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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 2

  我們倆又往前走了四座敵樓,我突然反應過來,對欒冰然說:「你從書本上學的野外生存知識害死人。」

  欒冰然問我,為什麼這麼說?我說:「所有長城都建在山脊之上,敵樓都會著意挑選制高點建設,哪裡會有避風的敵樓呢?」

  欒冰然抬頭望了一眼前面的幾座敵樓,的確都處在山巒的制高點,不禁啞然失笑,說:「書本上的知識沒有錯,我們要在長城上宿營是個例外。」

  於是,我們就近找了一座敵樓,把帳篷搭建起來。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長城,沒有看到先前那三個人的身影。也許是從未在野外宿營的緣故,我仍有一絲不安和擔憂。我順著一處坍塌的豁口下了城牆,在灌木叢裡撿了一大捆乾柴,背進敵樓裡面,準備一會兒點篝火。想到今天晚上就要跟欒冰然共睡在同一頂帳篷裡,心裡竟充滿了期待,盼著夜色快點降臨。

  篝火點燃了,溫暖的火光灑滿敵樓,欒冰然煮了一鍋方便麵,這是我這輩子吃的最香的面,最後連湯都被我喝得一滴不剩。剛剛填飽肚子,人類最原始的本能就開始在體內升騰,這都是欒冰然那雙純淨的狗眼惹的禍。她不經意地一瞥,我們倆的目光只要在空中相遇,我便不由得一震。更可喜的是,欒冰然的目光根本不迴避我,荒山野嶺夜長城,我和她孤男寡女,宿營在一頂帳篷裡,她難道一點都不覺得難為情?或許她也在期待那一刻?我一個將死之人,我一副窩囊廢尊容,讓欒冰然期待的理由是什麼?如果沒有期待,欒冰然為什麼對跟我同住一個帳篷這般坦然?難道這也是慈善會臨終關懷的一部分?就在我的靈魂即將飄離我的身體,要去非禮欒冰然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們倆幾乎同時站立起來,尋著腳步聲望去,敵樓外面走進來兩個白人背包客,一對年輕的男女。白人男女熱情地跟我們倆打招呼,白人小伙子做了自我介紹,說他們是美國留學生,就讀於北大,並詢問我們倆介不介意他們倆也把帳篷搭在敵樓內?欒冰然急忙說不介意,還說荒山野嶺正好做個伴兒。我也只好隨聲附和,並幫著踅摸搭帳篷的空地兒。等兩個美國留學生支好帳篷,欒冰然已經為他們倆煮好方便麵,兩個美國留學生不住口地稱謝。趁著吃麵間歇,我們四個人分別做了自我介紹,美國小伙子叫傑克,傑克的女朋友不出所料叫露絲。傑克從背包裡掏出一瓶威士忌,倒在四個紙杯裡,我們四個人圍坐在篝火旁對飲起來,話題從中美兩個大國關係到雙邊經濟貿易,最後終於接了地氣,聊到吸血鬼和狐狸精。談興將盡,我開始憧憬著帳篷裡的零距離接觸,於是,我衝著傑克和露絲連連打了兩個哈欠,兩個美國年輕人很知趣地向我們道晚安,便一前一後鑽進了帳篷。

  欒冰然說我們也該睡了,她讓我往篝火裡再填幾根粗灌木,自己先進了帳篷。我把剩下的粗灌木都填進火堆裡,以防後半夜溫度過低把我們凍醒,雖然我們有天鵝絨睡袋和防潮墊,可這裡畢竟是隆冬時節的金山嶺。擺弄一晚上篝火,我的臉被烤得有些發燙,還有萬千飛揚的思緒,再加上我馬上就要進入帳篷,瞬間覺得渾身燥熱起來。我只好走出敵樓,讓金山嶺深夜的刺骨寒風使我鎮定下來。突然,我看到相鄰一座敵樓裡面也有篝火的光亮,影影綽綽還有人影走動,看來金山嶺長城今晚不寂寞。我做了三個深呼吸,返回敵樓。站在帳篷前,我遲疑了三秒鐘,衝著帳篷輕聲說:「我……我要進去了。」

  帳篷裡沒有動靜,我又重複了一遍,欒冰然還是沒有回應。我想,畢竟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有些羞澀也很正常,不像梁安妮那種姦淫邪惡之女,精於世故,老於江湖。我把聲音提高後,又說了兩遍,帳篷裡面還是沒有動靜。我想我該主動一點,總不能讓人家姑娘開口讓我進帳篷吧。於是,我脫掉鞋子,擰開頭燈,鑽進帳篷,發現欒冰然已經鑽進睡袋睡著了。我有些失望,默默地脫下衝鋒褲和羽絨服,給自己做了個枕頭。可帳篷實在太小了,我的胳膊好幾次都碰到欒冰然的屁股,她似乎沒有任何反應。我見過無數用時裝束縛的女人曲線,可是第一次看到用睡袋裹出來的女人曲線,比起時裝來,睡袋更具神秘和誘惑。看到欒冰然的羽絨服和衝鋒褲堆在腳下,我又給她做了一個枕頭,輕輕托起她的腦袋塞進去。欒冰然哼唧了一聲,口齒不清地說:「拜託,幫我鬆開胸罩,勒死我了……」

  我的血液瞬間衝上腦門,身體內的原始慾望再次升騰,我用顫抖的手打開欒冰然的睡袋,再顫抖著伸進她的抓絨衣裡面,終於找到胸罩的扣子。我從未接觸過如此嫩滑的肌膚,前妻的後背上有疙疙瘩瘩的小顆粒,初戀的後背還沒摸過就分手了。我承認我比以前膽子大了,尤其是色膽。自從給梁安妮做了一次藥引子之後,再加上我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我的雄性本能和動物特徵全部彰顯出來,此刻,就算是女神安吉麗娜·朱莉躺在我的帳篷裡,我都會義無反顧。感受完欒冰然的後背,我的手開始往她胸前探尋,就在剛剛觸及乳房海綿體時,欒冰然突然扭轉身體坐起來,一記耳光重重地抽在我的左臉頰,把我的頭燈也打落到睡袋裡。帳篷裡一片漆黑,空氣也瞬間凝固,大約過了有一分鐘時間,我們倆同時發聲,都說了一個「你」字後,又同時閉上嘴。我隨後用不卑不亢的音調,對欒冰然說:「你先說。」

  欒冰然用生氣的口吻問道:「你不是同性戀嗎?」

  我有些被激怒了,憤憤然道:「你他媽的才是同性戀!你全家都是同性戀!你們一小區都是同性戀!」

  隔壁帳篷裡的美國小伙子沉不住氣了,問道:「需要幫助嗎?」

  欒冰然說不需要,她摸出睡袋裡的頭燈,照在我的臉上,似乎是要鑒定我到底是不是同性戀。頭燈晃得我眼睛難受,我撥拉開欒冰然手裡的頭燈,問她:「我臉上刻著『同性戀』三個字嗎?」

  欒冰然說:「可……可我一直以為你是……同性戀。」

  我怒氣未消,但是把聲音降下來,說:「你怎麼不以為我是美國總統?」

  隔壁帳篷裡的美國小伙子再次發聲,說:「不!奧巴馬不是同性戀。」

  欒冰然把聲音壓得比我還低,對我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認定你是同性戀。」

  我問她為什麼?欒冰然說:「你當時穿的那一身行頭,讓我誤會了。」

  我說我當時穿了一身名牌,跟同性戀有什麼關係?我在昏暗的光線中看到欒冰然撇了撇嘴。她問我:「我記得你當時穿的是傑克瓊斯的牛仔褲,傑克和瓊斯是兩個男人的名字,兩個男人合在一起,是什麼?」

  我說:「兄弟倆?」

  欒冰然搖搖頭,用不屑的口吻說:「是Gay。」

  我問道:「同性戀?」

  欒冰然點點頭,又說:「你的風衣是阿瑪尼,也是歐洲同性戀比較追捧的品牌。」

  她伸手拉了一下我抓絨衣的拉鏈,露出裡面的范思哲緊身T恤,說:「在歐洲,幾乎每一個老男人同志,都有一件范思哲,在全世界,幾乎每一個搞基的小鮮肉,都有一件黑色緊身T恤,你穿著黑色范思哲緊身T恤,顯然是想老少通吃。」

  我渾身軟得連頭都抬不起來了,我躺在防潮墊上,沮喪地說:「平安夜,我先是被你當作同性戀利用一把,接著又被當成鴨子挨了一頓揍,我就那麼不像正經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