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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肖巖的腦海中掠過一個想法, 而這個想法把他嚇了一跳。但肖巖迅速冷靜下來,開始了龐大而複雜的運算。當他得出結果時,他的喉頭一陣緊張,下意識更加用力地握住海茵的手。

「相信你自己,堅持你的決定。」

肖巖閉上眼睛, 耳邊屬於海茵的聲音清晰而極有力度, 所有的一切塵埃落定, 肖巖向艾維爾中將發出緊急申請,為溫恩注入加速劑。

艾維爾中將的拳頭下意識握緊, 原本對肖巖抱有懷疑的態度在讀取他傳送來的數據之後頓時明白了這一切。

被特別配製的「加速劑」被注射入溫恩的體內, 他的心跳、血壓等其他體征在瞬間開始了大幅度波動。所有人翹首以待。

在接近六個小時的等待之後,溫恩的所有體征終於恢復正常,這個傢伙彷彿根本不知道所有人差點為他擔心至死一般, 緩緩睜開眼睛,摸了摸後腦, 懵懂地睜開了眼睛。

馬克迫不及待打開了無菌艙, 將溫恩一把抱住。

「老天!我還以為你這傢伙會死呢!太好了!太好了!」

溫恩很輕鬆地按住馬克的肩膀,將這大塊頭推開, 「什麼?你竟然比我先醒過來了!我們是不是成功接受X-2了?」

隔著玻璃,溫恩看見肖巖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一刻的感覺是極度奇妙的,溫恩低頭試著動了動手指, 那種力量充盈的感覺彷彿一次新生, 他的腦海中是自血液的躍動, 指端的微熱彷彿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毫無顧忌地呼吸。他知道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 但卻有什麼完全不同了。

溫恩推開了滑門,只是略微用力而已,滑門回到槽中時發出「砰——」地聲響,那個凹陷令溫恩呆住了。

「我……沒有用力……」

「溫恩,我們又要重新學習控制自己的力量了。」麗芙抱著胳膊靠著牆,悠然地對溫恩說。

「……不只是力量,還有時間……我原本以為自己……」溫恩不可思議地按住自己的額頭,「天啊,當我躺進無菌艙裡的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太衝動了……可衝動一次又怎樣?我們經歷了那麼多的生死一線……但我們又跨過去了!我們又跨過去了!」

麗芙上前伸出拳頭,溫恩吸一口氣,很認真地將自己的拳頭與對方碰在一起。

「是的,我們又跨過去了!」

溫恩別過頭,看見通道的不遠處勞倫的雙手正揣在寬大的白色長袍口袋裡,當他與溫恩視線相對的瞬間,迅速轉過頭去。

「嘿,小鬼,你在擔心我嗎?」

「你才是小鬼呢!」勞倫轉過身來,惡狠狠地瞪向溫恩,眼睛裡的血絲在溫恩看來卻十分清晰。

走到他的面前,溫恩伸長手正要按向勞倫的腦袋,這小子趕緊向後縮起。

「喂!你別亂來啊!要是不小心捏爆了我的腦袋怎麼辦!我的腦袋可比你有價值多了!」

溫恩的手在空中停了停,指尖勾起勞倫的髮絲,在手中極為小心地捏了捏,勾起唇角低下身來在他耳邊說:「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小腦袋!」

此時的肖巖用力按住自己的眼角,皺緊眉頭,腦袋緩緩向後靠去,而海茵的手掌剛剛好托住了他。

「你累了,需要休息。」

肖巖扣住了海茵的手腕,睜開眼睛,十分用力地與對方的視線相觸。

「我不需要休息,我需要的是事實。整個特殊任務部隊,除了你和簡·沃利斯,溫恩體內的X病毒是最臨近峰值的。如果不是那一次凱西將病毒加速劑注入你的體內,我注射給你的X-2可能在你的身體崩潰之前都無法取代X病毒。我甚至開始懷疑,凱西注射給你的加速劑根本就是計算好了計量!你們……一定有什麼瞞著我!」

海茵的眼簾緩緩垂落,直到高登少將走了進來,他才開口說:「這應該由高登少將和艾維爾中將解釋給你聽。」

肖巖坐直了背脊,兩位軍部的高層在他的面前,肖巖的目光太有壓迫感,高登少將甚至不自在地按了按後腦。

「關於凱西的事情,就有我來解釋給你吧。」艾維爾中將直面肖巖,他一向溫文的眼神中浮現出一絲傷痛,「你應該知道雷諾丁中將的事情吧。在海茵和沈冰奉命探索雷諾丁的大腦之前至少十年,他已經加入了潮湧組織。十年前的一次研究用喪屍湧入居民區事件就是雷諾丁為方便潮湧組織滲入而製造的襲擊事件。在這場事件中,我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而……當我第一次見到進入中央科學院的凱西,我發覺他與我的兒子艾利克斯太過相似了,出於好奇,我對凱西進行了DNA檢測,發現……他和艾利克斯的DNA竟然一模一樣!」

「因為……潮湧取走了艾利克斯的基因樣本,對他進行了複製!」肖巖完全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

「所以某次凱西使用終端的時候,我入侵了他的大腦,得知了這一切。我沒有想到,凱西竟然來到我的面前,直截了當地問我『你是我的父親嗎』?」

「您的回答呢?」

「我只是問他,『我還來得及做你的父親嗎』。」艾維爾中將勾起唇角,笑容裡有幾分苦澀的意味。

「所以,凱西並不僅僅是潮湧的臥底。」

「他並沒有為潮湧效力,也沒有為夏爾出生入死這麼高尚的情懷,他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得到父親的肯定而已。」高登少將的話肯定了肖巖的想法。

「那麼簡·沃利斯呢?」肖巖想要知道凱西與簡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簡·沃利斯這個傢伙一直以來就超出我的預料,我想要駕馭他,但最後的最後,貌似他一直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資源來達成他的目的。」高登少將自嘲地歎了一口氣,「你一定想像不到,當這傢伙剛剛被提拔為中校時,就大搖大擺地來到我的辦公室,告訴我——他是潮湧組織派來的。我的第一反應以為他要殺我,誰知道他卻說他願意加入夏爾的陣營,但只有一個條件。」

肖巖閉上眼睛,他雖然從來沒有完全瞭解簡,但有一點他知道的非常清楚,「他想要的是自由。一旦潮湧組織覆滅,瓦倫丁·希恩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即便是夏爾都無法真正控制他。」

「是的,他給了我一個誘餌,而我被他引|誘了。瓦倫丁·希恩是一個相當狡猾的傢伙,他有許多個基地,不斷變化著位置,就算是簡·沃利斯也無法確定他到底在哪裡,更不用說簡·沃利斯和凱西體內的X病毒還有一個十分危險的後綴。簡體內的X病毒接近峰值,這是瓦倫丁將自己的大腦移入簡身體的最佳時刻,所以簡·沃利斯就是吸引瓦倫丁出現的誘餌。我要他天衣無縫地離開夏爾,這樣才能與瓦倫丁取得聯繫,但沒想到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就是以喪屍襲擊市區轉移了特殊任務部隊的注意力,然後他將你帶離夏爾,這確實是完全不會引起瓦倫丁懷疑的理由。」

「哈……」肖巖閉上眼睛,他所認知的一切在被顛覆之後又再度被翻轉,「海茵……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一切的?」

「當你的大腦失去思考能力之後,我要殺了簡·沃利斯,高登少將為了阻止我,說出了事實。」

「少將……凱西是怎樣的我不予置評,但與簡·沃利斯合作……無異於與魔鬼同行。」

「通常只有魔鬼才能對付魔鬼,不是嗎?」高登少將恢復了他高深莫測的笑容。

那天夜晚,肖巖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邊,遲遲沒有躺下去。他知道這幾天自己太過疲憊,他應該睡著,讓自己的大腦放鬆一下,但今天他所得知的一切令他無法安眠,他不斷回憶著自己被簡帶離夏爾之後發生的一切,當他換一種角度看待這整件事情時,他發覺一切朝著一個更加難以預知的結果而去。

有人進入了他的房間,默默地在他的身邊坐下,與他背靠著背。

溫暖的力量沿著背脊湧入腦神經,肖巖的唇角緩緩勾起。

「嘿,其實我不該把腦力浪費在那些毫無結果的事情上。」

「是的。」

「我應該盡快完成X-2病毒的適配公式,現在我擁有你的、馬克、麗芙還有溫恩的數據,但這還不夠,我應該考慮採集瑪亞的血樣。」

「嗯。」

肖巖緩緩向後,倒在了床上,張開雙臂,大喇喇看著海茵,「我忽然想起……我很喜歡吻你。」

「不需要想起,這是事實。」海茵傾下身來,手掌撐在肖巖的耳邊。

「那就吻我,讓我睡著。」

海茵撥開肖巖額前的黑髮,這是一個緩慢而溫暖的親吻,沒有任何不可控制的渴望。肖巖的手臂環繞上海茵的肩膀,手指嵌入對方的髮絲間,微微仰起自己的下巴,回吻著海茵,指尖偶爾輕輕捏著海茵的髮梢,它們都很柔軟,很細膩,帶著溫度,彷彿是海茵思維的延伸。

直到肖巖翻身到海茵的身上,抱著對方,他重複著抿吻,彷彿無止境的輪迴,直到他睏倦著躺在海茵的身上睡著過去。他的腦袋枕在海茵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與呼吸的起伏,肖巖的手無意識地握著海茵的胳膊,發出平穩的憩聲。

海茵的手掌柔和而緩慢地輕撫過肖巖的頭頂,指尖沿著他的耳廓輕輕刮過去,肖巖的耳朵很柔軟,但又有一點倔強。

肖巖發出輕輕地「嗯」聲,在海茵的胸膛上蹭了蹭,海茵頓了頓,嘴唇碰上肖巖的頭頂。

這一覺,肖巖整整睡了一天。

當他再度醒來時,他發覺自己仍舊趴在海茵的身上。揉了揉眼睛,肖巖撐起身,發覺海茵正看著自己。他不好意思地來到海茵的身側,大搖大擺地躺在對方的胳膊上。

「嘿,我說,其實你很享受我在你身邊吧?是不是很有安全感?」肖巖側著頭。

他沒想到海茵竟然用力地咬在他的鼻尖上,年輕的少校頓時皺起眉頭,「哎喲!被咬掉就不能再生了!」

海茵這才鬆開了牙齒,嘴唇在肖巖的鼻頭上用力一鼎,少校不爭氣地別過頭去。

「你現在可真得意。」

「當然得意。」肖巖抿起嘴唇,故意睜著澄亮的眼睛看著對方,「雖然我從昏迷中醒來,記得最清楚的都是你帶給我的疼痛,你踩裂我的肩膀,擰脫臼我的手臂,還威脅說要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卸下來!希緹少將說這叫做刻板印象,要改變這種根深蒂固的印象可是非常困難的。」

「那是因為你實在學不乖。那次在酒吧,如果我不給你一點教訓,那麼雪倫會在床上讓你終身難忘。」

提起雪倫,肖巖不由得閉上眼睛歎一口氣。

「可是把我推進聯絡官辦公室裡終身難忘的卻是你。」

「不然,你希望是誰?」

「某個溫柔一點的……養眼一點的……」

「莉莉。」

肖巖能聽出海茵的聲音發涼,但他卻並不覺害怕,壞心眼地騎坐在海茵的腰上,低下頭來看著對方,「上校,你已經夠養眼了,偶爾也挺溫柔,我只是在向你提出改進方向罷了。」

海茵的指節輕輕蹭過肖巖的唇縫,停留在他唇角的凹陷,又離開。他冰冷的眼眸中彷彿燃燒著火焰。

「你要試一試嗎。」

海茵猛地將肖巖放倒,一切來得太快,肖巖的腦袋剛倒入枕頭中,他撐著上身立刻後退。

「喂——海茵·伯頓!」

這也叫溫柔!他肖巖果真腦子進水了!

海茵低下頭來,用力吻上肖巖,那一刻的壓迫感幾乎令他無法呼吸。對方籠罩在他的身上,故意不貼近他。可即便這樣,肖巖也能清楚地感覺到海茵的散發出來的溫度。

肖巖下意識繼續向後退,而海茵卻步步逼近,卻又始終留有空間,讓肖巖以為自己能逃離這致命的吸引力。

海茵側過臉,抵開他的齒關,囂張地席捲他的一切,就連他的髮梢不經意掃過肖巖的臉頰和耳廓,癢癢的,將他的神經一根一根高高撩起。

這是一場漫長卻又讓人隱隱期待的折磨,肖巖有些憤恨地握緊了拳頭,希望對方能給個痛快,但海茵卻有的是耐心,帶給肖巖不知何時是盡頭的煩悶。

海茵退出肖巖的唇,輕聲問:「你害怕嗎?」

肖巖惡狠狠地瞪著對方,「從前我是真的挺害怕你的。現在,你覺得呢?」

「也對,反正就算我不溫柔,你也不會受傷。」

肖巖氣憤了起來,直接抬起腦袋,用額頭去撞海茵的腦袋。

他本來以為海茵會任由他,反正現在誰的腦袋都撞不壞。

但是海茵卻抬起頭來避開了,輕聲說:「別使壞。」

肖巖愣住了,因為這句「別使壞」就像是鋼鐵城牆之上開出的小花,柔軟又讓人充滿了想要保護的想法。

他想要保護海茵所有最為柔軟的地方,讓他以冰冷而悍勇的姿態來應付這個世界。

兩人沉重地倒下去,海茵用力地抱著他,厚重地呼吸聲令肖巖的理智緩慢回歸。

側過頭的瞬間,肖巖瞥見電子鐘上的時間與日期,不由得發出驚呼聲,「老天!竟然過去了這麼多天!我必須馬上趕回研究室,勞倫那小子該發脾氣了!」

就在那一刻,海茵將他拽了回去,雙臂就撐在肖巖的耳邊,眼底是還未散去的溫熱。

肖巖有些擔心海茵會想做什麼。

「你準備完成X-2的配製公式?」

「是的。當我成功,將會有更多人加入特殊任務部隊,甚至完成全球的喪屍清理,建立更多的城市……然後我們可以離開這裡!抬頭可以看見真正的天空!」

海茵的手指緩緩滑過肖巖的臉頰,他專注地看著這位神采奕奕的少校,「在那之前,你必須學會保護你的大腦。它不僅僅可以用於思考,它甚至是比X-2更加強大的武器。」

「……什麼?」

「你應該知道,與潮湧組織真正的決戰,靠的不是武力,而是思維的最後決戰。希緹少將答應我,會將他所懂的一切完完整整地教給你。」

肖巖驚訝地看著海茵,他知道海茵一定是和希緹少將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進行了一場十分特別的談話。刑訊部隊是夏爾最為神秘的部隊,其成員的大腦介入速度不遜於中央科學院的頂級研究員,但他們所從事的卻是夏爾最為陰暗和狠厲的工作。

「學會希緹教你的一切,哪怕你根本不屑。」

「只有明白陰影的位置,才知道光源在何處。」

海茵這樣的男人去請求另一個人的幫助,肖巖深刻地明白自己對這個男人多麼地重要。

這一天的研究結束,肖巖離開特殊任務部隊總部,在海茵的親自護送下前往刑訊部隊。這一次刑訊部隊對待他的態度與上一次可謂天差地別。每一個路過的士兵在見到肖巖的瞬間抬起手腕十分用力地敬禮。肖巖百分之百肯定,這些傢伙敬禮的對象是自己,而不是身邊高出兩個軍階的海茵。

「他們是在對上一次問訊令我失去意識感到抱歉嗎?」肖巖小聲問。

「因為你研究出X-2。你體現了整個中央科學院的存在價值。」

儘管沒有看見海茵的眼睛,肖巖能從對方的語氣中感覺到一種被信賴被認同的力度。

希緹少將的辦公室滑門緩緩打開,聯絡官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這一次,希緹少將並沒有坐在辦公桌前,而是在會客沙發前坐下,他的面前是兩杯咖啡,空氣中流淌著濃郁的咖啡豆香味,提神醒腦。

「我想我們並沒有多餘的寒暄時間。根據高登少將的消息,潮湧組織很快就會有所行動。你研究出的X-2和雪倫病毒令喪屍的存在變得毫無意義,無論是身體還是思維,你都將成為被潮湧攻擊的目標。」

「所以,我需要您將我的思維也變成武器。」

「你知道『阻斷者』的真正定義是什麼嗎?」

希緹將一杯咖啡推送到肖巖面前,他的神態淡然,彷彿所謂的『阻斷者』訓練對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腦入侵者?」

這是對於阻斷者最為通俗的解釋,但肖巖知道當希緹問他這個問題時,答案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

「和大腦有關,但『入侵』這個詞並不確切。」希緹的手指繞著咖啡杯滑過一圈,肖巖的視線下意識隨著希緹白皙而優雅的手指旋轉,「大腦入侵針對的是思維的客體入侵主體,但事實上,主體同樣可以引誘客體進入自己的思維進行解析和扼殺。你曾經做到過,在你的潛意識裡。」

「什麼?」肖巖的腦海中完全沒有類似的記憶。

「你不可能記起。」希緹抿了一口咖啡,「因為那是在潮湧發生的事情,你處於昏睡中,潛入你大腦的人是凱西,而你成功地在自己的潛意識中狙殺了他的思維。我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你很有天賦,雖然我不否認伯頓上校的斯巴達式思維訓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你不需要像那些低級的阻斷者一樣學習如何竊取他人的思維數據,你真正需要精通的是思維阻截,當思維成為武器,它甚至比X病毒更加高效恐怖。少校,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覺得是潛入敵人的大腦扼殺敵人的思維容易,還是在自己的潛意識中殺死對方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