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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24|關於突破

從零開始,一萬小時的錘煉

男孩大聲斥責:「老師已經不在那裡了,她已經不是圖書館主任了……現在她是教務主任!」

「老師,我的讀書心得可以幫忙修改一下嗎?明天就投稿截止了……」

「老師,小論文寫作需要的參考書籍,到底放在圖書館哪個書櫃?」

「老師,何時還會再組織讀書會?何時還會再帶我們去聽演講?」

學生習慣過去我過去的圖書館主任角色,不只常跑到新辦公室來找我聊書,談閱讀這件事,還常常要我和他們一起去參加藝文活動。

這樣不經意出現的吉光片羽,對我而言,是忙亂生活中流瀉的小幸福。

孩子們不管我的身份是否已更換,手上是否有著許多的業務待推展(教師員額的計算、課程地圖的規劃、競爭型計劃的書寫、教師課程的調配……),從學生殷殷切切的眼神看來,那條拴在彼此手腕的閱讀細線,仍深情地鏈接著。

因此,我還是會把工作刻意暫停,甚至把時間空下來,跟著他們踅了一趟圖書館,回歸一次屬於彼此閱讀的甜美時光。

「還是習慣和老師在圖書館有陽光的角落,找到我們的老位置談心……」

「圖書館彷彿還有老師的身影與氣味;依稀還會聽見老師說書的聲音……」

女孩們悠悠地幻想著,男孩卻斥責她們說:「老師已經不在那裡了,你們可以放手讓她去過新生活嗎?她已經不是圖書館主任了……她現在是教務主任!」

男孩的聲音堅定又嚴肅,再次強調:「老師真的不在那裡了……」

女孩的眼神摻雜著遺憾和疑惑,怯生生地望向了我,突然也尷尬又無語凝噎了起來。

原本,掩飾得很好的離情別緒,竟然在心中翻起波濤巨浪來。

原來,我的心還是如此眷戀著過往的美好時光;原來,我的心還是一直沒有放下,因此無法瀟灑離開。所以,我才會一直在新工作卡關,一直在找過去的影子,沉溺在過往成功的經驗,不願意面對現實的殘酷與挑戰。

接受了新工作,就該勇敢地面對從零開始的淬煉。當時,接受「將軍沒有選擇戰場的權利,只有勇敢受命的膽識」的想法,決意要盡情為伯樂馳騁,回報過往領導栽培之情、知遇之恩,就不該在新舊工作中猶豫不決、裹足不前。

是因為自己輕視這份工作的壓力與責任嗎?還是自詡過去身經百戰,早已做好準備?在一次又一次的刀光劍影中,照見自己的無能為力;在人情冷暖的經歷中,感知世態炎涼的現實,原來,面對從頭開始的新工作,我還是不堪一擊的溫室花朵。

好幾次,我懦弱地不願意再面對這些讓美好世界崩潰的人與事,我生氣地不願意再相信他們值得我用真心相待,彼此會有善意流轉的可能。所以,我懷念過去的甜美時光,甚至不斷地追問自己:過去井然有序的歲月,到底跑去哪裡了?我到底為何要忍受天天上演的虛假人情戲碼?我還要耗盡多少正能量,才能讓新工作上軌道?

直到男孩說出了當頭棒喝的真話,讓我深切地反省了自己,開始認清自己的角色和定位。我一定要打破過去的光環,走出過去的世界,重新做起,重新修練。

人的一生,都在接受命運的安排、考驗,每一段起伏跌宕的旅程都在追尋著自己存在的意義。一如小野所說:「雖然這個世界少了你,地球照常運轉,人們照樣生氣蓬勃、行禮如儀;但這世界多了你,一定存在了某種意義。」

當天夜晚,我再次閱讀馬爾科姆·格拉德威爾《異類》,終於大徹大悟了:真正的專精,是必須經過一萬個小時的錘煉和累積的功夫。

過去我自恃的專業,也是歷經每天比別人多努力三個小時,連續十年而成。因此,我若想要在目前這個領域工作做出成績,還是要重新歷經這一萬個小時的努力,就像書中提到的成功者——比爾·蓋茨、披頭士、莫扎特,每個人的成功都歷經一萬小時的錘煉,甚至更多,無一例外。

如果,我能把推動閱讀盡力而為、全力以赴的精神,放在教務工作上,我是不是可以照顧到更多的師生?只要我能天天投入更多的時間,必能覺察出教務工作讓人興味盎然的地方,也激發自己對這份工作的熱情,從中培養出自己在教務工作上專業、多元、創新的能力。

或許,上天希望通過讓我轉換工作跑道的方式,有機會再累積下一個一萬小時的能量,即使目前要歷經憂傷、痛苦的煎熬,未來,這些故事再次回想起都會變得更動人、更有意義的。

從那天開始,我展開了每天夜讀的生活。原來,離開慣常的舒適圈,不確定的恐懼開始喧鬧了自己的思緒。因此,企圖用閱讀再次改造自己的心靈。如果,我能在困頓的環境中,不斷用閱讀來叩問自己,我是不是能向世人證明終身閱讀的重要?如果,我能成功地闖過這一關,我是不是有更多的經驗值來解決生命的不安,快速地讓自己在眾聲喧嘩中安靜下來。

楊錦郁《好時光》的文字,讓我找到書寫與閱讀是記錄記憶、釋放情緒最重要的方式,也是我可以學習的一種生命情韻。

「記得自己為什麼走上台,既然上去了,不要怕。怕,你就會輸一輩子。」既然選擇了,就要好好地做,認真地做,即便要歷經斫傷足脛的痛苦滋味,也要堅定地好好地向前走,這就是我從一次又一次的夜讀中,找到的真實力量。

如果,現在你和我一樣有些煩亂,閱讀會帶著你行旅一方靜謐又自由的國度;如果現在的你和我一樣有些倦怠,閱讀也會提供你想像人生另類的選擇。

因此,我在閱讀《不在他方》時,體現到陳綺貞從歌手跨界到作家的力量,就是閱讀。

陳綺貞清新自然的文字,常讓自己在閱讀的時光流轉著一份悠揚雋永的情韻。鼓勵她書寫的是自己的恩師陳芳明老師。再回首,過去陳老師也是用閱讀的方式鼓勵我們,閱讀再閱讀,書寫再書寫,就能找到成功地越過生命幽谷,重新躍起的力量。

一名專業歌手跨界到作家的力量是閱讀,陳綺貞從不刻意勉強自己成為主流,卻能在樂壇佔有一席之地,那份真誠澄淨的書寫特質,是讓人百看(聽)不厭的原因吧!如今,我從閱讀跨界到教務工作,有著和她相似的生命經歷。

閱讀著她的文字,讓目前的我也找到一種被理解的溫暖,一份被撫慰的同理心。書中敘述的某些畫面,好像有幾處也曾出現在自己的生命場景中,相互輝映。

八年前,因為閱讀而找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自己,現在,我應該更沒有包袱地相信閱讀,可以再一次帶給我另一段奇幻之旅,證明閱讀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事,也是我一輩子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