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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利用納蘭容若

    且說惠嬪離了覺禪氏,為解心頭謎團便放下架子往榮嬪的殿閣來,進門就聽見歡聲笑語,走進了瞧,胤祉正和榮憲扭在一起搶什麼東西,三歲多的小傢伙哪兒搶得過七歲大的姐姐,急得又喊又叫,引得一邊宮女嬤嬤大笑,榮嬪也在一邊坐著,樂滋滋地看著一雙兒女,如此天倫之樂,卻看得惠嬪心中很不是滋味。
    「惠嬪娘娘來了。」吉芯喊了一聲,眾人才見她進來,惠嬪也趕緊收斂心神,笑盈盈說,「我還當你這裡有客人呢,熱鬧的門前連個支應的人都沒有。」
    說話間榮憲領著弟弟來行禮,她一左一右攬在身邊,笑著說打別處來的沒帶好吃的,已經打發宮女回去拿,有早晨在蒸的桂花糕讓孩子們等一等,玩笑幾句抱了抱胤祉,便和榮嬪進了內殿,兩人在炕上坐了,等吉芯奉來瓜果茶點,都識趣地退了下去。
    惠嬪也不喫茶,自己便開門見山說:「我去瞧了覺禪氏,挺好的人,怎麼姐姐說不好?她到底怎麼了?」
    榮嬪倒是有幾分驚訝,手裡剝著龍眼遞給她,說著:「我聽下頭人講,覺禪氏有幾個月身孕了,只是素來低調住得偏僻,誰也沒瞧見,而且為了五月裡皇上獨寵她的事兒,既然德嬪回來了,皇上哪怕要哄一哄德嬪呢,也不會再去搭理她,還喜不喜歡是不知道,但那些日子夜夜*,肚子裡有了也不奇怪。」
    惠嬪一驚,手裡的龍眼肉滾到地上去,瞧著滾出的一路水跡發呆,半晌才說:「怪不得瞧她眼眉越發嫵媚,我還以為是打扮的,可不是孕中了?但天大的好事,她做什麼不說出來?」
    「興許她心裡就沒有皇上。」榮嬪輕聲說,「對咱們來說,不是壞事,可千萬不能因此惹禍,那就糟了,你最脫不了相干。」
    惠嬪臉上泛白,胡亂剝弄著手裡幾顆龍眼,弄得黏糊糊的汁水淌了一手,憤憤然放下說:「真是個禍害。」
    「但肚子裡的龍種可金貴了,若是個阿哥,她自己不能養,總要有個去處。」榮嬪遞給她自己的手巾讓擦擦手,轉而又說,「大阿哥去了阿哥所專心唸書,往後你一年難得見幾回,又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請旨去瞧瞧孩子好不好,你若覺得悶,就常來我這裡坐坐,胤祉和榮憲和你也親。」
    惠嬪看她一眼,心裡明白榮嬪是勾自己開口,她們在一起十幾年,或冷或熱,利字當頭,彼此心裡明鏡似的,倒也好相處。便笑道:「明珠告訴我,等三藩大定時,皇上要大赦天下,為太皇太后、太后再上徽號,後宮妃嬪也或有大封,我也就算了,姐姐你領著榮憲和胤祉,在這院子裡住著不合適,到時候我可要替你求個恩典,搬去東西六宮才正經。」
    榮嬪欣然笑:「這裡也挺好的。」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一眼惠嬪,「當然該是我這個做姐姐的照拂你,覺禪氏肚子裡的孩子,你養最合適,太皇太后年紀越來越大耳根子軟了,說些好話她就答應了,何況她並不喜歡這個覺禪氏,聽說在園子裡是就把李公公臭罵了一頓,一定無所謂的,再為了大阿哥的事,總要安撫你。」
    惠嬪連連點頭:「咱們十幾年過來知根知底,還是姐姐心疼我。」
    榮嬪笑道:「先找個太醫給她瞧瞧,後日中秋宴上正好說這個喜訊。」
    如此,為了各自的利益,疏遠許久的兩人又聯手算計起了覺禪氏,可覺禪氏起起落落的人生至今,加之幼年就讀書識字眼界開闊,怎會沒一些城府,怎會心甘情願被她們擺佈算計,當日順利離開翊坤宮也繞開惠嬪的擺佈,如今她也必須為了自己的孩子不叫惠嬪額娘而謀劃。
    五月末那些日子在乾清宮侍奉,覺禪氏就留心了內侍衛的往來時間,也知道容若並非時時都會出現在禁宮,但逢大節他必然會來加強內宮關防,後日的中秋節就一定能遇見她,覺禪氏不可能對香荷說她和納蘭容若的過往,只是告訴她:「我和納蘭大人是表親,你也知道我娘家沒什麼人可依靠了,想要在這後宮立足沒有靠山可不成,明珠府眼下如日中天,我當然也要沾沾光,你不是說我不該沉寂嗎?那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我是該展露頭臉才好。」
    香荷單純,被主子哄著就信了,中秋這日一大早起來就在宮裡到處晃悠,從前跟著主子見過兩回納蘭大人,她還算認得,不敢交付什麼物件信函,一定要等當面見到了才能傳話,辛辛苦苦轉悠半天,幾度遇上貴妃、溫妃等人嚇得香荷半死,幸好什麼事也沒出,臨近晌午時,終於在一條宮道上遇見納蘭容若,而納蘭容若也記得這個宮女是表妹身邊的人,瞧見她一個人慌慌張張地瞎晃悠,心裡不免擔心。
    佯裝盤問宮女來去何處,納蘭容若過來喊住了香荷,香荷哆哆嗦嗦胡亂說些什麼,就很輕聲地說:「大人晚上可否在寧壽宮外等一等,我家主子會出來和您說話。」
    今晚夜宴擺在寧壽宮,納蘭容若必然會在那裡加強護衛,但突然聽說表妹要私下見自己,明知道不合適,還是點頭了,之後大聲叮囑幾句不要在宮裡亂走,便領著侍衛重新離開。
    香荷舒口氣,差點癱軟在地上,回過神後就趕緊跑回自家院子,進門就嚇了一跳,一屋子人熙熙攘攘的,門前小太監跟她說:「榮嬪娘娘和惠嬪娘娘帶著太醫來了。」
    香荷走進屋子,就聽見爽朗的笑聲,是惠嬪在說:「妹妹就是好福氣,我說萬歲爺也夠狠心的,夏日裡那麼喜歡,一忙就把你丟在這裡忘記了,昨兒我來瞧你就覺得氣色不大好,今天和榮姐姐一合計,還是帶個太醫來看看你才成。你歇著吧,咱們要去上頭報喜,如今宮裡頭真是興旺,太皇太后一定歡喜。」
    香荷侍立在邊上,惠嬪和榮嬪被簇擁著往外頭走,惠嬪抬眼見到她,知是貼身的宮女,便訓斥說:「來時不見幾個人在跟前,你們這些奴才也太貪玩,只當你們主子是好性子欺負嗎?再沒有規矩好好伺候著,我把你們都送進慎刑司調教。」
    香荷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榮嬪拉著惠嬪走了,屋裡屋外的主子奴才都走盡了,香荷才爬起來進屋子,瞧見自家常在軟綿綿地伏在靠枕上,面色死一般暗沉,可一見她就有些許光芒,不等開口,香荷已湊近說:「妥了,夜裡大人會在寧壽宮外等您。」
    覺禪氏蒼白的臉上竟泛起些許紅潤,感激地握著香荷的手說:「謝謝你。」
    但香荷還是擔憂,輕聲說:「主子您私下見外臣,真的不要緊嗎?別人看到了,可不要亂想嗎?」
    「不妨礙的,我有分寸。」覺禪氏自信滿滿,吩咐香荷把她漂亮的衣裳翻出來,自己坐著看她收拾,便盤算夜裡的事,固然妃嬪不宜與外臣男眷接觸,但大大方方在人前說話,旁人看見也就看見了,不會多想什麼,可若讓德嬪看到,她一定會想不該想的事,那就達到她的目的,只是這一步棋走得很險,賭的是德嬪顧惜皇帝顏面,同樣的事換做佟貴妃或宜嬪之類,一定早嚷嚷得所有人都知曉,哪裡會在乎皇帝的面子。
    此時香荷捧來天水藍的新衣裳,當初覺禪氏把給宜嬪做的改了但一直沒機會穿,如今她有了身孕本以為腰量豐盈些了,試穿後還十分合體,香荷嘖嘖不已:「主子您真是好看極了,瞧瞧剛才惠嬪娘娘和榮嬪娘娘來,滿頭翡翠寶石,身上團花飛禽,可瞧著就是俗,忒俗了。」
    覺禪氏輕笑:「你個小丫頭也懂?」再看看鏡子裡的自己,轉了一圈便決定,「就穿這件,宜嬪和郭貴人瞧見,也該嘔死了。」
    香荷笑嘻嘻:「郭貴人怕是見不到,皇上還不讓她出門呢,活該。」
    萬事妥當,只等夜裡寧壽宮開宴,這邊嵐琪領了胤祚在慈寧宮伺候,瞧見惠嬪和榮嬪又結伴來,稟告了覺禪氏有孕的好消息,老人家雖高興,卻不怎麼喜歡覺禪氏,等二人離去,還特特安撫嵐琪:「你別不自在,皇帝瞧見年輕漂亮的難免不動心,何況皇家子嗣越興旺越好,這兩個月你也瞧見了,若非榮嬪她們今天來說,誰還記得起這號人物,和從前你身邊的布貴人、戴佳氏,是一樣的。」
    嵐琪笑著說沒事,還和太皇太后拿玄燁開玩笑,可轉過身心裡就犯嘀咕,覺禪氏怎麼會和布貴人戴答應一樣,後者清清白白一心一意在這宮裡,若非還能冷靜理解他們的情分早在進宮前就存在,的確是這紫禁城斬斷他們的情分,她心裡斷容不得覺禪氏存在,她的存在,說難聽些,就是給玄燁戴綠帽子。
    一想起來,嵐琪心裡就怎麼都不自在,可她卻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算計著,一步步往圈套裡走。
    這一晚中秋宴在寧壽宮開席,夏日裡得聖寵的覺禪氏在沉寂數月後重新光鮮亮麗地出現在人前,而六宮都已知她有了身孕,羨慕之餘,此刻見她一身天水藍的錦緞宮裝,只配簡潔別緻的珠釵首飾,面上略施粉黛就有傾城之色,娉娉裊裊天生麗質,笑顏宛轉顧盼生姿,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
    太皇太后端坐上首也見到覺禪氏的衣著形容,與身邊蘇麻喇嬤嬤冷笑:「倒是奇了,這樣絕色,為何甘願沉寂,若非有了這一胎,她要老死在那個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