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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玄燁的琴聲

    靜瀾夜色,琴聲悠悠,從醉夢中醒轉,入耳的韻律和以往不同,聲聲慢慢裡透著惆悵,嵐琪睜開眼,屋內燭光搖曳,不明不暗,她張嘴想喊人拿水來喝,又念夜深不願折騰她們,自己忍耐下了。
    翻個身,琴聲戛然而止,心中以為:今夜是誰在撫琴?
    承乾宮裡,玄燁從琴前起身,笑著說:「許久不碰,生疏得很,還是你彈得好,夜深了,不然一定要你彈一曲。」
    「臣妾不喜歡彈琴。」佟貴妃端坐一旁,方才一聲聲聽著玄燁撫琴,就篤定要對他說這句話,「皇上,往後您再來承乾宮,咱們做些別的樂子吧。臣妾不喜歡彈琴,是阿瑪說您喜歡才讓臣妾學,讓臣妾彈給您聽,雖然每次討得您喜歡,可每一下每一聲都不出自肺腑,臣妾一點也不快活。」
    她起身離座,在玄燁面前穩穩屈膝,聲音哽咽著:「皇上不要生氣,往後臣妾再也不想彈琴,您若一定要問緣故,臣妾也說不上來,就是……再也不想彈琴了。」
    玄燁淡然笑:「你每次彈琴,就想著,是舅舅讓你這樣做,你這樣做只是為了討好朕,你只有討好朕,朕才會對你好,所以才越來越難受。」
    佟貴妃抬起頭,雙眸已然淚水晶瑩,一點頭便有淚珠子滾落,她才要伸手去擦眼淚,玄燁的手就伸過來,親自將她攙扶起來,穩穩地扶著肩膀說:「琴你還是要彈才好,琴聲傳出去,旁人就知道朕在你這裡,就知道咱們還好好的。你若不彈琴了,舅舅他們就該著急了,更麻煩的就還在後頭。你的心意朕明白,朕對你好,不是因為你彈琴,所以這琴,也還要彈才好。」
    「皇上……」
    「今晚的酒太烈,都醉了。」玄燁意味綿長地一笑,輕輕推她一起往榻上去,「早些睡吧,不要胡思亂想,明早起來就好了。」
    佟貴妃被推到床榻邊,皇帝朗聲喚人進來,這邊侍奉貴妃脫衣裳,那邊侍奉皇帝更衣,等兩人並肩臥在床上,玄燁已然疲倦,慵懶地合了眼睛,耳聽得貴妃似乎喊了聲表哥,他輕輕嗯了一聲,再沒出聲。
    貴妃翻過身,眼淚沾濕枕頭,她倔強地閉上眼睛,身子微微顫抖著,可玄燁的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腰上,纖弱的身體立時僵滯,身後的人沒說話,她也不敢再哭泣,這樣靜謐無聲地,迷迷糊糊進入夢裡。
    翌日天未亮,便有狂風四作,天亮後下了雪,狂風捲著雪粒子鑽入皇城每一個角落,各宮各院都將門窗堵得嚴嚴實實,不叫好容易燒炭暖起來的屋子又被風吹冷了。
    嵐琪從醉夢裡醒來時,早過了平日她去慈寧宮的時辰,傻乎乎的愣在床上,腦袋裡一片空白,直覺得渾身發燙乾燥,嘴唇也皺皺得起了一層皮,她稍稍一動,帳子就被掀起來,瞧見環春心裡便踏實了,聲音嘶啞地要水喝。
    綠珠玉葵都來伺候,洗洗漱漱收拾停當,喝了水進了粥,宿醉不醒的小貴人算是緩過一口氣,只是身子還軟綿綿,就聽環春笑話她:「主子醉酒還是很老實的,安安靜靜睡覺,不哭不鬧也不吐,就是睡得太踏實了,差些就從轎子裡滾下去,奴婢也受用一回,和您坐了軟轎回來呢。」
    嵐琪軟乎乎地笑著:「回頭去慈寧宮一定要挨罵了,那會兒還跟著太皇太后吃補藥時,太醫叮囑過不能飲酒。」她挪動一下身子,懶洋洋地舒展筋骨,回味著昨夜瓊漿玉露的美妙,「那酒實在好喝,又甜又香,我哪兒知道會醉呢。」
    環春捧來袖籠說:「主子這會兒精神好,去正殿裡坐坐吧,大公主挨不住疼還時不時哭呢,端嬪娘娘來人兩回問您起沒起來,說撒嬌哄不住。」
    「那趕緊去才好。」嵐琪忙下來穿了鞋,兜起袖籠,玉葵拿大氅在她身上搭一搭,本想著就幾步路,小跑幾步就過去了,誰知才打起厚厚的簾子,一陣風捲著雪粒子撲在臉上,眼睛都迷了。
    打著寒顫又退回來,老老實實將大氅穿嚴實了,才頂著風雪往正殿去,不過眨眼功夫的路就凍得渾身哆嗦,進了內殿趕緊烤火,嵐琪跺著腳說:「怎麼一下子這麼冷了?」
    「你宿醉起來身子虛吧,風大些,倒也不比昨天冷多少。」端嬪坐在炕上,純禧趴在她懷裡,屁股上才上了藥,小人兒瞧見德貴人來了,又眼淚婆娑起來。
    嵐琪很心疼,烤暖了身子過來,掀開毯子看了眼,白嫩嫩的屁股上腫著數條紅稜子,她這一看純禧還害臊了,哇得一下哭出來,端嬪嗔嵐琪:「不看不看,我們大公主的屁股怎麼好隨便看。」又說,「快來換換我,磨了一個多時辰了,我腿都麻了。」
    端嬪說著,邊上有宮女抱開公主,她皺著眉頭行動僵硬地爬到邊上,嵐琪換到她的位置,純禧又軟乎乎趴過來,嬌滴滴地問:「德貴人,太祖母也罵您了嗎?」
    「沒有的事兒,我又沒出手打人。」嵐琪溫和地湊近小公主,親親她嬌嫩的臉頰,「純禧是弟弟妹妹的大姐姐,太祖母打你不是不疼你,你明白嗎?」
    「額娘都說八百遍了。」小公主不耐煩,嗚嗚咽嚥著,嵐琪哄她逗她,之後餵了些點心湯羹,總算乖乖睡過去了。
    端嬪才舒口氣說:「睡著了才好,醒著就只喊疼,怪磨人的。」
    嵐琪與她離了純禧那兒,在另一處暖閣裡坐下,兩人烤著火喝茶,布貴人那裡領著端靜風雪太大不好過來,端嬪便說起:「皇上還在前頭,早晨起來就聽見彈琴,貴妃娘娘還真是好興頭,合著風雪聲,我這個粗人聽著都覺得淒涼。」
    又想起昨日的事,便說,「榮嬪講太陽打西邊兒出,我昨天沒回過神,現在想想,貴妃昨天竟然沒有落井下石,照她的脾氣,咱們倆可沒好果子吃。」
    想來不止榮嬪會這樣說,嵐琪記得自己回承乾宮向貴妃行禮時,邊上人靜得嚇得台上鑼鼓都停了,台上再好的戲碼,大概也比不上看貴妃飭責自己來的有趣,可偏偏佟貴妃沒有遂眾人的願,客客氣氣和自己幾句話,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此刻聽端嬪提起來,她心裡也覺得奇怪,感激貴妃沒有趁機發難是必然的,但總好像還堵著別的什麼事,悶在胸口下不去。
    「昨晚側福晉沒出席晚宴,看樣子是她家主母不讓她人前露臉。」端嬪拿火鉗撥動炭爐裡的炭,猩紅猩紅的炭火盯著看久了瞇眼睛,她不屑地說著,「她至今膝下無所出,府裡妾室都有一男半女,她就是真真正正的懷不上,不是我要刻薄她,就她這心性,老天爺也不能給她福氣。王爺不休了她,已經是客氣的了,還總頤指氣使地折騰下頭小的。」
    嵐琪不喜歡這種絮叨的話,也不願在人背後說是非,但總要應酬端嬪的抱怨,何況昨天的事也是她多嘴了一句話,又想想側福晉的確可憐,說著:「臣妾昨天說的話也怪不客氣的,親王福晉固然尊貴,可咱們還是皇上的妃嬪呢。」
    小貴人說來也氣呼呼地,將在寧壽宮的對話告訴端嬪,提起謠言,驀地想起覺禪答應的話,心裡掂量了一下,還是沒說出口,至於那拉常在那裡,往後總還有機會能當面解釋一下,不交好也不該交惡才是。
    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宿醉才醒的人也累,兩人漸漸要歪著時,外頭有小太監跑來,踩著雪的聲音很急促,端嬪精神一震,引頸瞧著外頭說:「什麼事跑這麼急?」
    不多久她的宮女進來稟告,說傳來兩件要緊的事,一是萬黼阿哥不好,太醫院已派了好幾個太醫去阿哥所會診,二是恭親王府裡兩位小郡主今早被發現都歿了。
    端嬪聞言心慌,腳下一踢把火鉗踢在了地上,火鉗撬出一塊猩紅的炭落在地上,燒得獸皮毛的地毯滋滋作響,幾個宮女趕緊過來澆水,地毯上燙了一塊焦黑,屋子裡更是煙熏火燎,兩人早躲避出來,在風口立定了互相看一眼,都是眉頭緊蹙。
    那邊小太監再來門前稟告,說:「奴才聽講,兩位小郡主和乳母丫頭們都在一處屋子裡睡,今早有人去喊門,發現屋子裡門窗堵得嚴嚴實實,兩大盆炭都滅了,乳母丫頭都在各處歪著,說都是悶死的,沒的是側福晉舒舒覺羅氏和晉氏二位最小的郡主。」
    兩人聽得心驚肉跳,晉氏便是純禧的生母,最小的女兒才三歲,側福晉舒舒覺羅氏的也是三歲,兩個才這麼小的孩子,就這麼……
    「萬歲爺知道了?」嵐琪問那小太監。
    「已經通報過去了。」小太監道,「似乎派宗人府去查了,是恭親王求皇上下旨嚴查,王爺很傷心呢。」
    嵐琪攙扶端嬪回殿內坐下,那邊暖閣裡也收拾好了狼藉,又搬來炭爐給她們取暖,端嬪很緊張,著人一定小心看著純禧屋子裡的炭火,又讓人去叮囑布貴人,千萬別打著瞌睡就闖禍。
    「乳母丫頭不少的人,怎麼會沒人察覺?」嵐琪心裡揪得很緊,沒來由就想起嫡福晉那張凶戾猙獰的臉,立刻晃了晃腦袋,不敢胡思亂想,又聽端嬪在邊上說,「光顧著想那兩個小郡主了,我們萬黼阿哥也不好。」
    嵐琪猜想她的心思,兩人都靜了會兒,端嬪果然說:「你身上好不好?咱們去瞧瞧吧,萬黼我也抱過,心裡捨不得。我曾奢望也能抱養他,只是皇上一直沒上心,連端靜都送來了,把那孩子一個人留在阿哥所。」
    「臣妾氅衣風帽都是現成的,先伺候您穿戴吧。」嵐琪沒說玄燁上不上心,只推著端嬪去裹嚴實了,自己也兜頭兜腳的穿戴好,兩人共坐一乘軟轎往阿哥所來,雖說沒有聖諭不得隨意出入,但這節骨眼兒上,只怕也沒人計較。
    果然兩人來得不算早,宜嬪領著覺禪答應竟先到了,坐在外頭等太醫的結果,見她們兩來,都是歎:「好好的日子,出這麼多事。」
    嵐琪侍立在端嬪的身旁,不多久幾個太醫從裡頭出來,個個都垂頭喪氣說:「臣無能,阿哥怕是就這幾天了,娘娘們稍坐,臣等還要去向皇上覆命。」
    「各位太醫,皇上那兒不必去了。」但見李總管落了一身的雪從外頭進來,邊上有眼色的小太監上去撣雪,他厭棄地推開,先來向宜嬪、端嬪幾人行禮,說著,「萬歲爺早晨起來有些頭疼,怕是風邪所欺,要在承乾宮靜養兩日,這邊的事一時顧不上了,才剛奴才稟告時,皇上說,若是真留不住,讓幾位娘娘做主,瞧瞧那拉常在那裡可有什麼心願。」
    嵐琪瞧見端嬪臉色黯沉,眼中亦流露出悲傷惆悵,猜想是想念她的小公主,當時玄燁一定疏忽了什麼,才讓她緊趕慢趕趕來時,小公主已經沒了,此刻難免勾起她的傷痛,而且聽她剛才在鍾粹宮時說的話,多半有些怨皇帝把這個兒子扔在這裡不管。
    宜嬪歎一聲,便與端嬪商議幾句,嵐琪不明白為什麼這件事是宜嬪領著覺禪答應來,相反如今做主宮裡事的榮嬪和惠嬪卻不見動靜,只等兩人商議出了結果,便派人去把那拉常在接來。
    嵐琪跟著端嬪進去看了萬黼,三歲多的孩子,小小的人痛苦地閉著雙眼,臉上眉毛擰曲,時不時會哼出聲,她看了兩眼沒敢再多看,總希望自己能記著貴妃生辰那天他還活蹦亂跳的樣子。雖然阿哥是隱疾所致,但心裡總覺得,溫妃當初若沒算計那一場,未必勾出隱疾,她終歸脫不了干係。
    那拉常在挺著肚子被送來時,未進門已聽見哭聲,宜嬪喝住她說:「阿哥還好好的,你哭什麼,叫你來,是想讓你哄哄孩子,你再哭可別進去了。」
    那拉常在抽抽搭搭的,半天才顫顫巍巍進來,一眼瞧見嵐琪跟著端嬪,狠毒了似的瞪著嵐琪,端嬪看見也十分莫名,兩人到外頭,還是聽見那拉常在哭哭啼啼,這裡還有李總管和太醫在,宜嬪看不過去,讓人把她架出來了,才要規勸,外頭嘈雜人聲,只聽通報說:「貴妃娘娘駕到。」
    眾人趕緊迎在門前,佟貴妃一身貂絨雪衣雪帽進來,雍容華貴,一邊解了氅衣一邊對李總管說:「本宮瞧見皇上不放心,還是替他來看看好。」見那拉氏也在跟前,便說,「萬歲爺有些頭疼,一時不能過來,你心裡別多想。皇上說了,若是留不住……」
    「娘娘。」那拉氏竟突然奔潰了似的,挺著肚子朝貴妃跪下去,邊上人都吃一驚,她卻哭著說,「求娘娘做主。」
    眾人面面相覷,便聽那拉氏哭哭啼啼將臘八那日的事說了,話頭指向德貴人,哭著說:「若非德貴人讓奴才那樣詛咒,怎麼會禍及小阿哥。」更不顧尊卑用手指著嵐琪,「德貴人,臣妾和您無冤無仇的,不過是您懷孕時被皇上翻了一次牌子,您就這樣記恨臣妾嗎?」
    嵐琪怔怔看著她,昨天才停覺禪答應講那拉氏編排自己與親王私通的謠言,自己還未算計理論,她這裡又來咬一口,而這句話簡直把其他幾位或高或低都拉下水,合著宮裡其他娘娘貴人們侍寢,都是因為她德貴人不能侍寢,才給吃撿剩下的。
    「那日的事我並不知道,若是知道豈容奴才放肆?」嵐琪正色,不為所動,「阿哥的病十月裡就有了,怎麼算到臘八去了?那拉常在,你心裡難受我明白,可往我身上潑髒水,又能圖什麼?」
    邊上幾人聽見德貴人說這幾句,都愣住了,平素溫柔和藹,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小貴人,竟也有這樣厲害的一面,可見人不可貌相,他們卻不知道,嵐琪滿心覺得那拉氏這是在褻瀆玄燁對她的喜歡,怎麼玄燁對她的好,就成了別人眼裡的惡,所以才容不得。
    佟貴妃在邊上坐著,靜幽幽看著這場戲,今天與往日不同的何止德貴人,貴妃娘娘也似變了個人一樣,從前走到哪兒就帶一陣風似的張揚不見了,從剛才雍容華貴地走進門起,彷彿就不再是從前那個小佟妃。
    那拉常在卻不依不饒,不顧肚子高高隆起,漲紅著臉只問:「臣妾怎麼敢往您身上潑髒水,臣妾只想問您,那天有沒有聽見奴才說這句趕著投胎的話?」
    嵐琪心裡堵了一口氣,沒想到那拉氏還挺聰明,咬著這句話,自己還真不能否認,她仗著大腹便便撒潑撒癡,連端嬪也不便出面喝斥,再者貴妃在上,也不好僭越。
    「貴妃娘娘,求您給臣妾做主。」那拉常在又哭又笑地,曾經她也被終日咋咋呼呼的安貴人欺負過,眨眼間她自己也染了這樣一身脾氣,嵐琪看著看著心生可憐,正歎氣時,又見玄燁身邊的小太監跑來,與正一臉苦笑的李總管耳語幾句,李總管臉上的苦笑變成了尷尬,皺了皺眉頭,躬身到了貴妃面前說:「娘娘,太皇太后下懿旨,說您身子骨也弱,怕是照顧皇上太辛苦,才好些的身體別又病了,所以才剛下令把皇上送回乾清宮了。」
    李公公說著,又朝嵐琪看了眼,依舊尷尬地笑:「太皇太后請德貴人去乾清宮侍疾,說萬歲爺除夕元日諸多大事等著主持,這幾日務必養好了,是嚴令。」
    嵐琪聞言一愣,但心頭緊跟著就鬆了,知道此刻當著貴妃的面被喊走,在座誰的臉上都不會好看,可她不走就是抗旨,也顧不得別人,再有那拉氏撒潑糾纏,心頭一股股火冒起來,離了才乾淨。
    「臣妾告退。」她周正地向貴妃和宜嬪、端嬪行禮,見貴妃點了點頭,才退身出去,李公公也跟著她走,到了外頭苦笑一聲,「貴人受委屈了,那拉常在也忒胡鬧了。」
    嵐琪沒說什麼,坐了暖轎急急往乾清宮趕去,聽說玄燁頭疼腦熱本來就心急,剛才那一吵更心煩,總算可以清清靜靜去照顧他,別的事都不願再想。
    此刻阿哥所裡,佟貴妃進去看了眼萬黼,再出來也預備走了,瞧見那拉常在失魂落魄狼狽地在邊上,忽而哼笑一聲,冷幽幽說:「你這樣哭喪,豈不比那奴才一句話更晦氣?萬黼還活著呢。」
    那拉常在捂著嘴不敢哭,眾人行禮相送,只等貴妃也走了才鬆口氣,宜嬪臉上滿是失意,不知為了什麼,又見那拉氏這般模樣,沒好氣地說:「你何苦呢,說話長點心,你和德貴人爭執,怎麼把旁人都拖下水?什麼叫趁她懷孕被皇上翻了牌子,你把貴妃娘娘和我們的臉面放哪兒?」
    這幾句責備的話,稍後就會被李公公留下的小太監回去稟告,但到不到得了玄燁和嵐琪面前就另當別論,這會兒小貴人急匆匆趕來乾清宮,已經有太醫來給皇上瞧過,說皇上只是著涼,不要再吹風受冷,發身汗就能好。
    嵐琪等太醫走了才進寢殿,玄燁懶洋洋地歪在床上,他整年整年的辛苦,難得清閒幾日,鬆了弦的確容易病,加之今年還盯著西南的事兒,今天一大早又傳來那麼多壞消息,不怪他頭疼。
    「皇上要不要臣妾揉一揉?」坐到床邊,見玄燁自己揉著腦袋,嵐琪伸出手,玄燁看她一眼,握了一隻手在掌心,搖搖頭說,「朕沒事,心煩而已,裝著頭疼,就不必理會那些瑣事。」
    「萬黼還好,太醫說會盡力。」嵐琪垂目說這幾句違心的話,也不管玄燁知不知道孩子沒幾天了,只聽玄燁歎,「是朕疏忽。」
    「皇上別多想了。」嵐琪還是伸手要替他揉額頭,玄燁卻笑,「你去拿鏡子瞧瞧自己的臉色,宿醉一夜,眼下都是發青呢,我們誰也別照顧誰了,歪著坐會兒。」
    嵐琪靠在玄燁身邊,心裡沒來由突突直跳,忽然想起昨夜半夢半醒時聽見的琴聲,不知是不是想要帶開話題讓他散散心,笑著問:「皇上昨晚,是不是在承乾宮彈琴了?」
    玄燁不解,問是不是李總管說的,小貴人搖頭:「一直聽貴妃娘娘彈琴,昨晚很不一樣,就想著會不會是皇上。」她笑意濃濃,本想哄玄燁高興,有心撒了個謊說,「昨晚頭疼得要裂開了,聽著皇上的琴聲才睡著的,原來皇上也會彈琴?」
    可玄燁臉上卻不好看,驀然沉下臉色,「往後不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