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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低眉順眼

春節期間,拉拉跟著王偉回北京去見陸教授和一眾親友。大傢都說拉拉好,素質高,大大方方,長得也端正。陸教授別的都滿意,唯獨對拉拉不似陸寶寶那般高挑白皙感到有點兒遺憾。

拉拉住在王偉傢附近的一傢酒店,這是拉拉的主意,拉拉的父母這兩天就要到北京來準備參加他們的婚禮,一傢三口都住在這傢酒店。拉拉覺得這樣可以免去互相幹擾,大傢都方便。

陸教授患高血壓時間長瞭,又經歷瞭王偉父親的病故,這兩年她的心臟不是太好,就怕待在人多的地方,拉拉的安排本來對她可說是正中下懷,面子上卻又覺得有些過不去唯恐人傢說她怎麼讓親傢去住酒店,便對拉拉做抱怨狀,說幹嗎要住酒店,傢裡又不是住不下。

王偉一語揭穿老太太的小把戲:“算瞭吧媽,我把人都弄傢來住,回頭您一準睡不好覺!再說,拉拉的父母也未必覺得方便。”

陸教授把臉轉向拉拉:“我是擔心拉拉的父母會覺得住酒店古怪。”

沒等拉拉客氣,王偉沖口而出:“不會的!上次我去杭州也是住酒店,沒住他們傢。”

“這樣啊,隻要拉拉的父母能接受就行。”陸教授做恍然大悟之後的放心狀,又問王偉,“你什麼時候去杭州的?”

王偉順口說:“就我們領結婚證前。”

陸教授意味深長地說:“你這麼做就對瞭,應該尊重長輩。”

王偉閉瞭一下眼睛,心說我怎麼這麼多嘴!拉拉自覺理虧,無言以對。幸好陸教授沒有繼續問責下去的意思,她把話題一轉,問他們以後打算把傢安在哪裡,王偉說自然是北京。陸教授盯著拉拉問:“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拉拉恭恭敬敬地回稟:“我想在SH再拼兩年,把職業基礎打得牢一點,以後回北京找工作容易些。”

陸教授狡黠地說,再磨煉兩年也對,也許能有機會當總監。拉拉傻乎乎地說,您說得是,我也想看看有沒有機會當上總監。

陸教授馬上說:“那你什麼時候能有空要小孩啊?你今年三十三瞭吧?”

拉拉連忙糾正陸教授:“我是十一月的生日,到十一月滿三十三。”拉拉的意思,是想強調我還得再過九個月才滿三十三周歲。

陸教授自顧自往下說:“過瞭三十五,可就是高齡產婦瞭,到時候懷不懷得上隻怕都是個問題。”拉拉怔瞭怔,底氣不足地表示,當總監一樣可以要小孩,她也不是非當總監不可。

陸教授表示異議:“拉拉呀,你看你現在是個經理,那次我住院你都沒時間回來,你要是當瞭總監,哪還能有時間生孩子?”王偉在一旁忙幫拉拉說話,那次是我沒告訴拉拉,她是後來才知道的。

陸教授不理王偉,繼續對拉拉說:“女性過瞭三十五,卵子都老化瞭,對孩子的質量不好。”拉拉對自己的卵子還是很有信心的,婆婆的話讓她不太服氣,面上還不好露出違逆來,她微微垂首,很是溫婉地答應道:“媽,我記住瞭。”

陸教授囑咐說:“得在行動上落實。”拉拉微笑道:“我抓緊。”王偉在邊上見拉拉一副低眉順眼循規蹈矩的模樣,差點笑出聲來。他心裡有數,這倆人,一個諄諄教誨,另一個畢恭畢敬,一大半是因為她們的心裡都還記著領結婚證那茬。

說到都請誰來參加婚禮的事情,陸教授明確表示她要請張東昱的姑姑張桂芝,王偉試圖打消她這個念頭,“張大姑又不是我和拉拉的介紹人,幹嘛要請她呀!陸寶寶結婚的時候請她還差不多。”陸教授很堅決,“老張是我們傢老鄰居,又是我們單位的工會主席,上次我住院她還到醫院看過我,我請她來參加我兒子的婚禮,於公於私都符合人之常情嘛。”拉拉偷著使勁看瞭王偉一眼,意思讓他不要再說瞭。

晚上十點,陸教授準備休息瞭,王偉送拉拉回酒店。街上靜悄悄的,車很少,行人更是幾乎見不著。空氣幹冷幹冷的,人呼出一口熱氣馬上就化成一團白霧。

兩人手拉手走在空曠的街道上,一種今生來赴前世之約的感覺悄然襲上他們的心頭。

拉拉偷眼去看王偉,瞧來瞧去都瞧不夠。王偉發現瞭,開始還不理拉拉由著她去看,結果她沒完沒瞭瞭,任誰被人這麼盯著都得發虛,王偉有點不自在起來,說:“嘿,嘿!走道看著點兒,盯著我幹嘛,我臉上又沒有花。”

拉拉看著王偉目不斜視的樣兒,狡辯說:“你要是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王偉說,我還用看嗎,你那麼死盯著跟要吃瞭我似的,我再遲鈍也覺出來瞭。拉拉低聲嘻嘻笑起來,索性轉到王偉正面,一面倒著走,一面仰頭看著王偉:“還真說對瞭,我怎麼看怎麼覺著你長得跟唐僧似的,真俊!還又白又嫩!我還真就特別想吃瞭你,省得擔心別人弄走你,我還能長生不老。”

王偉生怕她絆倒,忙慢下自己的腳步,把步子也放小,哭笑不得地說,你腦子裡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好好走路呀你,小心摔一跟鬥。

拉拉抿著嘴樂,照舊跟著王偉的節奏倒著走,昏黃的路燈下,她的眼睛顯得特別黑亮,王偉不禁停下腳步低頭和拉拉對視,他一停,她也停下來,仰著脖子看他。凜冽的寒風呼嘯著,王偉看到拉拉的臉凍得通紅,跟心裡美蘿卜似的招人。王偉伸手摘下自己的圍巾,把拉拉整個腦袋都裹上,就露出眼睛和鼻子。拉拉說,難看死瞭,怪模怪樣的!王偉說:“我看挺好,露倆亮晶晶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跟女特務似的。女特務都是最漂亮的,這不是你說的嗎?”

拉拉說:“我漂亮嗎?”

“漂亮。”

“那你愛我嗎?”

“當然。”王偉有點不好意思,覺得太肉麻。

“正面回答!”拉拉把一隻手伸進王偉的大衣口袋,食指透過口袋像一把手槍似的頂著王偉的腰,要挾道。

“不愛我怎麼會跟你結婚呢?”王偉辯解。

“不許反問我!”

“哎,愛。”王偉說得很被動。

“沒聽清,大聲點兒!”拉拉惡聲惡氣地喝道。

“幹嘛呀,大街上。”王偉拒絕配合。

“大街上怎麼瞭!”

“趕緊走,回頭碰上巡邏的,看見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以為我們幹嘛呢。”王偉拽著拉拉往前走。

“不幹嘛,談戀愛。” 拉拉尚未得到充分的滿足,賴在原地不肯走,她使勁兒想摔開王偉的手,可惜力氣不夠大,掙不開。

“真有你的,也不怕人傢笑話。”

“笑唄!”她忽然跳起來抱住他的頭,狠狠地在他臉上親瞭一口,動作敏捷得像隻豹子。

一個趕路的男人迎面匆匆走過來,正巧看見瞭,他奇怪地看瞭他們幾眼,走開瞭。王偉狼狽地捂住自己的臉,小聲告誡道:“哎!你怎麼當街耍流氓呀?”

“有什麼呀!不是你說的嗎,做人要想開點兒,管他什麼影響不影響。”她笑嘻嘻地說。

婚禮那天,新郎新娘挨桌向來賓敬酒,拉拉看到陸寶寶和張東昱一左一右坐在張主席兩側,大有劫持人質的味道,張主席在這個陣勢下,被確保從頭到尾沒有說錯一句話,這是拉拉在北京期間和張主席的唯一一次照面。拉拉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為此對陸寶寶生出一些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