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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嬸兒沒當回事兒,轉頭兒接著往盤子裡倒菜。

  郭陽伸著脖子湊到門鏡兒跟前看了一眼,樓下的孫阿姨,鬆了口氣把門拉開。

  「郭陽。」孫阿姨見郭陽開了門,瞟了一眼郭陽赤裸的上身,然後還往屋裡邊瞅了瞅,看到在後邊忙活的路嬸,又把眼睛挪回來。

  「孫阿姨。」郭陽呼出一口氣,「您有事兒?」

  「不是我有事,是警察同志找你。」孫阿姨說著往旁邊一讓,一個人走到郭陽的面前。

  張晨搖著頭轉身對孫阿姨說:「行了,我們進去說就成了。謝謝您。」

  郭陽一愣,側著身往旁邊一閃,張晨進了門兒,後邊竟然還跟著兩個警察。

  「有人報案,說你這兒有毒品。」張晨掃了一圈房間。

  郭陽眼睛緊緊的盯著張晨:「報案?」

  「是,剛才。」

  「胡說八道。」路嬸兒頭也沒抬收拾著飯盒,「造謠生事兒的真多。」

  郭陽還沒反應過來,另外一個警察已經在衛生間裡喊了:「張晨!」

  郭陽今天沒躲,張晨一下子把他按在地上。

  「喲!這怎麼話兒說的啊,誰說郭陽家有毒品啊這是!這不胡說八道麼!」路嬸在旁邊喊了起來。

  「帶走!」兩個警察一個按著郭陽,一個扶著路嬸兒出去。

  「這有我什麼事兒啊!你們講不講理啊還!來人啊!殺人啦!」路嬸邊走邊嚷嚷著,門口兒一堆人出來。

  張晨走進衛生間,看著打開的一袋袋的洗衣粉,還有洗到一半兒的衣服。

  「這!」

  寒晨光不一會兒從樓下上來:「有貨?」

  「有,還不少。」

  寒晨光看了看情況,笑了笑:「這他媽大傻子。」

  張晨看了一眼寒晨光:「寒哥,不會真是他的吧?」

  「你還讓我說什麼?」寒晨光搖著頭出去,一個警察進來拍照取證。

  郭陽坐在警車裡,左邊是一個不認識的警察,右邊是張晨,車往分局開。手上又帶了銬子,一路郭陽一直往左前看,一句話沒說,一個眼神兒也沒給張晨。

  押進局裡,從走廊裡路過正好遇上對面過來的劉伊凡,劉伊凡以為眼花了,睜大雙眼看著光著膀子的郭陽被張晨他們押進來。郭陽看到她並在她張嘴之前,轉臉朝著扶他胳膊的張晨就是一聲吼:「你使這麼大勁兒幹什麼!」

  張晨嚇了一跳,嚴肅的說了一句:「老實點兒!」

  郭陽光著膀子坐到審訊室裡,張晨進來,扔給他一件白色的T恤,郭陽抬頭看了一眼張晨。

  「穿上吧,我的。」張晨說完坐到他對面。

  又一次坐在審訊室裡,對面只有張晨一個人。

  「你們家一共找到了2300克海洛因。」張晨說。

  「洗衣機的水裡應該還泡著700克。」郭陽低聲說。

  「洗衣粉哪來的?」

  「不是海洛因麼?」郭陽苦笑了一下,「張晨,我都懷疑,是不是……」

  「是不是我昨兒塞你車裡的?」張晨學著昨天郭陽邪惡的微笑看著他。

  「誰報的案?」郭陽問。

  「匿名電話。」張晨皺著眉,「嘿嘿。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瞧你嚇得那德性樣兒。有把海洛因往洗衣機裡泡的麼!」

  郭陽抬頭看了一眼張晨,心想能換個明白點兒事理的人過來審我麼。

  「行了,咱今天晚上還吃飯呢,你先把那衣服穿上,別受涼了。一會兒就沒事兒了。放心。」張晨樂著說,「程序走一走就得了。不過該交待的你還得交待,那洗衣粉是哪兒來的,誰給你的。寒哥和我說了,你這屬於完全不知情……」

  張晨正說著,門突然被推開了。寒晨光站在門口,郭陽現在完全沒心氣兒看那小警察的漂亮臉蛋兒了,鬥敗的公雞一樣坐那兒。

  寒晨光坐到張晨旁邊:「你別指望著祝隊幫你說話!」張晨嚇了一跳,回頭看寒晨光。

  聲音大得嚇人,郭陽眼睛一轉:「他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郭陽和他劃清界線!早他媽就劃上了!八百年前就劃上了!」

  「寒哥。」張晨回頭看寒晨光。

  寒晨光皺眉看了張晨一眼:「報案人來了。」

  郭陽苦笑了起來,張晨眼睛瞪得很大:「什麼?他報什麼案?他咋知道郭陽家裡有海洛因的?這事兒明擺著啊!」

  「自首來的。」寒晨光拿出煙,扔給郭陽一根兒,然後自己點上,回頭看著張晨:「他放貨,郭陽接貨。」

  張晨一下子眼睛睜得特別大,嘴也合不上了。

  郭陽抬起頭:「我表姐呢?王琳。」

  「家裡和單位都找不著人。」寒晨光低聲說。

  「這事兒和路嬸兒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她是我家的鐘點兒工。就是過來幹活兒的。」郭陽說。

  「她已經把自己摘清楚了,不用你幫著說話。做完筆錄就能回去。」寒晨光回答。

  張晨拿起打火機走到郭陽跟前兒,幫他把剛才那根煙點上。

  郭陽抬起頭:「我從頭說。但是、這事兒,能不能不通知我家……和我家裡人沒關係。」

  「你死扛什麼!」寒晨光大吼一聲,「可能麼!那是2300克海洛因!」

  郭陽開始說昨天拿到36袋洗衣粉的全過程。

  「完全和自首那個對不上。」寒晨光一摔筆,「怎麼分析都是自首那人更有可信度。」

  「立案?」

  「證人證據一應俱全,都他媽能送檢了。」寒晨光搖頭,「這事兒,唉……」

  張晨皺緊了眉頭:「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沒有。」郭陽抬起頭,「絕對沒有。」

  「那是你表姐?」

  「更不可能,她就是一個普通人、還單身。不可能和這些東西沾邊兒的。她朋友也是一幫子中年婦女。」郭陽搖著頭說。

  審訊結束,郭陽進一單間兒蹲著。六點半,張晨端著飯盒進來。

  「我請你的。」張晨把飯盒放桌兒上。

  「感謝政府。」郭陽歎了口氣。

  一隻手拍在他肩膀兒上:「沒事兒,肯定不是你。」

  郭陽抬起頭。張晨微笑的看著他。

  「你確定我沒事兒麼?證人,證據都在。」

  「我和寒哥正在找證據和那個自首的人的漏洞。」張晨蹲下身子蹲在郭陽跟前兒。

  郭陽看著面前這小孩兒,雖然從能力上來說剛才他說的這番話沒什麼可信度,但對人來說,更重要的是他說這話的那份心。

  「謝謝。」

  「不用,這是我應該做的。」張晨笑著說,「那個人的話肯定有漏洞。我是警察,你們的財產和人身安全,我來保護。」

  郭陽看著面前這個倔強的小孩兒,笑了,笑得特別傻。張晨也樂了:「我坐這兒,看你吃完。」

  「你不找證據麼?」

  「你讓老子也喘口氣兒!」張晨笑著踢了郭陽一腳。

  「寒晨光呢?」

  「他正查你呢。」張晨笑著說。

  「還是他能幹。」郭陽點著頭說。

  「嗯,寒哥人特別好、是個好警察。」張晨回答。

  「你多跟人家學學,瞧瞧你這樣兒,脾氣大得,真是!」郭陽嘴裡含著菜說話也不清楚。

  張晨站起來:「我要不是幹這行兒的,我真想揍你一頓!」

  「揍可以。」郭陽不要臉的樂著說,「輕點兒。」

  張晨沒接他那茬兒,坐下小聲說:「寒哥剛和我誇你聰明來著。」

  「誇我什麼?」

  「他說進來和你喊了一聲別找祝隊。」張晨說著看了看外邊,「是警告你。」

  「祝隊被調查了是吧?」郭陽問。

  「目前還沒有,不過你這次被查獲的毒品數量過多,所有和你有親朋關係的都要進行調查。包括你家。」張晨又站起來,走到離郭陽更近的地方,「你能不能使勁兒想想,這是得罪誰了。」

  郭陽:「我真沒得罪人。張晨……」

  「嗯?」

  「你認為這是有人在害我?」郭陽皺眉,「但害我這本兒……有點大了吧。」

  張晨搖頭:「說有人陷害你,拿兩公斤多的海洛因,這是過分,而且你所說的什麼超市中獎誰看誰都覺得是胡說八道。」

  「沒錯。」郭陽低下頭,「所以我才說……」

  「但是,我們進你家的時候,你正在拿海洛因洗衣服。」張晨咬了咬嘴唇,「而且前一天,你還明目張膽的拿那36袋洗衣粉在分局裡折騰。我覺得,你如果真是接貨的,你沒這麼大的膽子。這是疑點。」

  郭陽心裡想了想,小傢伙,合著你還不傻。

  「不過……」張晨不客氣的把郭陽的水杯拿起來喝了一口,「重點在於……」

  「自首那位。」郭陽邊吃邊說。

  「所以,如果你沒說瞎話,那說瞎話的肯定是來自首那個,自首的那個人現在已經可以提前替他肯定是死刑,就算自首了他也是3千克海洛因的放貨人,沒得說,不過這人說話非常圓滑,而且說明貨是存放了很久的,給他貨的人已經沒有音訊了,給我們一堆電話號碼都沒主兒。這明顯就是害你,拉你墊背,而且他本身也有可能是替罪羊。」

  「這是因為你相信我,所以你認為這是害我。」郭陽笑了。

  「上頭催我們結案送檢。寒哥報的是重要嫌疑人王琳失蹤正在抓捕而且本案疑點過多的原因,所以不能結案。」張晨歎了口氣,「這次是大案……上頭有專案組會進來調查,明天我就不能審你了。所以今天晚上,我和寒哥一定得找出足夠的證據。要不然專案組的人來了,我們就說不上話了。」

  「嗯。」郭陽想再說聲謝謝,沒好意思。

  「沒事兒,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而且你爸的關係擋在那兒。沒有足夠的證據誰也不能拿你怎麼樣。現在威脅到你的是有證,但不是鐵證。」張晨說完站起來,「我先回去了。你睡覺吧。」

  「操,我他媽睡得著啊!」郭陽吃完,把飯盒一推,「給爺再上一份兒。」

  「沒吃飽?」張晨樂著問,「成,一會兒就有人送來。」

  「飽是飽了,白給的不吃白不吃!」郭陽一抹嘴,把飯盒遞給張晨。

  張晨拿著飯盒出去,七點的時候一個警察冷淡的走過來,放下晚飯。

  郭陽嚇了一跳:「你們這兒真按飯量供餐?」

  警察一瞪眼:「你還想吃多少!」

  「沒,我剛吃過一頓了。」

  「吃了?誰給你送的?」警察一愣。

  「噢,沒沒,可能是睡糊塗了,哈哈,緊張!緊張造成的。」郭陽笑著說。

  警察關上門出去。

  郭陽拿起筷子,自己念叨著:「這小孩兒,怪不得那是拿飯盒兒送的,這是拿餐盤送的,不是一個味兒。嘿嘿,真不錯,是條漢子!請我吃飯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