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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山寺難尋桃花緣

    三月下旬,天氣漸漸轉暖。早春的氣息開始萌芽。有的地方玉蘭、迎春已經開始爭相競放。我的心情也隨著惻惻春風好了起來。不知道是藥的作用還是心情的作用,失眠頭痛已經基本好的差不多了,抑鬱算是被我戰鬥勝利了吧。
    週五晚上下班,出了公司就看到周亦的車已經停在了公司門口接我。我的心不覺就是一跳。一起下樓的同事打趣著:「五好男朋友又來接你了。」我卻是努力笑笑,心裡說不上的滋味。
    上了車,找著話題和周亦聊著,卻見他的車一路往北而去。
    「去哪兒啊?」我隨意問著。
    「去懷柔玩個週末吧。」周亦的精神很好,「最近太忙,很久沒陪你了,這週末什麼公事也不管,專職陪女朋友。」說著衝我溫柔一笑。
    很久沒陪我嗎?我沒意識。好像最近幾周是只見了幾面,而且只匆匆吃了個飯。但是我真的沒有介意。最近的腦子裡,終日只是盤旋著令宜走了的事情。別的幾乎沒想。不覺對周亦有些愧疚。對他的提議也沒有異議。
    到了懷柔,經過那一片熟悉的地方,看到那兩個大字,我的心還是會猛地一揪,那個囚禁了我近一個月的籠子,再次從我面前擦身而過的時候,以前的恨無奈、悲淒涼的感覺竟然沒有了,只是覺得世事變化無常,那段抓狂的日子,雖不堪回首,但還是會想,他會不會再去那裡,看著那一室的江南,他會想什麼?
    自己的思緒又跑遠了,忙抱歉的拉了回來。車子已經開到了一個度假山莊。我有些緊張:「我們住這嗎?」
    「是啊。」周亦把車停好。
    「開了——兩個房間吧?」我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提前問了出來。
    周亦看著我的眸子一黯,笑笑:「一個。沒別的意思,只方便照看些。」
    我的心情忽然就沉了下來,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是啊,我是他的女朋友,住一起似乎是天經地義,可是我的心裡怎麼就那麼彆扭,那麼惶恐,幾乎是挪著步子跟著他,一路盤算著待會找個什麼理由再開一個房間。
    別彆扭扭的進了房間,我眼前一亮,原來是個套間,裡外都可以住人。我的心才釋然,周亦果然是個君子,不覺衝他粲然一笑。
    「這下眉開眼笑了,」周亦苦笑著揉揉我頭髮,「瞧你剛才繃著個小臉。」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周亦輕輕抬起我的下巴,凝視著我柔聲問著:「還要讓我等多久?」
    我的心一突,他眸子裡的柔情幾乎要將我堙沒的喘不上氣,我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捂著胸口央求道:「周亦,再等等。」
    我真的不知道要多久,要多久才能將子越的身影從我的腦子裡抹去,起碼在周亦碰到我的時候,子越的影子不會閃電般的蹦出來讓我幻情幻身?
    我不忍心去看周亦失望的神色,忙轉身進了裡面的套間:「我申請睡裡面了。」
    晚上吃過飯一覺香甜,第二天陽光明媚,周亦提議去紅螺寺。他的興致素來是人文古跡。我暗暗揣測懷柔的慕田峪長城和紅螺寺難逃他的目標。果然第一站就是紅螺寺。好在我對古跡的興致也不弱,便同他一起走去。
    本以為不是旅遊旺季,人不會多,沒想到也是摩肩接踵的人。周亦開著玩笑:「知道為什麼紅螺寺香火這麼旺嗎?」
    我笑著搖搖頭,不知道他又打算編排什麼典故。
    「紅螺寺求姻緣特別靈。現在城裡的剩男剩女太多了,這裡的香火自然就旺。」周亦看著我笑道。
    「真的假的?」我將信將疑,紅螺寺還有這個特點?
    「騙你做什麼?每個寺廟求的不同,你看那些求出國簽證順利的,全跑雍和宮,但是想求月老顯靈的,都跑紅螺寺。」周亦答得極肯定。
    在看著這個不大的寺廟,忽然覺得神聖起來。只是看著來來往往燒香的善男信女,我有些迷茫,我該求和誰的姻緣?
    一路懷著心思,和周亦遊覽著。到了一座殿前,有棵許願樹,上面掛滿了各種許願結和同心鎖。周亦來了興致,詢問起同心鎖的求法,笑對我說:「小薇,我們也請一個好不好?」
    我的心慌起來,看著已經掛著的一對對名字,「百年好合」「永不分離」等字樣,再看著周亦,似乎有一座沉沉的大山壓了過來,我一把拽起周亦往外扯著:「走吧,這是小孩兒玩的。」
    周亦斂了笑意,深看著我:「小薇,我真的很想在這裡掛一個我們的同心鎖。」他的聲音有些飄渺,似乎對一份難以抓住的感情,在努力的繫著。
    我卻更加慌亂,對這份感情,我更沒有信心,又何必作繭自縛?而且想著周亦,趙小薇兩個名字下刻著「永不分離」的字樣,我的心忽然扯的很痛。我想永不分離的人,已經分離了啊。我有些失控的扭頭就往外走。
    周亦追出來,看著我有些泛紅的眼圈,他的眸色有幾分吃痛:「小薇,你到底拿我當什麼?」
    我看著他,說不出話。對不起周亦,我想視你為男朋友,可是我心裡的那個人,真的好難抹去,很多事情,我固執的只能,也只想和他做。一如那個同心鎖,如果刻得是我和他的名字,我會不會甘之如飴?
    我無力的咬著唇,祈求的看著周亦:「對不起,周亦,你再給我點時間。」
    「又是對不起,到底還要多久?」周亦有些懊惱的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樹上。我一愣怔,噤聲了。
    半晌,周亦回轉過來,有些失神的看著我:「對不起,我失態了。」
    我搖搖頭:「沒關係。」錯的是我,怎麼能怪他。接下來的遊玩,我和周亦,似乎都興趣索然。周亦也不再像之前興致勃勃的給我講著典故,一路都在想著心事。我更是心不在焉,腦子裡亂七八糟。
    直到下午,兩人才漸漸都回轉來,說話也沒那麼彆扭了。周亦恢復了神采。帶我來到了一片水面。
    「這是哪兒?」我好奇。
    「水庫。」周亦狡黠的笑笑,「這裡不對外,不過有個朋友有條小船,咱們偷偷進去看看風景去。」
    沒能抵制住那片明鏡般湖面的誘惑,隨周亦到了一個不顯眼的小門前,裡面的工作人員已經幫著開了門,看到周亦道:「是胡總的朋友吧?」
    周亦點頭,給了那人一張名片。立即有人過來領著我們到了湖邊,停了好多艘小船。周亦告訴我那些是工作人員清理水庫用的。旁邊還有一條雅致乾淨的木船,裝飾的幾分古雅,便是他朋友自己的船了。我們行至船上,方纔的人搖櫓乘水而行。
    水庫很大,行至湖中,湖如明鏡,青山連綿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中央還有一方小島,斜陽薄暮,只有我們一艘小船,這種寧靜的意境的確好難得。一棹春風一扣舟,靜看兩岸青山碧樹,有種脫離凡塵的清幽。
    相似的情景宛如昨日,一葉小舟,載不動許多愁。我想著若耶溪畔的雙影,不覺又開始出神。那日的歌聲,淡淡的笑聲,全如滾滾波濤襲來,宛如昨日重現。
    忽然耳邊傳來周亦的聲音:「想什麼呢?」聲音很大,振聾發聵似的。
    我驚醒過來:「嗯?沒想什麼。」轉而掩飾著笑道,「幹嘛這麼大聲啊。」
    「第三聲了。」周亦看著我,表情有些黯然。
    我愣住了。看著周亦有些受傷的神色,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繼續沉默,守著兩個人的山水,想著一個人的心思。我和周亦,是不是也只能修的同船渡?無法修的共枕眠?
    這次週末的出遊,似乎有點事與願違。周亦的苦心孤詣,卻遇到了我的心不在焉,時時失神,我想集中精神做個稱職的女朋友,卻力不從心,對於周亦,我更加愧疚。
    懷柔回來,周亦更忙了,一周連人影都見不到。只是每天給我打個電話問候一番。而我對他的忙碌,竟有種輕鬆的釋懷。
    週六接到周亦的電話,有個生意上的朋友開了間分公司,晚上慶賀,希望我陪他出席。周亦的社交活動如果需要帶女伴,他都會徵求我的意見,也很喜歡帶我出去。儘管我的笨拙、安靜無法像其他善於周旋的女人那樣給他帶來額外的收穫,但是他說看到我,會很安心。只是我著實不善應酬,也不願在那個圈子拋頭露臉,往往拒絕的多。可是那天,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潛意識裡,我是不是依舊想遇到那個放不下的人?我責備自己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卻又忍不住給自己開脫著:只是看一眼,一眼就好。
    慶賀的地方在西山的一座別墅裡,我穿了件黑色的過膝短裙,外面套了件大衣。心情有些忐忑的隨他進去。趁著他和主人打招呼的時候,將客人掃了一眼,卻沒看到他的影子,不覺有些失望。
    不知道他在不在被邀請之列?與他相識甚久,對他的圈子卻一無所知。
    倒是意外的看到了徐碩和若琛,忙過去打著招呼。閒聊了幾句知曉,徐碩訂婚後,老徐總將徐碩從分公司調到了總部,主管營銷和市場。聽著有點重點培養的意思。我不禁為徐碩高興,他和周亦一樣,在本就不平衡的天平上博弈,付出的努力要比其他人多幾倍。
    正聊著,忽然聽到主人接了個電話,嗓門很大:「老馮,啊,什麼?追尾了?要不要緊?」我的心蹭的就揪了起來,再也顧不得徐碩,幾步走到他身邊,裝作不經意的聽著他講電話:「哦,那你就先處理吧。沒事,改天再聚。」
    掛了電話和身旁的人笑道:「這個馮子越,老馬失蹄,在五環出口追尾了。」
    這句話像句驚雷似的炸開,我的腦子一下像裂開般沒了意識,全身從腳底開始發麻,片刻反應過來,我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