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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落花有意(一)

  我該怎麼給吉祥公主解釋呢?我是皇帝的貼身宦官,不是專職陪吉祥公主玩樂的宦官。吉祥公主身為上位者,自然不能體會我的苦衷。

  我言簡意賅的答道:「吉祥公主,奴才趕著城門關閉前回宮,不然皇帝會責罰奴才的。」我算了一下,皇帝大約申時便讓我出宮來接吉祥公主,我先是去慰問了一下無珠同志,路上偶遇孫郁又買了一幅百壽圖給孫爺爺祝壽,去了安國寺接吉祥公主在晏卿家坐了一會兒。眼下已天黑,進入夏天,白天長夜裡短,只怕已經到了戌時。

  皇帝讓我出宮接吉祥公主,我大略的算一算,申時到戌時,三個多時辰。蒼天,三個時辰,我都幹了些啥玩意?

  夜裡實行宵禁制度,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也就是說戌時過後,稍微遲一些,便會敲六百下閉門鼓。過了這個時間點,我若是還駕著馬車在街道上奔馳,被巡邏的士兵發現,我和吉祥公主都得被鞭笞。

  吉祥公主對這些規定一無所知,她久居深宮,不知道這些規定我也不怪她。誰知,我才祈禱千萬不要敲響閉門鼓,隱約就聽到城門口敲鼓的聲音,一下又一下,似是每一下都敲打在我的心上。

  必須加快速度了!不然城門關上,我和吉祥公主根本無法進宮。

  我大喊一聲:「公主,坐好了!」

  我左手持韁繩,右手揚鞭,鞭子一下下重重的打在馬背上,馬吃痛,一路狂奔,幸而夜裡的街道上人不多,我又十分注意看前方道路的情況,沒出什麼事。

  只是吉祥公主被突如其來的疾速行駛嚇住,緊緊的攥著我腰間的玉帶,「三寶,你把馬車趕的這麼快做什麼?趕著去投胎?」

  我沒有多餘的力氣解釋,只說:「公主,你只管抓緊我便是。」

  閉門鼓要敲滿六百下才會關閉城門,馬車飛速奔跑,終於在最後幾次鼓槌落下時,我們進了城門,又順利的通過了宮門。

  進宮之後,九重殿宇,到處都是巡邏的侍衛,我這才慢慢的趕著馬車,把京城嚴格執行的宵禁制度跟吉祥公主講了一遍,吉祥公主恍然大悟,誇讚我很明智,然後又問:「三寶,你怎麼知道京城有宵禁制度?」

  吉祥公主是有多看不起我,認為我一無所知?拜託,好歹我也是個人,每天聽人家說,多聽幾次也就懂了。我不想回答這麼幼稚的問題,沒的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吉祥公主見我沒答話,又補充道:「三寶,我覺得這個宵禁制度不合理。夜裡百姓們有急事無法出門,豈不是要被這一制度氣死?」

  我真是敗給天真的吉祥公主。

  我頹然的答道:「吉祥公主,你問的這個問題好。只是咱們英明的陛下和京兆尹大人早就考慮到這一點,宵禁之後,要是有急事,如得了重病、要生孩子或是夜裡發喪等,都可以網開一面,讓其通行。」

  「得病和生孩子,這個無法預料,我可以理解。但為什麼有人要夜裡發喪呢?多瘆人啊。」

  吉祥公主怎麼這麼多為什麼?我的耐心快要被耗盡,「吉祥公主,民間發喪是請陰陽先生看好時辰的,甭管白天還是黑夜,哪個時辰好便什麼時候發喪。誰不想夜裡好好睡覺?可死者為大,發喪是送死者最後一程,馬虎不得。」

  說實話,要不是礙於身份,吉祥公主若是個小宦官,我早就沒好氣的罵回去了。目前,吉祥公主眉開眼笑的,我笑不出來,誰知道皇帝會怎麼懲罰我呢?

  我本想把吉祥公主送回鍾粹宮,她非要跟我一起見皇帝,我推辭不過,只得帶吉祥公主一起去見皇帝。

  我問過幾個小宦官後,得知皇帝已回到乾清宮,也不知道他吃飯了沒有,我跟吉祥公主說:「我的好公主,待會兒你千萬要替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啊。」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其實,吉祥公主越這麼說

  ,我越不放心。可不放心又能怎樣?我自己要花樣作死,就怨不得皇帝要懲處我。

  乾清宮門口,皇帝一人負手而立,仰望星空,似乎在思考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在我跪下磕頭之前,吉祥公主早就親切地喊了幾句皇兄,皇帝卻巋然不動。我懷疑皇帝生我和吉祥公主的氣,忙磕頭跪拜道:「皇上,奴才來遲,請皇上責罰。」

  「現在什麼時辰?」

  什麼時辰?我趕馬車衝刺的時候大約是戌時三點,現在只怕快到二更天也就是亥時了。我斗膽回道:「回皇上,奴才以為大約到亥時了。」

  皇帝沒說話,吉祥公主開口道:「皇兄,你別我一回來就這麼凶巴巴的嗎?三寶帶我去玩了一趟,回來遲了,你要罰,就連我一塊罰了。」

  「你閉嘴。」

  皇帝竟然叫吉祥公主閉嘴……

  看來這次我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吉祥公主被氣到,跺腳道:「壞皇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吉祥公主就這麼被氣的拂袖離去,說好的罩著我呢?還好我沒把全部的希望壓在吉祥公主這個活寶身上,不然我真的會死的很慘。

  「三寶,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大到叫朕都刮目相看的地步。」

  我很想說承讓承讓,可我敢那麼說嗎?我深刻檢討道:「皇上,奴才今兒個委實是忒大膽了,奉旨出宮迎接吉祥公主回宮,竟花了將近四個時辰。奴才罪該萬死,求皇上懲罰。」

  「你想朕怎麼罰你?」

  我只有接受懲罰的份,哪裡有選擇懲罰的權利?這一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忙道:「皇上,懲罰奴才的方式有很多種,像罰月錢、打板子、掃地、倒夜香等,隨便怎麼罰,奴才毫無怨言。」

  「你倒是毫無畏懼。」

  皇帝是怎麼看出來我一點都不怕的?我怕是有點怕,但這些懲罰都罰過,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不管什麼懲罰手段,忍忍就過去了,沒啥好怕的。但我沒想到我說話的語氣不對勁,很像一個老油條無所謂的樣子,這樣不好。

  皇上,我可以把話收回來重新說一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