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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不算計不成活

    冬雲趕緊請二位娘娘迴避,自己努力安撫狂躁的貴妃,好半天裡頭才沒動靜,惠妃和榮妃捂著胸口站在門外,彼此看一眼,都尷尬地放下手來。惠妃嘀咕道:「怎麼就成了這樣?」
    不多時冬雲出來,一面扶著被貴妃扯歪的髮髻,一面又整理身上的衣衫,方才安撫貴妃必然是被她揉搓了,耳根子下還有幾道紅印子,看得榮妃忍不住說:「難道你每天這樣伺候貴妃娘娘?」
    冬雲整理好儀容,似乎頂著自家主子的幾分傲氣,只是客氣地回稟:「娘娘今天精神不大好,平日裡很安逸,大概是許久不見二位娘娘,一下子見到就害怕了。」
    惠妃則問:「我們只當貴妃娘娘身子不好一直靜養,卻不知鬧到這般地步,皇上那兒知道了嗎?可有請太醫來看,再不濟,鈕祜祿家的人也不管了?」
    冬雲看她一眼,淡淡地笑著:「一切都好好的,皇上昨兒還派太醫來問候主子,中秋時大人和福晉也進宮看望,娘娘們是知道的。」
    惠妃見冬雲死撐,不再說了,和榮妃互相遞過眼神,榮妃歎息:「我們早些來關心就好了,皇后娘娘若知親妹子變成這般模樣,怎能瞑目。」
    提起舊主鈕祜祿皇后,冬雲一時動容,眼圈兒刷得就紅了,榮妃和惠妃不再纏著她說話,吩咐好好照顧貴妃,便速速離了鹹福宮。看著宮門關上,裡頭卡嚓幾聲上了鎖,而後有人吆喝著,將鎖門的鑰匙扔出來,惠妃看得出神,榮妃則念佛:「何必呢,就算一把鎖鎖在外頭,誰還特地跑來看笑話,皇上真是太狠心了,這樣子更戳人脊樑骨。」又道:「你說貴妃到底不知不覺做了多少讓皇上寒心的事,惹怒皇上要這樣對她?」
    榮妃說著不經意地伸手搭在惠妃的肩膀上,唬得惠妃身子猛然一哆嗦,但很快又鎮定下來,苦笑著,「誰知道呢,伴君如伴虎,何況皇上一向不喜歡鈕祜祿一族。」
    榮妃見惠妃像是被嚇著了,知道她心裡有鬼,自知越往後越該和惠妃保持距離,奈何早年的妃嬪沒剩下幾個了,她才總是念著一份舊情。
    惠妃淒涼地說:「兩位皇后的親妹子都沒好下場,那個平貴人至今還被關著,姐姐你說,是不是皇上已經不顧念舊情,把曾經的一切都忘光了?」
    榮妃搖頭不語,上回雨夜皇帝跑來怪她沒照顧好章答應,就讓她心裡冷了半截,雖然想其中或有蹊蹺,可也時常覺得,興許只是自己對自己的安慰。
    不久二人散了,惠妃往長春宮走,一路專注地想心事。中秋裡明珠派人傳遞消息進來,告訴她近日有官員正秘密準備彈劾他,那一方勢力似乎得到皇帝支持,要惠妃在宮內留心,到底是什麼人在幫皇帝暗中調查他。另外則求惠妃在宮內生出些事情來分散皇帝的注意,一旦皇帝無心盯著明珠及其黨羽,他才有更充裕的時間來收斂勢力銷毀證據。
    惠妃心裡想,宮裡能有什麼事可以讓皇帝分散注意,以至於連查朝臣貪污這麼重要的事都顧不上?惠妃心裡還想,皇帝開始動明珠一派的勢力,難不成是要連大阿哥也放棄了?
    而明珠似乎就是吃準了惠妃和大阿哥是與他綁在一起,才不怕惠妃不幫這個忙,畢竟明珠一旦倒台,大阿哥少了強大的支持,待將來太子羽翼漸豐,將更加無力對抗赫捨裡一族,惠妃若是現在放棄明珠,也就是等於放棄了大阿哥的將來。
    「主子。」忽然惠妃身後的宮女喊了她一聲,今天八阿哥有些風寒,寶雲留著照顧他沒跟來,身邊幾個都是惠妃的親信,此刻正指了翊坤宮的方向給惠妃看,「娘娘您看,那個是不是章答應身邊的宮女,她在地上刨什麼?」
    眾人看過去,翊坤宮門外牆角下,一個宮女正蹲在地上不知刨什麼,鬼鬼祟祟把土重新蓋好後,就又偷偷摸摸跑了回去,這會兒功夫想是宜妃正在歇午覺,宮女太監都跟著偷懶,才有這麼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空檔。
    惠妃見翊坤宮門前沒動靜,便帶著人過來,瞧見牆根下新翻過的土,指了宮女重新刨開看,並沒挖出什麼稀奇的東西,就是放了一錠銀元寶而已。
    「埋銀子做什麼?」宮女奇怪,惠妃也奇怪,她略懂魘鎮之術,但從未聽說過還有埋銀子的做法,不免好奇又狐疑。
    她一直覺得章佳氏不尋常,這些日子到了翊坤宮是很乖巧的,根本沒有景陽宮傳出來的那些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也說不清。惠妃最怕這種不陰不陽看不透的人,果然紫禁城裡藏龍臥虎,一個小小的答應,也能有讓她忌憚的城府。
    「埋回去,之後我會對宜妃提個醒,別收留一個禍害精。」惠妃冷聲吩咐後,便匆匆離開了翊坤宮。
    可回到家裡,惠妃心裡仍舊不踏實,腦袋裡總揮不去那宮女在牆根下刨土的事,又想起明珠要她在宮裡鬧出些事端分散皇帝的注意力,可她心裡一直沒有底,根本想不到什麼事才能讓皇帝轉移重心。
    實則此刻翊坤宮裡,小雨攙扶著自家主子正在宜妃的寢殿裡坐著,她一五一十地說埋銀子的時候被惠妃看到了,但是她假裝沒看到惠妃娘娘,自己就跑了。後來門外有些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惠妃娘娘跟過來,等她再跑去看,自己埋的土真的被人動過,銀錠子還在裡頭。
    宜妃心滿意足,笑著對章答應說:「你聰明伶俐,身邊的宮女也機靈。」便讓小雨去小廚房拿糕點吃,算是賞賜她。
    小雨走開後,只剩下宜妃和大腹便便的章答應,章答應略迷茫地問:「娘娘這樣做,是想讓惠妃娘娘對臣妾起疑心嗎?」
    宜妃手裡拿著玉轱轆按摩白皙的脖子,不屑地笑著:「沒辦法啊,惠妃多疑,她對誰都是疑神疑鬼的,要讓她完全相信咱們,非得使一些苦肉計。過幾天我會讓人把娃娃放到你屋子裡去,到時候會引導恪靖去把娃娃翻出來,我自然是不會饒過你,但惠妃一定會幫你。」
    章答應不安地問:「娘娘怎麼這樣肯定?萬一惠妃娘娘也不肯饒恕臣妾,事情不久尷尬了?」
    「她之前還想拉攏平貴人那種蠢貨,你這麼聰明機靈的人,她會放手嗎?」宜妃得意地笑著,但又起身走到章答應面前,湊下臉幽幽出聲問,「你不會是還顧及舊情分,怕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傷著德妃吧?」
    章答應心裡噗通一震,但臉上卻露出淒楚可憐的模樣,含恨道:「娘娘若這樣想,臣妾也無話可說,臣妾只知道德妃娘娘搶走了十三阿哥,話說得好聽,其實連看都不讓臣妾看一眼。她還在暢春園裡羞辱臣妾,還拿墮胎藥逼臣妾喝,這些事臣妾一輩子也忘不了。」
    「別激動身子要緊,我就知道她不是好人,不過是面上裝得溫柔大方而已。」宜妃很得意。
    她早就盯上章佳氏,之前知道她會去御花園散步,等了好幾回說了好些話,中秋那天的事也是合計好的,眼下終於如願以償把章答應弄來,接下來她就要為自己謀劃了。
    她的翊坤宮太冷清,不多來幾個討皇帝喜歡的女人,皇帝真要把她都忘了,而阿哥們漸漸要長大,憑什麼讓她眼睜睜看惠妃為了大阿哥謀前程,自己在邊上只有吆喝的份兒?她可是有三個兒子,怎麼都比惠妃強,一味地依附惠妃,根本不能從中分得一杯羹。
    宜妃從櫃子裡拿出一方匣子,在章答應面前打開,裡頭有一隻身上插滿銀針的布娃娃,翻過來背面寫著德妃的生辰八字,見章答應嚇了一跳,宜妃笑道:「怕什麼?這玩意兒真有用,烏雅氏早就萬箭穿心了,這東西不過是嚇嚇人的。這回要讓惠妃知道你的真心,讓她也信任你,這樣咱們才能知道她想做什麼,才能好好算計她。」
    章答應嚥了嚥口水,她算是明白了,覺禪貴人真把這幾個都看透了,若不是她接近了宜妃,怎能想到看起來和惠妃那麼要好的人,背地裡也下死手地要算計對方呢。
    小心翼翼收下盒子,章答應用力地點頭說:「臣妾會好好為娘娘辦事,只求娘娘能把臣妾這個孩子留在翊坤宮,好讓臣妾時不時看一眼。」
    宜妃滿口答應:「你放心,我這兒孩子雖然多,可不比榮妃整天忙碌,她不管為了什麼不肯幫你們養孩子,可在我是十分樂意的事,我喜歡孩子,我養著就是你養著,往後你天天都能看到他。」說著摸了摸章答應的肚子,「盼著再生個小阿哥,好好嘔死她們。」
    這些私密話,外頭聽不見,但眼線布得密一些,許多事也能察覺,小雨在牆根下埋銀子的事就很快傳到暢春園,這邊已經在準備收拾東西回宮,嵐琪坐在炕上聽梁公公稟告這些事,心裡很不耐煩外頭搬動東西的聲響,環春趕緊出去讓大家停手,瑞景軒靜下來,嵐琪舒了口氣吩咐梁公公:「讓人好好看著翊坤宮,不要讓章答應受任何傷害,要緊的時刻你們就衝進去救人,任何事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