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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恐生變前定婚期(1)

  山下,龍二正在發愁。因為居沐兒的狀況越來越糟。

  也許是因為從極度驚嚇中緩過神放鬆了下來,也許是因為趴在濕冷冰涼的地上太久,下得山來,居沐兒的臉開始不正常地紅了起來。龍二用臉碰了一下她的,覺得燙得嚇人。

  龍二是騎馬來的,居沐兒的狀況讓他不敢再帶著她一路騎馬吹風回去。正暗自著急,轉頭看到府衙的馬車停在一旁,那是邱若明來時乘的。

  龍二想都不想,直接一揮手,讓屬下去搶車。府衙那邊的小役也不敢言語,眼巴巴地看著自家大人的車子被龍二爺「徵用」了。

  龍二囑咐一名屬下先快馬回府,通知府裡找大夫等著。然後他自己抱著居沐兒上了馬車,亟亟往龍府趕。

  一路上,龍二看著居沐兒病得迷迷糊糊的樣子,真是心如針刺,不禁責怪自己怎麼腦子不會轉彎,沒有早點想到她會藏在床底。這麼明顯的事,她除了那裡還能往哪裡躲呢?

  他又怪自己在那屋裡走來走去,怎的想不到喚她一聲?那外頭紛亂嘈雜,她這般害怕惶恐,辨不清發生了何事,自然不敢妄動。但若是他喚她,她聽到他的聲音,必能知道安全了,就會發出聲響,引他找到她。

  他應該更聰明一點的,是他讓她多吃了苦頭。

  如果他早點想到,她便能少挨些凍、少擔些驚了。

  馬車飛也似的往龍府馳去,居沐兒窩在龍二懷裡一動不動。她全身還很僵硬,龍二撫著她的背,輕聲與她說些安慰話,但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他想像著她獨自一人蜷曲在那個黑暗冰冷的角落,聽著門被打開的動靜,聽著眾劫匪衝進屋子的聲音,聽著他們上當往外追……之後呢?是死一般的寂靜還是像那兩個如今已重傷身亡的村姑般哭喊掙扎?她是等了多久才等到亂七八糟的腳步聲響和紛亂嘈雜的動靜?這些一定都讓她非常害怕。

  她這招是險棋,極險。

  也許第一眼便會被人識破,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找到,又也許過了好幾日都沒人想到。

  若是劫匪早一步發現她,將她轉移了地方,他怕是就難找到她了。而她蜷得麻了,凍得僵了,既無法大聲呼救,又無法自己離開。萬一人人都以為她跑了,沒往床底想,她豈不是困死在那兒?

  龍二越想越是後怕,這時候他忽覺胸前一緊,低頭一看,卻是居沐兒握住了他衣裳的前襟。她的小手凍僵,軟弱無力,眼睛閉著,說不得話。可她還是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裳。

  龍二心裡一動,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就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們就不知何時才能相聚了。

  兩人一路再無言語,他只是抱著她,而她緊緊依附。

  此後的事便是一通忙亂。

  回到龍府,大夫把脈診病,居老爹哭哭啼啼,而居沐兒受了驚嚇,神志不清卻還是緊緊拉著龍二的衣襟不放。

  深夜裡,居沐兒的病重了起來,喝的藥全吐了。龍二看得臉似寒霜,嚇得餵藥的丫環手抖。大夫診了脈,很是憂心,道若這藥吃不下去,怕是難好了。

  居老爹自告奮勇,說自家女兒,他最清楚了,他來喂。可這居沐兒也不知怎的,牙關緊咬嘴緊閉,臉色發青,一頭的汗,藥根本喝不下去,那痛苦的樣子讓居老爹心疼得哭了起來。

  龍二實在看不下去,一把搶了碗,用勺子挖開她的嘴,慢慢一點點地灌。

  居沐兒難受地去撓他的手,龍二卻不放過她,他把一碗藥全灌了。他說:「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你得喝藥,喝下去了,病才能好。你乖,聽話,我保證,你今日受的苦,我日後定要讓那些惡人加倍償還。」

  居沐兒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卻似聽懂了。

  她落了淚。

  熬了一晚上,居沐兒的燒退了。

  當然這個燒退的過程便是龍二與她纏鬥的過程。別人不敢上手,龍二便親自來。他硬給她灌藥,壓著厚被子給她捂汗,她掙扎她哭,他卻視而不見。

  居老爹一邊抹淚一邊慶幸,幸好二爺比他心腸硬。

  折騰了一晚,大夫終於宣佈居沐兒緩了過來,說之後只要按時吃藥慢慢調養便無大礙,所有人這才鬆了口氣。

  居沐兒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有那麼一剎那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很快她發現她的手被一隻大掌握著。她沒有動,她想起了發生過的事。

  握著她的手的,是龍二爺,她知道。

  那種溫暖又安全的感覺,總是透過他的手掌傳遞到她心裡。此時她覺得他睡著了,因為那隻手掌一直沒有動。

  於是居沐兒也不動,她甚至把眼睛又閉了起來。

  她慢慢回想發生過的事情。

  她記得她爬進床底時心裡的恐懼,空空的屋子裡寂靜得讓人發瘋,她一心要把自己折得小小的,她努力蜷曲,喘不上氣來,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地板上的涼氣一點一點滲進她的骨子裡。

  她覺得她聽到了開門聲,但實際上沒有,她意識到是她太過於害怕所以才產生這樣的幻覺。當真正的開鎖聲音響起時,她差點大叫。

  她忍住了。然後她聽到劫匪大聲喊著人逃了,緊接著好幾個人衝了進來。她知道她那時候在發抖,她很怕這樣會弄出聲響來,但她控制不了。

  所幸那幾個劫匪中了計,朝著她扔竹杖的方向追出去了。

  然後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她覺得那個時候的時間無休無止,永遠沒有盡頭。她覺得她會死在那個床底角落,不是凍死的,就是嚇死的,又或者最後沒人能找到她,她困死在那裡。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經僵硬。外面忽然很吵,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動不了,也說不得話,她覺得她真的會死在那裡。可忽然她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是龍二的聲音,他說:「是我,我來了。」

  宛如天籟。

  居沐兒忽然覺得為了他這一句話,她就不該連累他。她當初是怎麼想的呢?她為什麼就跟他求親了?

  他小氣、記仇、凡事計較、手段幼稚,可他對她這般好。

  好得讓她害怕。

  那種害怕,就如同她此刻握著他的手感受到的安心一般強烈。

  她瘋魔了吧。

  她死過一回了,所以她瘋魔了。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居沐兒一怔,感覺自己被擁進了一個懷抱。龍二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他的手撫著她的臉,為她抹去淚。

  原來她哭了啊。居沐兒索性抱著龍二大哭起來。

  「不哭,別怕。他們都被拘捕了,沒人能再傷害你。」

  「二爺,其實我一點都不好。」

  龍二皺起眉頭,他們兩人又各說各的話了嗎?

  「他們是因為你不夠好才劫持你的?為民除害?」龍二逗她,他不喜歡她的眼淚。

  可惜這次居沐兒沒有心情哄他開心了,她聽了他的話,哭得更加傷心。

  龍二又皺眉頭,只好正經起來:「好吧,你先哭一哭,哭好了就該吃藥了。」

  居沐兒的哭聲立時弱了下來。龍二笑了:「藥一定得喝。」

  居沐兒抽著鼻子不哭了,迅速倒進被窩裡:「我困呢,再睡一會兒。」剛才那些什麼憂傷的悲情的亂七八糟的情緒瞬時間全都沒有了。

  喝藥啊,太可怕了。她怎麼忘了這事了?

  這時候偏偏一個丫環進來報:「二爺,居姑娘的藥煎好了。」

  「拿進來。」龍二好笑地看了看床上那個倒頭就睡的姑娘,他動手拉她起來,「喝藥!你昨晚迷迷糊糊的讓我用灌的,現在清醒了,還要用灌的?」

  居沐兒一聽,不敢作聲。龍二端了藥坐下,盛了一勺,吹了吹,抿了一口試試熱度,那藥的噁心味道讓他也忍不住屏了屏息。

  居沐兒臉皺成包子,想了好一會兒提條件:「二爺,我喝了藥便回去了,好嗎?」

  「回哪兒去?」

  「回家呀。」

  「為何?」

  「這裡我住不慣,我眼睛不好,不方便。」

  「在你把大夫方子上開的藥全喝完之前,不許回家。別以為我不知道,回去了老爹被你一哄便不會逼著你喝藥了。」龍二揭穿她的意圖。居沐兒的臉一下垮了下來。

  「還有……」龍二又道,「反正你過不久也得住進來了,趁著這會兒早點適應。或者我該把你搬到我屋裡,讓你提早習慣習慣?」

  一旁的丫環聽了這番調戲話臉微紅,抿嘴偷笑,居沐兒卻是一呆一怔,龍二看在眼裡,心裡一動。

  「喝藥。」

  這次居沐兒沒再推拒,只皺緊了眉頭,視死如歸地把藥嚥了。

  喝了大半碗,後頭實在是吞不下去了,龍二這才罷手。他讓丫環上了糖梅子,給居沐兒去了嘴裡的苦味,後又盯著她喝了半碗粥,這才放她躺下睡覺。

  居沐兒沒多話,閉眼就要睡。龍二俯頭低聲說他要去府衙一趟,看看那些劫匪審得如何。居沐兒眉梢一緊,眼皮動了動。

  龍二歎氣,撫撫她的臉,哄道:「別怕。」

  居沐兒點頭,伸手握住龍二的手。龍二看看她的手,想起救她回來時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襟的模樣,不禁低頭親了親她的眉心。

  居沐兒一怔,然後飛快說了句:「我睡了。」她鬆開手,背過身去,埋頭睡了。龍二看了她一會兒,轉頭囑咐一旁的丫環好生照顧,這才出去了。

  龍二出了屋,轉頭就去找了余嬤嬤。他告訴余嬤嬤,要將婚期提前。

  余嬤嬤吃驚地張大了嘴:「可是……可是一切都是按原來的日子準備的,這要提前,怕是來不及。馬上就過年了,卡著年關,有些事也不好辦。」

  「嬤嬤,總會有辦法的。就正月裡把喜事辦了吧,藉著年節的喜慶熱鬧,也是好的。」

  「正月?」余嬤嬤嚇得不輕,提前不算,還提前了這許多!要正月辦,時間哪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