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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刻薄的福

    「你胡說什麼。」恭親王吃驚不小,臉色都煞白了,逼在妻子面前問,「你吃醋發脾氣就算了,這樣殺頭的話,你也敢胡說?」
    嵐琪同樣聽得莫名其妙,幸而還冷靜,穩穩立在那裡問:「福晉這話,是從哪兒聽來的?」
    恭親王福晉見兩人如此堅決,頓時偃旗息鼓,怯弱地回答:「承乾宮裡都傳遍了,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說,說德貴人提前離席,就是等在後頭見我家王爺,說得真真兒的,我心裡就糊塗了。」
    嵐琪和恭親王互相看一眼,恭親王先說了他為何在鍾粹宮門前的事,嵐琪則說讓側福晉和純禧見面是端嬪的好意,兩件事本來就沒關聯,恭親王出現在那兒純屬巧合。
    還是側福晉瞭解自家主母,輕聲在邊上說:「姐姐莫不是以為,王爺安排了妾身和公主見面?妾身今日完全不知道要和公主相見,是端嬪娘娘的宮女引妾身出去,說有事要講,到了鍾粹宮才知道是公主等著相見。」
    福晉沒好氣地啐她:「說到底還是你的罪過,你就不能死了這條心?」
    「你閉嘴。」恭親王平素就偏疼側福晉,今日妻子又鬧出這麼大的笑話,見她還氣焰囂張,也沒了分寸,當眾斥責這句,惹得福晉憋著嘴漲紅了臉,轉過臉又惡狠狠瞪著側福晉。
    嵐琪在邊上看得很沒意思,又不好攙和人家家務事,還是恭親王懂禮,過來躬身與她道:「臣與賤內實不敢讓德貴人道歉,今日的事原是她太毛躁太衝動,至於流言蜚語,若有不好聽的話傳到皇上面前,臣願去向皇上、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解釋。」
    嵐琪稍稍側過目光,不便與他對視,淡然說:「我也自會向兩宮解釋,倘若萬歲爺有問責王爺之處,還請您多擔當。今日的事本不該有,鬧成這樣大人們解釋幾句就好,只可憐純禧公主,挨了太祖母的杖責。」
    側福晉聞言驚呼出聲,但立刻被主母瞪著,捂著嘴不敢說話也不敢哭,嵐琪無奈將他們看一眼,她小小一個貴人的確不敢拿腔作勢,可想純禧可憐,且又鬧出關乎自己不乾不淨的流言蜚語,她若不挺直了腰桿,還真叫人看輕了。
    「往後側福晉若想念孩子,大可以請旨入宮來瞧瞧,本來誰也沒避忌這件事,這一次是端嬪娘娘和我多慮才弄巧成拙,往後大家都大大方方的,倒相安了。」嵐琪不喜不怒地說完這句,朝恭親王欠身,「來了寧壽宮不能不去見太后娘娘,王爺和福晉自便。」
    撂下這一句,小貴人端莊穩重地走出了屋子,到了外頭才稍稍鬆一口氣,回身隱隱又聽見恭親王福晉的聲音,想著她對側福晉凶戾的嘴臉,心內唏噓不已。
    不宜再停留,逕直往太后這裡來,太后正陪著幾位出宮居住的老太妃在一起,都是太皇太后那一輩兒的人,哪怕身份有高低,也是皇族長輩,太后引著嵐琪一一見了,眾人都說:「前兩年瞧見還是清秀小姑娘模樣,如今真是越發出挑了,生了小阿哥福氣那樣好,難怪皇上喜歡得緊。」
    嵐琪謙辭,眾人寒暄幾句,太后便與她單獨出來,聽她說還要去慈寧宮覆命,好心提點一句:「方纔我在太皇太后面前說錯半句話,可卻也是要緊的話,你久在宮裡養身子不知道外頭的事,我與你說了你記在心裡,往後宗室裡往來,說話也有分寸。」
    嵐琪見太后神情嚴肅,用心聽了,卻是說皇帝不喜歡恭親王的事,他們兄弟間究竟有什麼矛盾太后也不清楚,只曉得眼下外頭傳說皇帝更喜歡兄長福全,弟弟常寧也就是恭親王與皇帝和福全都有些矛盾,眼下還看不出什麼,太后叮囑嵐琪心裡惦記著就好,在宗室女眷之間往來時,要小心口舌。
    「方纔太皇太后不讓我說,也是不想純禧和端嬪尷尬,但純禧畢竟是恭親王府出來的孩子,你多留心一些吧,既然已是正正經經的公主,就不能讓人欺負輕賤了。」太后囑咐嵐琪,「你自己也是,別傻乎乎地蹚渾水,宗親裡的事兒最瑣碎麻煩。」
    「臣妾記下了。」嵐琪答應,辭別時見太后要去偏殿看恭親王一家子,心想嬤嬤說太皇太后回頭也會懲罰孫兒媳,這些事她就不必操心,但太后說的那些,讓她浮在心頭,玄燁若不喜歡弟弟,做什麼弄人家的女兒來宮裡?他如此寬仁大度的人,恭親王看著也謙和有禮,實在不明白有什麼可不和睦的。
    不敢胡思亂想,趕緊回慈寧宮覆命,進門聽說太皇太后在小阿哥屋子裡,過來行了禮,卻跪在地上不被喊起身,太皇太后那兒看著乳母們給小阿哥換了尿布,便親手抱在懷裡朝嵐琪走來,居高臨下地抱著胤禛說:「你這額娘聰明時七竅玲瓏心,糊塗時蠢得能氣死人,好孫兒你可不能學你額娘,太祖母不喜歡糊塗孩子。」
    嵐琪低垂著頭不敢頂嘴,就聽太皇太后數落她,「照你們先頭的話說,也是你先責備了常寧家的吧?你少說一句不就成了,她們關起門來打破頭也不和你相干,多嘴多事。」
    「可是……」嵐琪稍稍抬頭,多嘴多事四個字在她聽來重了,又知老人家並沒有真的生氣,便坦率地說,「臣妾今天是不該多說話,臣妾人微言輕,若換做溫妃娘娘或佟貴妃這樣說,福晉也未必發作,是臣妾先沒了分寸,福晉一來生氣側福晉,二來也覺得被臣妾這個貴人責備,臉上抹不開。」
    「你總還算明白,可那會兒為什麼糊塗?」太皇太后歎道,「你並非驕傲自大的人,可今天這事兒真是欠妥當,世上不講理的人太多了,你管不住每個人的嘴,若大是大非能被一個人幾句話就改變,那天下早就亂了套。見不得別人不好是你最大的弱處,不要太善良,人善被人欺可不是一句玩笑話。」
    嵐琪深深叩首,今天這事兒委實各種新奇,到頭來她被太皇太后教導一番,果然老人家睿智無比,自己衝動的一句話,引出後頭這麼多事,當時若不衝過去指責恭親王福晉,就天下太平了。
    「太皇太后,皇上來了。」蘇麻喇嬤嬤從外頭來,太皇太后卻抱著小阿哥要走,笑悠悠哄著孫兒說,「老太妃們一會兒過來,讓她們瞧瞧我的小孫孫,太祖母今天很煩你額娘,讓你皇阿瑪跟她說吧。」
    眾人簇擁著太皇太后迤邐而去,嵐琪跪在原地還不能動,隱隱聽見外頭太皇太后的笑聲和胤禛的哭聲,彷彿是在和玄燁說話,可沒多久就靜了。
    她思忖著是不是該起來,也不知玄燁到底進不進來,正矛盾,後頭輕盈的腳步聲就響起,正想回頭瞧瞧是哪個,屁股上竟被人用腳輕輕碰了碰,嵐琪心頭一驚,玄燁的臉已經湊過來,並不生氣卻故意裝出生氣的模樣說:「你怎麼回事?朕前頭應付著大臣們,還要來管你們這些事?」
    嵐琪朝後退,玄燁就朝前湊,她退無可退了,伸手撐著玄燁的肩膀,求饒說:「皇上別計較了成嗎?也……也沒多大事兒,已經過去了。」
    玄燁卻順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嵐琪又痛又癢,一屁股坐到後頭去,玄燁卻不由分說拖她起來,自己往熱炕上一歪說:「快給朕揉揉腰,申時還要夕祭,哪兒像你們,自在看戲還不安生。」
    嵐琪心疼他,趕緊給好好揉揉,兩人一問一答說著這場鬧劇,末了玄燁還是問了:「怎麼說老五和你私會的事兒?你和老五才說過幾句話?」
    玄燁口中的老五,便是恭親王常寧,嵐琪一聽這句,立時跪在炕下,很嚴肅地回答:「斷沒有什麼私會的事兒,臣妾說句大不敬的話,本來還沒什麼,可皇上這會兒來問,臣妾倒更委屈了。」
    玄燁懶洋洋看她一眼,也不坐起來,不過勾勾手指頭:「你還有臉委屈,委屈的難道不是朕?別停手,朕腰疼得厲害。」
    但半天不見炕下跪著的人有反應,這才無可奈何地坐起來,把她從地上拽到身邊,氣哼哼說:「朕問都問不得了,你現在氣性這麼大?」
    嵐琪平素嬌軟乖巧,這件事可不開玩笑,很嚴肅地說:「這是臣妾心頭最要緊的事,皇上就是這會兒生氣,臣妾也不能和您開玩笑。」
    玄燁噗嗤笑出聲,重重掐了她的臉,喜歡的人做什麼傻事都瞧著順眼,莫說懷疑嵐琪,閒話傳到耳邊時,他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換個別人他或許還追究幾句,常寧那樣的,打死他都不敢做這種事,傳這些謠言的人,有沒有腦子。
    「不許板著臉,難道朕如今還要看你的臉色?」玄燁嗔責一句,嵐琪才軟下臉來,低頭嘀咕著,「純禧挨打太可憐了,都怪臣妾不好,不多嘴和福晉爭辯就沒事了。」
    「老五喜歡幾房妾室,正經這位主母至今沒生養一男半女,純禧的生母又是最得寵的,她心裡積怨已久,哪兒是你半句話能挑唆的。」玄燁滿不在乎,可他對弟弟家中的事也瞭如指掌,也讓嵐琪看不明白,皇帝和兄弟究竟哪兒不和睦。
    「過去就過去了,今天過節是高興的事,夜裡朕還要擺宴,不許板著臉了。」玄燁滿不在乎,可又哄她說,「夕祭之後,朕去鍾粹宮看看閨女,你們好好去承乾宮陪著看戲,不喜歡也算為了純禧,免得朕好心看女兒,卻被說是去看你。」
    嵐琪連連點頭,聽說玄燁要去看純禧,浮躁的心總算定下了,而此刻外頭有小太監來提醒皇帝申時將至,前頭大臣們又已經等在坤寧宮了,玄燁立即應了,與嵐琪再說幾句話,便匆匆離了祖母這裡。
    小貴人替皇帝來向太皇太后告辭,被嬤嬤攔住說免了,之後她徑直往承乾宮來,進門向佟貴妃行禮時,週遭妃嬪一併宗親命婦都安靜得嚇人,似乎等著佟貴妃說幾句,都知道貴妃這些年沒少折騰烏雅氏。
    可貴妃卻只叫青蓮遞了戲單給她,客氣地笑著:「大家都挑過了,德貴人也挑一出。」
    嵐琪來時就篤定了要如何應付貴妃的盤問,沒想到佟貴妃半個字都不提,等她挑好了戲碼,熱熱鬧鬧又開場,貴妃坐在上首與諸王妃夫人們看戲說笑,彷彿先頭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嵐琪身邊坐了榮嬪,也悄聲說:「太陽打西邊兒出了?」
    承乾宮裡貴妃領著看戲沒出亂子,她又不理會那幾句流言蜚語,且德貴人好端端回來看戲了,又聽說太皇太后打了大公主給足了恭親王福晉面子,如此誰也不敢再造次,漸漸戲文裡的故事勾住了大家的心思,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皇帝那兒忙完祭灶神,擺宴之前果然先往鍾粹宮來,一邊還讓李總管去佟貴妃處傳話,說今晚要歇在承乾宮,貴妃自然無限風光。
    不多久這邊的戲也散了,嵐琪和布貴人領著端靜回來,瞧見正殿裡靜悄悄的,端嬪卻一人坐在外頭,兩人忍不住好奇過來看,端嬪拉著嵐琪在儀門外瞧,瞧見玄燁抱著純禧在炕上坐著,父女倆輕聲不知在說什麼,純禧時不時還會哭泣,端嬪說:「打得不輕,屁股腫得褲子都不能穿了,疼得厲害,剛才看到皇上就一直哭,哄到這會兒才好些。」
    三人不敢打擾父女倆,都退在嵐琪這裡,端靜瘋玩一天也累了,三人看著小丫頭睡得香,不多久外頭就有動靜,是皇帝離開了。
    等皇帝走遠,端嬪和嵐琪才又過來看純禧,孩子已睡熟,端嬪歎一聲,與嵐琪退出說:「晚宴我也不去了,沒心思,皇上今日若不來,往後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偏偏好心做壞事。」
    嵐琪自責衝動,端嬪卻說:「恭親王福晉向來刻薄,換做別人,會跑來看看嗎?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正說話,環春從門前過來,滿臉不解地稟告:「覺禪答應來了,說要見貴人。」
    端嬪沒好氣:「什麼時辰,她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