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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全民公敵(五)

  魏晚無力的敲打著那扇起銹的鐵門希望有人能從裡面給他開門。

  他問過東方廌,丁長樂在事務所留下一封辭職信,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家裡沒人,手機關機。她切斷了外界所有可能聯繫的方式。

  換句話來說,丁長樂失蹤了,或者說徹底的消失。

  最後一次和她通話還是東方叔叔葬禮那天,她說自己身體不適,就不去參加葬禮了。要魏晚替她向東方廌轉達一句對不起。

  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然而就是這樣毫無徵兆的,她選擇了離開。

  魏晚想不通她曾經親口說過的喜歡,為什麼可以那麼輕易的收回。即便她要走,也可以知會他一聲,還是說她根本覺得沒有向他交代的必要?

  這麼想來,魏晚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曾經掛在丁長樂家牆上的照片。那個時候她說全院女孩幾乎人手一張,他只是笑笑搪塞過去。會把一個男人的照片放在同家人一起的相框裡,那樣的愛慕已經溢於言表。或許之所以會接受他的感情,也不過是因為那時長安病危,她太脆弱了需要個倚靠而已吧。

  魏晚放下自己的自尊,打電話去求助唐既白。「長樂有沒有聯繫過你?」

  「長樂?從那次機場後,我們就沒有見過了。怎麼了嗎?」電話那頭的唐既白似乎比他更迷茫。

  魏晚也不知道該為這樣的結果開心還是難過?「沒事,她辭職搬家了,我現在聯繫不到她,有些擔心。如果你有她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唐既白掛完電話也起了疑心。

  想當初他們以師生關係相識,彼此都沒有意識到原來他們從幼年起就有了羈絆。

  直到他撞死李大龍入獄,她才認出他的身份。

  小廌提出替他翻案時候,他還在接近胡鵬飛,用了整整兩年時間才剛獲得他的信任,從他嘴裡套出來指使他撞死唐氏夫婦的是一個姓馬的老頭,家裡有權有勢,是個惹不起的人物。按照原定計劃,他還需要進一步接近胡鵬飛來找出兇手背後的動機。

  但丁長樂來監獄探監時對他說,是你欠我的。你和東方廌都欠我的。所以你們有義務來贖罪,如果你不願意做,我就找東方廌去做。

  無奈之下,他才同意東方廌替他翻案。而且丁長樂還告訴了他另一個真相。

  「這些年我從來沒有放棄追查我父親的案子。大二的時候,我找到了當年那個赤腳醫生,他直到死之前才告訴我,當初那封陳情信其實是交給了另一個檢察官,而那個人就是你的養父東方獲。所以這麼看,我們其實有共同的目標。」

  其實自從李大龍出現喚起往事,唐既白早就有所猜疑,在那個敏感時期裡東方獲讓他拿回家的筆記本裡有貓膩,只是不願意接受現實罷了。而丁長樂的消息破滅了他最後一點希望。

  「既然這個赤腳醫生什麼都知道,為什麼當年他不去警局說清楚?為什麼他要看著我父母至死都背著罵名?」

  「他說是一個姓馬的人找到他,給了他一筆封口費。這年頭誰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還有一大筆錢拿,他何樂而不為。你以為枉死的只有你父母嗎?呵。我弟弟到現在都還在為你們父親當年的錯誤買單。

  又是一個姓馬的人。

  他最終答應替她也是替自己父母找出當年的真相,還他們一個清白。所以他出獄後進入了天競律師事務所。而且搬離了東方家去照顧長樂姐弟。

  原以為是個簡單的栽贓案,誰知道從馬天競這條線順籐摸瓜牽扯進了一干人等。東方獲等人長期接受馬天競賄賂,在可控範圍內影響著司法公正。而他父母的車禍至今不明動機。

  這個漩渦越來越深,將他深深吸了進去,萬劫不復。

  東方獲發病入院那晚,他曾經給丁長樂打過一個電話。他跟她說:「恭喜你,你的仇馬上就報了。」

  第二天東方獲就死了,然後丁長樂就緊接著失蹤。她到底是因為瞭解恩怨放下了過往,還是……

  魏晚正準備離開丁長樂家時,突然接到唐既白電話。「魏晚,你一定要找到她,她有可能自殺!」

  魏晚一下子慌了神,最怕痛的他卻一遍又一遍用自己血肉之軀去撞擊鐵門。鐵門被撞凹進去一個肩肘印,卻沒有被撞開。最後還是周圍的鄰居報了警。

  警察趕到聽說房裡可能有人要自殺,立馬破門而入,房內卻空無一人。手機錢包和外套都在家中,看上去只是主人離開了一會兒。

  「你確定你女朋友想不開要自殺?不是逗我們玩吧?」警察懷疑的看向魏晚。

  魏晚環視一周,瞥見了桌上幾張剝開的糖紙。

  他撲上去拿起來,只見小小的糖紙上寫著一句話。「生而為人,對不起。」

  這是太宰治的《人間失格》裡主角自殺前寫的話。

  他顫抖著手拿起另一張。「糖很甜,但生活太苦。我從來不配擁有好運。」

  最後一張寫的是:「alex,你會遇到更好的女孩。比我好一萬倍笑臉圖案。」

  這就是你留給我的遺書嗎?

  魏晚顫巍巍的捧著糖紙,看向警察。「她一定出事了……」

  「啊。」女人的尖叫聲隨著一個響亮的耳光響徹在地下室裡。

  昏暗的燈光下,可以看到一個只穿著白色背心的女人依偎在牆角。纖細的腰身,還有雙手雙腳都被繩子捆著繫在牆上焊死的鐵欄杆上。

  「怎麼?還沒想好?」男人站在女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地下室的天花板上滴下一滴水在男人肩膀上。男人嫌棄的撣了撣肩上的水珠,向後退了一步。「你當初求我幫幫你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猶豫。既然想好了要死,為什麼又要反悔呢?」

  「魏晚……」女人口中低聲喃喃一個名字。

  「魏晚?是你的男朋友?你是為了他才不想死的嗎?」

  女人雙眼無神的盯著地下一灘水,那是帶著淡淡粉色的血水。她已經目睹了四條生命死在這個小小的地下室裡。

  只要她鬆口說一個好字,男人馬上就會給出一百種方法讓她選擇如何去死。如果她不說,也許她一輩子都會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

  說實話,他給的這些方法裡有很多很舒適的死法。所以這期間她有好幾次動心,走上自己原本選擇的路。

  但手心裡那顆糖總是提醒著她,還有人在等著她。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方白帕子摀住嘴輕笑。「可是你的堅持有什麼用呢?你留下的一切信息都在告訴別人你要自殺。所有人都會以為你找了個無人的地方靜靜的死去。天大地大,他能找一年還是兩年?他遲早會忘了你。」

  「我們打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