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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皇上假正經

    那晚內務府呈綠頭牌,皇帝誰也沒選,夜裡見完最後一個大臣,梁公公突然被叫進去說要準備去永和宮。梁公公要派人去永和宮送消息,卻被皇帝拒絕,更不讓準備肩輿不讓人跟著,只讓帶兩個小太監,掌著燈籠走著去就好。
    正值酷暑,即便入夜,毒日炙烤一整天的暑氣一時半會兒也散不乾淨,迎面來的風都像從火爐裡抽出來似的,步出沁涼的殿閣,便跟進了蒸籠一般。
    從乾清宮到永和宮很長一段路,即便玄燁走得不緊不慢,到門前時背上的衣裳也微微透出汗,他呼了口氣問梁公公:「今年怎麼這麼熱?」
    梁公公笑著說再過些日子就好了,便叩開了永和宮的門,沒讓門前的太監進去通報,一路引著皇帝往裡頭來,依稀聽見嬰兒嬉笑的聲音,十四阿哥似乎還醒著。玄燁走到門前,恰遇環春掀竹簾出來,乍見皇帝唬了一跳,玄燁聽得裡頭水聲潺潺,便問:「她在沐浴?」
    環春尷尬地應著:「知道皇上今晚在乾清宮,娘娘陪公主阿哥玩了半天,這才騰出功夫沐浴。」
    玄燁朝裡頭望了望,淡淡地問:「你怎麼出來了?」
    「太陽毒,娘娘這幾天出門,頭髮有些曬枯了,奴婢準備去拿何首烏的膏子來給娘娘潤頭髮。」環春低頭應答,心想皇上這是要準備進去?
    果然如她所料,玄燁問裡面還有沒有什麼人,環春說主子洗澡不喜歡很多人在,一般只有她,今天也是,這會兒她出來了,裡頭當然就……
    但環春話沒說完,皇帝的身影就從竹簾下閃了進去,竹簾晃蕩著拍打門框,環春哭笑不得地呆在門前,很快就被梁公公拉開,嗔她沒眼色,這會兒功夫可不能在門前等著,一應將外頭侍立的宮女太監都遠遠打發了。
    屋子裡一大桶溫水,又關了窗,顯得很悶熱,玄燁不由自主解開了領下的扣子,他走得很輕幾乎沒什麼腳步聲,瞧見嵐琪背對著外頭,便伸手將架子上她的衣物通通拿走擱在外頭,等再進來時才弄出幾下腳步聲,嵐琪聽著就熟悉,一轉身,果然見是玄燁。
    十幾年的夫妻,這樣相見不至於尷尬,可總歸不大方便,嵐琪拿手裡小小一塊帕子護住胸口,探出身子朝外頭望了望,問玄燁:「怎麼沒人跟進來,皇上一個人?」
    「你在沐浴,還要哪個跟進來?」玄燁說著轉過身,燭火映照下,背上汗濕的痕跡更明顯,他坐到一旁打開折扇扇風,「朕也要洗洗,換身乾爽的衣裳。」
    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嵐琪根本沒多想,可她環顧四周,突然發現自己的衣服都不見了,張口喊環春,外頭也沒有人應,嵐琪倏然看向玄燁,謹慎地問:「他們都不在外面?」
    玄燁點點頭,站起來張開手,意思是讓嵐琪來給他脫衣裳,雖然皇帝不是沒有穿戴的自理能力,可玄燁從小就是被人伺候穿衣穿鞋,而嵐琪照顧他十幾年,也是她手裡習慣的事,就算現在浴桶裡的人不大方便,也不見得是在為難她。
    「朕熱極了,再捂著怕要出痱子。」玄燁稀鬆平常的口吻,懶洋洋地張開雙臂等人來伺候,嵐琪看他這架勢,心裡隱隱覺得不對頭,再想喊環春,可一想到外頭宮女太監都知道屋子裡在幹什麼,本該是她一喊就有人應的,叫了兩聲都沒人理睬,她再叫人,不是更尷尬?
    「皇上……要不背過身去?」嵐琪捂著胸口問,卻看到面前男人眼底色氣狡猾的笑容,紅唇微微一動,「朕想看看呢。」
    滿室熱氣氤氳,道不盡的旖旎,烏雅嵐琪都不記得自己怎麼從浴桶裡爬出來的,她本可以死撐著不出來,水會越來越冷不至於要熱得暈過去,但泡久了皮膚會發皺,她死也不要給玄燁看到那樣的自己。
    該做的不該做的,都隨了玄燁的願,一點兒準備也沒有,來了就欺負她,當嵐琪的身體從*裡解脫後,腦袋一片空白,到後來還是皇帝把環春幾個叫進來伺候,畢竟嵐琪的頭髮打濕了上不了床,還得弄清爽了才行。
    環春她們早就習慣了這些事,從前在瀛台更熱鬧的也見識過,悶聲不響收拾乾淨,皇帝身邊有人伺候,嵐琪這邊任憑綠珠幾人擺佈弄乾頭髮,等身上換了乾淨的絲綢寢衣,滿頭青絲柔軟清爽地披在腦後,才磨磨蹭蹭又進來。
    屋子裡多了好幾口大缸子,碩大的冰塊堆在裡面,看得見薄薄一層如霧般的寒氣輕悠悠地晃蕩,方才潮濕氤氳無限曖昧的氣氛不見了,屋子裡變得涼爽清透,而皇帝換了常衫,正坐在案前翻嵐琪這些日子寫的字。
    「你的字越發精進,朕的大臣都沒幾個能強過你,幾時你抄幾本佛經,朕拿來賞賜大臣。」玄燁眼裡看著嵐琪的字,記起當年乾清宮裡握著她的手寫下第一個字的情景,心裡頭暖暖的,正要問嵐琪還記不記得,突然聽見哭聲,抬頭看,便見一身寢衣的人哭泣著蜷縮身子蹲在了地上。
    他愣了愣,但想起剛才的事,垂首掩下笑意,起身走到她面前問,「怎麼了。」
    說著話便伸手去拉嵐琪,可被她用力擋開,這世上可沒幾個人敢對玄燁做這樣的動作,玄燁不禁低呵了一聲「放肆」,但再要去拉,還是被嵐琪推開,他不由分說把人直接拎起來,抱著放在了床榻上。
    「欺負人。」嵐琪還是推開他,緩過勁來,就知道皇帝今天是特地來欺負她的,那些事往好了想的確是閨房樂趣,可沒頭沒腦這麼來一下,外頭宮女太監又都明白裡頭在做什麼,縱然都是那麼多孩子的娘了,她也抹不開面子,嗚咽著,「外頭又要怎麼說我了,我就活該老被人編排這些閒話?」
    玄燁氣定神閒地湊在她面前笑:「你剛才也可以不樂意,就像現在這樣推開朕。」
    嵐琪眼淚汪汪地望著他,抿著嘴瞪著眼睛,半句話也說不出。
    玄燁笑瞇瞇的,一點兒沒動脾氣,問她:「仗著自己是個女人,委屈了就能隨便掉眼淚,合著朕是個男人哭不得的,所以被你賣了送去翊坤宮要出賣色相,還要笑著委曲求全?」
    嵐琪的眼神瞬間呆滯,但下一刻突然就笑出來,臉上還掛著淚珠,捂著嘴笑得幸災樂禍,看玄燁伸手要來捉她,轉身往裡頭爬,可她哪兒逃得過玄燁的掌心,被捉了摟在懷裡,屋子裡化著冰很涼爽,靠在一起也不嫌膩歪,嵐琪的肌膚又比身上的綢緞還柔滑,玄燁指間貪婪地徘徊其上,輕悠悠說:「到底是誰欺負了誰?」
    「你說呢?」嵐琪嘀咕,偷偷擦掉臉上的眼淚,她剛才其實只有那麼丁點兒委屈,存心想鬧一鬧的,正如玄燁說的,她可以不從,反正事後誰也說不清了,哪能想到反被將了一軍,玄燁竟然知道了那件事。
    什麼出賣色相這種話,真真只有關起門來私底下才能說的,皇帝這樣講,嵐琪就知道他沒生氣,可真的開誠佈公說出來,她心裡又覺得對不起玄燁。若非自己非要讓宜妃吃點苦頭死了心,根本不會鬧出現在的事,甚至宮裡也不會損失那麼些銀兩,一切都是她一個念頭,可所有的人都順著她,最要緊的是,玄燁也順著她。
    「臣妾不該在您面前編排其他人的壞話,可有一句說一句,就六宮裡的事,臣妾和宜妃不相上下,一定要比一比,出身還矮了她一截。她若非要計較,不知又要鬧出什麼是是非非,不先滿足她,讓她知難而退,將來臣妾即便為您當這個家,也施展不開拳腳。」
    嵐琪一本正經說起來,認真地與玄燁四目相對:「臣妾不聰明,可臣妾能吃苦願意學,她不同,臣妾猜想她不能像榮姐姐那樣能幹和盡心,也沒料到她能那麼胡來。榮姐姐說她不懂不肯問,做不好還要死撐,若非她這樣,臣妾還想歇一年半載,等胤禵能下地跑了才來為您分憂。」
    玄燁也收斂笑意,正經地說:「朕也原想,等胤禵能跑能跳了,才讓你管六宮的事。」他甚至輕輕一歎,「但皇貴妃身體越來越不好,朕心裡不踏實,而且放眼宮內,竟沒有幾個能幹的,惠妃是用不得了,她也別惦記了,就只有你了。」
    「臣妾明白。」
    玄燁瞪她一眼,嫌棄地說:「明白才怪,又弄得不上不下,要朕來給你收拾。」
    嵐琪賊兮兮地說:「皇上假正經,五阿哥九阿哥他們,難道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這句不說還好,說了把玄燁的火氣勾出來,咬牙啟齒地摁著收拾她,嵐琪都要哭了才鬆開手,恨恨地說:「皇祖母說,她一點兒不擔心自己走了後你會被人欺負,朕現下明白了,別說她們欺負你了,連朕都要被你算計欺負。」
    嵐琪氣喘吁吁地蹭著他,眼底儘是促狹之意,依舊沒放棄:「皇上,明兒晚上,去一趟翊坤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