁蟻聚的寺廟門口劫人?這是怕人不知道?

他傢沐兒雖是得他歡喜,但平心而論,她也不過是中等之姿,勝在儒雅之氣,聰穎伶俐罷瞭。來這福靈寺討喜求福的姑娘媳婦這麼多,他就不信那些匪類一眼望過去就隻看到他傢沐兒瞭。

而且沐兒手上拿著盲人竹杖,甚是醒目。他龍二還真是沒聽說過匪類搶人會挑個盲的下手,那得多麻煩?

再者說,他派的兩名護衛雖不似李柯這般武藝超眾,但也確實是訓練有素、身手不錯的。這些匪類能把兩名護衛傷成這樣,看來也並非泛泛之輩。但有這樣的身手不多劫些財、多劫些別的姑娘,單劫走他的沐兒是什麼意思?

龍二越想臉色就越是難看,他囑咐探子們繼續查,說其他人手已經發出來,讓他們順著這路徑盡速追下去,若有消息便回府報信。

探子應瞭。龍二上瞭馬,又朝著刑部尚書丁盛的府宅奔去。

一路上寒風凜凜,這日竟是分外的冷。龍二狠狠抽著馬兒快跑,卻覺得像是抽到瞭自己的心上,直疼得他喘不上氣來。

居沐兒對他不滿顰眉抿嘴的樣子,她逗弄他得逞後竊笑的表情,還有她明明一身的驕傲卻低眉順眼的小虛偽……這些都一幕幕地在龍二的腦子裡閃過。

龍二的臉冷得像冰,心裡卻有熊熊的怒火,他發誓要把那些擄走她欺負她的人千刀萬剮,剁碎瞭拿去喂狗。

丁盛對龍二的到來很意外,但龍二這次沒有心情跟他虛偽客套,他直接說:“我的未婚妻子今日在福靈寺外被匪賊劫走。我來找丁姑娘問幾句話。”

丁盛急忙遣瞭人去後院喚丁妍珊出來。然後又備瞭茶,客客氣氣請龍二坐下,細細問瞭事情經過,承諾他會調集手下幫忙一同尋找。

這時候丁妍珊出瞭來,面對龍二再沒瞭以往的歡喜,反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看瞭看丁盛,又看看龍二,問道:“二爺來此,所為何事?”

龍二直截瞭當地問:“沐兒被人劫走,是不是你幹的?”

丁妍珊愣瞭一愣,而後反應過來,張大瞭嘴吃驚道:“怎會是我幹的?我壓根兒不知曉有這事。”

丁盛在一旁將事情大致說瞭,然後道:“珊兒既是與此事無關,那說明白瞭便好。”

丁妍珊大聲道:“自然是與我無關,我怎會與匪類有接觸,更不可能幹出這種事來。”

龍二冷笑:“丁姑娘太自謙瞭。當日你找過兩個地痞在街上對沐兒動手動腳,又使喚人潑她一身臟水,前幾日更是親自動手,威風八面的。那日可不是你親口與她說讓她等著瞧嗎?如今怎的把自己說得這般沒本事?”

丁妍珊被他的諷刺重重刺傷,她臉漲得通紅:“那些也不過是小小惡作劇,但擄人殺人的事,我是決計不會做的。我不認得什麼山賊匪類,當日的地痞是我找的府裡下人裝扮的。我沒找人劫走那賤人,我要是有那狠毒心腸,這麼麻煩劫她做什麼,還不如直接殺瞭瞭事。”

“珊兒!”丁盛一聲喝,截住瞭丁妍珊的口不擇言。

丁妍珊猛地閉瞭嘴,咬緊瞭唇,最後隻梗瞭脖子道:“總之我敢發誓,發什麼毒誓都行,這事不是我幹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龍二冷冷盯著她,盯瞭半晌,逼近她兩步,從牙縫裡迸出五個字:“你才是賤人!”

丁妍珊猛地一顫,扭頭看向龍二。她的眼眶迅速紅瞭,淚水湧瞭出來。丁盛聽得龍二的話大為不滿,正想喝他,龍二卻搶先說瞭:“別讓我查到這事與你們丁府的任何一個人有關。”

他眼裡的厭惡神情讓丁妍珊再也按捺不住,她大叫一聲:“你欺人太甚。”她邊喊邊抄起案幾上的茶盅朝龍二潑瞭過去。

茶水潑上龍二的胸膛。龍二動也不動,隻冷冷瞪著她。而後他低頭,用手拍掉衣裳上的茶葉,冷冰冰地丟下瞭一句話,扭頭走瞭。

他說:“不是每個沖我潑茶的姑娘我都會喜歡。”

馬車飛快地向前奔馳,車子顛簸得厲害。

居沐兒和蘇晴緊緊擁抱在一起,縮在車子角落,大氣都不敢喘。因為車上還坐著一個男人。

那個劫匪頭子就坐在她們對面。他滿臉胡子,看不清長相,手裡拿著把匕首威脅著兩個姑娘不許出聲。那透著邪氣的眼睛和猥褻的姿態以及時不時的惡心言語把兩個姑娘嚇得打戰。

居沐兒努力鎮定,她在蘇晴的手心悄悄寫著:記路。

蘇晴捏瞭捏居沐兒的手,表示自己明白。這馬車簡陋,車板與車板之間有縫隙,蘇晴抱著居沐兒,眼睛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車外。

蘇晴認真看著,她得知道她們被帶到瞭哪裡,如果走運,也許能找著逃的機會。

車子行瞭約莫半個時辰,拐瞭好幾次彎路,然後行上瞭山。

山徑崎嶇,馬車走到一半便再也沒法往前走瞭。劫匪頭子粗魯地一把推開車門,然後伸手拖著蘇晴就要把她拉下車。

蘇晴與居沐兒齊聲尖叫,互相拉扯著不願松手,最後兩人一起被拖下來甩到瞭地上。

那些個劫匪大漢紛紛下瞭馬,其中三人拉著所有的馬兒走到密林中去瞭。蘇晴看著,心裡估計那林子裡頭有藏馬的地方。

這時馬車轉瞭個方向,下山去瞭。劫匪頭子用力把居沐兒拉瞭起來,蘇晴趕緊爬瞭起來,將居沐兒抱住。

那頭子冷冷地瞅瞭蘇晴一眼,邪邪一笑,放開瞭居沐兒,然後大聲吆喝著:“兄弟們,走瞭。”

幾個大漢分成一前一後兩撥人,將兩個姑娘夾在中間,一同往山上去。

居沐兒眼盲走得慢,腳下常被土路石塊絆著,後頭的劫匪呼呼喝喝的,時不時推她一下。她咬著唇努力往前走,手裡緊緊握著竹杖不敢松開,生怕一個不小心竹杖丟瞭,那些匪類怕是不會有這個好心腸讓她撿回來。

蘇晴挽著她,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地在心裡默記著路。

一眾人走瞭好半天,終於走到瞭密林深處。劫匪們撥開瞭濃密的矮樹叢,幾座灰禿禿的木頭房子就出現在大傢面前。

居沐兒看不到,隻認真聽著動靜努力跟上大傢的腳步。而蘇晴抬眼盯著那房子,心裡幾近絕望,這麼隱秘的地方,那些想來救她們的人,怎麼可能找得到?

居沐兒和蘇晴被大漢們押進瞭屋子。而龍二此時卻是正走出丁府。

他出瞭來,不動聲色地沖著街對面的巷子裡看瞭一眼,然後在丁府門房及仆人們的註視下,騎上馬走瞭。

丁府裡,丁盛正黑著臉大發脾氣,丁妍珊捂著臉失聲痛哭。

丁盛破口大罵:“哭什麼哭,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他怎麼能這般污蔑我,我怎麼會做那樣的事,他怎麼能這般看我。”丁妍珊想到這事就又是傷心又是生氣。

丁盛本就被龍二這般闖上門來羞辱惹得一肚子怒火,女兒一哭一鬧的讓他火氣更是大。他罵道:“你是做不出那事,你沒那腦子,蠢貨!生你們有什麼用?就知道給老子惹麻煩。”

丁妍珊被吼得一震,抬頭看瞭丁盛一眼。丁盛又罵:“回你房裡去,別在這裡招我煩。”

丁妍珊咬著唇再不敢大聲哭,而後一咬牙,含淚轉身跑瞭。

這時仆人進來,低聲與丁盛報:“龍二爺自己來的,方才也是自己走的。身邊沒跟別人。”

丁盛來回踱瞭幾步,點點頭,揮手讓仆人下去瞭。

龍二離瞭丁府,又馬不停蹄地去瞭雲府。

離雲府不遠的街角處,兩個小商販正在吆喝買賣,龍二路過時他們的目光閃瞭一下,小販舉高瞭手裡的小玩意兒大聲叫賣,龍二沒側頭看他們,直直地奔到瞭雲府門口。

雲青賢剛剛也得瞭居沐兒被劫的消息,正與丁妍香說他要出門,帶人去找那居沐兒,卻聽得龍二來訪,忙讓仆人領瞭他進來。

他一見著龍二,趕緊道:“二爺可是為瞭居姑娘被劫一事而來?我剛剛得瞭消息,正打算去調集人手搜尋。”

龍二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問:“你是否知道她的下落?”

龍二帶著指責的語氣讓雲青賢一愣,心中頓時不悅,冷道:“還未來得及帶人搜查,自然不知。”

龍二又問:“有線索嗎?雲大人想搜哪裡?”這譏諷的語氣聽起來實在是惡劣。

“龍二爺!”雲青賢再沒好臉色,“龍二爺是懷疑此事乃我所為嗎?”

“雲大人辦過不少案子,自然是清楚明白,凡是犯案必有動機,照我看來,雲大人被沐兒拒婚一事弄得很沒面子,惱羞成怒找人劫瞭沐兒也算是合理推測,雲大人說呢?”

“你休要血口噴人。”丁妍香在一旁再也忍不住,怒氣沖沖地道,“相公才不會做這樣的事。”

“他不會做,那你呢?”龍二轉頭,把火往丁妍香身上燒,“你當日逼婚,不就是拿沐兒和她傢人的安危來逼迫的嗎?如今逼婚不成,就把威脅付諸行動瞭,是嗎?”

丁妍香氣得臉色鐵青,但龍二說中瞭她的醜事,她竟也不知該如何駁。倒是雲青賢本就與龍二不對付,這奪瞭居沐兒之仇他也一直壓著恨意,如今他踩上門來說這些混賬話,直讓他恨不得拔劍相向。

雲青賢再按不下怒意,沉著嗓子沖龍二喝瞭一聲:“滾!”

龍二不慌不忙,在他們夫妻二人臉上看瞭又看,冷笑道:“這回,輪到我與你們說瞭,等著瞧!”

龍二出瞭門,揚長而去。

丁妍香捂臉泣道:“相公,都是我不好,是我幹瞭蠢事,若不是我當日迷瞭心竅去那居傢,今日也不會累得你被人上門辱罵。”

雲青賢咬牙不語,久久嘆瞭聲,不耐地揮手道:“罷瞭罷瞭,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

丁妍香含淚,卻不敢再言語。雲青賢看瞭她幾眼,終是不忍心,伸手替她抹瞭淚,又道:“我出門瞭。”言罷,轉身便出去瞭。

丁妍香看著他的背影,咬緊瞭牙關。

龍二離瞭雲府,又去瞭一趟府衙。

鐵總管正在那處打聽好瞭消息,見龍二來,忙上前報瞭:“二爺,府衙接瞭報案,今日裡除瞭居姑娘,還有別的姑娘在城外也遭瞭劫,但地點、方向完全不同,居姑娘在東,別的姑娘在西。那些賊子甚至還叫囂著要到城裡來尋些姑娘。府尹大人已經下令全力追查,還在城內加強瞭戒備。之前涉及山賊的案子及地點也已經拿到瞭,但大人說那些已經結案,賊巢也被清滅,估計幫助不大。未結案的那些,地點並不明確。”

龍二臉上沒有表情,他沉吟片刻,點瞭點頭,然後進瞭府衙拜見瞭府尹邱若明,親自予他施壓,要求全力搜尋居沐兒。

邱若明因著上次朱富一案,對居沐兒有著極深刻的印象,當下連連表示,當日得居姑娘相助方能擒到真兇,他感激在心,如今必會全力以赴查找她的蹤跡將她救回。

龍二與邱若明商議清楚安排妥當,便告辭回瞭府。

鐵總管看他一路面無表情,似魂離竅,心中甚是擔憂。他看著龍傢兄弟長大,龍二是三人裡最有城府的,也是脾性最難捉摸的,他怒時露笑,惱時冷眼,譏諷嘲弄也是常有,但像現在這般什麼表情都沒有,卻是極少見到。

鐵總管想著,這二爺拖到如今好不容易想成親,不料卻是一波三折。遇到這樣的事,若是居姑娘不幸,便是慘遭喪命,若是能有幸活命,卻也怕十有八九清白不保。外面的話本就傳得難聽,如今就算能把居姑娘救回來,也不知她是如何,這婚事可怎麼辦?

龍二下瞭馬,走進傢門,鐵總管跟在他後頭,苦於不知如何安慰。龍二走著走著卻忽然回過頭來,說道:“她不會有事的。”

鐵總管一愣,張大嘴不知該如何應。

龍二臉似僵木,卻是又說:“她會等到我去救她,她不會有事的。”

鐵總管動瞭動嘴,想說“是”,卻覺得此刻不好違心哄他,萬一事態背離他的期望,怕是傷害更大。

龍二又道:“她不會有事的,你不知道她有多聰明,她會等到我的。”

鐵總管看著他這般模樣,眼眶一熱,老淚差點落瞭下來。龍二卻不理他,轉身疾步往裡走瞭。

李柯迎上來道:“已跟著擄人馬車的方向追瞭下去,但沿途岔路頗多,暫時還沒有好消息。”

“丁府和雲府的動靜呢?”龍二問著,他今日這般殺上門去踹瞭他們幾腳,正常的該給些反應瞭。

“雲大人出瞭門,去刑部召集瞭人手,很快把人撒瞭出去,似乎也是要尋人。探子分瞭幾路跟瞭,還有兩人盯著雲大人。丁府那邊完全沒動靜。”

龍二不說話,過瞭半晌道:“找個機會,把丁妍珊擄瞭,那些匪類既然說要到城裡找姑娘,我們就幫著做出點樣子來。無論是丁府還是雲府裡的人幹的這事,丁妍珊失蹤,我看他們還怎麼裝。”

李柯應瞭,立馬出門部署安排。

龍二坐下來,向鐵總管一伸手:“案卷呢?”

鐵總管趕緊把卷宗遞瞭過去。龍二一頁一頁地翻,一邊看一邊似沒有情緒地問:“老三有消息回來瞭嗎?”一旁的屬下趕緊答“沒有”。

龍二又問:“花樓那邊的探子呢,這事都囑咐透瞭嗎?這類匪賊愛炫耀誇口,也許樓裡的姑娘會有些線索,暗館裡的娼娘也要打聽到。”一旁的屬下答:“都安排瞭,但還沒有消息。”

龍二聽瞭,發瞭片刻的呆,然後低頭繼續看卷宗。鐵總管看著他僵硬的動作,心裡一嘆,忙吩咐小廝給龍二上瞭壺熱茶,他自己亟亟出去再安排調動搜尋之事瞭。

龍二看完卷宗,又拿瞭京城內外的地圖攤開瞭仔細琢磨。這時一個探子亟亟跑瞭回來,大聲報:“二爺,丁姑娘真被劫瞭。”

龍二凌厲地一抬眼:“誰?”

“兩個裝扮成運貨的佈衣漢子。”探子答道,“我們剛部署好,打算等機會潛進丁府,卻見丁姑娘從後門跑瞭出來。她沒帶丫環,樣子哭得頗狼狽,看她走的方向,像是要去雲府。我們正打算動手,卻有兩個大漢駕著馬車經過,他們看到瞭丁姑娘,就將她打暈,用麻佈袋套瞭放到車上,然後掉轉車頭,出瞭東城門,奔到城外去瞭。”

“跟上瞭嗎?”

“跟上瞭。”探子點頭,“二爺放心,兄弟們知道輕重,絕不會弄丟的。他們往東去,李爺親自領著人跟著,我趕回來報二爺。”

龍二點點頭,低頭瞪著地圖。東邊!

他的大掌一下拍在地圖上的東城外。

劫匪的屋子很大,屋裡很冷,還有股黴氣。

居沐兒被用力推瞭進來,她腳下一個踉蹌摔在瞭地上。蘇晴趕緊將她扶瞭起來,攙著她往屋角退。

居沐兒摸摸手指,剛才地板的潮濕感覺猶在指尖,她想,這裡並不是這些匪類平常居住的地方。

果然,一個劫匪大漢大聲叫著:“真他娘的冷,這有什麼烤火用的傢夥嗎?”

另一人應道:“後面有柴房,你自己找找。”

那喊冷的大漢嘀嘀咕咕地出去瞭。

而後居沐兒聽到紛亂的重重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劫匪們在各個屋子裡亂走,過瞭一會兒一個劫匪道:“都看過瞭,四間屋子三張床,咱們人多,怎麼夠睡?”

一人淫笑道:“怎麼睡?跟娘們兒睡唄。”大漢們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居沐兒和蘇晴互相緊緊拉著手,在他們的笑聲中禁不住打瞭個冷戰。

另一人又道:“娘們兒也不夠分的。”

“急什麼!”劫匪頭子大聲道,“一會兒他們也該回來瞭,到時就有酒有肉有姑娘,大傢夥兒過個好年。”

眾匪聽瞭,大聲叫好。

這時劫匪頭子盯著縮在屋角的居沐兒和蘇晴,搓瞭搓下巴道:“這倆娘們兒倒真是乖啊,不哭不叫不跑的,真是省事。”

他一說這話,其他劫匪都轉而盯向那兩位姑娘。一人笑道:“是個瞎子嘛,還能跑到哪裡去?就不知瞎眼的女人跟不瞎眼的比起來,滋味怎麼樣。”

這渾話又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居沐兒嚇得身體緊繃,全身似都痛瞭起來。蘇晴緊緊抓著她的手臂,也顯露出內心的恐懼。

過瞭一會兒,外頭傳來喧鬧聲。四個大漢押著兩個姑娘背瞭三個大包袱走瞭進來。劫匪們見瞭面,互相罵粗話又笑又鬧,大漢把包袱放瞭下來,說道:“弄瞭好些酒肉吃食回來,今天咱兄弟們好好樂一樂。”

蘇晴偷眼悄悄看瞭一圈,數瞭數,這屋裡一共八個劫匪。她正努力想記清他們的臉,一劫匪轉頭對上瞭她的目光,蘇晴嚇得一縮肩,把頭低瞭下來。

這時候劫匪頭子道:“先不忙吃喝,等等麻子他倆回來。我們先議議正事。”他說到這裡,眼一掃,一指居沐兒和蘇晴道,“把這兩個丟到最裡面的那間屋子去。”

居沐兒聽得這個,知道她倆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不想讓她們聽到秘密,就是還不想這麼快殺掉她們。

一個劫匪走過來,拎起她倆往後屋拖去。居沐兒聽到劫匪頭子吩咐讓把另兩個劫來的姑娘囚到另一間屋子去。

後來他們再說瞭些什麼,居沐兒聽不到瞭,她被推進瞭一間冰冷的屋子,摔在瞭地上,然後身後的門嘎吱一聲關上瞭。

“姐姐。”蘇晴一看四下沒人,趕緊撲向居沐兒。

居沐兒握緊她的手,雖然自己也嚇得半死,但還是安慰她:“別怕。”

蘇晴看看屋裡,看到靠墻有一張床,便先把居沐兒扶到床邊坐下。

“我們在哪兒?”居沐兒問。

“在一間小屋裡。”蘇晴描述著屋子裡的擺設給居沐兒聽,“有扇小窗戶,有張床,就是我們坐著的這裡,還有一張爛木桌,一把缺腳的椅子。”

居沐兒讓蘇晴帶著她摸一摸屋裡的情況。她摸瞭桌子椅子,再摸到窗子,窗臺有些高,舉起手來才能摸到窗戶的下沿,拉瞭拉,沒拉動,最後她們又回到瞭床邊。

這屋子離外間有些遠。蘇晴跑到門邊把耳朵貼上去,聽瞭一會兒回來說什麼都沒聽到。

這會兒沒惡人盯著,她們也沒那麼怕瞭。蘇晴跑回居沐兒身邊小聲道:“也不知道那兩個姑娘怎麼樣瞭?”

居沐兒低著頭,握緊竹杖的手指泛白:“是我拖累瞭你,晴兒。”

“姐姐別這麼說,那樣的情景,我當然不能丟下姐姐不管。要怪就怪外面那些惡人,與姐姐無關。”蘇晴咬著牙,“隻可恨我沒本事,不能救下姐姐,若是這回我們福大命大,待我出瞭去,定要尋個師傅學學武藝,再不受這些惡人的欺負。”

居沐兒沒作聲,似在默默想著什麼,過瞭一會兒,她向蘇晴伸出手,將她攬到懷裡,小聲道:“晴兒,有件事,我想托付於你,如若不然,以後怕是再沒機會瞭。”

蘇晴嚇瞭一跳,慌得直起身來看她:“姐姐。”

居沐兒又把她攬到懷裡,在她耳邊悄聲道:“你仔細聽我說……”

話沒說完,忽然門被粗魯地推開,兩個姑娘都嚇得猛地直起身來。結果隻是一個劫匪開門來看看她們老不老實,見她們抱成一團,又是嚇得不輕的樣子,得意地一笑,嘴裡喝道:“老實待著啊,要是不聽話就剁瞭你們的手腳。”

居沐兒和蘇晴低著頭都不敢說話,那劫匪看瞭非常滿意,鎖上門又走瞭。

兩個姑娘起初都沒敢動彈,過瞭一會兒蘇晴跳起來摸到門口聽瞭聽動靜,然後轉回居沐兒身邊小聲道:“姐姐,沒聲音瞭。”

居沐兒點點頭,壓低聲音道:“若我這次逃不過,我的琴譜和琴你全拿走。如果有一天,你遇上有權重之人要重查師先生一案,又覺得華一白大哥和我之死有蹊蹺的,你就把我的琴譜交給他。”

蘇晴大吃一驚:“姐姐,你是說這事與師先生和華大哥的事都有關系?”

“我並不清楚,隻是覺得有蹊蹺。若我死瞭……”

“你不會有事的。”蘇晴急得要哭,“姐姐,你不會有事的,我不要你的東西,我不要。”

“晴兒,我也不願這樣,我最不好的,就是拖累瞭你。我……”居沐兒哽著喉嚨差點說不下去,“我……我也對不起二爺。”

“對,對,還有二爺,二爺會來救我們的,姐姐,你別灰心……”

蘇晴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忽然傳來重重的腳步聲和女子掙紮的聲音,蘇晴和居沐兒都趕緊噤瞭聲,伸手把眼淚擦幹。

緊接著,她們小屋的門被用力推開,一個衣著華麗卻狼狽至極的姑娘被丟瞭進來。

劫匪大聲呼喝:“老實點,敢叫就扇爛你的嘴。”

居沐兒不知道發生瞭什麼,她聽到劫匪出門的重重腳步聲,聽到用力關門和上鎖的聲音,然後她聽到蘇晴驚訝地喊瞭聲:“丁姑娘!”

“丁姑娘?”居沐兒大吃一驚。

蘇晴附在她耳邊道:“就是那個尚書府的千金小姐嘛,兇巴巴的那個。”

丁妍珊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到居沐兒兩個,頓覺難堪。她逞強張嘴想罵,卻一想現在這處境,她又比她們好得瞭多少?她環顧瞭一下這屋子,覺得惶恐又淒涼,於是咬著唇不說話,隻靠在那爛木桌邊上站著。

“她受傷瞭嗎?”居沐兒聽不到丁妍珊的動靜,便問蘇晴。

蘇晴撇嘴看瞭丁妍珊幾眼:“看著還挺好的。”她想瞭想,抬高些聲音問,“喂,你受傷瞭嗎?”

“要你管!”丁妍珊橫她們一眼。

“誰要管你!”蘇晴比她還兇。

居沐兒聽得丁妍珊中氣十足的回話,想來她是沒事,於是她也不作聲瞭,隻低頭思索起來。倒是蘇晴與丁妍珊兩個精神抖擻地互瞪著,越看對方越不順眼。

過瞭好一會兒,居沐兒忽然問:“丁姑娘,你可知擄我們來的是什麼人?”

丁妍珊之前被龍二的懷疑刺傷,本就心裡不快,現在居沐兒這麼一問,她的火氣騰的一下被點燃瞭:“我怎麼會知道?你們個個都以為是我幹的?你道你是誰,不就是要嫁給二爺嗎,我才看不上呢。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找人擄你來。我沒做過的事,不許你們污蔑我。你們看,我現在也被擄來瞭,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

“問你一句,你答這麼多句。”蘇晴瞪眼,“你不說我還沒想到呢,原來你的嫌疑很大啊。你裝模作樣地進來,讓我們以為你是被擄來的,誰知道到底是不是啊。你就是嫉妒沐兒姐姐要嫁給二爺瞭,你心腸這麼壞,你還打過姐姐,現在幹出這種擄人劫物的事來,也不出奇。”

“你敢冤枉我,我撕瞭你的嘴。”丁妍珊氣得暴跳如雷,朝著蘇晴就要撲過來。

龍二說她倒罷瞭,現在這些佈衣賤民也敢這般說她,這讓她怎麼不氣?

蘇晴完全不懼她:“要打架嗎?我可是不怕。”她轉身去拿居沐兒的竹杖,“姐姐,竹杖借我,我揍她去。”

還敢拿傢夥?丁妍珊左右一看,顧不得什麼儀表體面,抄起那張椅子,打算教訓教訓這個臭丫頭。

居沐兒還沒來得及開口勸架,門外忽然傳來重重的腳步聲,然後門被用力打開,兩個劫匪似是喝瞭酒,一身酒氣地站在門口大罵:“吵什麼吵?”

丁妍珊和蘇晴嚇得同時往居沐兒身邊躲去。居沐兒聽到外頭隱隱傳來的猜拳喝酒聲,猜出這些匪類似乎正在擺宴。

門口一個劫匪道:“喲,這屋裡的姑娘還真是精神啊,看起來比那兩個帶勁。”

另一個道:“你急什麼,大哥說瞭,要動就先動那兩個,這屋裡的再等等。”他們說話的這個當口,旁邊屋子裡傳來女子呼救和尖叫的聲音。

那劫匪很不高興:“大哥是想留給自己啊。他娘的,你們要不要動靜這麼大?給老子留一個。”他說完,轉身走瞭。

很快,居沐兒她們便聽到另一邊的屋子裡有女子的尖叫。那些聲音把她們嚇得面容慘白,擠成一團。

留下的那個劫匪盯著居沐兒她們三個冷笑:“你們有力氣就留著點,咱兄弟好幾個呢,有你們大喊大叫的時候。要不是屋子不夠,也不會把你們放一塊兒,別以為是讓你們一塊兒聊天打架的。老實點知道嗎?不然擾瞭爺幾個的興致,就有你們好果子吃。”

三個姑娘嚇得說不出話來。那劫匪滿意瞭,關上門,走瞭。

他一走,丁妍珊就哭瞭出來。隔壁那些姑娘的遭遇讓她再也神氣不起來,她好怕,她不要像她們那樣。

“你們必須逃出去。”居沐兒忽然道。

“逃?”丁妍珊嚇瞭一跳。

“‘你們’是什麼意思?”蘇晴更是嚇一大跳。

居沐兒沒答,倒是又問:“丁姑娘,你是怎麼被抓來的?”

丁妍珊這會兒也顧不上跟居沐兒的仇怨瞭,趕緊答:“我出門想去雲府找姐姐敘話,結果走瞭一會兒就被人打暈過去,待醒來,發現自己正在馬上晃著,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拖下瞭馬,押到這裡來瞭。我沒騙你們,我不是假裝被抓的,這事絕不是我幹的。”

“做賊心虛。”一旁的蘇晴用鄙視的眼神瞪她。

“你說什麼?你還敢污蔑我!”丁妍珊越過居沐兒就要給蘇晴一巴掌。蘇晴把竹杖一橫,一下戳到她的胸上。丁妍珊胸前一痛,更是氣,待要發作,卻聽得居沐兒低聲喝道:“你們兩個,都閉嘴。”

蘇晴用竹杖尖對著丁妍珊,嘴是牢牢閉上瞭。丁妍珊咬著牙,也沒再說話。

居沐兒道:“丁姑娘,你被擄一事有三種可能。一是被劫匪偶然看到,順手擄瞭。二是這事與你傢裡或是相熟的人有關,擄瞭你來,便能將自己與這事撇清關系。三是劫匪想用你來做人質,他們也許想做些什麼為惡之事,而你在他們手上,便牽制瞭你傢裡。若你爹、你姐夫有所忌憚,官差們自然也會受制。”

丁妍珊不說話,心裡卻是一沉。第二種和第三種,都表示事情與她傢裡有牽扯。若是真有牽扯,那把居沐兒也擄來,難道是為瞭對付龍二?

丁妍珊這麼一想,立時覺得面上無光。她最不願意的,就是在龍二和居沐兒面前丟臉,氣是咽不下,但臉面是要的。如果這擄人一事果真是她傢裡人所為,這讓她今後在龍二面前如何抬得起頭?

“丁姑娘,無論是哪一種,你都很危險。”

“什麼危險?”丁妍珊還沉浸在自己的傢人有可能牽涉其中的恥辱感裡,一時沒反應過來。

“若是第一種,那隔壁發生的那些事就可能發生。”居沐兒咬咬唇,按捺住心裡的恐懼和惡心感,飛快地說,“若是第二種,那個背後指使擄你的人,能犧牲你來掩人耳目,就能讓你犧牲更多一些。你不知道他是誰,你就不可能瞭解留在這裡之後還會發生什麼。”

這話像刀一樣狠狠刺瞭丁妍珊一下。

居沐兒接著道:“若是第三種情形,你就更危險。劫匪們若是要達到威懾的目的,逼你傢人就范,那不知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若是威懾不成,你在這裡就沒用處瞭。”

若是沒用處,那會遭遇什麼,姑娘們心裡都是有數的。

居沐兒又道:“趁著現在他們疏於防范,你們得趕快想辦法離開。再晚些,生瞭什麼變故或是將我們分開,就沒機會瞭。”

“可是能有什麼辦法?”丁妍珊越聽居沐兒說就越害怕,她是想走,可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為什麼說的是‘你們’?”蘇晴一直對這句話很介意,“應該是我們,姐姐,我們一起走。”

“我不能跟你們走。我走不快,會是拖累,你們兩個自己逃。出去後再搬救兵來救我。”

“不行,沒有姐姐我不走。”蘇晴撇開竹杖,抱著居沐兒的胳膊。

“你們到底會不會抓重點?現在還沒到討論誰走誰不走的時候吧,怎麼走才是關鍵。”丁妍珊見蘇晴磨磨唧唧的就來氣,“我們根本沒路可走瞭。莫說我們正被關押著,外頭還守著好些個匪類,就是我們能跑出這屋子,到瞭那深山老林裡,要是迷瞭路,一樣會喂狼的。”

蘇晴一瞪眼:“那你就等著那些個惡人剁瞭你的手指割瞭你的耳朵給你傢裡送過去,或者吃飽喝足瞭過來糟蹋你。”

“你……”丁妍珊氣得要罵回去,被居沐兒按住瞭。

居沐兒問蘇晴:“晴兒,路你都記住瞭嗎?”

“記住瞭。”她平素時常上山采花,又在各條大街上走動,對認路很有一套。

“好,從此刻起,我們必須齊心協力,你二人莫要再吵。”

蘇晴與丁妍珊互瞪一眼,但還是一起應瞭聲“好”。

居沐兒滿意瞭,說道:“麻煩丁姑娘去門邊聽著外頭的動靜。晴兒,那窗戶太高,你把椅子搬過去,我替你扶著,你看看外頭是什麼情形。”

三人火速行動起來,丁妍珊把耳朵貼門板上,揮揮手表示沒事。蘇晴把椅子搬過去,放好瞭位置,居沐兒扶住瞭,穩瞭穩,那斷腿椅子得用力才能撐住。然後蘇晴站瞭上去,正好能趴到窗戶那兒。

她從窗戶縫往外看,看到一片茂密的樹林。這間屋子是整個宅子的最後方,離後面的樹林子非常近。但從窗縫望出去的視野有限,蘇晴看瞭看沒發現外頭有人,便想把窗戶打開,可一拉,沒拉動,仔細一看,發現是窗戶下面閂住瞭。

蘇晴把情況說瞭。居沐兒問:“這屋裡有沒有什麼物件能用來撬的?”

蘇晴和丁妍珊迅速把屋內掃瞭一圈,什麼都沒發現。

居沐兒又道:“簪子之類的也行。”

丁妍珊一摸頭上:“我有,我有。”

她把簪子拔下來,跑過去遞給蘇晴。蘇晴拿上瞭,用簪子尖那頭一點一點地摳著木閂。丁妍珊在下面看得著急,說道:“你行不行?不行我來。”

“少廢話,快去聽著。”蘇晴弄那個閂本就緊張,被她這麼一說很不高興。

丁妍珊想想,咬咬唇跑回門後去瞭。

過瞭一會兒,蘇晴終於把那木閂撥開瞭,正要歡呼,丁妍珊壓低瞭聲音亟亟道:“好像有人來瞭。”

她一邊說一邊跑回來,蘇晴猛地一下跳下椅子,與丁妍珊兩個一左一右拖著居沐兒就往床邊奔。

可她們都忘瞭那椅子是斷腿的,居沐兒一松開手,那椅子就開始晃,眼看著就要摔倒。但此時門外的腳步聲重瞭,來人明顯就站在她們門外。

三個姑娘再顧不得其他,迅速回到床沿,三人擠抱在一起,都低頭不敢說話。

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而那張破椅子就立在窗下,還在晃著。

嘎吱一聲,門開瞭。

那晃晃悠悠的破椅子,在那一刻忽然停瞭下來。

蘇晴用眼角偷偷瞄瞭一眼,覺得緊張得心都不跳瞭。她不敢多看,生怕引起劫匪的註意,然後發現她們把椅子搬到瞭窗下,發現她們撬開瞭窗子。總之,她大氣都不敢喘。

打開門的是一個個子矮矮的劫匪,他環視瞭一下屋子,看到三個姑娘老老實實地待在床上,便又把門關上,上瞭鎖。

三個姑娘僵瞭好一會兒,這才開始敢動。蘇晴輕悄地跑到門後聽瞭聽,然後又跑回來,小聲道:“好瞭,我們繼續,先開窗子看一看外頭的具體情況。”

丁妍珊點點頭,很自覺地跟剛才一樣,擔負起瞭聽門的活兒。蘇晴把居沐兒帶到椅子那兒,讓她扶好瞭椅子,自己又站瞭上去。

她小心翼翼地透過窗縫看瞭看,確認瞭外頭沒人,然後輕輕地推窗戶,結果窗戶沒開。蘇晴一愣,仔細看瞭看,那木閂確實已經撥開瞭,可窗戶怎麼會推不開?

她定瞭定神,這次加瞭點力再推,還是推不開。她嚇瞭一跳,加大瞭力氣,再推,可窗戶就是不動。

丁妍珊在門後看得直著急,跑過來問:“怎麼回事?”

“打不開啊,明明都已經撥開閂瞭。”蘇晴急得汗都下來瞭。

“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扣著呢?”居沐兒趕緊問。

“沒有啊。”蘇晴一邊答一邊找,抬頭仔細看,又道,“哎呀,好像上面也閂著瞭。”她隻撥開瞭下面的,上面居然還有。

蘇晴的個頭夠不到窗框頂,她踮腳試瞭試,還是不行。

丁妍珊急道:“矮子,你下來,我來弄。”她一邊說,一邊用力把蘇晴拉瞭下來。

蘇晴不服氣,嘀咕著:“我才十四,等我長到你那歲數,我也能長這麼高。”

丁妍珊不理她,搶瞭簪子站到椅子上,去撥弄那個木閂。蘇晴見她知道怎麼弄,就趕緊跑門後聽外頭的動靜去瞭。

過瞭好一會兒,丁妍珊的手臂發酸,卻終於把那木閂撥開瞭。她按捺住大叫的沖動,小聲道:“我弄好瞭,弄好瞭。”

蘇晴忙跑過來:“別著急開,先看看有沒有人在外頭。”

丁妍珊透過門縫看瞭,搖頭道:“沒有。”

蘇晴道:“讓我來看。”

丁妍珊一想這事確實也挺可怕的,於是跳下來,讓蘇晴上瞭。

蘇晴悄悄開瞭窗戶,探頭出去看瞭一會兒。然後輕輕關上,跳瞭下來。

“我覺得可以逃。”她小聲又有些興奮地道,“這窗戶雖然高,但是下面是泥地,我們跳下去,隻要忍著別喊,動靜應該不會太大。出去後,南邊林子離得近,我們可以很快跑到裡面去,隻要進去瞭,就很容易藏匿行蹤。”

“現在是什麼天色?”居沐兒問。

“日頭快偏西瞭。”蘇晴答道。

“那現在時機正好,你們快走。他們剛來查瞭一次,還不會這麼快再來。此刻酒足飯飽,也正是他們松懈的時候,你們現在走,趕在天黑之前,還有機會走出這山林。”

“姐姐你呢?”蘇晴對居沐兒一口一個“你們”相當不滿,“姐姐若是不走,我也不走。”

“不行,你必須走。”居沐兒的口氣嚴厲起來,“我跟著你們走,除瞭拖累你們,拖慢你們的腳程,一點用都沒有。是我累瞭你,若你出瞭什麼事,我這輩子都不能心安。晴兒,你忘瞭,我還有事托付於你,所以你定要平安。”

蘇晴心裡一震。居沐兒又道:“你出去瞭,快些找人來救我才是正經。”

蘇晴一咬牙:“好,我去找人回來救姐姐。”

“姐姐就在這裡等著你。”

蘇晴眼眶一熱:“姐姐,你一定要等我,我會盡快回來的。”

居沐兒心裡也是著慌,但自知此刻必須擺出鎮定自若的樣子來:“事不宜遲,你們快走吧。”

這時丁妍珊問:“怎麼走?”

“跟我走!”蘇晴一想著要去搬救兵就渾身是勁兒,“姐姐,我一定會帶人回來救你。”

“若是回來沒找到我,這些匪類也逃瞭,那晴兒你記住,還有一個線索,就是劫咱們來這裡的馬車。我在車裡寫瞭我的名字。”她伸出手,露出受傷的手指尖。那是在馬車裡她用力摳車板縫擦傷的,她用血在車板角落寫瞭字,是想以後或許能作查找這輛車的印記。

“我明白。”蘇晴深吸一口氣,忍住眼淚。先不管以後馬車不馬車的,眼跟前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我走瞭。”

“保重,晴兒。若是……你替我照顧我爹。”居沐兒用力握瞭握蘇晴的手,又忍不住抱瞭她一下。也許這是最後的擁抱瞭吧。居沐兒用力咬瞭咬自己的舌尖,把眼淚逼瞭回去。她微笑著,又說瞭遍,“保重,晴兒。”

蘇晴一咬牙:“你等著我,我很快領人來。”她轉向丁妍珊道,“我們走。”

丁妍珊雖說對跟著這丫頭逃命沒把握,但比起在這裡等死,她當然更願意試試逃跑這條路。她轉頭看看居沐兒,對把她這樣的盲眼人獨自丟在這裡也感到不忍心,她咬咬唇,最後也不知說什麼好,隻道瞭句:“那我們走瞭。”

“保重,一定要平安到傢。”居沐兒一邊扶好椅子,一邊對丁妍珊道。

蘇晴攀上瞭窗戶,轉頭對丁妍珊交代:“你記住,一會兒跳下去的時候,一定不能叫,就是斷瞭腿也給我忍著。落瞭地之後,別停留,別說話,跟著我一口氣跑到那邊樹林去,知道瞭嗎?”

丁妍珊點點頭。蘇晴探出去看好瞭周圍,轉頭對居沐兒輕聲說瞭句:“姐姐,我走瞭,你一定要等著我。”

“好。”隨著居沐兒這聲應,蘇晴猛地一個縱身,跳出瞭窗外。

那砰的一聲落地悶響,不輕不重,讓丁妍珊和居沐兒都緊張屏息,之後再無聲響,應是順利無礙。於是居沐兒撐著椅子,催著:“丁姑娘,你也快走。”

丁妍珊踏上椅子往窗臺爬,居沐兒忍不住又說瞭一句:“丁姑娘,你聽我一句,裝傻可保命。”

丁妍珊一怔,來不及細琢磨,腳下一蹬,也跳瞭出去。

居沐兒在屋裡,聽得她落地的聲音,聽得兩人快速奔跑的動靜,她心裡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松開瞭。

她腳一軟,一屁股坐到瞭地上。

地板很冷,冷得刺骨。那股涼意一絲絲滲進她的身體裡,湧進她的心裡。冰冷的感覺越積越重,終於釋放瞭她一直壓抑著的恐懼。

她害怕,非常怕。

寂靜、孤獨讓她更加害怕。

居沐兒不知道自己坐瞭多久,她忽然回過神來,她不能坐以待斃,還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能放棄。

她爬瞭起來,摸不到她的竹杖,她有些慌,到處摸著,最後想起來當時放在床上瞭。她摸回床沿,找到瞭她的竹杖。

拿到瞭竹杖,她心裡覺得踏實瞭些。可這沒有用,竹杖救不瞭她。居沐兒在床沿上坐下,她不知道她該怎麼辦,她不知道蘇晴她們是否能平安回到城裡,她也不知道那些劫匪什麼時候會過來打開她這屋的門。

居沐兒渾身一顫,她不敢想他們打開這扇門後會發生什麼事,她不敢想自己會遭遇什麼。但她忽然想起瞭龍二,她想起瞭他的囂張,想起他的愛面子,想起他的小心眼,想起他對自己這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