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琪雅睜開眼，伸伸懶腰，回想起昨夜的溫存，不禁羞紅了臉。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勇氣，居然敢做那種事——
    跳艷舞！
    輕撫著橫過自己腰際的李豪的大手，心忖，就是因為沉溺在這種幸福裡，她才會這麼快樂。．
    輕輕轉過身，就看見剛醒來的李豪的溫柔臉龐。
    「公……早安！」
    「早！」
    李豪習慣性的在她的額上留下一吻，然後將她再摟靠近自己一點。
    「天啊！雅雅，你真是……不可思議！你……」李豪思索著該用什麼樣的字眼真實的表達他的感受。
    「別說。」琪雅嬌羞的往他懷裡躲去。
    「再過不了多久，我看該教課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了。你是不是偷偷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沒有啦！」
    「那你怎麼會……」
    她理直氣壯的說：「那是因為我有個好老師啊！」猶豫了一下，「嗯，
    公……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瞧她一本正經的樣子。
    「這件事放在心裡已經好一段日子，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問……」
    「雅雅，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李豪認真的眼神給了她勇氣。
    「你愛不愛我？」
    「愛。」沒有任何遲疑。
    「真的？」
    「當然是真的！」李豪不知道有什麼理由讓琪雅懷疑這件事。
    「哦！老天爺。真好，因為我也愛你！」琪雅像放下大石般的開心。
    「傻瓜，你到底怎麼了？」
    琪雅說話向來沒頭沒尾，所以李豪已經習慣單刀直入，直接切入問題中心。
    「我們結婚吧！」
    「什麼？」
    「你不願意嗎？」她臉色黯淡了下來。
    「不是！」
    「那你是同意了？」瞬間，她整個人亮了起來。
    「等等，雅雅，你為什麼突然會有這個念頭？告訴我好嗎？」
    在琪雅的眼中，李豪像是在拒絕她，她心裡一揪。
    「我們在一起一段時間了，而且愛著彼此，為什麼不結婚？」琪雅說著，乾脆坐起身來。
    「是沒錯啦！但是……」李豪也跟著坐直身子，臉上有一堆疑問。
    他不願意！
    這是琪雅這些日子以來最擔心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的拒絕。
    所以，她一直忍，等待著最好的時刻。但沒想到的是，李豪開口閉口說真心愛她，他還是拒絕了她。
    臉上的笑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茫然，她傻傻的看著李豪。
    「你在香港有女朋友？」
    「沒有。」
    「沒有？我可以接受失敗，也可以接受拒絕，更可以坦然面對傷心，但是不要騙我，好嗎？」琪雅揪著心看著李豪。
    「我真的沒有！我不是花心大蘿蔔，而且我跟你約定過了，當我們在一起時，形同夫妻一般，不會亂搞外遇，那太複雜，也太不尊重彼此，你要相信我！」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我結婚？」她執意想知道原因。
    「不，不是不願意，只是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等一等嘛！我……」李豪急著想解釋，卻找不到強而有力的說詞。
    琪雅冷然的下床，捉了件襯衫套上。
    站在床側，她以最認真的態度詢問李豪。「那你昨天為什麼回香港？」
    告訴我實話！告訴我實話！琪雅在心裡如此呼喊著。她真的很愛他，真的不想失去他！
    「我有點事！私人的事……」他支吾其詞。
    「不能告訴我嗎？」琪雅的眼裡寫滿傷心。
    「雅雅……」他真的不能說，時間還沒到。
    「我真的很愛你，李豪。」熱淚已經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我也愛你，雅雅。」他深情地對著她伸出雙手。
    「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在我開口跟你談結婚前先開口跟我求婚；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在我開口問你的時候，滿心歡喜的抱著我，大聲的回答我「好。』但是，沒有。你什麼都沒有做！告訴我理由，如果你真的有充分的理由，那我求你現在告訴我！」她哽咽的哀求他。
    天性樂觀、活潑開朗的她從來沒有這麼傷心過。這一切的一切，只為了一件事——愛！
    只為了她居然假戲真做，乖乖地聽他的話，認真的愛上了他！
    看她難過，他的心好痛好痛。「雅雅，請你原諒我，我現在真的還不能告訴你原因。但是，請你相信我，相信我的真心，我是真心愛著你。」
    他的話無法止住琪雅傷心的淚水，熱淚筆直的掉落在長毛地毯上。
    「別哭！」他伸手想為她抹去眼淚，但她閃開了。
    「我們解約吧！」琪雅低著頭不敢看他，用盡最後殘存的力量說出這一句話。
    「什麼？」李豪不敢相信他聽到的。
    「我說，我們解約吧！」
    收拾起眼眶裡的淚水，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堅強，才是她的本色！
    琪雅努力裝作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直直迎向他的目光，「我說，我們解約吧！」
    「你是認真的？」他一臉嚴肅的問。
    「你……走吧！」她是如何把這三個字說出來的，她不知道，也沒有力氣再去想了。
    她只知道，如果輸了，就該坦承認輸，讓他離開……
    再心碎，再傷痛，都會過去的，不是嗎？——
    李豪搬出了琪雅的小窩，住到L飯店。
    面對空蕩蕩，但每一個角落卻都有李豪蹤影的這個家，琪雅每天一進家門，除了哭，還是哭。
    她期盼著淚水能早日流乾，因為她還有她的人生要繼續……
    只是，傷心真的有盡頭嗎？
    琪雅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唐凝一通不經意的問候電話，在李豪搬離後的第四天響起。
    「琪雅？」唐凝不確定的問。
    「凝兒姊。」
    「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怎麼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唐凝急切的問。
    「沒事……」在電話的這一頭，琪雅的淚，落得像秋天的落葉。
    「你騙我！李豪呢？你叫他聽電話。」
    「他不在。」
    「不在？這麼早，他上哪去？今天又不上班。」
    「他走了。」
    唐凝大聲嚷嚷，「走了？琪雅，你在說什麼？」
    「我們分手了。」
    「什麼引」唐凝大吃一驚。
    「沒什麼……」琪雅無法隱瞞跟李豪分手的事實，因為唐凝跟她就像親姊妹一般。但她也不希望唐凝為她擔心。
    「什麼沒什麼……我馬上回去，你別亂跑，我坐下一班飛機立刻回去！」——
    2
    幾個小時後，唐凝果真出現在琪雅的小窩裡。
    「凝兒姊……」
    面對唐凝，琪雅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琪雅……沒事了、沒事了！」
    不管她和李豪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管她有多麼不願意，唐凝拉著她，拿了護照就走。
    「走！」
    「去哪裡？」
    「去我家！不論有什麼事，都可以坐下來談，坐下來解決。」唐凝的眼中寫著決心。
    「不！我不想再見到他！」
    「那你更應該跟我回香港。李豪如今留在台北，跟我回香港，你才不會見到他。」——
    「喂，豪哥？」宋傲生的聲音自電話那頭傳來。
    「老闆？今天這麼早？」還捧著咖啡的李豪看著牆上的指針，現在才七點多。
    「到底怎麼了？」李豪居然還能如此氣定神閒，一副沒事人般。
    「什麼怎麼了？」李豪不明白他的意思。
    「豪哥，咱們是好兄弟，你還給我裝傻？你跟我小姨子之間到底是怎麼了？」
    「沒什麼。」
    李豪嘴巴上說沒什麼，但宋傲生輕易的聽出他聲音裡的沉重。
    「沒什麼？唐凝現在要上飛機了，你還說沒什麼？」
    「老闆娘要……」
    「當然是到台北去看琪雅。依常理判斷，琪雅會被唐凝給捉到香港來的。」
    「哦！」
    「不是我愛管閒事，你們到底是怎麼了？」
    「我們有些意見不合，琪雅叫我搬出來：我看她在氣頭上，先想讓她靜一靜，等過些天再去找她。」李豪好不容易才說出這些話-
    「大哥，你還真是沉得住氣。反正今天週末，你乾脆回來，兩人當面把話說清楚；情侶哪有不吵架的，哄哄她就行了。」
    「她想結婚。」李豪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宋傲生愣了下，「結婚？」隨即笑道：「很好啊！你們感情不是進展得非常神速？」
    「她對我還不夠信任。」他感歎。「什麼？」
    「我本來就打算跟雅雅結婚，只是，我希望能夠慢一點……」
    「你是不是沒有把話跟琪雅說清楚？」宋傲生一針見血的問。
    「我原本是想的……」
    「那現在呢？」宋傲生直接切入重心。
    「現在……我想先讓大家冷靜一下，因為……」李豪不想再說了。
    「因為什麼？」
    「沒什麼。老闆，就麻煩你多照顧她。」
    「喂！你……」
    不讓宋傲生有機會逼問，他當機立斷的收了線。
    一個人站在飯店的落地窗前，捧著咖啡杯，看著一大清早的台北市，可他眼前淨是琪雅的倩影。
    李豪原本想把話跟她說清楚，兩天前撥了通電話給她……
    「喂，雅雅？」
    「嗯。」
    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微梗，教李豪好心疼。
    「不要哭了，好不好？」他萬般柔情的哄著琪雅。
    「嗚……」琪雅聽見這句話，哭得更凶。
    「雅雅，你乖，聽我說！」聽見琪雅的哭聲，他的心早亂成一團，直想掛上電話，直奔向琪雅的家。
    「都是你害的，你不要再叫我乖了……」她有滿腹的委屈。
    「好好好，全依你，你別哭了，好不好？要不，我現在就去看你。」
    「如果你對我不是真心，不要對我這麼溫柔。」隔著電話線，她似乎更能將話說個清楚。
    「我對你是真心的！」李豪再次向她保證，她卻無法相信。
    她沒頭沒尾的進出一句，「你怎麼可以這樣？」
    「什麼？」
    「你知道我的個性，我不喜歡別人瞞我、騙我！」
    「我沒有騙你！」
    「對，你沒有騙我……你只是不肯告訴我，你只是避著我打電話，你只是……你並不是真的愛我，並不是真的在乎我，否則你怎麼會這樣對我？」
    她一古腦的吐出她的委屈。
    「什麼？我不告訴你什麼？你是說我回香港的事嗎？」
    「這兩個月來，你回去過多少次？每次都是上班時間來回嗎？反正台北和香港這麼近，你來去自如，我根本不會發現。」
    「這……」李豪霎時啞口無言。
    而這樣的沉默讓琪雅的心都碎了。
    因為他的不反駁，就表示她的猜測沒錯。他往返台北、香港兩地，並不只一次。
    只是那天因為某些原因，讓他來不及回來，所以，她才會發現這件事。
    天！
    事實太傷人。
    「我沒猜錯，你不只一次來回香港、台北，而且還專挑上班時間，這樣我才不會知道，對不對？」
    「雅雅，你聽我說，我在上班時間往返台港，為的是有更多的時間陪你，我不要你休假的時候沒人陪。」
    李豪終於忍不住為自己辯護。
    「香港那邊到底有什麼事，或者是什麼人，值得你這麼做？」
    「給我一點時間……」
    激動的情緒淹沒她的理智，她冷聲打斷他的話。
    「或許，你只需要告訴我一個名字，一個很美麗的名字……」
    李豪愕然，「什麼？」
    「莫妮卡。」
    「你！」
    「你回香港是為了見她吧？」道出謎底，她的心也被狠狠劃了一刀。
    「你怎麼知道……」李豪驚訝莫名，雅雅是如何知道這個名字的？
    她鄭重要求，「不要瞞我，李豪，這是對我的尊重！告訴我，你回香港是為了見莫妮卡，是不是？」
    「是，但是我……」
    沒聽完他的解釋，琪雅驀地掛上了電話。
    一句「是」就足夠了。
    那晚的交談內容，仍言猶在耳。
    對李豪而言，琪雅的信任，是維繫彼此感情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不是嗎？
    望著窗外，李豪第一次覺得，在清晨喝咖啡不如喝一杯白蘭地，或許能澆熄他心頭的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