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孩子的作文，從遠離3C，練習寫開始
當孩子們習慣用臉書、LINE（通訊軟件）記錄生活或溝通情感後，寫作就變成學生的難題。
「老師，快救救我的作文分數啦！滿江紅了，好慘……」
「老師，一看到題目思緒就打結，開始不知所云……」
「老師，為什麼我那麼認真寫作，還是很常離題……」
「老師，平常我要怎麼提升自己的寫作能力？」
數字時代來臨，孩子們習慣用臉書、LINE記錄生活或溝通情感後，寫作這件事就變成學生自學的難題。
沒有閱讀習慣和興趣，又常在社交網絡使用火星文、貼圖傳遞想法或內心感覺，久而久之，都忘了握筆書寫的溫度了。難怪到了要寫作時，才唉聲歎氣，要賦文一篇，果真讓他們捉襟見肘了。
最近，每批改一篇六百字的短文就耗去十來分鐘的時間。除了替學生挑錯漏字，還要幫忙把不合邏輯的文句重新潤改。有時候，還在文字中糾結，產生時空錯亂、邏輯謬誤的窘況。我只能說，批改作文已成現代語文老師的新挑戰。
就以夏天的回憶為例，學生竟然出現這樣的句子：
「夏天就是要吹冷氣、吃冰，其他的，沒什麼可寫的……」這樣的破題不只文不切題，也讓閱稿老師開始在吹冷氣、吃冰上打轉，無法走向新局。
「其實我很討厭夏天，也不喜歡回想過去的事情，所以夏天的回憶這種題目，即使很努力寫，相信老師也看不到任何驚喜。」學生把內容與論述的重心放在對題目的「褒貶」，這樣一意孤行的寫法，還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夏天是在六月、七月、八月，一年最熱的時候，我會和妹妹一起在家猛看漫畫，那是夏天最美好的時光，可以一直閱讀、閱讀而不受打擾，我可以在一天內看完柯南、金田一、《海賊王》……」學生寫了一連串約兩三行的書名，再加上流水賬、口語化的表達，讓我陷入是幫他改寫，還是尊重原著版權的掙扎，望「卷」興歎。
「夏風徐徐，總讓我想起女作家張曉風寫過的經典文章《碧沉西瓜》，這是我閱讀過的文章中，描寫夏天回憶寫得最棒的作品了。」看到張冠李戴的舉例竟匪夷所思地串接在一起時，還是會讓我忍不住在旁邊批註：《碧沉西瓜》是老師喜歡的作家陳幸蕙的作品，而張曉風的作品是《行道樹》……
「夏天最開心的時刻就是能悠閒地在操場此起彼落地跳著。」我陷入自問自答：一個人如何悠閒又此起彼落地跳著？是有分身術嗎？這樣誤用語詞的例子，比比皆是。
有些資質不錯的學生，硬掰出虛構的情節、荒謬的劇情，讓我不禁感歎孩子生活經驗貧乏，外加閱讀量不多，真不知該從何幫起。
「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和家人大啖西瓜，我還特別在院子裡埋下西瓜籽，期待明年夏天來臨時，和家人一起享受從樹上採摘西瓜的快樂，相信這會是全家人夏天難忘的回憶。」看著、看著真的會懷疑：西瓜是在沙地上采收，還是在樹上採摘？
再以去年會考作文題目「捨不得」為例：眾多考生多以「捨不得過世的阿公阿嬤」為主旨，這讓曾昭旭教授質疑說：「國民平均年齡已經高達八十歲，平均僅十五歲的考生會有那麼多阿公阿嬤過世嗎？」
孩子若能在平時把平凡瑣事當成生活的一頁紀錄，久而久之，對生活的感觸、對生命的體悟，也會變得敏銳而真切。一如夏日的回憶，也能如此書寫：
「在夏季走進鄉間林野，抬頭望見變化多端的雲朵，點綴著素雅恬靜的湛藍蒼穹，頓時天空也活潑美麗起來。小溪潺潺低鳴流過，身旁的矮堤錯錯落落的花木扶疏，隨處都是天地有大美的景象。再向前漫步，開滿亭亭淨植的荷花池畔，淡淡的幽香沁入心脾，撫慰我苦悶的心緒，煩憂盡褪。沿途阿勃勒的嫩黃綠彷彿閃爍著青春的絢爛，夏日美好的聲音敲響這一季的悠唱，往日的旖旎情事，隨著身邊景致流轉出一首巧囀的絃歌。」
當學生讀到這樣的範文時，有的會興起美文是否會禁錮思維，流於八股的疑惑？我會適時地提醒他們：文章雖不能落入形式美的俗套，但只要不矯枉過正，典雅流暢的文字，仍是引人共鳴的寫作基本功。
因此，我常建議十二歲到十八歲的學生們，從寫日記開始累積寫作的素材，並從中培養自己的觀察力與想像力。甚至，每週書寫閱讀心得一篇，有系統、有策略地讓自己能養成閱讀的習慣、擴大閱讀的種類，趁著少年十五二十時的青春年歲，累積見識，讓自己成為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謙謙君子。
「老師，如果我要讓寫作變好，最快速的快捷方式是什麼？」女孩認真地問。
「遠離3C，買本日記本。天天練習從所見所聞擷取重點，抒發所感，久而久之，描人、敘事、寫景、論理、抒情、思辨，就成日記的內容。」我簡單地分享。
「老師，有沒有什麼建議的經典日記，可以提供我們閱讀……」男孩突然開竅地問。
「《安妮日記》會提供你們青春期遇到問題時，最好的答案與暗示。日記因未留下生活的感知，重新翻讀反而能消弭自己內在的偏執，對他人的誤解。甚至，因年歲的增長，也顛覆自己對過去的想像：從懷疑、迷惘的羈絆，是與非、對與錯的拉扯，愛情來與不來之間焦躁不安，友情猜忌與和解的擺渡，升學的壓力下，找尋夢想的煎熬……一名十三歲少女在無情戰火的殘害下，用一支觀察世界的筆，把自己成長的苦澀與快樂，渴望與失落，對人性自由、尊嚴、價值、信念的堅持與追尋，展現孤獨卻不絕望的人性之美，也把她短暫又璀璨的生命做一個珍貴的見證。」我把最近讀來特別有感的日記與學生分享。
「老師，寫日記是否能窺視自己的內心，找到與自己對話的方式？如果，剛開始只是絮聒與牢騷，慢慢地，是不是可以進步成整理思念、撫平疼痛、抹去眼淚、沉澱孤獨的句子來？」女孩十分有悟性地問。
「寫日記的確可以讓愛恨情仇沉澱下來，在記憶長河所篩下幸福的光影與甜美的滋味，例如《街頭日記》中的格魯維爾老師，以自由寫手的模式讓桀驁不馴的孩子脫胎換骨，因為閱讀，讓她堅持愛能創造奇跡，用夢想能扭轉孩子被放棄的宿命。因為書寫，她記錄一段師生攜手前進，奏響青春昂揚之歌的故事。」我開始樂在其中地說。
１編者註：3C是指計算機（Computer）、通訊（Communication）和消費電子產品（ConsumerElectronic）的簡稱。3C產品包括電腦、手機、電視、數碼影音產品及其相關產業產品的推薦信息。
「老師，我在閱讀邱妙津《鱷魚手記》《蒙馬特遺書》時，好像有讀到作家對生命的一種孤絕的呼喊，讀著讀著心裡也好痛……很想進入書中的世界替作家加油打氣，很想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你不會孤獨，我們都懂你……」女孩溫暖地分享。
「如果，邱妙津看到這些文字，或許她選擇的不會是離開這個世界，會是留在這個有愛與溫暖的人間繼續堅持……」我有些感傷地說。
最近圖書館採購了一系列爾雅出版的作家日記。找時間我們一起來閱讀隱地、郭瓊森、亮軒、席慕蓉、陳芳明、凌性傑的日記吧！或許，我們能一次閱覽文學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的三百六十五種文人風情。閱讀是我們向作家致敬的方式，未來，也請親愛的你們用書寫向生命致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