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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我們都是不值一文的東西

  PART 72

  愛情和提高自己有著神奇的關係,沉溺愛情不可能提高自己,而提高自己卻可以讓你得到更好的愛情。

  ——《孤獨星人》專欄

  陸星成不相信的事很多,比如剛認識童小悠時他不相信命運,後來他不願意相信自己會喜歡她,到如今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五個零給騙了。

  童小悠牽著他走到路家偏門,賊兮兮地說:「主編!你看這家是不是特別大,一定有好多糖果,我們快去吧!」

  陸星成瞇眼看著她:「奧林匹克。」

  童小悠眨巴著雙眼無辜地仰頭看他:「嗯!」

  陸星成憤然暴起,狠狠在她腦門上叮了一記:「你是不是當我傻!還嗯?嗯你個大頭鬼!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是路任家嗎!」

  童小悠捂著頭委屈地說:「原來你知道啊……」穆揚竟然和她說:放心吧,我舅那麼傲嬌的人,路過這裡都會繞開三公里,他肯定不認識路家是方的還是圓的。

  「以前我是不知道啊!這幾天報紙上都是路家人閉門不出的新聞,照片全是這個房子,我不認識我就瞎了!」陸星成被她氣得不行,頭疼地扶住額角,怎麼辦,他找的女朋友蠢得讓他心痛。

  「我是想讓你們當面說清楚,不管是好是壞你也想知道答案不是嗎?」童小悠牽住他的衣角。

  「沒必要。」陸星成扯下自己頭上的帽子,開始脫外衣,「知道這個答案又如何?該失去的我還是失去了。」

  「可是星瑜姐會想知道吧。」童小悠說,「如果你不問,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陸星成解扣子的手停下了,童小悠說的不假,姐姐是想知道的。她曾畫過一幅畫,畫中一位婦女坐在窗邊插花,畫面乾淨又寧靜,逆光下婦女的容顏是模糊的,但金色的陽光籠罩在她的週身,使她神秘又迷人。而這幅畫的名字,叫作《等待》。

  母親蘇衡已經永遠離去了,除了回憶沒有什麼可等待,那麼陸星瑜等待的就只可能是一個關於母親的答案。

  路言之領著他們走進路家,陸星成猶如走釘板一般難受。

  「『言格』的門店已經修好了嗎?」童小悠禮貌地問了一句。

  路言之搖頭:「修好了還是會被砸吧。」

  「那些人都是為了宣洩自己的情緒,可能連『言格』是什麼都不知道。」童小悠親歷過陸星成倒霉的全過程,對噴子和暴民都有過體驗。

  路言之反倒很坦然:「之前是陸星成,如今是我,以後還會是其他人,流水的我們,鐵打的暴民啊。」

  「因果循環罷了。」陸星成冷漠地說。

  路言之沒說話,在書房門前停下,伸手叩了叩門,裡面傳來路任的聲音:「請進。」

  「你們進去吧,我上樓去了。」路言之為他們打開門

  ,轉身離去。

  路任在看到陸星成的時候,童小悠分明從他驚訝的眼神中看到了欣喜。而陸星成則在房門打開的瞬間,神色從不耐變為震驚。路任書房的佈置與他們原來的家一模一樣,從色調到佈局,甚至桌上的花都是以往母親蘇衡的搭配。

  「你……怎麼來了?」路任的聲音低沉帶著沙啞,有一種讓人心疼的蒼老感。

  陸星成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傲慢地站在門口,一句話也不說。

  童小悠太瞭解他的心理疾病,於是替他開口:「他想知道當初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路任微微張口,那話就在他的嘴邊,只要動一動舌頭,就可以將一切都告訴兒子,告訴星成他從沒有一刻不掛念他們姐弟。星瑜車禍身亡的時候他比誰都想代替她去死,出殯的那天他遠遠站在公墓的一側,看著自己從小抱到大的女兒變成一捧灰被送入黃土,他的心在一瞬間就徹底死了。如果當初生病的人是他,也許他們的孩子不會是現在這樣,蘇衡會比他將他們照顧得更好。蘇衡真是狡猾啊,她帶著所有美好的回憶走了,幸福圓滿的家庭、青春陽光的女兒、聰明伶俐的兒子,而他呢,只怕到了垂死之際都會永遠記得那一幕的黃土白骨,承受著凌遲之痛。

  他咬牙,將痛苦逼回身體裡:「一切就是你看到的、知道的那樣。」

  陸星成環視了房間一周,冷笑了一下:「那你何必扮演癡情的模樣,讓我覺得噁心。」他轉身就要走,童小悠張開雙臂將他攔下,她看向路任質問:「你和我說過,不能挽回的事,說出原因也不能得到原諒。可是原諒是一回事,知情是另一回事,無論事情是怎樣,他和星瑜姐都有權知道真相。」她的目光堅定又明亮,有著決不放棄的堅持,「我爸爸和我說過,對別人最大的尊重就是不要隱瞞,無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只要他有知道的權利,我們就沒有資格去剝奪。」

  陸星成握住童小悠的手,回頭看了路任一眼:「他是不屑於告訴我。」

  「我……」路任開口,隔了許久,他只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收起你的歉意吧。」陸星成說,「明知道抱歉依舊還要去做,那歉意本身就是一種虛偽。」

  「我們走吧。」他低頭看向童小悠,「你的善意在惡意面前是毫無意義的。」童小悠還在猶豫,陸星成已經決絕地拉著她向外走。

  「啊——!」二樓傳來讓人不寒而慄的驚叫聲,尖銳的叫聲猶如深夜裡猛獸的嘶鳴。陸星成和童小悠都停下了腳步,童小悠疑惑地看向路任。路任臉色慘白,是一種驚恐但不意外的表情。

  急促的腳步聲從二樓衝下,保姆的叫聲先傳了過來:「太太!太太!您怎麼拿著刀!」

  沒等他們回神

  ,程佩玉已經衝到了書房門前。她披頭散髮,猶如一個真正的瘋子,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童小悠從未見過那樣的眼神——充斥著恨、怨、怒,還有悲,像極黑夜的天空,沒有一絲積極明亮的存在。

  她緊握著刀柄,利刃夾著風揮過來時童小悠已經徹底傻了,動彈不得。所有的一切發生在瞬間,陸星成一把將童小悠推開,而路任則撲上來衝到陸星成的前面。

  十公分長的刀刃完完全全沒入身體中,鮮血湧出來的時候帶著黏稠的濃度,每一滴都重重地落在地上,血腥味瀰散在空氣裡。程佩玉突然獰笑了起來:「你可真愛你的兒子!」她的目光裡沒有任何的慌張,像被一種癲狂到無畏的情緒所主宰。她利索地從路任腹部抽出刀,揮向陸星成,然而刀刃卻被人一把握在手掌心裡,兩種不同的血液順著刀尖滴落。

  路言之從二樓趕來,他的右臂隔著襯衣滲出血來,像是之前就已經與程佩玉發生了爭執。童小悠手忙腳亂地給路任止血,陸星成與路言之相視一眼,他拿出手機撥打120叫救護車,路言之則死死抓著刀刃。程佩玉試了兩次都沒能將刀從路言之的手中抽出:「你瘋了嗎?放手!只要媽媽殺了他,這個世界上就沒人可以搶走我們的東西了!」

  「是你瘋了!」路言之大吼,「我們還剩什麼!這個家還是家嗎?你已經毀掉一個家了,你還要毀掉另一個嗎?」

  「那是他們活該!他們該死!是他們的報應,我什麼都沒做,我的家誰都不許奪走!」程佩玉歇斯底里地怒吼,她眼中除了殺意毫無其他。

  「你已經要殺人了,你還說你什麼都沒做?」路言之忍著劇痛伸手指向路任,「他如果死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程佩玉回過神來,看向面無血色、一身鮮紅的路任,她的目光閃過片刻的遲疑,然而立刻大笑起來:「我不會讓他死的,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去找蘇衡那個賤人!如果不是為了救蘇衡,他是不會和我結婚的。我不能讓他們團聚,我要他們這輩子都生離死別!是蘇衡把他害成這樣的,是蘇衡讓他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所有的一切都是蘇衡,我要他恨她,怨她,一輩子都因為她而痛苦!」

  掛上電話的陸星成怔怔地站在那裡,路任艱難地牽動了一下嘴角,有氣無力地說:「可是我愛她啊……」

  程佩玉一下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路言之趁機將她手裡的刀一把奪下。

  「所以,這件事到現在我們可以知道真相了嗎?」路言之咬著牙說,「就算我是個外人,我也有權利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哈哈哈……」程佩玉看向震驚的陸星成肆意地笑起來,「很可笑吧,你和你姐姐像個傻瓜一樣被騙了二

  十多年。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在他的眼裡蘇衡就是全世界,我們都是不值一文的東西,我、言之,還有你和你姐姐,都是他嫌棄的垃圾。他當年像丟垃圾一樣丟了我,後來就像丟垃圾一樣丟了你們。所以我才要報復他,你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呢?你應該和我一起,讓他痛不欲生,讓他萬劫不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