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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不讓他們欺負你

    既是皇貴妃相邀,底下的人不敢不恭敬,等四阿哥與八阿哥攜手離去,才趕著回長春宮向惠妃稟告,這邊小哥倆手牽手走了一段,四阿哥似乎是故意做給那些奴才看的,走遠了就不願再牽手,畢竟他已是十歲的大孩子。
    八阿哥很乖巧,安靜地跟著兄長走,宮裡人都知道不論寒暑四阿哥都是步行往來承乾宮與書房,數年如一日,八阿哥突然說:「我也要學四哥的樣子,往後不坐轎子了。」
    可四阿哥默默朝前走著,沒有給弟弟什麼回應,小和子在一旁看著,他心裡明白,八阿哥這會兒正是當年六阿哥的年紀,雖然比六阿哥那會兒大一兩歲,可眼下個頭身形差不多,偶爾望一眼背影,像極了當年的六阿哥。但僅僅只是背後的模樣,一見了正面一聽了聲,就知道不同,這裡頭一回回的落差失望,只會勾起四阿哥對弟弟的思念和心痛。
    「四哥。」八阿哥緊趕幾步追上兄長,興奮地問著,「我們一會兒能去永和宮嗎?我想看看十三弟和十四弟。」
    「一會兒先溫功課,而後用晚膳,若是我額娘不要我們在跟前說話,去一趟永和宮也成。」四阿哥總算開口了,可神情淡淡地,又叮囑弟弟,「永和宮裡德妃娘娘照顧那麼弟弟妹妹,咱們能不添亂,就別添亂了。」
    八阿哥答應著,似乎察覺到哥哥情緒的低沉,他那樣敏感而聰明,便不敢再多言語,一路跟著到了承乾宮,皇貴妃早聽先跑回來通報的小太監說了緣故,真如四阿哥所說,皇貴妃慈祥地告訴胤祀,知道今晚御膳房送來的菜色是他愛吃的,所以一定要讓他來嘗嘗。
    八阿哥習慣了在長春宮被人伺候是「對付對付」的事兒,除了寶雲誰能記得他愛吃什麼,不由得對皇貴妃有好感,之後跟著哥哥溫書,陪著皇貴妃用晚膳,且看膳桌上真的都是自己愛吃的東西,小傢伙高興了,竟比在長春宮還要自在十分。
    晚膳之後,八阿哥很渴望去永和宮看看弟弟妹妹,但不敢再提出來,還是胤禛記在心裡,稟告過額娘後,皇貴妃叮囑他們不要給德妃娘娘添亂,就讓青蓮領著兩位阿哥走了。
    兄弟倆來永和宮,進門就聽見嘹亮的哭聲,八阿哥還聽不出來,胤禛一聽就知道是妹妹也在,兩人進了門,瞧見溫憲站在炕下仰著脖子沖炕上坐著的額娘哭,小炕桌上擺了飯菜碗筷,卻見一隻碗連同裡頭的飯菜都在炕上,把褥子都弄髒了。
    「四哥。」八阿哥看到德妃娘娘繃著臉瞪著地上的妹妹,一點兒不見平日的溫柔和藹,他不禁輕聲問哥哥,「咱們是不是走了好?」
    四阿哥卻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逕直朝裡頭走,胤祀看著,趕緊也跟上來。
    溫憲發現哥哥來了,哭著跑過來抱著胤禛撒嬌,說額娘罵她,胤禛領著妹妹到母親跟前,與八阿哥一道行了禮。
    若是胤禛一人,嵐琪未必能露出好臉色,但見八阿哥也在,不想嚇著孩子,趕緊讓宮女來收拾,知道他們用過膳了,不敢再給他們吃東西怕停了食,陪著說幾句話後,因知八阿哥想看小弟弟們,就讓他們自己去。
    兄弟倆走時,妹妹原本還跟著的,突然撒了哥哥的手跑回去,軟乎乎地撲進母親懷裡,嬌滴滴委屈地說著:「額娘不要生氣,額娘生氣就不好看了,溫憲可聽話了。」
    八阿哥立在門前看著,看到德妃娘娘拍拍溫憲的屁股,虎著臉訓斥她,小妹妹扭動身體在額娘懷裡鑽來鑽去地撒嬌,德妃娘娘被蹭得發笑,母女倆很快就和好,妹妹還拉著德妃娘娘的手摸摸肚皮,說她還餓著,撒嬌要東西吃,那親暱情景的,直叫胤祀挪不開眼睛。
    四阿哥是走到門外才發現弟弟沒跟出來,折回來見他看著母親和妹妹撒嬌而發呆,不免皺了皺眉頭,拉了他往外走,在廊下問:「難道你沒有和惠妃娘娘撒嬌過?」
    八阿哥搖頭說:「不記得了。」
    「你才多大就不記得了,那就是沒有過嘍?」
    「四哥會和皇貴妃娘娘撒嬌嗎?」
    四阿哥停下來,一本正經地說:「男孩子撒什麼嬌?」但是看弟弟可憐,還是不大情願地說,「比你還小點兒時會有,那時候不懂事不是嗎?」
    雖然兄長說得勉勉強強,八阿哥還是好生羨慕,又跟著哥哥往前走,輕聲說著:「聽見大皇兄和額娘說我是覺禪貴人的孩子後,我看到額娘總是怪怪的……」
    兄弟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這些話,嵐琪這邊伺候了小祖宗吃飽飯,趁孩子犯困前讓乳母們領回寧壽宮去,自己往兒子們的屋子來,想看看小哥倆怎麼樣,無意識地也想多看看八阿哥,回頭好對覺禪氏說說,雖然人家未必想聽,可她抑制不住自己可憐孩子的心。
    誰知到門口時,卻聽胤禛在教弟弟:「不管惠娘娘對你怎麼樣,咱們做孩子的,不能對長輩不尊敬,你長這麼大都是惠娘娘撫養的,你要懂得感恩。惠娘娘總有忙不過來的時候,你不能總希望自己像溫憲那樣被寵愛,男孩子要學著頂天立地。還有,你老想著自己不是親生的會被惠娘娘討厭,可你有沒有真心真意地對待惠娘娘?人不能總想著別人給自己什麼,也該想想自己有沒有給過別人什麼。」
    一席話雖然還稚嫩,卻很有道理,嵐琪站在門前聽得出神,等環春催了聲要她進去,又聽八阿哥委屈地說:「額娘對我是好的,可是那個燕竹太壞,額娘也不管她,她昨天還罰寶雲跪石頭。」
    孩子們再往後的對話,嵐琪沒聽見,聽到八阿哥說長春宮裡的事,她就帶著環春走了,環春問她為何不進去,嵐琪歎息道:「孩子們若對我說這些話,我管還是不管,又以什麼資格管?若是覺禪貴人一心想要回孩子,我反無所顧忌。」
    誰能想得到,金枝玉葉的皇子,在深宮之中也會有諸多不如意,生母養母的地位境遇,決定了他們的生活,不是身有皇室血脈就注定含著金湯匙出身,未來的路,終究還要靠他們自己來走。
    夜裡,皇貴妃派人用轎子將八阿哥送回長春宮,八阿哥進門後先來給惠妃請安,惠妃因在「病中」,終日穿著簡單的常衣,髮髻低低地墜在腦後,清清落落幾支簪子,這般簡樸的打扮,倒是少了平日的氣勢,至少在孩子看來,是可以親近的。
    惠妃對八阿哥雖非真心實意,面上也從沒真正虧待過他,今日更是摟著說:「額娘知道你這些天不高興,是為了寶雲的事,可寶雲她犯了錯,額娘不能不罰她,這是宮裡的規矩,額娘也越不過去。但是罰過了就好了,寶雲已經在你的屋子裡等你了,往後她專門照顧你的起居,你高不高興?」
    八阿哥聞言喜出望外,不大敢信地望著惠妃,惠妃溫柔地摸摸他腦袋:「小傻瓜,你有什麼心事要對額娘講,額娘哪能回回都猜出你心裡想什麼?」
    小孩子的心思畢竟簡單,願望得到滿足後,就不會胡思亂想,也許將來某一天他會想明白今日的事,可眼下,他只是個開心的孩子。
    八阿哥是蹦蹦跳跳跑著回去,惠妃坐在炕上看著他走開,本來慈祥的笑容隨著孩子的身影一同消失,不多久燕竹進來,大概還記恨昨天被罰跪,再者膝蓋劇痛精神本就不好,整個人看起來怨氣十足。
    惠妃則冷著臉說:「往後你只要派人看著寶雲,知道她每天和八阿哥做什麼說什麼就成了,好壞對錯都不用你來管,現下你已經讓八阿哥寒了心,差點還挑唆了我們母子關係。」
    燕竹怯然道:「奴婢該死。」
    「沒什麼可該死的,眼下長春宮裡,我自然是偏向你的,可八阿哥畢竟是皇子,寶雲畢竟是太皇太后當初撥來的人,你看他今晚在承乾宮永和宮走一圈,你能保證他不把這些話說出去?」惠妃沉甸甸地歎息,「現在我要低調避風頭,若再讓人捉了這種小事當把柄指責我,我怎能咽的下這口氣?」
    燕竹自責了幾句,她在其他宮女太監跟前再怎麼傲氣,也不敢在主子面前放肆,但此刻又說起:「奴婢不敢挑唆您和八阿哥的關係,可是您把寶雲放到阿哥身邊去,不怕寶雲從中挑唆麼?奴婢總覺得,八阿哥對您不像尋常孩子那樣,指不定就是寶雲教的。」
    惠妃搖頭,頗無奈地說:「兩弊相衡取其輕,我只能相信寶雲沒這個膽量,我已經警告她,若敢對八阿哥胡言亂語,我不會讓她有好下場。」
    這邊廂,八阿哥歡歡喜喜跑回自己的殿閣,果然見熟悉的身影在給他鋪床褥,小傢伙跑過來抱著寶雲說:「你可回來了。」
    寶雲神情憔悴,膝蓋上還有昨日罰跪的劇痛,加上這些日子各種辛苦,不是從前那麼精神的人,八阿哥看仔細了,竟紅著眼睛含淚說:「寶雲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他們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