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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你聞聞什麼香

    「你明日午後來,一早我要去凝春堂,幾位老福晉要進園子逛逛,太后要我去作陪。」嵐琪這般說罷,便讓環春送覺禪貴人出去。
    因知皇帝才從清溪書屋起駕,到門前還有些時候,喚來綠珠紫玉,讓她們將屋子裡值錢的器皿都收掉,兩人邊收拾邊笑,綠珠忍不住說:「娘娘不怕一會兒萬歲爺瞧見了生氣?白天來時屋子裡還擺了好些東西呢。」
    嵐琪不屑道:「被他說幾句,我不少幾兩肉,可他再摔東西,我一年俸祿就被他摔光了。」
    果然等聖駕再抵瑞景軒,玄燁進門就皺了眉頭,這次再來園子裡住,特地又讓人裝點過瑞景軒,白天來時還能見許多精美別緻的擺件,這會兒來架子長案上都空蕩蕩的,屋裡的人迎出來,他看也不看直接繞進門,臥房內同樣也沒了那些漂亮的瓷器擺設。
    「知道我要來了,故意的?」玄燁往炕上坐,炕幾連茶具也沒有了,他恨恨道,「到底誰給你的膽子,總是這樣膈應我?」
    宮女太監早退下了,嵐琪親自從外頭端了茶盤來,茶壺裡泡的事金銀花蓮心枸杞茶,她緩緩斟一杯茶遞給玄燁說:「屋子裡燒地龍,難免心火旺,這茶最好,喝了也不怕睡不著。」
    玄燁正要發脾氣,見她手背上深紅色已然結痂的傷痕,嵐琪的手向來白嫩,一點點傷痕就很突兀,不禁問:「怎麼弄的?」
    嵐琪不在意地說:「皇上之前摔茶碗,碎片濺出來刮破的。」
    玄燁一愣,握住嵐琪的手輕輕摸了摸傷痕,問著:「疼嗎?朕是氣急了。」
    嵐琪軟軟笑著:「不疼,平時伺候幾個小傢伙,也偶爾被撓幾下抓一道,很快就好了。」
    玄燁卻沉甸甸地說:「小時候撓幾下傷的是身體,將來長大了胡鬧傷人心,可就沒那麼快好了。」
    「皇上怎麼……」嵐琪到底沒問出口,還是端茶給他說,「皇上消消氣。」
    玄燁喝了茶,舒口氣想要靠下去,嵐琪挪來大靠枕給他墊在身子下,他用手背輕輕敲著額頭,還是無法疏散心頭鬱悶似的,嵐琪也不敢多說話,只靜靜地跪坐在一旁。
    好半天突然聽見咕咕聲,嵐琪一怔,見玄燁伸手摀住了肚子,她驚訝地問:「皇上還沒用膳?」
    「之前沒胃口。」玄燁嘀咕著,但身體果然還是餓了,他自己也有感覺。
    「臣妾也沒用膳,正好餓了。」嵐琪總算找到些事情來做,喚人傳宵夜,不知環春是否早有準備,她這邊才說要,眨眼功夫就送進來膳桌,不知哪兒弄來的精緻小銅爐火鍋,一碟鮮蝦幾樣蔬菜和米飯,燙了鮮蝦蔬菜沾醬吃,一邊就熬上粥了。
    玄燁是餓了,嵐琪則是看他吃得香才有胃口,兩人熱乎乎吃了半天,皇帝熱得把外衣都脫了,但突然想起什麼,喊來梁公公,問他東西在哪兒。
    不多久梁公公帶著小太監上來,捧進來一隻碩大的錦盒,打開盒子,一隻釉色瑩潤飽滿的長頸瓶,嵐琪瞧著和早晨那只雙耳瓶一樣是雨過天青釉的,但隱隱有些許的差別,可又說不上來。
    玄燁則道:「這是天藍釉,瞧著很像是不是?擺在一起看就不同了,這個釉色極少,一年得不了幾個,都貢上來了,朕只在乾清宮擺過,這只帶來原要擺在清溪書屋裡。」
    「臣妾聽說過天藍釉,見還是頭一回見著。」嵐琪欣喜地摸了摸這只瓶子,也捨不得拿出來看,直接讓環春收好,要之後帶回永和宮去,別讓小傢伙們翻出來摔了。
    玄燁見她一副高興模樣,嗔怪道:「還是這麼貪。」
    嵐琪不屑:「那也要看是什麼東西,皇上若不是心虛早晨摔了臣妾的東西,明明有這樣好的,也不捨得賞人,值錢的好東西才值得貪。」
    「你屋子裡都是小娃娃,跑來跑去不怕摔了?朕什麼好東西不是先留給你的,不過是有些東西要等著好的時機再給你。」玄燁不高興,可人家笑瞇瞇端上一碗鮮蝦粥,柔柔地說,「喝了粥臣妾陪您屋簷下散散,然後就早些睡吧,吃飽了睡醒了,再去想那些煩心事。」
    玄燁已然開了胃口,沒有拒絕,熱乎乎鮮甜的粥下肚,精神也是一振,便隨手裹了大氅,和嵐琪在屋外走走,時下正月依舊寒冷,他們吃得身子發熱地出來,反而覺得清爽醒神。
    立在一株春梅下,枝椏上才抽芽,還未見花骨朵,嵐琪問玄燁多久才能開花,可皇帝卻說:「四五月就差不多了。」
    「四五月?」嵐琪笑道,「您在說什麼事?」
    玄燁果然沒聽見嵐琪問他的話,答道:「三月過皇祖母二十七個月的孝期便過了,你和榮妃與內務府安排一下,是時候讓側福晉進宮了。但畢竟還沒有立太子妃,不必太過鋪張,該有的禮節做到就好,若是來日新立太子妃,屆時再舉辦婚禮,若是扶側福晉為太子妃,再補一場儀式就是了,這都是後話,總之先讓側福晉進宮。」
    「這個好辦,宮裡都有規矩不麻煩,只是……」嵐琪道,「是說這回四五月裡,就要回宮了?」
    玄燁搖頭:「回不回去再說,讓側福晉進宮的事安排好。」
    嵐琪見玄燁不斷地強調這件事,知道他心裡煩躁,太子十五六歲了,當年玄燁在這個年紀早就有孩子了,大阿哥成婚也早,如今兩個閨女在膝下,侍妾還有了身孕,太子依舊獨來獨往。但這並不是皇帝的錯,當初太子年紀小,可又趕上太皇太后駕崩,這一拖就是兩年,皇帝也不能讓他娶妻納妾,現在出了那樣的事,又好像全怪皇帝對太子不盡心,怪不得玄燁憋悶會發那麼大的脾氣,因為這些事找誰商量都不成,他若要袒護太子,就只能自己悶在心裡。
    玄燁始終沒對嵐琪說那宮女和太子究竟怎麼回事,嵐琪再好奇也不打算從皇帝口中知道,他們倆再親暱,也要保持些許距離以及互相心裡藏些秘密,這樣一來才不會疑神疑鬼擔心對方是否對自己有所隱瞞,可過度地互相坦白,就會帶來這適得其反的效果。
    待要伺候入睡,已然深夜,環春還沒將那只長頸瓶收起來,估摸是不好當著皇帝的面翻箱倒櫃,一時還擱在長案上,嵐琪新鮮地打開錦盒取出瓶子又摸了半天,冰涼光滑的瓷器抹在手裡,恰到好處的份量,真正是上等品才有的貴重。
    「是你的東西了,有什麼可看的?」玄燁突然從身後摟住她,嵐琪的手正握在長長的瓶頸之上,玄燁捉了她的手一道緩緩撫過,輕輕在耳後說,「天還沒暖呢,怎麼用茉莉香了。」
    腰上的手越發用力,玄燁另一隻手已將瓶子拿下,而後用雙手環住了她的身子,一點點往後退著,嵐琪軟軟地幾乎全靠在他胸膛上,感覺到他鼻尖蹭著自己脖子裡的肌膚,心裡禁不住熱起來,輕聲說:「身上可沒用茉莉香,你再聞聞是什麼?」
    深夜時分,外頭起風飄雪,屋裡卻是花香旖旎,瑞景軒白天才經歷了摔打東西的驚恐,沒想到不隔夜,皇帝就親自來改變院子裡的氣氛。跟著德妃的宮女太監漸漸都不把這些事當事兒了,他們知道皇帝在別處發脾氣,那是真發脾氣,在瑞景軒在永和宮,就是散散心而已。
    翌日凝春堂本要招待幾位老福晉逛園子,幸好昨晚一場雪堵了路,太后一早派人來說老福晉們明天再來,讓德妃不必一清早過去,等園子裡的積雪掃乾淨了再出門,又說正月十五要在凝春堂簡單和皇帝妃嬪們聚一聚,讓她和榮妃提前預備。
    如是嵐琪偷得半日閒,懶懶地窩在明窗下曬太陽,昨晚的暴風雪她毫無知覺,只因沉浸在翻雲覆雨中,貪婪地釋放一切*,等精疲力竭地睡過去,醒來皇帝都不見蹤影了。
    「奴婢已經傳話給覺禪貴人,若是中午得閒,過來和您一道用午膳。」此刻環春帶宮女進來換香爐,等她們收拾妥當,嵐琪拉了環春輕聲說,「昨晚我糊塗了,你幫我算算日子,下一回該是幾時?我心裡真害怕,現在不敢再有,怕真的拖垮了身子。」
    環春今早為主子收拾被褥時,就知道主子該擔心了,這會兒紅著臉笑道:「您就別操心了,順其自然吧,皇上好些日子沒來了呢。」
    嵐琪推她,到如今還是會臉紅,好在這話對環春說得,主僕倆嬉笑了一會兒,因來回話的人說覺禪貴人願意來用午膳,環春便想去好生預備一些,覺禪貴人是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吃的東西也要精緻才好。
    環春離去,嵐琪歪著看內務府送來的單子打發時間,可眨眼功夫環春又回來,說無逸齋裡又出事了,有個宮女服毒自盡了。
    嵐琪手裡的單子落下,怔怔地看著環春,昨晚好容易哄得玄燁高興,這再一鬧,他的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