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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妻不如妾?

    容若大窘,忙屈膝告罪,玄燁笑說無妨,便打發他離去,之後喚過李公公,說要去永和宮坐坐,算算日子好久沒見嵐琪,她要求自己多照拂些皇貴妃,也照拂得夠慇勤了。
    而這一邊容若出了宮,心裡正想著皇帝方纔那些話,但見家中小廝迎上來,滿面堆笑說:「夫人請大少爺回家一趟,讓小的備車來接您呢。」
    「家裡何事?」容若蹙眉,此刻他正一心想回私宅去見沈宛,如皇帝所說,他額娘隔幾天就去鬧一回,沈宛大度不計較,可難保哪天她就被婆婆欺負了。
    小廝笑著說:「大姑奶奶回府了,夫人說請您回去瞧瞧,一起吃頓飯。大少爺您可好些日子不回府裡,今兒就看在大姑奶奶面上唄?」
    容若知道,自己若不答應,這小廝回去沒好果子吃,再者也不想妹妹尷尬,又有皇帝今日的囑咐,他回家當面說一聲,父親那個死要面子的人,往後一定會約束母親的行為,還是便勉強答應了,跟著小廝坐車往家裡走。
    永和宮裡,環春捧了一盤新鮮瓜果進門擱下,近來嵐琪聞不得熏香,倒愛這鮮果的香甜。只是妃嬪每日分例的瓜果有限,若都拿來聞香氣就不夠吃得,榮妃、端嬪幾人便勻出她們的每日分送一些來,且不說供不起嵐琪那些瓜果,是說她們本也吃不了,白放著糟蹋了,沒得再多弄一些來耗費銀子。省錢是嵐琪歡喜的事,再者也是姐姐們一片心意,她便欣然接受。
    這會兒原是乾清宮來消息說皇帝要過來,她讓環春再擺幾盤新鮮的來,正笑盈盈說:「告訴皇上這些是我自己花銀子弄的,好叫他賞我些銀子買果子吃。」
    環春笑道:「主子您怎麼不算計些別的,總惦記皇上口袋裡的銀子呢,太皇太后都說過您一回了。」
    嵐琪只管笑,她自然是有分寸的,手裡將洗得水靈靈的瓜果擺放好,挑了幾個看著甜脆的放在上頭一會兒好讓玄燁吃些,主僕倆正玩笑著,紫玉從外頭進來,一臉沒好氣地說:「主子不要等了,乾清宮來人說萬歲爺不過來了。」
    嵐琪不以為意,還道:「朝廷上必然又有什麼要緊的事。」
    誰料紫玉卻恨道:「真有要緊的事兒,奴婢才不敢計較呢。又是鹹福宮裡那一位,皇上都出門預備來咱們這兒了,叫溫貴妃娘娘的人給攔下,說貴妃娘娘身子不大好,硬是把皇上給找去了。」
    連環春都憤然:「貴妃娘娘真是柿子挑軟的捏,前陣子萬歲爺天天在承乾宮,她怎麼好好的不說不舒服?」
    「你們生得什麼氣,我還沒動氣呢。」嵐琪好言安撫心疼她的人,笑著說,「皇上對我的好,豈在來不來的事上,我一點不在乎,他來還要伺候他,我樂得清閒。」又說,「既然皇上不過來了,晚膳多準備的,去請布姐姐她們過來吃飯,那位萬常在也一併請來吧,她總是很認生,怪可憐的。」
    眾人見主子大度,也不再多嘴多舌,可臉上總是不大高興的,不多久榮妃幾位過來,倒是榮妃勸她們:「溫貴妃是不大好,今早我還去看過,臉色差得厲害,太醫院裡也不大折騰的,我聽冬雲說,她怕舊年的事再來一回,不敢折騰。」
    嵐琪苦笑:「她總是那麼極端,何必呢。」
    果然如榮妃所說,溫貴妃身子不大安穩,害喜嚴重自不必說,還見紅了兩回,回回都把她嚇個半死,但也回回是虛驚一場,只是眼下的虛驚一場不再是她折騰胡鬧要勾引皇帝去看她,連太醫都對皇帝說:「娘娘她一定要心情舒暢,臥床靜養,恐怕是舊年小產間隔不久,身子尚虛弱所致。」
    玄燁聽得這幾句實在的話,也不多與她計較,上頭又有皇祖母希望自己別太虧待她,外頭鈕祜祿一族也睜大眼睛瞧著,哪怕心裡不大樂意,皇帝還是盡量多關心安撫溫貴妃,今日過來見她安靜溫柔,滿面是擔心孩子的焦慮和膽怯,心裡也軟了。
    陪著說幾句話,趁著夜色未深便離了鹹福宮,知道嵐琪那裡另招待了姐妹,便徑直回乾清宮,路過翊坤宮時,想起宜妃也懷著身孕,但她的胎兒很安穩,和嵐琪一樣沒什麼事,便又想起太醫叮囑說皇貴妃的事。皇貴妃那個孩子未必能保得住,雖然表妹自己也已經知道,可日後母子分離時,她一定會傷心,嵐琪才求他如今多陪陪皇貴妃,同是十月懷胎辛苦的女人,舊年嵐琪也經歷了一樣的事,不怪她會感同身受。
    「去承乾宮吧。」半道上皇帝改了主意,又決定去陪表妹,御駕匆匆從翊坤宮門前過,宮門裡的人瞧見這動靜稟告進來,宜妃聽了心裡空落落的,自言自語著:「不來就不來,還從門前過,存心膈應我麼?都是一樣懷孩子的,我這兒安安生生的,倒沒人來心疼了?真真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夜漸深,宮內各處的熱鬧都散了,京城大街小巷亦退去了喧囂,然而此刻明珠府門前寬闊的道路上卻一陣動靜,有小廝正說著:「大少爺您等等,奴才給您拿馬鞭去。」
    伴有馬蹄踩踏的聲響,騎馬之人似乎正急著要回去,不等小廝拿來馬鞭,門前數盞燈籠湧出來,幾個丫頭老媽子簇擁著年輕少奶奶出了門,少夫人急著說:「容若你吃了酒,不要騎馬了,讓人備車送你回去。」說著呵斥那些奴才,「趕緊備車,大爺喝了酒的,你們怎麼還讓騎馬。」
    馬蹄聲凌亂,容若似不耐煩,果然幾分醉意,含糊不清地說著:「沒事的,你回去吧,我這就走了。」
    少夫人卻勸:「你要走我不攔著你,可你吃了酒實在不好騎馬,你這路上有點什麼萬一,我在家還有阿瑪額娘,你讓沈宛一個人,可怎麼好?」
    可不等容若回應,門裡又湧出許多人,管家吆喝手下:「老爺吩咐,快把少爺請回去,你們眼睛瞎了,少爺喝了酒怎麼能騎馬,趕緊的。」他一聲令下,諸多小廝衝上來,牽馬的牽馬,拉人的拉人,竟七手八腳把個容若抬回去,驚得少夫人一路跟著說,「你們小心點,別弄傷了他。」
    人被直接抬回了內屋撂在床上,明珠隨後就跟了來,因公爹不便進兒媳婦的房,只在門外冷聲說:「納蘭容若你再敢走出這道門,我現在就去結果了那個沈宛,你且試試?」
    少夫人忙出來勸老爺不要動氣,明珠反心疼她的賢惠,安撫了幾句方離去,不多久明珠夫人才過來,幫著一起收拾了酣醉的兒子,拉著兒媳婦的手說:「你看在額娘的面兒上,別為了他傷心,早晚額娘收拾了那個沈宛,給你一個公道。」
    少夫人卻大度為懷,溫柔地說:「媳婦好歹還有您和阿瑪疼,那個沈宛背井離鄉舉目無親,確實可憐,容若疼她也是應該的。媳婦一心想他們能搬回來,姐妹間也好照顧,還有孩子,可是他們固執,誰也沒法子了。」
    明珠夫人連連歎息:「你這樣可不成,將來這一家一當都在你手裡,你要學得厲害一些,才好鎮住那些奴才。」
    少夫人且笑:「有顏姐姐在呢。」
    明珠夫人嘖嘖搖頭:「你才是一家主母啊。」
    說話間酣醉的容若在夢中囈語,含含糊糊地不知說些什麼,明珠夫人叮囑了幾句離去,少夫人送到門前,親自關上了門,回身看著醉酒的丈夫,微微咬唇,走過去將蠟燭一盞盞吹滅,再等走近床榻時,已然一手解開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酣醉的人被輕輕撩撥就動了情,容若毫無意識地在家中與妻子*時,京城一隅的私宅裡,蠟燭徹夜不熄。沈宛一直坐在窗下等丈夫歸來,直到有去打探消息的小廝來回報,丫頭才來勸:「您歇著吧,大爺今晚不會回來了。」
    沈宛闔目歎息一聲,才吩咐:「關門落鎖吧,明天一早趕在大爺上早朝的時辰前開門,興許他一早要先回來。」
    下人們都不大信,但不敢不照著吩咐做,不想果然如沈宛所料,翌日天未亮,門前就有了動靜,納蘭容若帶著一身還未散去的酒氣就跑了回來,逕直奔進沈宛的屋子,瞧見榻上母子倆依偎而眠,心裡才踏實下。
    而他這一動靜,驚動了淺眠的沈宛,容若手裡執一盞蠟燭,燭光照在她清透溫柔的臉上,但見嫻靜淡雅的一抹笑容在唇邊泛起,睡眼惺忪的女人溫和地問:「這樣早?」
    容若放下蠟燭坐到床邊,伸手想要扶起沈宛,卻被人輕輕一推說:「還不去洗一洗,一身的酒味,難道你要這樣上朝去?你先去,我這就過來。」
    容若無奈,含笑離去,喚外頭的丫頭打水來,少時便見沈宛披了件衣裳出來,髮髻鬆鬆,半挽起袖子露出玉一般的手臂,纖纖蔥指撩撥水試試冷熱,麻利地絞一把帕子要遞給容若,容若卻不拿帕子,逕自握住了沈宛的手,心疼地說:「你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卻為了我做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