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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被愛被溫柔對待

  生吃……柏海?

  凌凌七可恥地嚥了嚥口水。

  怎麼吃?

  直接把他丟進嘴裡,吧唧吧唧咬出汁,然後保持原味地嚥下去?

  還是將濕漉漉的他丟進糖粉裡裹一圈糖,就著那種甜味把他含在嘴裡,直到把他含化?

  吃掉柏海啊,光是想想都覺得很美味。

  怪獸癡癡地笑著,目光對上男孩那張泫然欲泣的小臉。

  唉,這個小鬼。

  明明怕得要死,還倔著一張臉來挑釁她,不知道她聽得懂人話嗎?看他都抖成什麼樣了,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以為不看她就不會被她發現?

  凌凌七歎了一口氣,控制著速度,把大手緩緩降到了地面上。

  掌心裡光溜溜的小孩像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她那樣捧著他都怕把他給摔著了,還是放回地面安全一些。

  「呀——?」

  柏海感覺自己在坐電梯,等電梯停下來,他已經回到了熟悉的高度。

  難道怪獸要放了他?

  他略有戒備地站起來,一邊觀察怪獸有沒有什麼奇怪舉動,一邊試圖找辦法逃離它的手掌。

  怪獸居然也在幫助他。

  凌凌七在自己的右掌邊靠了兩根左手手指,用它們搭成了柏海踩踏的階梯。等他安全地跑到陸地上,她又把他遺落在她手上的小衣服輕輕蓋到了他的頭上。

  柏海扯下頭頂衣服,羞憤地回頭瞪了怪獸一眼。

  ——這個怪獸為什麼總做跟人一樣的事?害他有一種被看光的心情!真是不開心。

  「你確定要放走我嗎?」

  他朝她仰起頭,漂亮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慮。

  「你看,我的肉很嫩,很有彈性呢!」

  像是為了證明什麼,柏海在怪獸面前用力地捏了捏自己泛紅的兩頰。

  那兩坨「肉質上乘」的肉被他捏得寬寬的、扁扁的,他甜蜜蜜的小嘴像是在索取一個吻那樣微嘟著。

  怪獸的食慾,一下子就上來了。

  「真的不吃嗎?」

  柏海不甘心地看著面前的龐然大物僵在那裡,一直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有點失望的同時,也對它產生了一丟丟的好感——好像這個怪獸沒有人們說的那麼可怕。

  怪獸哭笑不得地朝他點點頭,其實心裡的吐槽已經積攢了一大堆。

  ——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小鬼!知道啦知道啦,你最可愛、你最年輕,你最有彈性。你以為我是不想吃你啊?我是在養肥!等你長大成了少年柏海,看我怎麼把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你剛才叫我名字了,你認識我嗎?」

  發現怪獸沒有敵意,還能和他對話,男孩柏海極富作死精神地對怪獸產生了好奇心。

  「是的呢。」

  凌凌七清晰地回答他。

  獸尾想表達主人對男孩的友善,開始自發性地在大地上左右擺動著,一輛小轎車就這樣被她直直地甩飛了出去。

  柏海看上去有些受驚。

  不知道是因為小轎車,還是這只能與他對話的怪獸。

  「你的動靜可以小一點嗎?我希望我們的交流可以類似於……悄悄話。」

  他兩手叉腰,向怪獸提出自己的要求。

  ——「悄悄話」?

  凌凌七立刻捕捉到了這個讓她興奮的詞彙。

  來自柏海的悄悄話,柏海和凌凌七之間的小秘密,這正是她人生這麼多日日夜夜所追求的事情啊。

  怪獸迫不及待地大力點頭,之後馬上像大狗狗一樣,在原地坐得筆直。

  圓鼓鼓的眼睛期待地望著柏海,等待他發號施令。

  柏海看到怪獸因為他立刻變得乖順的樣子,不免有些得意。

  他揮揮手,示意她趴下,她也毫不猶豫地照做了。

  然後,柏海走到了她耳朵旁邊,對著那個像山洞一樣的耳朵說:「你認識我,可是我並不知道你是誰。你是新聞裡的那個壞蛋怪獸零007號嗎?」

  凌凌七飛快地搖頭:「我叫凌凌七,但我並不是007號。」

  她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但那聲音還是大聲得像是裝了擴音器的喇叭。在這個她打噴嚏都能把柏海吹到一萬八千米以外的世界裡,這樣的音量對於她已經很不容易。

  「沒聽懂。」柏海一臉茫然。

  凌凌七想著要不要繼續和他解釋:我是你現實生活中的前桌,我叫凌凌七。你夢到我了,說明我們姻緣天注定……然後借此機會在柏海夢裡向他推銷一下自己。

  但是,話到嘴邊,她又說不出口了——要是解釋完了,柏海上學見到她臉就聯想到怪獸該怎麼辦?有了怪獸的印象,想刷好感度肯定困難指數直線上升啊!

  所以,她果斷地轉移了話題。

  「沒聽懂沒關係,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站在你這邊的,還有我是一個好怪獸。」

  「我、這邊的?」

  柏海重複著她的話,臉上露出了不符合他年紀的、探究的表情。他的語氣變得熱切,熱切得有些詭異:「你怎麼證明?」

  凌凌七認為柏海的異常反應是在不信任她,所以立刻認認真真地向他表了忠心:「我跟你保證,不傷害這裡的人。」

  「為什麼?」

  柏海不悅地瞪著她,聲音變得尖利。

  「啊?」這下輪到凌凌七不理解了,她說錯什麼了嗎?

  「既然是站在我這邊的,不是應該幫我殺掉全部的人嗎?」他歪著腦袋,黑沉沉的眼睛裡閃爍過一些類似於興奮的東西。

  「什……麼?」

  凌凌七懷疑自己聽錯了,急忙去確認柏海的表情。

  「把我單獨拋下,就是看著我送死。我沒路可走,被逼得跳江自殺,他們也安安靜靜地不吭聲,就跟沒有看見一樣。」

  「為什麼,總是我呢?」柏海沒有安全感地抱緊自己的雙臂,臉上流露出無助的神情:「活該被拋下、活該去死的人,為什麼總是我?」

  「讓他們也感受一下被分離、被拋棄的滋味吧。怪獸,你有那麼大的力量,求你幫我把這裡,夷為平地。」

  他看向凌凌七的眼睛裡,有乞求、有希冀。那眼神是那麼的單純,好像孩子看到流星時,許願得到一個禮物,那樣的乾淨、無邪,帶著一種「讓人想要幫助他」的魔力。

  凌凌七歎了口氣。

  ——柏海,這是你的夢境。一切皆為幻境,只有你是真實。

  她這樣想著,又歎了一口氣。

  最終,怪獸伸出了自己的指尖,示意柏海爬上來。

  然後,她把他穩當當地放在肩頭,沉默地帶著他往人口密集區走去。

  他們移動的速度很慢,人們有足夠的逃跑時間。但怪獸的突然靠近還是造成了可怕的混亂,不停的有人丟下行李、鬆開緊握的手、失聲地尖叫哭泣……

  凌凌七聽到耳邊傳來一陣陣柏海無法抑制的笑聲,他是那麼的開心。

  「哈哈哈,真好玩、真過癮,哈哈哈哈。」

  他站在怪獸的肩頭,笑得前俯後仰、上氣不接下氣。向著陽光的笑臉,無比純真又無比病態,陽光灑在他朝氣蓬勃的臉上,卻照不進他的心裡。

  柏海很高興。

  凌凌七沒見過他那樣笑,在現實生活裡或是她曾去過的夢裡,他都笑得很平靜、很溫柔,從來沒有過這般的肆意。

  不是「笑著笑著就流出淚來」;不是「用笑容掩飾落寞的內心」;不是那種矯情的借口。

  他是認真地在享受別人驚慌失措的模樣,他以別人的不幸當笑料,他在看戲。

  他是單純的,高興。

  在柏海專注於地面上的人類活動時,湛藍的天空中隱蔽地掠過了一排戰機。

  凌凌七用手臂默不作聲地擋住柏海站立的位置,等待夢境終結的降臨。

  「救援趕到,第一、第三、第四飛行小組,轟炸準備。」

  「人員疏通完畢,地面轟炸準備。」

  「三、二、一。」

  「轟——!!」

  「轟——轟——」

  被怪獸掰斷後扔出的獸臂像一個降落傘,外面細心地裹上了怪獸之前披著的綠色防護罩。

  男孩柏海躺在綠色的「彈簧床」上,毫髮無損地掉出了危險區域。

  但怪獸已經……

  「零零七!」

  他失控地朝著爆炸的方向大喊著:「零零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