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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陽子啊?我是路嬸兒。」

  「路嬸兒啊,您到啦?」郭陽笑著說,路嬸兒是郭陽家的鐘點工,一周兩回過來打掃衛生。

  「是,剛到。我有個事兒問你。」

  「您說。」

  「廚房裡堆的那些是什麼東西啊?」

  「噢!那是洗衣粉。」郭陽笑了。

  「洗衣粉?」路嬸停了一下,「這麼多啊,我剛還以為你要裝修呢。行,那我不扔了啊,正好洗衣粉也快沒了,我直接倒進去用了。」

  「好。」郭陽掛了電話。洗衣粉把回憶又引到昨天,對了!

  「我先出去一趟。」郭陽對小常說。

  「嗯好。」小常笑瞇瞇的對他擺手。

  郭陽上了車,電話打給大哥郭海。

  「嫂子今天出門了麼?」

  「沒有,在家。」郭海問,「你找她?」

  「是是。我找嫂子有點兒事兒。」

  「那你直接上家去吧。我這兒有事兒。忙。」郭海說了兩句就掛了。

  郭陽直接調頭奔他哥家去了。

  郭陽的嫂子給雜誌社寫稿子,平時就跟家裡坐著。看到郭陽跑了一頭的汗進門兒,嚇了一跳:「陽子,怎麼了這是?」

  郭陽鞋也沒脫直接衝進來了,抓了碗水就喝,沒咽乾淨就說:「嫂子,這把你得救救我啊。」

  「怎麼了?」嫂子坐到沙發上。

  「是這樣兒,我也不是故意的,昨兒讓人給逮起來了。」

  「什麼!」嫂子嚇了一跳,「逮哪兒去了!」

  「分局。你別急。」

  「然後呢?這犯的是什麼事兒啊都進分局了。」嫂子又給郭陽倒了碗水。

  郭陽大概其把昨兒的事又說了一遍:「其實就一個誤會!」

  「嗯。」

  「可是我吧,昨兒忒犯渾了。跟局子裡邊那叫一個胡攪蠻纏。」

  「你自個兒也知道啊!」嫂子皺了皺眉,「說重點內容。」

  「重點……就是你……」

  「我什麼?」

  「你哥。」郭陽不好意思地瞟了嫂子一點,「你哥吧,好像昨兒也生氣了。一氣之下就把那小警察給扒下來了。」

  「不會吧……」嫂子搖了搖頭。

  「嫂子,你給你哥打個電話?」郭陽嘻皮笑臉的看著她。

  「我哥不是辦這種事兒的人。」祝傑英站起來,「走!找他去!」

  「嫂子,別別,您別激動。分局又不是你們家開的,為這點兒事過去多不好,你哥更該恨那孩子了。」

  「不可能!我哥又不是一言堂,這事兒他幹不出來!我得問清楚了。」說著就要往外走。

  「唉喲,嫂子我錯了成麼?咱要為這點兒事再進趟局子你哥那臉徹底沒處兒放了。」郭陽眼睛一轉,「得,我先打個電話問問,側面分析一下?」

  「行。」祝傑英坐下來抓起水杯喝了一口。

  郭陽拿出電話,溜進廚房:「喂?伊凡啊?」

  「你一天能給我打幾個電話啊?你看上我啦?」劉伊凡嘻嘻哈哈地說。

  「不是不是,那個,我問你個事兒。」

  「說。」

  「那張晨,你那同事。」

  「我說,陽哥,人家小孩挺好一人,怎麼就得罪你了?欠你錢?」

  「屁!他是不是調到治安去了?上街巡邏去了?」

  「他幹嘛巡街啊,剛還在組裡歡蹦亂跳呢……哎,你等會兒。」郭陽聽見劉伊凡朝旁邊喊了兩聲「張晨。」

  不一會兒,張晨接過來電話:「喂?」

  「張晨?」郭陽一愣。

  「您是?」張晨同愣。

  「我……我是孫子!」郭陽大吼了一聲。

  「哈哈……」一陣笑聲過後,「郭陽吧。」

  「是!」郭陽沒好氣兒的回了一句,心想著:死小孩兒,騙我!

  「怎麼了?有事兒?」

  「你丫不是讓人扒拉下來巡街了麼!」

  「哈哈……」又來一陣笑聲,「這不……我又,哈哈,調回來了麼!」

  「操!老子還在這兒托人求情的。」郭陽生氣的說。

  「我昨兒不是一直不讓你求人麼?」張晨又笑起來,「我一而再地說,別去別去。對不?」

  「你!我!我他媽遇上流氓了我!」郭陽吼了一聲。

  「您真抬舉我。」張晨還在笑。

  「成,您真成!這盤兒您勝!」

  「晚上請你吃飯成不?」張晨小聲兒問。

  「吃頓飯就完了啊!」

  「其實……昨兒我真是想躲你,我以為你真是來看笑話的。你說你有人有後台的,我又惹不起。我還不願意咽這口氣……」張晨聲音小了,「我把自己說成倒霉蛋然後繞著您走還不行麼。不過,沒想到……」

  「沒想到我是傻缺是吧!」

  對過沒聲兒了。郭陽餵了兩聲兒,就聽張晨嘿嘿笑氣兒都要斷了,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兒:「是。」

  「你他媽演混混兒演上癮了還!」

  「你不是誇我當混混兒比警察帥麼?」

  「行行行,今兒晚上吃飯,時間你定。地點我定。」

  「一會兒短信說吧,我這兒剛到飯點兒,時間真得我定,萬一有案子走不開。哎對了,你別開車,咱倆一醉方休。我這兒有電話過來,先掛了!」

  郭陽走到嫂子祝傑英旁邊:「嫂子。那什麼……就我剛跟你說那事兒吧。」

  「怎麼說?」

  「是一夢。」郭陽笑呵呵的說。

  「夢?」

  「我昨兒晚上做夢太真了!真的,真真兒的是一夢。我給當真了。」

  「你這兒說什麼瘋話呢!」祝傑英皺頭眉起來。

  「不是,咱哥,那是大人物!包公!關公!福爾摩斯•波洛!」郭陽說著猛地抄起車鑰匙,「當我什麼都沒說哈!咱哥是百姓的衛士,人民的英雄,民族的驕傲!」說完一遛煙兒跑了。

  「渾小子!你等著!」祝傑英說完走到門口把門一甩。

  郭陽開著車往店裡趕,心裡不太痛快,但嘴卻一直掛著樂,有帥哥陪吃晚飯也成啊,還能喝酒,還不花錢,多合適!這麼多年來,郭陽始終秉著「花嘴不花身,花眼不花心」的做人態度,自從遇見劉伊笑後,張晨是第一個讓他覺得有意思的人。再使勁兒想想,恐怕之所以覺得劉伊笑這人有意思,也是和別的應徵對像比較的結果,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劉伊笑不能扔!郭陽笑了笑,和那小孩兒,那叫張晨的小孩,頂多是個朋友,正所謂秀色可餐,可餐之秀色請我吃飯焉!越想越美,得,先吃中午飯,好歹就乎了就完了,晚上宰他頓大的!

  到了店裡看見小常正在給客人結賬,《果殼中的宇宙》被一個穿著校服的小男孩兒買走了。郭陽搖搖頭,心想小常你怎麼不問問人家看得懂麼!

  「中午吃啥?我訂外賣麼?」小常問。

  「訂你一人兒就得了,我家去。」郭陽起身兒給路嬸兒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順路帶飯回去,讓她別做了,等著吃現成的。順便回家和路嬸兒一塊兒把屋子打掃打掃,過兩天是劉伊笑生日,把他叫家來過。

  郭陽三步兩步從電梯裡出來,懶得拿鑰匙開門,照著門上拍了兩下,路嬸從屋裡出來兩手的袖子都褪上去了:「喲活祖你可回來了!我這兒正著急呢!」

  「怎麼了這是?」郭陽把飯盒放桌兒上。

  「你這是哪兒弄來的洗衣粉啊!」路嬸兒皺著眉頭老大的不樂意,「虧了我看了一眼!」

  「怎麼了啊?」郭陽跟著路嬸兒走進衛生間。

  「你瞅瞅!」路嬸兒把洗衣機蓋子一掀,「根本不起沫!」

  「次品吧。」郭陽笑著說。

  「真缺德,以後這種便宜貨別要了!我剛過來想按個『停』讓它泡會兒再洗,結果一掀蓋兒,裡邊兒整個一清湯鍋底兒。就他媽差扔裡根兒蔥了。」路嬸兒拿起洗衣粉,「看見了麼!一袋兒多了都!」

  「得!咱趕緊把衣服擰乾了拿出來,我一會兒下樓買兩袋好的。」

  「這不浪費水麼!真是!你說咱們國家也不是水資源大國,這多糟踐東西呀,我都想切兩塊兒洗衣皂放裡了。」路嬸兒氣哼哼地說。

  「您快消消氣兒。我來我來。外邊兒有吃的,要不然您先弄那個。」

  「成吧,你快著點兒。」路嬸兒說著往外走。

  郭陽把上衣脫了,光著膀子伸手進洗衣機,衣服經過他鼻子的時候,他愣了一下。鼻子抽動兩下,然後又把衣服扔了回去,拿起路嬸剛放下的半袋洗衣粉,放到鼻子旁邊聞了聞,再然後,憑著他在部隊裡的受訓經驗,用舌頭感覺了一下之後他確定了一件事。

  「操。」郭陽小聲說了一句。他低頭把那二十袋洗衣粉打開。不算他手裡這袋,二十袋裡只有十四袋是洗衣粉。

  有人害我。這是郭陽第一個反應,這他媽六袋白面兒,夠掉多少顆腦袋的。郭陽立刻拿起電話報警,剛按下兩個1,轉念一想,這要是衝我來的,我店裡也有危險,先給小常打過去:「小常。」

  「嗯。老闆。」

  「店裡有人麼?」

  「剛走了幾批,現在沒有。怎麼了?」

  「你別問我怎麼回事兒,我現在讓你幹什麼你幹什麼,好麼?」郭陽知道小常的反應慢還愛問為什麼,特別交待了這句在前,「你現在立刻關店,然後打車到我家。」

  「上你家?」

  「不是我這兒,是我父母家。東郊的部隊大院兒。」

  「去那兒幹什麼?」小常問。

  「我剛才說的話你吃下去了?」

  「沒……沒有。」

  「打車到我家去,我一會兒給我爸我媽打電話,告訴她們你和老家的男朋友吵架到我家避兩天風頭。到我家之後,你先別出來。」

  「好……」小常回答。

  「到了之後給我來電話。地址在收銀台下邊的賬本最後一頁。」

  「好的,明白。」小常說完掛了電話,說完了小常的事兒,然後電劉伊笑,依然關機。

  「操。」郭陽在衛生間裡轉了幾圈兒,「報警,我這可怎麼說。這麼多……說是我表姐……」想到這兒,趕緊給表姐打電話、關機,打家裡、沒人接。

  郭陽正滿頭大汗地想自己這是得罪什麼人了,想來想去也沒想起一位。要麼就是表姐得罪人了?她一個單身女人有什麼人這麼害她?不對,不可能是害……這,這得他媽下多少本兒!我誤拿了別人的東西?那個超市等人接貨,結果貨讓我接了?扯淡!這種貨也他媽不是隨便能接的!還是先報警吧,這他媽誰能信我說的話,一邊想著一邊按110,又是剛按下兩個1,突然外邊有人敲門。

  「來了!」路嬸兒過去開門,郭陽一聽連上衣也沒顧得上套,立馬兒跑過去把路嬸兒攔在身後:「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