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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有過”和“同步”

拉拉最近不在上海,這天王偉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有人敲門。他從貓眼往外一看,遲疑瞭一下,開瞭門,對來人說:“阿寶,你怎麼來瞭?”

來客得意地笑道:“沒想到吧,給你個驚喜。”一面就徑直走進客廳。

“有事兒嗎?”

阿寶嬌聲“哼”瞭一聲:“沒事情,就不能來嗎?”

她脫下外套,把自己扔進沙發,使勁舒展瞭一下身子,才打量著四周說:“還是老樣子,沒變化。”

王偉站著問她:“喝什麼?”

阿寶說:“不用你招呼。”

一面就自己起身到廚房開冰箱找東西喝。

阿寶回到客廳,見王偉坐在單人沙發上,手裡捧著杯茶沉思的樣子。

阿寶在他旁邊的三人沙發上挨著他這頭坐下,笑著打量他。

王偉被她看得不自在起來,說:“怎麼瞭?”

“你身上好像有點變化。” 阿寶意味深長。

王偉沒有表情地說:“我能有啥變化。”

阿寶含笑不說話。過一會兒,她挪開點身子,輕拍著身邊的位子,要王偉坐過來。王偉又回到最初想問的問題:“有什麼事情嗎?怎麼不打個電話就上來瞭?”

阿寶有點不高興瞭:“怎麼我就不能上來瞭?”

王偉解釋說:“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萬一我不在傢呢?”

阿寶撒嬌道:“你坐過來嘛。”

王偉拗不過,隻得倒騰屁股,勉強坐到她身邊。他一落座,冷不防,她就抱住他在臉上輕咬一口。

王偉躲閃不及,連忙招架:“哎,別鬧!”

阿寶松開手,幽怨地看著王偉,又趴在他肩上。王偉顯然對她這一表示堅持的姿態很無奈,他嘆瞭一口氣:“別這樣。”

阿寶直起身子,難過地說:“你就不能不這麼冷淡嗎?我都大半年沒來瞭!難道我是陌生人嗎?”

王偉看到阿寶眼裡閃著的淚光,心裡也不舒服,他勸道:“阿寶,看你說的,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多心。可你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關系瞭,你要我對你做出親熱的意思,我做不到。我要真那麼做瞭,也不是為你好。”

“別說瞭。今天怪我,不該上來。本來這都大半年瞭,我不也都好好的嗎—你放心,我今天真就是偶然路過,以後不來瞭。”

王偉不知道說什麼好,身子僵硬地坐在那裡,走開也不是,不走開也不是。

阿寶看他的樣子也不好太逼迫他,隻得壓抑著失望強顏歡笑:“行啦,你坐那邊去吧,我本來就是順便來看看的,都說瞭以後不來瞭,你至於嗎?”

王偉換個話題:“你吃飯瞭沒有?一起在附近找個地方吃晚飯吧。”

阿寶搖搖頭:“不啦。我晚上有約會。”

王偉聽瞭感覺一陣松快,連忙說:“那我送你下樓。”他不加掩飾的迫不及待讓她一陣心酸。

阿寶不再多說,她站起身,王偉相跟著,準備替她去拿外套。阿寶卻出人意料地忽然轉身抱住瞭王偉,她玲瓏起伏的身體,緊貼著他的身體,一面熱烈地吻著他。她摸索著伸出手去關瞭墻上的燈開關。“我帶著套呢。咱們做吧,和什麼都無關。放心。” 她顫聲說,最後那喃喃的“放心”,像是慫恿他,又像是體貼他,又像是安慰他。

王偉擰亮床頭燈,匆匆下床穿衣,他的動作很忙亂,手腳顯得不聽大腦指揮,狼狽而不協調。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出現瞭斷層,一片空白。

阿寶慢慢坐起身,比起剛才的被動應付,他現在的失魂落魄,更讓她心如刀絞。依舊是熟悉的身體,而那顆心卻早已把握不住的飄忽。

“別想歪瞭,這隻是什麼意義都沒有的偶然事件。” 阿寶忽然撲嗤一笑,她想說服自己想開,也想讓王偉輕松一點兒,而這撲嗤一笑確實多少打破瞭僵局,王偉領受瞭她的好意,勉強笑瞭一笑。

“你最近還好嗎?”他急於擺脫眼前的尷尬,想用一句日常問候切換場景。

阿寶也跳下床開始穿衣,她盡量自然輕松:“挺好的。有時候我都忘記我們倆好過。”

她起身到自己的包裡拿出一串鑰匙遞給王偉說:“吶,你不是老追著問我今天有什麼事情嗎?其實是為瞭把鑰匙還給你。以後,你請我來我都不來瞭呢。”

她說罷,調皮地看著他笑瞭。王偉慚愧地松瞭口氣,他接過鑰匙真誠地說:“看到你好,我挺高興。”

這時候,王偉的手機忽然響瞭,他看看手機屏幕上的顯示,沒有接。

阿寶說:“你接吧,我不說話。”

王偉猶豫瞭一下說:“不用管他。明天再說。”

手機響瞭好一會兒,不響瞭。王偉把手機拿起來揣進口袋,手機馬上又響起來。阿寶做瞭個讓他接電話的手勢,自己輕手輕腳走出臥室,隨手帶上門。

王偉等她走出房間,才接電話,低聲說道:“喂。”

趁著王偉關在臥室裡接電話,阿寶迅速地在王偉的公寓裡巡視瞭一圈。她推開客房門,看到梳妝臺上有一套蘭蔻的護膚品,心頓時覺得揪緊瞭。她撲過去,拉開梳妝臺下面的抽屜,看到幾件女性的內衣。阿寶關上抽屜,轉身又打開衣櫃門,一眼就掃到掛著的一條藍色的NIKE女式休閑長褲。“還真是這麼回事兒!早就料到瞭!”她咬瞭咬牙,把一樣東西塞進那條褲子的口袋裡,又趕緊關燈閉門,跑回客廳坐在沙發上裝著喝茶看雜志。

王偉接瞭電話出來,阿寶笑道:“我得走瞭,還有個約會。”

 “行,我送你。” 王偉說,他什麼都沒有覺察。

走到門邊,阿寶忽然問:“怎麼這雙女式拖鞋不是我原來穿的那雙?”

王偉愣瞭一下,尷尬地解釋說:“那雙舊瞭,我讓阿姨買瞭新的換上。”

阿寶沒有多說什麼,微笑著告辭瞭。

飛機停穩,拉拉一開機,王偉的電話就進來瞭。拉拉說:“剛落地。”

“我在出口等你。”

拉拉一出來就看到瞭王偉。她很高興,笑著埋怨:“不是說瞭讓你別來接嘛。給人碰上就好玩瞭。”

王偉沒有說話,接過拉拉的行李就走。自從阿寶那天來訪後,王偉一直有點像一個受瞭委屈的孩子,他盼著拉拉早點來上海。

拉拉不知就裡,隻當他怕在機場給人碰上,也就跟著他快速上瞭車。等王偉把車開出停車場,拉拉才發現他情緒不對,笑嘻嘻地問他:“怎麼瞭?又給羅傑修理瞭?”

王偉笑笑不說話。

拉拉摸摸他的頭發說:“人傢托尼都能頂得住,你瞧你。”

拉拉隻當王偉工作壓力太大,便有意嘰嘰呱呱地和他說些笑話,逗他開心。

“從前,有個光頭俱樂部,這俱樂部特別有檔次,有很多有趣的活動。他們有一條規矩,就是非光頭不得入內。為瞭確保規矩能被嚴格執行,他們聘請瞭一個門衛。這門衛是個盲人,他特別忠於職守。每個進去的人,他都要先摸一遍人傢的腦袋,確認是光溜溜的以後,才放人進去。有一個特別好奇的傢夥,他一直想溜進去看看新鮮,可總得不到機會。有一天,他瞅瞭個沒人出入的空當,飛快地跑到那門衛面前。他扒下自己的褲子,把屁股送上給門衛檢查。門衛認真地摸瞭一番,你猜他怎麼說?”

王偉想瞭想說:“是光溜溜的,符合要求呀,放人進去。”

拉拉忍住笑說:“門衛嚴肅地說啦,一個一個來,別兩人一起擠上來。”

王偉聽瞭就笑瞭。拉拉追著問好聽不好聽。

“好聽,你以前不是說要給我講一千零一個笑話嗎?”

“幹嗎?聽完瞭就殺我呀?”

“什麼呀,我是想,你要是早點嫁給我,我聽笑話就方便多瞭。”

拉拉哼哼唧唧地表示:“我還想再往上升呢,結婚這事兒咱們回頭再議。”

晚上,兩人在沙發上看電視,王偉忽然說:“拉拉,要是哪天你肯嫁給我瞭,咱們去買個新房子。”

“現在這個房子我們自己住著挺好呀。再買新房的話,資金占用很厲害的。上海房子太貴瞭,你看得上的房子,少說也得兩百萬吧。”

“中介老給我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出租或者賣掉現在這個房子,出手很容易,你不用擔心資金占用問題。”

拉拉還是不贊成,她說:“就是因為這個小區好,所以租售才那麼容易嘛,我們何必另外花錢買房子。再說瞭,你在北京還有一套不錯的房子呢。要不要把錢放一些在別的投資上呢?像股票、基金什麼的?”

“咱們買個新的。你喜歡哪個路段?找個時間,我挑個樓盤帶你去看房子。” 王偉執意堅持。

這下,拉拉感覺出瞭王偉的反常,他不像是隨便說說的,她捧起王偉的臉,照老思路鼓勵他:“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瞭?別理羅傑,他這樣下去沒準啥時候就得走路。咱們可得熬住。”

“拉拉,我想你。” 王偉說,他使勁兒抱住她,因為滿心的話沒法說,他的擁抱於是格外熱烈纏綿而且復雜。拉拉感覺到瞭,不由疼惜安慰地撫摸著王偉的頭發,卻發現自己似乎不得要領。

王偉半夜醒來,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植物的清香圍繞在他的周圍。他一側臉,想起拉拉在邊上。王偉用嘴輕輕碰瞭碰拉拉柔軟的嘴唇,情不自禁地摟過拉拉柔若無骨的身體。

拉拉睡得正香,被他吵醒瞭,她瞌睡得很,迷迷糊糊中不滿地嘟囔:“幹嗎?不知道人傢睡眠不好嗎?”

王偉哄她:“不睡瞭,明天請假。”

拉拉不理睬,翻個身,給王偉一個脊背。

王偉對她的惡劣態度采取忽略戰術,兩手不停歇地繼續撫摸著那個溫香暖玉的身子。

拉拉終於給鼓搗得睡不成瞭,轉身惱怒道:“你是我老板嗎?隻顧自己快樂的人!”

王偉見拉拉扣這麼大帽子,隻得作罷。

拉拉迷迷糊糊地許諾:“明晚明晚。”

阿寶走進移動的營業廳,找瞭一臺自助機子輸入王偉的手機號碼。她想瞭想,在密碼欄裡輸入瞭一串數字,一次成功瞭。她隨即打印瞭王偉最近三個月的通話記錄清單。阿寶把清單帶回傢仔細研究瞭一番,著重研究瞭晚上的通話號碼,她把拉拉的手機號碼用熒光筆標註出來。

第二天,阿寶找瞭個磁卡電話,打拉拉的手機。拉拉接瞭以後,阿寶並不說話。拉拉連著問瞭幾聲:“請問你哪位?”

阿寶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瞭,她感覺到心突突直跳,隨即掛上瞭電話。

拉拉正忙著,手機響起來瞭,拉拉一接,對方說:“拉拉?”

拉拉奇怪地說:“是,您哪位?”

“我是岱西。我們談談好嗎?”

拉拉馬上明白瞭,說:“行。”

“南昌路上有傢西餐館,叫‘不一班’,菜做得不怎麼樣,不過環境挺舒服。你知道那個地方嗎?”

“知道。”

“中午我能請你在那兒吃飯嗎?”

拉拉爽快地說:“行。”

兩人在“不一班”西餐館碰瞭面。

這傢西餐館很有點麗江的小酒館的味道,木樓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上得二樓,就見陽臺伸出閣樓,陽光透過樹蔭,星星點點斑駁地灑在藤椅上,讓人想懶洋洋地在這裡暫時忘卻時光和俗事。從陽臺往街對面望,也是一傢小酒館,門框上寫著:為人民服務,不過我收費。

兩人點瞭菜後,拉拉就問岱西:“談什麼?”

岱西在一張紙上畫瞭一個房子的平面圖,說:“拉拉我知道裝修方面你是專傢,這兒有一張平面圖,想請你看看,裝修得準備多少錢?”

拉拉接過來一看,就明白瞭,岱西畫的正是王偉的房子的平面圖,她還把房內的擺設都大致畫出來瞭。如果她不是很熟悉那房子,是畫不到這麼準確的。

拉拉冷靜地說:“那不好說,各人的標準不一樣。全看自己瞭。”

岱西笑一笑道:“你說得有道理。拉拉,別看你個子不高,腿很長的,NIKE今冬的休閑褲款式,設計得最合你這樣腿長的人穿瞭。”

拉拉等著她再說點啥,但是岱西沒有再說什麼特別的話,兩人順利地把點的菜都吃完瞭,居然沒有浪費一點食物。

晚上,拉拉和王偉如常吃瞭飯,才去洗澡。她換上那條NIKE休閑褲,馬上感到口袋裡有東西。她慢慢把東西掏出來,看瞭臉色就變瞭。

拉拉把手中的東西給王偉看:那是一個花花綠綠的小四方塑膠袋,一看就是裝避孕套用的,撕開瞭,已經空瞭。

拉拉覺得嗓子眼發幹,她咽瞭一下口水問王偉:“這是什麼?”

王偉一看那空殼,臉色馬上變瞭:“拉拉,你不會指望我三十幾歲的人沒有過女人吧?”

話一出口,王偉就知道自己這話說得不對瞭。

果然拉拉點點頭道:“說得對。”

她把那個裝避孕套的空殼扔到茶幾上,轉身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

王偉跟進去說:“拉拉,我錯瞭。”

拉拉不說話。

王偉又說:“拉拉,不是你想的那樣。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見拉拉隻顧自己收拾東西,王偉急瞭,上前想扳過拉拉的身子,拉拉一下擋開他的手冷冷地說:“麻煩你讓開些。”

王偉站在那裡,自尊心受到極大損傷,又覺得非常愧對拉拉。

他沮喪地走回客廳,過瞭一會兒,又轉回來對拉拉說:“拉拉,就算判刑,我也有個替自己辯護的權利吧?”

拉拉收拾得差不多瞭,直起身子說:“那東西是你用過的不是?”

王偉想解釋,拉拉舉起手做瞭個手勢不讓他解釋:“你隻需要說‘yes’

or‘no’就行瞭。”

王偉隻得說yes。

拉拉又逼問他:“不是和我一起用的吧?我們不是用的這個牌子,對吧?”

王偉答不上話來,鬱悶得要爆瞭。

“那不結瞭!時間段也很清楚,在我上次來上海和這次來上海之間,就是這一星期裡發生的事情。”拉拉對案發時間做出準確判斷。

“……”

“王偉,你剛才說得對,你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而且,你的條件很好,你不可能沒有過女人。不過,現在不是‘有過’,而是‘同步’,這是兩碼事兒。”

 “……我錯瞭,我剛才那話很愚蠢,請你原諒。我發誓,不是同步。”

 “人傢中午都在‘不一班’請我吃午飯瞭!還想騙我!” 拉拉想起中午的事兒,氣得跺腳。

王偉這才知道還發生瞭很多事情,他鬱悶得轉過頭去說:“沒想到她會這麼做!”

拉拉冷笑:“我不也沒想到你會這麼做嗎?王偉,我跟你說,你們以後愛幹啥幹啥,麻煩你讓她以後別再找我!”

拉拉拿上外套,拉起行李就走。

王偉急忙擋住拉拉:“拉拉,我都認錯瞭—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瞭!”

“以後?你們倆一直在拿我開涮是吧?我問你,你們都用的是哪張床?”拉拉很悲憤。

她扔下行李和外套,沖進主臥室,一把扯起鋪在床上的床單,尖聲嚷道:“是在這張床上吧?對吧?”

她一邊使勁地用手撕扯著床單,一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王偉心裡也不好受,見拉拉哭得要暈過去一樣,他慌忙把她扶到沙發上,情急之間胡亂表白著:“拉拉,我真錯瞭。我向你發誓,我都想賣瞭這個房子瞭!你這次一來,我不是就和你說,我們去買新房子。這半年多,她真就隻上來過這一次!”

拉拉哭著說:“說得好!就隻一次!”

王偉坦白說:“拉拉,這次是我不對,誰都不怨,就怨我自己—可這都是過去的事情瞭。一年多前,我就和她說清楚瞭,我和她結束瞭。”

拉拉猛地坐起身子質問王偉道:“一年多前就結束瞭!我問你,你回北京的時候,誰在開你的車?”

王偉愣住瞭,他一下明白過來,原來拉拉心裡藏著這許多疙瘩,難怪追她追得這麼辛苦,自己還真以為就隻是因為同在一傢公司工作的原因。王偉沮喪地撓瞭撓頭嘆氣說:“拉拉,我全都如實交待瞭吧。”

拉拉眼淚還掛在臉上,一聽王偉要交待,她很想聽,又放不下面子,隻得把聲音降低八度繼續哭。

王偉絞瞭一塊熱毛巾給拉拉抹臉,一邊交待道:“一年半前,我和她開始交往。當時,她很主動,我這不是為自己開脫,總之,我自己也是願意的瞭,不然,她再主動也沒有用—那時候,你正在做上海辦的裝修項目—我們交往瞭三個月,最初的熱乎勁過去後,我就覺得不合適,價值觀太不一樣瞭。到公司搬傢她和你吵架的時候,我已經正式和她提出來分手。她同意瞭,但是很痛苦,要我給她一點時間,有時候陪陪她,給她打打電話,我無法完全拒絕。有時候我回北京,她提出借用一下車,我也不好太小氣。這樣,一直到半年前,她終於慢慢平靜下來。這半年裡,我有時候覺得好像我就沒有和她交往過,我真心希望她能過得好。”

王偉說到這裡,看看拉拉好像平靜瞭些,他接著說:“上周三晚上,她突然說路過,來還鑰匙給我。我發誓,當時我真的很規矩地接待她的。可能太冷淡瞭些,她有點難過。走的時候,她忽然把燈給關瞭。”

拉拉看瞭王偉一眼,王偉很尷尬,硬著頭皮說:“我說不清是想補償她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總之怨我—可是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後悔,那天以後我天天盼著你來。”

拉拉想起來瞭:“那天晚上我打電話來,你半天不接,是和她在一起吧?”

王偉老實點頭承認。

拉拉被好奇心分散的悲憤又恢復瞭,一想到她在那頭傻乎乎地給他打電話,他卻在這頭和另一個女人偷歡,她的感覺差極瞭。

拉拉站起來說:“王偉,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現在心裡很亂,你要我說出什麼大度的話,我實在做不到。我累瞭,想先找個酒店住下來。”

王偉懇求說:“拉拉,我知道我渾蛋,可是現在太晚瞭,明天一早我送你去找酒店行嗎?”

拉拉轉過頭去,眼淚忍不住像斷瞭線的珍珠撲簌簌地往下落。

王偉幫她把眼淚擦掉,又哄著說:“別哭瞭拉拉,我錯瞭。下次再不瞭,啊?”

拉拉還是決定馬上離開王偉傢,王偉不好再勉強,隻得開車送拉拉去瞭衡山賓館住下,自己怏怏不樂地回傢瞭。

過去王偉隻是在岱西的事情上感覺有點壓力,但是從沒有把她往壞處想,因此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防著她。

自從岱西把避孕套的空殼塞進拉拉那條NIKE休閑褲的口袋裡後,王偉就開始防著岱西瞭。

王偉想,自己和拉拉一直行事謹慎,岱西是怎麼準確地知道要去找拉拉談判的?聯想到拉拉告訴他,事發當天,曾經有人打電話到她手機上又不說話,王偉猜到是自己的手機密碼上出瞭問題。

他馬上把密碼給改瞭,又想到是不是該把傢裡的鑰匙給換掉,但是,一來拉拉手裡也有套鑰匙,他還盼著她哪天回心轉意用這套鑰匙開門;二來有點嫌麻煩。

王偉這樣的人,聰明是聰明,心地也比較好,同時,他又有種與生俱來的天真。他希望通過這次避孕套事件,岱西就算報瞭仇,從此大傢兩清,互不相幹。

他甚至樂觀地想,這事兒有好的一面,從此對拉拉不用再藏著掖著,拉拉的心病也都解開瞭。雖然眼下拉拉還在鬧脾氣,長遠看,未必就不好。

拉拉有時候對他冷冰冰的,這讓他不太好受,但是也讓他覺得事情總會過去。反而有時候,她好像不再不高興瞭,在工作中平和自然地和他打交道,倒讓他有點不安。

王偉擔心他們倆的感情還不算太深,拉拉也許說解脫就解脫瞭。

另一方面,兩個人的事業都有很多需要他們專註的地方,確實沒有太多的精力放在戀愛上。

王偉有時候想想覺得很茫然,他在感情上比較晚熟,過去,他對成傢的欲望並不強烈,有點可有可無的意思,工作向來是他的頭號興趣點。

由於條件好,身邊一直不乏追逐他的女性。他本來喜歡的是個子高挑皮膚白嫩的女性,一定要特別漂亮才行。但是處瞭幾個下來,總是很快就沒有瞭最初的興趣,他也說不上來問題在哪裡。按拉拉的說法,就是他情商太低。

論說,拉拉本來並不符合他的要求,雖然身材不錯,但是不算高;皮膚倒很光潔,又談不上白;而且,似乎太過聰明瞭點,喜歡走上層路線,有時候還愛說幾句刻薄話。

可王偉就是特喜歡帶她出去吃飯喝酒的感覺,看她胃口很好地吃這吃那,喝多瞭就開始活靈活現地說笑話。

王偉有時候坐飛機看到雜志上各種服飾化妝品之類的精美廣告,就想買給拉拉。

過去,王偉覺得拉拉老在何好德邊上打轉,打心眼兒裡有點看不慣,現在他卻從內心感到驕傲,因為她能脫穎而出得到總裁的器重。

不在一起的時候,王偉一不小心就會想拉拉。每次拉拉從廣州飛來上海,王偉到機場接她,一看到她走出來,他就想上去摟住她。看到她,他就高興—“如果不曾相戀,就不會受相思的熬煎”,王偉算是明白瞭這層意思。

王偉決心努力挽回拉拉。為此,他決定盡量與岱西和平相處,否則,就隻有找機會炒掉岱西瞭。

在王偉那方面,和岱西的最後一次關系乃是出於西方式的紳士風度而發生的。

但岱西並不領情,她在這方面的感受是非常東方而經典的,王偉剛從床上下來,就接聽拉拉的電話,讓岱西深深地仇恨。

人一旦覺得自己受瞭侮辱,就容易變得瘋狂。

岱西明白,這事情和拉拉其實關聯不大,隻要她杜拉拉一退出,就基本沒有她什麼事兒瞭,岱西就是沖著王偉來的。

那天之後,岱西留心觀察兩人,很明顯看出來兩人情緒都不高,而且拉拉下瞭班就自己走瞭,王偉在拉拉走後隻得也走自己的路。

岱西想,剛開始肯定是這樣的。她自己和拉拉吵過架,知道拉拉有脾氣,要是拉拉不給王偉臉色看反倒奇怪瞭。岱西就擔心過一陣子,王偉又把拉拉勸得回心轉意瞭。

不過,岱西也知道,哄人是王偉的弱項,要是換瞭托尼林,這樣的困難就會容易解決得多。

拉拉回廣州瞭,一走就是一個月。王偉有工作上的事情找她,她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態度自然,但是一下班就關機找不到她人。有時候她不在廣州,王偉也不知道她到哪裡去瞭。

拉拉到昆明參加商業客戶部南區的一個會議,住進“海逸”。

晚上她洗瞭澡,把頭發用毛巾包起來,穿著酒店的毛巾睡袍爬上床去,靠著枕頭胡亂看著電視。手機響瞭,她看看是王偉打來的,沒接。

過一會兒,床頭的座機響瞭,她估計還是王偉打來的,仍然不接。

手機顯示有短信進來,是王偉發的:“你要是不接電話,我就上來敲門瞭。”

拉拉嘆口氣,等王偉再打進來,隻好接瞭說:“什麼事兒?這麼晚瞭。”

王偉說:“我想上來。”

拉拉沒想到他也在昆明,愣瞭一下說:“不方便,我已經換瞭睡衣瞭。”

“我等你換好衣服再上來。”

“我要是不肯呢?”

王偉沉默瞭一下說:“拉拉,我特別想你。”

拉拉聽他嗓子也啞瞭,不由得心一顫,不說話瞭。

王偉央告她:“拉拉,我喝多瞭,頭特別暈,讓我上來吧。”

拉拉硬著心腸說:“喝多瞭就快點回房間休息吧。”

王偉說:“我在大堂,讓我上來吧?”

拉拉聽瞭嚇瞭一跳,這天DB在“海逸”開會,不少同事都住在這個酒店裡,拉拉怕王偉喝多的模樣在大堂給人看見不好,就說:“你上來吧。”

不一會兒,王偉真的來敲門瞭。拉拉把人放進來,看他明顯瘦瞭,不由得感到一陣心疼。

兩人什麼也沒有說,就默默地擁抱在一起。拉拉哭瞭,王偉也有點兒百感交集:“都怪我不好,惹你傷心瞭。”

過一會兒,王偉說:“拉拉,周末回上海吧,我買瞭新床。”

他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太好,但又找不到更好的表達方式。

拉拉果然翻瞭他一眼,不說話。過一會兒,她想起來瞭,往王偉身上上下一頓狂嗅後質疑道:“你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

王偉老老實實地說:“不那麼說,怕你不給我進來。”

拉拉哼瞭一聲:“你怎麼也在昆明?”

王偉解釋說:“本來要過兩周才來的,知道你這兩天在昆明參加商業客戶部的會,臨時調整瞭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