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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對玄燁的警告

    慎刑司,為何送環春她們去慎刑司?才甦醒的嵐琪滿腹疑惑,更為這三個字害怕得說不出話,而心中又猛地一個激靈,伸手摀住了肚子,慌張地看著玄燁,幾乎就要哭出來,玄燁忙湊上來握了她的手說:「不怕,孩子還在,孩子好好的。」
    聽見這句話,嵐琪渾身肌骨頓時鬆懈,神情無力地軟下來,玄燁把她抱起來又摟在懷裡,輕輕摩挲著她的臂膀,語氣沉沉地說:「朕瞧見你在眼前倒下,雙目緊閉不省人事,那一刻朕真是要瘋了,如果你就這樣去了,朕該怎麼辦?往後的日子看不到你,朕要怎麼活下去?」
    嵐琪冰冷的心稍稍回暖,還有心思玩笑說:「皇上平時不也長久不見臣妾的?」
    「不要氣我。」玄燁語帶悲慼,更用力地抱緊了她的身體,「朕不能沒有你。」
    嵐琪潸然淚下,她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好在老天又一次庇佑了她,讓她安然無事,也沒有讓孩子離開,恐懼、溫暖還有感恩,各種各樣的情緒糾葛,終於忍不住哭出來,轉身伏在玄燁胸前抽泣,背脊被一下一下溫柔地撫摸著,她激動的情緒才慢慢變得平靜。
    玄燁目色深沉,更有讓人觀之顫慄的怒意:「環春她們讓你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免責,經手的所有人都被送去慎刑司調查,吃苦的是她們,但朕要震懾的,是這宮裡所有人。朕就是寵著你疼著你,怎麼了?朕且要看看,前頭哪一個派系的大臣敢跳出來胡說八道,正好查貪污*投鼠忌器,他們本來就沒一個是乾淨的,誰想來填刀,朕成全他們。」
    嵐琪感覺到說話人身體的顫抖,心疼地抱住了他,自責說:「臣妾也有疏忽,皇上,您不要讓慎刑司的人虐打環春她們好不好,臣妾以後一定萬事小心,您饒過她們好不好?」
    「朕自有分寸,這次的事容不得你來求情,你自己不小心的帳,日後再同你算。」玄燁伸手擦掉嵐琪的眼淚,嚴肅認真地說著,「你知道自己吃了什麼嗎?太醫在你剩下的燕窩裡發現迷藥,真真是奇了,好容易下手了,為何是迷藥,而不是毒藥,這才讓朕覺得恐懼。嵐琪你知道嗎,這是那些人對朕的挑釁威嚇,他們一定在警告朕什麼,告訴朕想要害我身邊的人,易如反掌。」
    嵐琪從未見過皇帝如此盛怒,即便在乾清宮為了朝政大臣發脾氣,也不似現在這般神情,以她所知的人事,現在看到的皇帝的目光,可說得上有幾分陰鷙狠毒,但他這樣的戾氣不是衝著自己來,是衝著那些威脅著皇權,威脅著自己的人去的,所以她不害怕,只是由心到身被震懾。
    「臣妾知道了,皇上,不要生氣了。」嵐琪不敢再為環春她們求情,哄著玄燁讓他放鬆一些,皇帝的戾氣果然漸漸散了,嵐琪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不再那麼用力,總算鬆口氣,而玄燁也把她放回枕頭上,叮囑她好好休息,「太醫說雖沒有傷到胎兒,可迷藥裡一定也有傷身的東西,你若還疼這個孩子,不要再下床了,寫字讀書都不要,靜靜地臥養幾日,外頭的事自有朕在,環春她們回來之前,會有人來照顧你,她們不會在慎刑司呆很久,不會被虐打得嚴重,朕還要她們來照顧你的。」
    嵐琪忍著眼淚一一答應,玄燁則喚人將拿來的折子再搬回永和宮,再哄了嵐琪幾句讓她安睡休息,小半個時辰後,到底還是離了。
    而這件事,早隨著永和宮上上下下的奴才被送入慎刑司拷問傳遍了後宮,各宮各院都懸著一顆心,之前榮嬪往鍾粹宮來與端嬪說話時,戴常在說布貴人哭得傷心不能來請安,榮嬪亦唏噓:「嵐琪若是有個閃失,布貴人往後也難好了,她們姐妹同心的。」
    而這一邊,宜嬪也早早去過長春宮回來,桃紅好久不見自家主子如此春風得意,此刻夜深了她還毫無睡意,平時都不大願意碰恪靖公主,今晚卻親自哄著她,陪著玩陪著笑,直哄得公主睡著了,她還興致盎然地看著孩子,桃紅來催她安寢,她且笑著:「幾時我自己生養的能養在身邊,一定比恪靖更可愛。」
    之後洗漱時,還聽見主子對她說:「烏雅氏樹大招風,真是不必我們費心什麼,有的是人要收拾她,惠姐姐說了,要我坐收漁利,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桃紅慇勤伺候著,這樣的話聽得多了,便忍不住勸:「奴婢以為主子還是要好好防備惠嬪,惠嬪娘娘唯利是圖,若她背著您做些什麼,萬一不好有天曝露了,為求自保推在您身上,而您什麼都不知道,更加百口莫辯,到時候誰來幫您呢?」
    宜嬪正是興奮的時候,這句話不啻一盆冷水澆下來,可她還有理智還有幾分聰明,細細思量桃紅的話,自言自語道:「可我要怎麼防備她才好,只怕做得稍微過了,就與她交惡,她是頂頂聰明的人,若瞧出我防備她,往後不幫我可怎麼好?畢竟宮裡有那麼多的女人,她利用誰都一樣的。我雖不願被她利用,可沒了她,我也沒幫手了。」
    桃紅卻說:「宮裡娘娘主子是多,可翊坤宮的宜嬪只有一位,奴婢覺得惠嬪娘娘不會輕易放棄和您交好,不管您是否真的防備她,在惠嬪娘娘心裡,她就是這樣想著您的,她一定時刻惦記著你防備她。」
    宜嬪聽得有些糊塗,只等靜下心想想才明白,不免笑說桃紅:「你怎麼懂那麼多?」
    桃紅只道:「奴婢是旁觀者,這些年見幾位主子起起伏伏,奴婢難免會有些想法。」
    宜嬪感激地拉著她說:「我會好好待你,你可要一直陪著我,桃紅啊,我在這宮裡,真真是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桃紅亦是連連表忠心,她就是看透了,才明白自己離了宜嬪不會有好日子過,年滿出宮也別想奢望,宜嬪不會放她走,這輩子只盼著沒有閃失,能穩穩當當得過下去,她沒有大智慧不敢亂出主意,可旁觀者清,時不時提點一兩句,為了主子好,更為了自己好。
    然為了德嬪被下藥的事,如布貴人這樣傷心難過的有,如宜嬪這樣幸災樂禍的也有,可惠嬪卻恰恰不是這兩種情緒,她既不難過也不高興,只是心裡惴惴不安。原來宮裡還有她看不見摸不著的勢力存在,今日算計的是烏雅氏,興許明天就落在她頭上,這麼多年,不論是從前昭妃,還是如今的誰,在這深宮裡,她總揮不去的,是唇亡齒寒的悲哀,這一夜輾轉難眠,翌日也顧不得什麼寶雲什麼眼線,急急忙忙便讓心腹去請明珠家裡來人。
    此外因德嬪被下藥,永和宮裡搜出許多迷藥,未免其他各宮再有類似的事發生,在太皇太后的旨意下,宗人府同內務府、敬事房聯手將各宮各院全都翻查一邊,如此大的動靜必然牽動朝野,但因受害的是德嬪,與朝中幾大派系都不相干,各方勢力都只是靜觀其變,也有人被通風報信得知帝王之怒,深知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挑戰皇帝的耐性。
    翌日一整天,上至佟貴妃的承乾宮,下至答應常在的小院落,彷彿提前進了臘月灑掃似的,整個紫禁城幾乎被翻個遍,佟貴妃立在院落裡瞧著人來搜是否有不乾淨的東西時,一邊抱著驚恐不安的胤禛,一邊斥罵那些奴才:「都仔細你們的狗爪子,本宮這裡的東西每一樣都價值連城,摔了碰了,要你們的腦袋。」
    眾人不敢惹惱貴妃,只說是上頭的意思,佟貴妃更加惱怒,竟是毫不忌諱地當眾說:「皇上也是,為了一個德嬪,鬧得六宮雞犬不寧,不怕給她造孽嗎?」又罵那些各處翻查的小太監手腳沒輕重,未免貴妃盛怒又鬧出別的事來,承乾宮只是走過場,沒多久都撤了。
    青蓮這才上來勸主子:「您這些話,那些太監宮女一定要到外頭去說了,惹得萬歲爺不高興可怎麼好?」
    貴妃卻冷笑:「宮裡哪個不是這樣想,皇上還等我來說嗎?我實誠說出來,難道不比那些心思齷齪,背地裡詛咒的強?」
    「額娘,不生氣。」胤禛見母親如此盛怒,聰明的孩子曉得是出了什麼事,雖然還不懂,可不想看到貴妃橫眉豎目,摟著貴妃重重親了幾口,嬌滴滴地說著,「胤禛乖,額娘不生氣,胤禛親親額娘。」
    「還是我兒子疼娘。」貴妃這才緩過神,摟著四阿哥愛不釋手,後悔剛才當著孩子的面那樣凶戾,便不許宮裡的人再提這件事。
    自然東西六宮搜查,也不會落下鹹福宮,溫妃倒是很淡定,領著覺禪氏在廊下坐著,懷裡抱著八阿哥,邊上烤著炭盆,看戲似的看著宮女太監進進出出,大半個時辰後才有人來跟前稟告,說鹹福宮裡沒有可疑的東西,但難免歹人繼續作惡,請溫妃娘娘務必小心。
    溫妃卻清冷地一笑:「我這樣的,誰惦記著來作惡陷害,你們白操心的。」
    眾人尷尬地陪笑,之後迅速散去,冬雲領著宮女們去收拾東西,這邊覺禪氏告辭要回自己的屋子裡去,溫妃卻說:「讓香荷去收拾吧,炭盆還燒著很暖和,茶也不涼,咱們再坐一會兒。」
    這樣說著,她又讓乳母來將八阿哥抱走,孩子熱乎乎的襁褓一脫手,溫妃難免覺得發冷,趕緊拿了手爐捂著,含笑看了看覺禪氏,問她道:「我瞧你最近願意出門走動了,都去了什麼地方逛逛,下回咱們一起去如何?」
    覺禪氏微微蹙眉,垂首稟告:「臣妾去了一趟長春宮,惠嬪娘娘夏日裡時常來關心臣妾的身體,臣妾如今痊癒了,便想向娘娘謝恩。」
    「惠嬪是體貼,聽說不僅是夏日裡常常來見你,前些日子我但凡不在鹹福宮,她就會來登門,可是啊……」溫妃長長地歎了一聲,「她難道很討厭我嗎?一樣都來鹹福宮了,與我說說話就不成?怎麼瞧都是刻意避開我,又或者,你們之間有什麼事,是見不得人的?」
    覺禪氏離座屈膝,臉正好湊在炭盆前,黑炭爆開揚起火星,直叫她迷了眼,忍不住朝後退開,但立刻又回來,恭恭敬敬地說:「臣妾隨娘娘而居,不敢做任何有損娘娘顏面的事,娘娘一直待臣妾極好,臣妾又怎會避開您與惠嬪娘娘往來,不過是惠嬪娘娘盛情照拂,臣妾不得已才去致謝。」
    「你們交好本來就應該,你家裡從前是明珠府的姻親,和惠嬪也沾親帶故,再者你還是從惠嬪身邊去到萬歲爺的龍榻上,惠嬪對你有知遇之恩,你們交好,我怎麼會反感?」溫妃笑著,伸手示意她起來,可覺禪氏人還未站直,溫妃就說道,「你和納蘭大人也有舊情,雖然你只是個常在,可在朝廷的人脈委實不敢叫人小覷,宮裡頭還真沒幾個人比得過你。」
    覺禪氏似膝下發軟,倏然又跌在地上,兩人單獨在這裡,週遭一個宮女也沒有,她的失態也無所謂被誰看見,她更在乎的,是溫妃嘴裡說的話。
    溫妃拿了一塊蜜餞吃,稀奇地看著覺禪氏,又重複一遍讓她起身,只等她再坐穩當了,才繼續說:「我自小就被告知要入宮為妃,家裡親戚奴僕之外多餘的半個男人都沒見過,如今一心一意在萬歲爺身上,我覺得挺好的。可乍然知道你的故事,竟沒有半分違逆禮教的反感,更多是同情你的遭遇,多美好的一段感情,就這樣生生被扼殺了,惠嬪也真是的,她好歹是做姑姑的,就不心疼自己的侄兒?我若是她,一定想盡辦法把你送出宮,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番美好的言論,卻聽得覺禪氏心裡發慌,饒是炭火熊熊燃燒,這裡溫暖如春,她還是不住地顫抖,終於忍不住開口說:「娘娘的話,若再有別人聽見,可要惹大禍,臣妾求娘娘不要再提了。」
    「我聽說的果然不假,你承認了?」溫妃看著覺禪氏,突兀地問著,「你一直迴避聖寵,不爭不搶甚至不惜把自己弄成現在這枯槁的模樣,是因為你心裡還有納蘭大人對不對?對你而言,留在皇上身邊,是折磨是痛苦,是不是?」
    覺禪氏搖頭,可又倉促地點頭,在這宮裡,溫妃是第三個與她直面這些事的人,惠嬪是威逼利誘,德嬪是反感厭惡,只有溫妃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和惋惜,甚至肯定她的舊情,這讓她孤高驕傲的心變得柔軟,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聽溫妃繼續說下去。
    溫妃善意地笑著:「夏日我離宮前對你說了納蘭大人在外宅納妾的事,你就病倒了,我尋思了一個夏天,直到聽說你的故事,我才後悔無意中對你說了那些話,希望你別怪我。」
    覺禪氏慌忙搖頭:「臣妾怎敢怪您,娘娘不要誤會。」
    「那就好,我安心了。」溫妃柔和地笑著,看似親暱地對覺禪氏道,「但我近來又聽說一些事,你想聽嗎?」
    覺禪氏嘴上不說,可心裡十萬分地想聽,她想知道關於容若的一切,惠嬪拿來那本《眾香詞》,她就知道容若對那個女子絕不是逢場作戲,一定是惺惺相惜,一定是他鄉遇知音,才會讓他不顧家中妻妾,不顧父親盛怒,動情如此。
    「我不會告訴別人,我曉得妃嬪有異心是殺頭的罪,害了你,我也撇不乾淨,不過是同情你的遭遇。」溫妃滿面關切,慢慢說道,「納蘭大人的事已經妥當了,聽說是皇上出面讓明珠不要反對兒子納妾,更允許納蘭大人把這個女子養在外宅,如今家裡家外相安無事,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就不會有人去為難那個女子,納蘭大人也重新跟在皇上身邊,皇上向來器重他。」
    覺禪氏怔怔地看著溫妃,雖然溫妃的言辭與惠嬪完全相反,可她沒來由地就信眼前人說的話,果然惠嬪是捉住她的痛處要挾,其實她根本傷害不了那個沈宛,不過是嚇唬自己的?
    「你怎麼啦?」溫妃見覺禪氏臉色蒼白,笑著問,「是不是心裡難受,心愛的男人喜歡別的女人,很難受是不是?我太能體會了。」
    「娘娘?」
    「我多希望皇上能像疼愛德嬪那樣待我,可我知道,這太奢侈了。」溫妃面上的神情漸漸黯然,可彷彿黯然到極限,倏然又見堅毅的神情,睫毛忽閃,眼中有對於未來的嚮往,「我相信日久見人心,皇上一定會對我另眼看待,可在那之前,你可不能幫惠嬪她們去勾引皇上,如果惠嬪宜嬪得到了皇上的喜愛,我又要被分走一杯羹。我願意幫你,什麼事都行,那你也只幫我一個人,好不好?」
    覺禪氏耳邊似有驚雷轟然作響,這宮裡哪裡會有純善的女人,難道德嬪那樣不屑不管的,才真正是尊重自己的感情嗎?她剛剛才看清了惠嬪的嘴臉,決意不再受她的擺佈,這一邊溫妃又立刻挖下一個陷阱,自己頭腦發熱地,就跳了下去。
    此時門前的小太監急匆匆進來稟告:「太皇太后傳旨請各宮娘娘去慈寧宮。」
    溫妃無事人一般,平常地問:「覺禪常在也去嗎?」
    小太監忙道:「是,常在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