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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落魄王子2

  塗山侯人一拍腦袋,真真如醍醐灌頂,「鳧風初蕾,你們還不會離開陽城嗎?」
  「暫時還不會!」
  他大喜,轉身就跑,跑了幾步,又停下:「鳧風初蕾,謝謝你!。」
  她微微一笑,沒有做聲。
  他忽然衝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拉得很緊很緊。
  她一怔。
  他依舊緊緊拉住她的手,就像很久以前就想這麼做了。
  彼時,他還是人人巴結的王子,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現在,他已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浪子,她依舊是他唯一的朋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鬆開手,整個人彷彿重新恢復了元氣,笑容都爽朗起來。
  「鳧風初蕾,我一定會成功的!」
  她微微一笑:「我相信!」
  他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從懷裡摸出一個錦囊遞過去。鳧風初蕾好奇:「這是什麼?」
  他低聲道:「息壤。」
  「息壤?」
  「你還記得小魚洞大洪水時,我拿了一點息壤嗎?」
  鳧風初蕾當然記得,那芝麻點大的息壤遇水生長,幾乎成了圍牆一般,雖然最後並未能阻擋洪水,但也為眾人贏得了一點逃生時間,大家才僥倖沒有送命。
  塗山侯人低聲道:「當初息壤沒能阻止洪水,是因為我只偷出來一點點碎屑,作用不大。但現在這塊,是我爺爺大鯀留下來的精華部分。我父王臨死前,把這東西交給我,說再有大洪水時,只要用掉其中的一半,無論多大的洪水都會被徹底擊退……」
  鳧風初蕾掂量了下錦囊,竟然沉甸甸的,份量很是不輕。難怪當初大鯀因為偷息壤被天帝一怒之下砍了頭,原來是他竟然偷了這麼多。
  她有點猶豫:「這麼珍貴的東西,又是大禹王令你好好保存的,我豈敢收下?不行,塗山侯人,我不要……」
  塗山侯人再次將錦囊放在她手裡,笑道:「華夏九州,洪水已消,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不太可能復發。而魚鳧國的洪水尚未徹底退去,加上古蜀國的歷史上,經常有洪災,你拿著息壤比在我手裡更有用處……」
  他頓了頓,還是直言不諱:「就算不是大禹王親自動手,可是,你父王之死,多少也跟他脫不了干係,如今,我把息壤送你,也算是冥冥之中,對魚鳧國的一點補償……」
  鳧風初蕾見他是真心相送,也不再推辭,很爽快收下息壤,「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他如釋重負,笑容也輕鬆了幾分。
  直到塗山侯人的背影徹底遠去,百里行暮才慢慢走出來。
  他看了看鳧風初蕾手裡的錦囊,搖搖頭:「塗山小子這下是真的沒法離開陽城了。」
  「為什麼?」
  「縱然他要走,大費也會千方百計阻撓。我觀察了一天,整個陽城表面上十分鬆懈,大赦天下,實則遍佈便衣,就連塗山侯人居住的客棧附近,也有大費派出的黨羽,可以說大費已經將塗山侯人嚴密監控,確保他無法逃出陽城了。」
  鳧風初蕾很是意外:「大費這麼迫不及待要殺塗山侯人?他就不怕輿論的譴責嗎?」
  「這一次,他倒不一定是要殺塗山侯人。」
  「那是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等著看吧,也許,大費的真面目很快就可以露出來了。」
  鳧風初蕾忽然有些緊張:「大費背後,若真的是你說的那種可怕的敵人,我們能對付得了嗎?」
  百里行暮輕描淡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既然還不敢公開活動,那就證明,也沒我所想像的那麼可怕!」
  鳧風初蕾略鬆一口氣,卻不無擔憂,塗山侯人處境如此艱難,他身邊卻沒有一個可靠的幫手,這一劫,他真能逃脫嗎?
  百里行暮見她憂心忡忡,柔聲道:「你在擔心塗山侯人?」
  她歎道:「上次小狼王利用我設下陷阱,塗山侯人差點就不治身亡。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他。」
  「小狼王這小子野心勃勃,不是善良之輩。初蕾,以後你切記一定要提防他。」
  她點點頭,暗忖,反正以後各走各路,和小狼王也不會有多少交集了。
  夕陽尚未徹底沉沒,月色已經慢慢升起,天空還很明亮,卻交織成一天最美的時刻。
  辛勤了一天的人們,早已回家,整個山坡空無行人,十分安靜。
  涯草從隱蔽處慢慢走出來,抬頭望了望那美麗的暮色。
  她一直呆在陽城,便是追蹤百里行暮的下落,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
  彼時,二人的身影已經快消失在山腳了。居高臨下,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二人行走的姿勢,並不多麼曖昧,但是,親暱得出奇,一步一步,配合默契,尤其,她注意到二人走了幾步又停下。
  前面,有一棵非常高大的果樹,上面結了幾個黃橙橙的果子,十分可愛。
  百里行暮微微俯身,她便站在了他的掌心裡,一伸手,便摘下了一顆,她樂得呵呵大笑,就像一朵紅花在秋風中搖曳。
  春花秋月,人間至美,就連她都不得不承認:那咯咯嬌笑的少女,遠遠勝過這一切的風情,最重要的是,她那麼年輕,那麼嬌弱,真真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以至於令沉睡一萬年的百里行暮神魂顛倒,恨不得時時刻刻將她捧在掌心。
  尤其,他令巨人一族無比艷羨的「縮行術」,居然能這麼肆無忌憚地用來逗她開心。
  尤其,他在周山的武器庫外面嘲諷自己「涯草,你最好別開口,因為你的唾沫星子好臭……」
  熊熊妒火,在心裡劇烈燃燒。
  那一刻,涯草覺得自己也被置於了幾千度的高溫之上,戀慕了他幾萬年的女人心,徹底被燒死了。
  可惡的百里行暮!
  可惡的共工大神!
  他竟敢如此!
  難道他忘了這少女是他的死對頭顓頊的女兒?
  當初在湔山小魚洞,他沒能殺掉顓頊也就罷了,居然還替顓頊掠陣,替他殺退大費,替他救下唯一的女兒——說來說去,不就因為他看上這小丫頭,便忘記了幾萬年的恩怨情仇嗎?
  好一個是非不分的共工大神。
  她緊緊握著拳頭,心裡,一條毒蛇在嘶嘶吶喊:我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我一定要毀掉這小丫頭!
  你看不上我,那我也決計不讓別的女人得到你。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輝徹底消散,銀白的圓月一下就躍上了頭頂。
  鳧風初蕾伸出手,幾乎摸到那一輪圓月。
  她樂得呵呵大笑,笑聲被樹林的風吹散,緩緩在林間徘徊。
  百里行暮的手掌越舉越高,她就笑得越是開心,就像小時候,父親帶自己去岷山之巔,每每看到月亮,便跳起來,以為伸手就能捉到。
  此時,她覺得自己站得比岷山之巔更高,看得更遠,距離月亮就更近。
  甚至連月中那顆桂花樹都看得清清楚楚。
  「百里大人,你說,嫦娥現在在幹什麼?」
  「呵,嫦娥號上的人一直住在月球上。」
  「嫦娥號上有多少人?」
  「最初有幾千人,現在我也不知道了。」
  「你去過月宮嗎?」
  「十萬年前去過一次。後來就再也沒去過了。」
  「以後,還能去嗎?」
  「找到燃料庫就可以去了。」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呵,那是當然。以後,無論去哪裡,我倆都一起。」
  ……
  情人之間,任何枯燥無味的對話,都顯得甜蜜而溫柔。
  一朵烏雲飄來,正好遮住了月色,鳧風初蕾壓低聲音:「她已經走了……」
  百里行暮的掌心慢慢往下,很快,她便站在了地上,好奇地問:「涯草一直這麼跟蹤你,是不是她背後的勢力也都來了陽城?」
  百里行暮只是看了看那朵烏雲,柔聲道:「等著瞧吧,這幾天,就會有大事發生了。」
  「涯草會對你不利,你一定要小心……」
  百里行暮被她憂心忡忡的樣子逗得笑起來,「小傻瓜,涯草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可是,一萬年之前,不正是她設計毒害你嗎?我怕她詭計多端,又捲土重來……」
  他搖頭:「初蕾,你放心吧,這次,她再也害不了我。」
  可鳧風初蕾還是放心不下,畢竟涯草已經是巨人一族唯一的一個女人,無論她如何作惡多端,都會受到巨人一族的庇護,任何膽敢傷害她的人,都必將受到巨人一族全力以赴的追殺,甚至,包括百里行暮。
  一直投鼠忌器,如何是好?
  按照大夏的喪葬制度,頭七這天,塗山侯人再去塗山祭拜一次,大禹王便算是永遠入土為安了。
  塗山侯人按時而去,剛祭拜完畢,看到大費率眾而來。
  他淡淡行禮,側讓一邊。
  大費已經換了一身王服,在他身後,緊跟著有扈氏等大夏12部族的首領。
  塗山侯人有些意外,按理說,大費不至於現在就開始換王服了,雖然他早就迫不及待要做王者了,可是,也不至於如此猴急吧?
  按理說,至少也該等到頭七之後吧?
  他冷眼旁觀,只見大費跪在地上,哀哀痛哭,顯是對大禹王之死不知多麼傷心似的。他旁邊的眾臣也跟著流淚,反而是一旁的塗山侯人一臉平靜,簡直不像是大禹王的親兒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