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你是我不能說的秘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欲潔未能還潔質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欲潔未能還潔質

    選擇原諒比選擇憎恨更讓人輕鬆愉快。對我而言,這個選擇更加容易。儘管對小崔的陷害,我有過傷心和震驚,但是當聽到她哽咽著說對不起的時候,我那點傷痛,似乎遇到金瘡藥一樣隨風痊癒了。
    我需要的也許不是一個結果,只是一個理由。是否只要有了理由,就能對我無盡的傷害?我說不上來。我的性格,很難去執著的恨一個人,那樣也許我的痛苦比被我恨的人更甚。既然無恨,我又何苦對她步步緊逼,況且我又有什麼能挾制住她的,讓她對我屈從呢?
    但是心裡卻依舊堵得慌,這種不白之冤,只要想起來,就像有塊石頭壓在心上喘不過氣來。忍不住給艾雲打電話,閒聊了幾句,支吾著把話題轉移到主題:「你知道有啥方法能證明我沒懷過孕嗎?」
    「你說什麼呢?」艾雲一愣,「你不是上次檢查就說沒懷孕嗎?」話音剛落她就反映了過來,「老狐狸懷疑你什麼了?」
    「他說我做過人流。」面對著艾雲有些著急的垂問,我一下子沒忍住,眼淚掉了出來。無人能說的委屈,一下子傾瀉了出來。儘管當著周亦,我有過好幾次衝動,想對他說,你能不能幫我去告訴馮子越,我沒做過人流。卻話到嘴邊,真的說不出口。你無法面對一個不是那麼親近的人,去說你和那個親近的人之間的間隙。似乎那樣,你和他的縫隙更遠。但是面對著更親近的艾雲,我終於把憋了數日的委屈傾訴了出來。
    「他混帳。」艾雲氣的大罵,聲音陡然提高了N個分貝,「你上次檢查的沒懷孕的單子呢?」
    「早扔了,誰還留著那個。」我抽噎著。吸吸噠噠個不停。
    「你去醫院看看能不能做個檢查證明,到時候把沒做過人流的報告甩到那個老混蛋的臉上,挺胸抬頭的走人。你說說你,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麼了,又陰險,疑心還重,手段也辣。現在的人也是,為了幾個錢,什麼昧良心的事兒都能幹——」艾雲在電話那頭氣得止不住口。
    我在這頭,委屈終於找到了洩洪的出口,還在哭著。艾雲的口氣軟了下來:「好了,你一哭,我的心都揪起來了。你先去醫院看看吧,我再想想辦法。」
    掛了電話,我有些茫然。輾轉想了一個晚上,是不是真的可以去醫院試試?雖然我一直很怵去醫院,我也是真的想離開子越過輕鬆的生活,但是這種不白之冤,我是不是就要這麼背下去?就算是走,我是不是也該走的乾乾淨淨清清白白?而不是背著個沉重的殼悄然遠去?
    一夜難眠,還是決定去醫院看看。就醫難在北京算是到了極致,雖然醫院多,但是架不住患者更多。說是網上可以預約,但是在預約範圍內的專家號,每次一放號就立刻被刷完;還說電話可以預約,但是預約電話就很難打進去,永遠是占線的聲音。還不如去醫院直接碰碰運氣。
    事實證明,運氣已經被號販子搶購一空了。我八點到的最近的那家三甲醫院,除了號販子大哥會悄悄的問我要不要號,十幾塊的專家號被炒到幾百。專家號早就沒了。掛號處的小妹妹斜著眼睛問我:「普通號吧,呆會這都沒了。」想想普通號也無妨,無非是經驗多少而已。便掛了普通號。
    排了一會被分診到三號診室,醫生是位三十多歲的大姐,有些不苟言笑:「怎麼了?」
    我猶豫著,半天才組織好語言開了口:「您能不能幫我檢查一下,我最近一個月被有沒有做過人流。」
    話音剛落,大姐的眼睛立即瞪的好大,像打量怪物似的目光上下逡巡著。看的我直發毛:「做沒做過你自己不知道?」
    我忙搖頭,不知該怎麼解釋:「我沒做過,就是有沒有檢查,能證明我沒做過。」
    大姐瞭然,再看向我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悲憫,想來傻子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去那邊躺下。」指了指簾子後頭。
    我仰躺到床上,醫生的手法也不輕,還真有點疼。看完問我:「輕度宮頸糜爛,以前做過人流吧?」
    我有點不好意思,點點頭:「做過人流就會嗎?」
    「不見得,大部分做過的會糜爛,但沒做過的也有糜爛。這個不絕對。」大姐面無表情。
    「那怎麼還能檢查?」我有些著急。
    「B超10天內能看出子宮偏大和積液,但你不是沒做過麼?檢查什麼。」醫生看著我有些無奈,「我只能說你情況不錯,沒什麼別的婦科毛病。你要的證明可做不了。」
    「我沒有您說的B超症狀不能說明嗎?」我咬咬嘴唇,盡量和醫生商量著。
    「如果不是10天內,不能。即使是10天內,也得結合高回聲區內的情況再斷定。」大姐看著我,問:「你多久?」
    我想了想,從小崔做完人流手術起,「大概五周多吧。」我說的有些艱難:「醫生,可不可以幫幫我。我需要這個證明。」
    醫生大姐看了看我,語氣變得耐心起來:「我們這是三甲醫院,每份報告都要確實有據。都一個多月了,別說你沒做過,就是做過了,我們也無法確診你做過。何況醫院只能根據臨床情況做診斷,不做無因推理證明。」
    我的心一沉,原來醫學也不像我想像的那麼發達,醫生們出報告更是慎之又慎。糾結百轉,還是無奈,只好勉強笑笑:「謝謝您了。」
    站起身來正要走,醫生又道:「或者你去私人醫院試試,她們要求沒那麼嚴,可能還能出這種報告。」頓了頓又說:「要是能相信,就不用這麼費事折騰了。」
    我的心像被什麼狠狠的扯了一下,看著醫生大姐有些同情的目光,我幾乎要奪路而逃,說了句謝謝匆匆出了門。逃出了醫院,我的眼淚忍不住出來了,我何苦要自取其辱,又何必為了不信我的人苦苦掙扎著求證?
    子越,我受夠了,解釋、相信都太難,就算你不信,我也不想再這麼把自尊、身體,揉碎了給別人看。
    含著眼淚坐在公交車上,看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抱著巧克力和鮮花的情侶,我真的很納悶,他們是如何能做到彼此信任的?為什麼我卻偏偏不可以?
    剛下了車,就接到了子越的電話:「你在哪兒?」
    「有事嗎?」剛剛從醫院的挫傷中出來,情緒還未平復,回答他的聲音便冷冷的。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他的語氣很堅定。
    我的心情無端煩躁起來,找我做什麼?又是什麼無聊的證據或照片出來了嗎?「子越,我們已經分開了。」我竭力抑制著聲音的激動,平靜的說道。
    話音剛落,卻看到他的車就停在我的樓下,他正靠在車上,一手將手機折回兜裡,斜睨向我,抽抽嘴角:「趙小薇,翻臉夠徹底。」
    我看著他,腳步定住,有些不知所措,似乎被人逮了個現行:「你,怎麼來了?」
    他向我走近兩步,站在我面前,與我貼的很近,我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想見你,就來了。」
    他的語氣沉穩有力,似乎在說一件最普通自然不過的事,我不禁後退了一步,看著他眼眶有些犯潮,既然已經分手,這麼煽情幹嘛:「我,我挺好的。」
    他打量了下我,從車裡拿出一個紙袋:「試試這個,每晚睡前一粒。」
    我接過來,似乎是些藥,包裝都是外文,卻不是英文,我也不認識:「這是什麼?」
    「藥,我去問過你那個醫生,這個效果更好,以前的不必吃了。」他的語氣淡淡的。
    我一愣,他怎麼知道我以前看的醫生是誰,卻忽的一念,自己又笨了,原來的藥裡夾著病歷本的。想著醫生病歷,上午的窩囊又上心頭,我賭氣的把袋子塞回他手裡:「不用,我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他眉頭一皺:「恨我犯不著用自己身體做賭注。」又塞回給我,面色雖不耐,語氣卻多了絲寬厚。
    我不覺幾分委屈,要是真的關心我,何必一直不信我,讓我心神不寧,咬咬嘴唇:「何必假惺惺?」
    他一把扣住我的肩膀,眉目沉下:「趙小薇,你說什麼?」
    「我說你幹嘛假惺惺,既然不信我,幹嘛還管我的死活。」連醫生都那麼悲憫的看我,不知怎麼悲從中來,眼淚就止不住了。抱著袋子抽噠起來。
    他看著我,有些愣神,半晌才像反應過來似的扶著我的肩,聲音柔和起來:「哭什麼,怎麼養病養的倒像個孩子了?」
    他的聲音溫柔的讓我的心癢癢的,我也發覺了自己的失態,抹了抹眼淚,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該說什麼。
    「別亂想,好好休息,我盡量少打擾你。」他看著我,眸色有絲憐惜,拍拍我的肩,開車離去。
    看著他的車漸漸在視線裡消失,午後的陽光暖暖的鋪陳到了身上,我幾乎覺得剛才就是一瞬的夢境,但看看手中的袋子,才知道,不入夢境,他也可以有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