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杜拉拉2:華年似水 > 03沉默的背後是什麼 >

03沉默的背後是什麼

一大早與董青的口舌之戰,讓拉拉一整天都悶悶不樂,她機械地忙這忙那,回到酒店已經晚上九點多瞭。她摘下手表,掏出手機,賭氣把它們一股腦都扔到床上,然後是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剝扯下來扔瞭一地。她要痛痛快快地洗個淋浴,好像這樣就可以把晦氣都沖掉。

水很豐沛,拉拉站在蓮蓬頭下,一邊淋浴,一邊尖著嗓子唱起一支老掉牙的廣告歌:正義的來福靈,正義的來福靈,一定要把害蟲殺死!殺死!

等她出來,發現手機顯示有一個未接電話,是商業客戶部南區的大區經理陳豐打來的。拉拉望著手機屏幕上陳豐的名字發愣,雖說兩人私人關系挺不錯,但這麼晚打電話的情況卻很少發生,拉拉一時猜不透陳豐能有啥事。

自從出瞭岱西的事情,拉拉就料到和王偉的關系逃不過被人當做談資的命運。蜚短流長固然令她難受,但是隻要臉皮夠厚,倒也不能真拿她怎麼著。真正讓她擔驚受怕的還是高管們的態度。

關於組織架構那些事兒,高管們一臉的運籌帷幄。公司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指派江波接替瞭王偉的職位,不久岱西留下的空缺被迅速填上,新上任的東大區經理叫袁飛,是外招來的。據說就連邱傑克留下的空缺很快也會有繼任者瞭。曾經的軒然大波給組織架構留下的創傷,順利痊愈,傷口平滑得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使人不能有絲毫懷疑,離瞭誰地球都照轉不誤。

對於組織架構以外的“隱私”,高管們則步調一致地保持沉默。這是一種外交式的沉默,其背後可能的豐富含義讓拉拉惶惑不安,因為魯迅說過,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但拉拉也由此產生一絲僥幸,她期待忘卻的救世主快快降臨,好讓忙碌的高管們忘記發生過的一切,當然,最好是他們從來不曾聽說她和王偉的故事。

然而,李斯特明顯已經知道瞭一些內情。岱西離開前和他都說過些什麼?他會不會告訴其他高管?這兩個問題千回百轉地縈繞在拉拉的心頭,但她實在沒有勇氣去問李斯特,她也不願意主動去捅破那層窗戶紙,以免沒有回旋餘地。

假如高管們已經知道瞭,會如何處置她杜拉拉呢?拉拉在患得患失的焦慮中一遍又一遍地推斷各種可能性。

也許會等她目前的勞動合同期滿後不再和她續約?公司要真那麼辦,自己除瞭老實接受似乎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說不定他們根本沒有耐心等到她的合同期結束,就會派人來找她談話,求證是否確有其事。那自己是該矢口否認還是老實承認呢?或者幹脆扯破臉皮說這是私事,公司無權過問?

還有第三種可能,是管理層會裝傻,但是從此對她杜拉拉不予重用,直到她自覺無趣主動離開DB。

在高層們保持沉默的同時,成分復雜而又水平參差的群眾卻不像高管們那樣行事謹慎,拉拉已經被各色群眾問毛瞭。近來,隻要碰上和陳豐獨處,她便會緊張,生怕他下一句話就要提到王偉,於是她急忙搶著拿話塞住人傢的嘴,空氣中充滿瞭她不自然的聲音,顯得熱鬧而慌張。

作為商業客戶部南區的大區經理,陳豐在日常工作中和拉拉接觸甚多。王偉走後,陳豐對拉拉的態度似乎沒有任何變化。拉拉有時候心虛地揣度,陳豐是否已經風聞自己的事情?他一直不曾明示或暗示這事兒,是出於紳士風度,還是僅僅確實一無所知?拉拉也想過,不要做自欺欺人的鴕鳥瞭,這樣有趣又刺激的事情,隻怕是早已盡人皆知,何況陳豐手下有個人稱“包打聽”的小區經理施南生。

拉拉正出神,手機響瞭,她一看,是陳豐又打進來瞭。拉拉感到很有壓力,想不接,又覺得說不過去,拖瞭幾秒,她想伸脖子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他想問的話遲早會開口的,便硬著頭皮接瞭。

陳豐在電話那頭剛溫和地問瞭句方便嗎,拉拉就硬邦邦地截斷說:“什麼事兒?”

陳豐沒料到拉拉會這態度,愣瞭一下說:“沒什麼特別的事。”

拉拉冷冰冰地說:“那你想說什麼?”

陳豐越發覺著不對勁,賠著小心說:“怎麼瞭?要不我先聽你說吧。”

拉拉沒好氣地嗔怪道:“是你打給我的,你讓我說啥?”

陳豐解釋說:“我就找你隨便聊聊天。”

拉拉說:“那你想瞭解什麼呢?”

陳豐辯白說:“我真沒有什麼想瞭解的啊。你今天怎麼瞭?”

拉拉根本不信,她不耐煩起來,不覺地聲音就像刀片劃過玻璃那樣刺耳:“有話就說唄,到底什麼事兒呀?”

陳豐也急瞭:“沒事兒就不能找你聊天嗎?”

拉拉懷疑地說:“那好吧,你想聊什麼?”

陳豐見不是個事兒,就說:“拉拉,我怎麼覺得你對我有意見?是我做錯瞭什麼?”

拉拉被陳豐一反問,也懷疑是自己多心瞭,陳豐可能真隻是找自己閑聊兩句,以前他們之間也有過純粹閑聊的電話。她隻得放軟聲音,給自己找臺階:“誰對你有意見瞭!隻不過見你晚上打來,以為有啥急事兒。”

陳豐嘆瞭口氣:“瞧你這態度!”

拉拉半信半疑地告誡他:“好吧,是我不對,給你賠禮瞭。不過,我很累瞭,你可別提我不喜歡的話題,回頭影響我睡眠。”

陳豐追問道:“到底什麼事兒呀?我哪裡敢影響你睡眠。”

拉拉越發懷疑起來:“你還裝!”

陳豐的聲音中透著無辜:“你真把我說糊塗瞭,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裝過瞭?究竟是為瞭什麼,你不說出來,我都沒法兒給你解釋。說不定是你冤枉我瞭呢?”

拉拉聽他語氣像是真不知道那事兒,一時也吃不準瞭,隻好含含糊糊地說:“好吧,就算我冤枉你瞭。總之煩人的話題,你別提就是瞭。”

陳豐保證說:“我真隻是找你隨便聊聊天。咱們這麼的,你願意講的,我洗耳恭聽,你不愛聽的,我一個字兒不提。行嗎?”

拉拉嘟囔瞭一句:“有那麼好的事兒?”

“咳!”陳豐說,“咱們之間向來都這麼和諧友好,你不覺得嗎?”

拉拉不信:“銷售之言,豈能當真?哄死人不償命的。”

陳豐一本正經地說:“你看我這麼老實單純的人,哪裡敢哄你?有這膽兒也沒那效果,你多聰明的人呀。”

拉拉被他“老實單純”的宣稱逗得笑起來:“做銷售的還有老實單純的?除非你是個新手,要麼你就是個差勁兒的銷售。”

拉拉這一笑,氣氛馬上就緩和下來瞭,陳豐舒瞭口氣:“好吧,看你情緒也好轉瞭,我就不打攪你瞭。早點休息吧。”

“對瞭,你到底啥事兒打電話,該說出來瞭吧?”

“咳!我剛到上海,咱倆住在一個酒店裡,本來想問你有沒有興趣一起下樓去喝一杯,結果被你一嚇,我話都說不出來瞭。”

拉拉這時也意識到大約是自己壓力太大神經過敏瞭,先假設陳豐的電話一準是為瞭八卦王偉和自己的事情而來,因此直接擺出瞭戰鬥的姿態,她不由得也自覺好笑。拉拉的聲帶和神經一起松弛瞭下來,忙連聲道歉:“怪我怪我,都市生活壓力大,容易導致精神失態。請你原諒。”

陳豐哈哈一笑:“沒問題,我承受壓力的能力強,不差你再給我多加點兒。”

拉拉解釋說:“我換瞭睡衣瞭,不想出去瞭。咱們就這麼說兩句吧。我事先不知道你今天也來上海出差。”

“過來參加個銷售會議,明晚就回去。”陳豐說,“哦,對瞭,還真有件正事兒跟你說,我想邀請你參加我們南區三季度的經理會議,花一個小時給小區經理們講講‘績效管理’,時間定在九月的最後三天,地點是麗江。你有空嗎?”

拉拉答應得很爽快:“我和我老板打聲招呼,應該沒問題。”

陳豐問起拉拉下周的工作安排,拉拉說和孫建冬約好瞭一起去成都出差,然後還得回上海開會。孫建冬是中央市場部的產品經理,他的工作和拉拉扯不上關系,而且兩人一向沒有私人往來,陳豐對此十分瞭解,不由奇怪地問瞭句:“他怎麼會約你一起出差的?”

拉拉說兩人本來各有各的行程,結果成都辦負責接機的人發現他倆訂瞭同一航班的機票,那人告訴瞭孫建冬,孫建冬這才約瞭她同行。

陳豐想起一件事,他聽人說邱傑克走後留下的空缺,孫建冬去應聘瞭。陳豐一時興起想問問拉拉是否知道孫建冬過關沒有,話到嘴邊又咽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