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大唐后妃傳·珍珠傳奇 > 第四十二章 >

第四十二章

  "我怎麼知道,我也不覺得有必要知道。"阿奇娜懶懶一笑,目光直挑沈珍珠。沈珍珠凝視她半晌,直至終於確信她沒有撒謊,這才回身緩緩走向牢門。

  "等等!"阿奇娜叫住她,"告訴我,你們把婆婆怎麼樣了?"

  沈珍珠歎口氣,目光憐憫,對她說道:"你一心念著報仇,想是有很久沒有回特爾裡了。你那婆婆,早在兩個月前,已經年老病死。"

  阿奇娜愣了半晌,方慘笑出聲:"好,好,好,這一仗,你贏得漂亮。只是,你也切莫過於得意,我不過一死解萬愁,綿綿一生,恐怕你受的折磨還久長著呢。哈哈哈----"

  沈珍珠走出牢門。人與人存在世間本就各有艱難,卻偏還要相互為難。阿奇娜以一杯毒酒了卻此生,但香茗居的"謎",尚沒有解開。然而沈珍珠確信,離解謎之日,已然不遠。

  正午眩亮的日光映得腦中一陣發昏,腳下趔趄間,已被守候在外的李俶穩穩攙住。她苦笑道:"俶,今天你是見識了,我是不是陰毒無比?"李俶怔了怔,攬過她的肩,輕輕說道:"我寧肯你真是陰毒無比,只要不再被旁人所傷。你若要下地獄,我陪你就是。"

  這件事看似線索已斷,卻至少有兩處值得玩味追究。其一,香茗居從何而來?香茗居豪華考究並不足道,長安城富庶者大有人在,要治此茶樓並不難,難的是茶館盡布天下絕品好茶,這貨源從何而來?其二,慕容林致是怎樣被擄?可惜以李俶所說,慕容林致被解救出來後已大異常人,無人敢輕易在她面前提及往事。再說,此事涉及皇家顏面,諸人遮掩尚自不及,誰會認真追查探究。

  "稟殿下,陳大人特派驛吏十萬火急書信送到!"一名侍衛疾步上前,將火漆封口的書信呈給李俶。李俶撕開火漆封口,抽出信箋。寫信之人卻是在長安的風生衣,落署日期在二十日前,想是他寫完信後,由陸驛層層火速傳到陳周處,陳周再特派金城郡一線最熟悉回紇地形的驛吏,直接日夜兼程趕至回紇都城,這才只在短短二十日內,將此信傳至李俶手中。

  纖薄兩頁紙,他一目十行,瞬息看完,不經意瞳孔微縮,沈珍珠盡收眼底,不由問道:"什麼事?"

  李俶瞥待衛一眼,那侍衛往後退幾步,同時稟道:"那驛吏尚在驛館恭候殿下。"

  李俶這才對沈珍珠道:"長安有事。太府卿竇如知遇刺身亡。"太府聊為從三品,掌管國庫和市場貿易,遇刺身亡果是大事,但亦然不值得李俶如此動容。果然聽李俶接著說道:"倓被擒拿當場,陛下十分震怒。"

  沈珍珠十分詫異,說道:"倓向來不喜歡與朝中官員交往,怎麼會無端與竇如知扯上關係?"

  李俶低聲道:"慕容林致與倓離居後,陛下新定的建寧王妃,便是竇家的女兒。"沈珍珠呆了呆,李俶已抬手為她理好鬢角一縷散發,說道:"我去去就來,在房中等我。……我們,回家,好麼?"肅聲對侍衛道:"保護好王妃!"

  在八名侍衛的應答聲中,他已帶了幾名貼身侍衛去得遠了。

  沈珍珠立在原地默默想了半晌,耳邊傳來哲米依的聲音:"沈姑娘,可汗有請。"雖已知沈珍珠是大唐廣平王妃,她依舊未能改口。這幾日為著阿奇娜之事,她容顏大為清減,心中定是頗受折磨,沈珍珠不忍,握住她的手,問道:"要去見阿奇娜最後一面麼?"

  哲米依垂下眸來,說道:"你們漢人也說,東流不作西歸水,我與她姐妹情份已盡,也不必回眸顧盼。沈姑娘,可汗在側殿等你。"

  穿過青石板的長廊,隨著哲米依指引,曲曲折折走過幾座殿宇。再一折,面前閃出一排全副武裝的回紇衛士,當先一人邁步擋在侍衛與沈珍珠之間,用漢語說道:"可汗只請王妃,請其餘人等留步!"

  領頭的侍衛並不示弱,抱劍朗聲答道:"我等奉大唐廣平王之命,寸步不離保護王妃!"

  回紇衛士哼哼一笑道:"這是回紇王宮,若無可汗之命,怎會容你們佩劍四處行走,切莫不知好歹!"

  領頭侍衛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小子還沒出世時,你先代的回紇可汗就已向我大唐皇帝北面稱臣!"

  那回紇衛士面紅耳躁,手按腰間,彎刀半離鞘口,回紇人向來性情直爽,眼看要按捺不住,劍拔駑張,沈珍珠斷喝一聲:"放肆,我等在回紇為客,豈能不遵規律,任行無為。你等在此守候,可汗對本王妃有救命之恩,本妃正要當面致謝!"說畢,拂袖往內走去。

  側殿當前巍然而立,殿門外冷冷清清,沒有一個宮人侍衛。

  沈珍珠深呼一口氣,抬起雙手,渾厚的"轟"聲,迴盪在廊間院內。大門打開,一束光線射得她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一股濃烈嗆人的氣味撲鼻而來,縈繞四周。

  這是酒氣!沈珍珠倏的失悔,扭頭往外走。然而手臂吃痛,整個身子被拉扯著迴旋,耳邊風聲閃爍,已被人緊緊掐入懷中。帶著濃郁酒氣的吻霸道的、不容抗絕的鋪天蓋地而來,他強迫的抵開她的齒貝,讓自己的氣息漫入她的肌膚浸染她全身。她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惟有硬生生以手臂奮力推他的胸膛。可他全身彷彿均是鐵打鋼鑄,不但掙脫不開,她的手臂反而吃痛不已,面上現出痛楚之色。她掙扎著慢慢向後退,他步步緊逼,驀的腳下一滑,栽倒在地,堪堪被他壓在身下。這也使得他的唇暫離了她的,她甩手而上,"啪",清脆的一記耳光,喝道:"默延啜,你要做什麼--"

  默延啜這才慢慢放手,站起身朝後歪歪的退了幾步,酒後的臉上略有紅暈,增了幾分放浪不羈。

  "可汗,請自重!"明知此話真是世上最可笑的廢話,沈珍珠還是氣勢洶洶的說出來。

  默延啜卻不理她,身子又後退幾步,順勢坐上大殿正中的高椅之上,斜倚椅背,酒意醺醺:"你,已決定跟廣平王走?"

  沈珍珠想起那日他對自己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