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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咱們是一條心

    嵐琪才想著,若是十四也在,他會怎麼做,但又想八阿哥當時若在場,弟弟們一定打不起來,那也就不存在這樣的事兒了。可她怎知道自己的小兒子那樣率性衝動,為娘的只是在這裡念叨幾句,小傢伙已經風風火火衝回來了。
    且說胤禛從清溪書屋給了皇阿瑪交代後出來,往瑞景軒走要領十三阿哥回去,半路上遇見折回來的十四,他被喊住時,還一臉不耐煩,問他要去什麼地方,胤禵磨拳霍霍地說:「誰打了我十三哥,我當然找誰去了。」
    這叫四阿哥很訝異,平日裡只見弟弟和老八老九他們親近,不料這種事上他想也不想就站在十三哥這邊,這會子被自己攔截下來,簡直像焦躁不安得小牛,巴不得立刻衝過去再把九阿哥十阿哥揍一頓,他年紀雖小可拳腳功夫不賴,胤禛曉得把他放出去,肯定又是一場風波。
    「他們如今在宜妃娘娘那兒,你跑去宜妃娘娘那裡鬧,可真能耐了你。」胤禛拍了拍弟弟的腦袋,要帶他回母親的住處,十四勉勉強強跟著,只見滿身的浮躁不安,胤禛則說他,「你平時和他們處得好,現在若是鬧翻了,往後怎麼辦?既然你不在場,就不許再攙和了。」
    十四不服氣地嚷嚷:「我是和八哥好,又不是和那兩個酒囊飯袋好。」
    「閉嘴。」胤禛喝斥了一聲,但心中卻喜弟弟是明白的人,還以為他一味地和那幾個兄弟要好,都分不清好壞是非,這會兒聽著,至少下回對額娘對皇阿瑪,都有個交代,自然對著父親,他可不會說什麼老九老十是酒囊飯袋。
    回到瑞景軒,十四就纏著胤祥問東問西,張牙舞爪的恨不得再去打一場才能痛快,胤禛向母親交代了一些事,嵐琪聽說兒子已經在宜妃那裡打過招呼,誇讚他如今遇事越發細緻冷靜了,可再回頭看那個毛毛躁躁的小兒子,真真又氣又好笑。
    把兒子叫到跟前好說歹說,這才勸住了十四那一股子衝動,而時辰已經很晚了,嵐琪本想讓他們留在園子裡,但胤禛說園子裡妃嬪多,留著不方便,回宮去太晚了,把十三十四帶回他府裡暫住一夜就好。
    兒子和他們手下的人一離開,瑞景軒就空蕩蕩了,嵐琪總算耳根子清淨,可抬眼瞧見西面屋子的燈火還亮著,一道倩影坐在其中,又是心中一沉,好好的中秋節,怎麼就沒一件順心的事。
    便要去高答應那兒,預備叫她回去明日再來,門前卻有清溪書屋的人匆匆跑來,瞧見德妃娘娘還沒歇下,鬆口氣道:「娘娘稍等片刻,萬歲爺去了凝春堂,就要過來了。」
    嵐琪應了聲知道,還是來了高答應的屋子,高氏倒是很沉得住氣的,外頭亂哄哄一場,她都不帶張望一眼,嵐琪問她剛才有沒有被驚擾到,她才點點頭,但說:「嬤嬤們講,臣妾不能隨便見年輕的貝勒阿哥們,所以臣妾方才沒敢出來。」
    「你做的很對,之後等回了紫禁城,還會有更瑣碎麻煩的事,往後但凡與你不相干的,少些好奇心,你做什麼事都及不上伺候皇上要緊。」嵐琪說著,但不免歎,「就怕你經歷這樣的事兒,往後也不能伺候皇上,但你不害我便是救我一命,將來我也不會讓人欺負你。」
    高答應連聲道:「臣妾只要能活下去,不累及家人就足夠了。」
    嵐琪坦率地說:「那樣的家人,還值得你為他們擔心嗎?從前嫌你命硬對你不好,如今為了攀附權貴,讓你隨便被人帶走,這好歹還是來了皇上身邊,若是賣了你呢?」
    高答應垂下眼簾道:「總還是家人,臣妾再不會與他們往來,可也不希望他們因為臣妾而喪命。」
    嵐琪沒有立場要人家放棄家人,反正高氏往後的人生裡不會再有家人的存在,她會在深宮裡度過一輩子,且看皇帝和自己,給她怎樣的生活了。
    玄燁再來時,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阿哥們大打出手,他總要給太后一個交代,今天嵐琪既然報了身子不好,就不該她來回奔波,玄燁多走一趟,把這些事都了結了。
    皇帝來時,知道高答應還在瑞景軒,只是不曉得緣故,還猜不透嵐琪什麼心思,不想等見了面,聽伏在地上的高氏嚇破膽兒似的再把那些事說一遍,皇帝臉上浮起的殺意,叫人不敢多看第二眼。
    嵐琪見皇帝不發落高答應,心想不能這樣僵下去,就讓環春派人送高答應回去,自己跟到門前,對害怕得渾身不住發抖得小答應又叮囑了幾句,不知怎麼,原本因為玄燁偷腥差點惹禍而氣得要命的她,這會兒就剩下可憐高氏和同情玄燁了。玄燁曾經就說,他們真想弒君,也不是做不到的,現在想想當時的話,真真後怕不已,她折回來時站在門前,竟不敢再靠近皇帝。
    玄燁好半天才醒過神,瞧見嵐琪站在門口,微微皺眉說:「怎麼站在風口裡,趕緊進來。」而嵐琪一走近,他就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好像怕她身上少了什麼或傷了哪裡,嵐琪不禁笑道,「臣妾可是全須全尾地在這裡。」
    玄燁恨道:「我險些害了你。」
    嵐琪眼中半含了幾分淚光,卻笑著說:「是不是足以說明我的生死對你而言彌足珍貴,你在這世上最放不下的,就是烏雅嵐琪的性命?」
    玄燁則是星眸泛紅,不知是悲傷還是要殺人的嗜血,緊緊抱住了眼前的人,比起之前玩笑一般的道歉賠不是,這一刻才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懺悔:「咱們說好的一輩子,你不能丟下朕的。若是因此失了你,朕大概也……」
    可嵐琪立時摀住了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含淚嬌嗔:「看你還饞不饞了。」可卻心疼玄燁這副樣子,立時抱著他說,「臣妾好好的呢,皇上冷靜下來,咱們想想往後如何,日子還長著。」
    待得夜深人靜,兩人已互相依偎在眠榻上,剛才到這會兒,玄燁一句話都沒說,嵐琪默默地守著他,這會兒忍不住笑:「可是臣妾糟心了一天,皇上氣什麼?」
    玄燁輕哼:「你鬧心了,朕還能好嗎?」
    嵐琪笑:「女人是你帶回來的,兒子們是你生的,都是皇上的錯。」
    「都是我的錯。」玄燁還不辯駁,把身邊的人緊緊摟著,堂堂帝王竟向自己的女人示弱,輕聲道,「你不要笑話,我的腦筋還沒轉過來,到現在還是亂得很。」
    嵐琪自顧自在他身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她都冷靜一整天了,當然已經轉過來,可當時當刻也是發懵說不出話,他們都一樣。就這樣靜了大半夜,漆黑的夜裡玄燁的眼睛透出肅殺的光芒,等這股子光芒淡下來時,懷裡的人竟然已經睡著了。嵐琪平穩的呼吸聲,讓玄燁找到一絲安慰,輕輕吻了她的面頰,捨不得將她吵醒,哪怕隔天醒來自己半邊身子都要麻木,也捨不得把她叫醒。
    一夜相安,皇帝隔天讓大臣們午後再來園子裡議事,自己難得的在瑞景軒用了早膳,兩人誰也沒提這些麻煩事,默契地說著閒話,就怕嚇著一早從凝春堂過來探望母親的小宸兒。
    可麻煩總會自己找上門,宜妃還算坦蕩,沒等皇帝離了再來找嵐琪麻煩,或是她本就算計好了,要當著皇帝的面給自己的兒子討個公道。別的不說,那個把自己兒子打得頭破血流的小太監,怎麼就那麼輕易的饒過了。
    結果宜妃風風火火地闖來,玄燁讓嵐琪領小宸兒去別處,他一個人聽宜妃說話,宜妃哭哭啼啼,求皇帝過去看看兒子被打成什麼模樣。
    玄燁沒有呵斥她責罵她,一面要她回去好好照顧受傷的兒子,一面就之前九阿哥要入洋教等等事,耐心地和宜妃說道了一番。這裡是瑞景軒,他把宜妃罵回去,只會給嵐琪招恨,宜妃腦筋很簡單,她要什麼你給她,她就消停了。
    但宜妃要求嚴懲惡奴,要皇帝法辦那個對阿哥動手的太監,玄燁則語重心長地說:「胤祥是沒了親娘的孩子,統共剩下這麼個忠心耿耿的奴才在身邊,就像你身邊的桃紅一樣,你能輕易失去她嗎?你做什麼和一個孩子計較,他們兄弟之間,打一架還是兄弟,難道你非要橫在中間,讓他們一輩子撕破臉皮?」
    皇帝耐心又和氣,這是宜妃沒想到的,她都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怎麼也要鬧一場,免得人家都以為她翊坤宮好欺負,可皇帝這樣軟著來,她就沒轍了,傻乎乎地聽著玄燁示下,玄燁說什麼,她都點頭。
    玄燁甚至哄她:「那次為了胤禟要入洋教,朕訓斥你,也是希望他能警醒,並非真的衝著你來。朕總是想,你能理解朕,咱們是一條心的。」
    這些話,嵐琪帶著環春奉茶來,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她原本覺得小安子打了阿哥,不論什麼緣故都是死罪一條,自己包庇本就對宜妃不公平,想來和宜妃好好說幾句,這會兒聽得玄燁哄人的本事,哭笑不得地對環春說:「還有咱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