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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砸成了餃子餡

林睿沒有說話, 眼裡有些難以捉摸的情緒,一根細細的銀線貼著他垂在身側的手腕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

沈途沒有耽誤,手往小狼身下一摟,抱著它就躍了起來。

林睿的速度比小狼快, 但沒有自己快,這一點沈途很清楚,他向著樹林躍去,只要兩下, 他就能擺脫林睿。

不過有件事他沒有考慮在內,或許他已經忘了, 但卻還在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影響著他。

林睿揚起手, 聲音不高卻冷靜而不容置疑地說了一句:「停下。」

這聲如同命令似的話像電流一樣擊中了沈途的身體,他的身形明顯地頓了一下。

就在這一瞬間,林睿手一甩, 手裡的銀線劃出一道弧線向著沈途飛了過去,目標是他抱著小狼的右臂。

被沈途抱著的小狼一直盯著林睿的手, 這時突然偏過頭在有些愣神的沈途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沈途猛地清醒過來,迅速地沉下了身體。

銀絲貼著他的胳膊飛了過去, 劃破了衣服, 在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班大同從車上蹦了下來,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沈途消失在林子裡的影子。

「這他媽搞的什麼飛機!狼呢, 搶狼的人他媽的哪去了!」班大同一腳踢在車門上, 車上只跟著兩個手下, 這會正拿了鐵棒四下轉悠。

林睿盯著沈途消失的方向愣了一會,才慢慢低頭將手裡的銀線收起來,淡淡地說了一句:「徐北在林子裡,現在去追還能抓到……」

「那他媽的雪狼呢!」班大同吼了一句,又轉頭沖兩個手下暴喝一聲,「發他媽什麼呆!給老子去把徐北弄出來,找不到拿你們他媽的餵狗!」

「雪狼追不回來了,」林睿笑了笑,靠到車門上,「真有意思。」

班大同捏著林睿的下巴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你他媽沒事吧,剛看到什麼了?」

「沒事,」林睿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來,眼睛瞇縫了一下,「有點沒想到而已。」

徐北聽到身後追過來的腳步聲時,歎了一口氣,以自己這自打受傷之後就沒好好恢復過,又被凍了一夜的遲鈍身體是沒法逃得掉了,就算能搞得過追上來的這倆黑大衣,又怎麼躲得過林睿。

好在沈途已經救走了小狼,他也算放心了,不過一想到沈途這個王八蛋有可能是故意讓自己身陷險境時,他就忍不住想罵娘。

徐北在一棵樹後邊停下,端著槍瞄著倆黑大衣追過來的方向,把槍調到連發,求佛祖保佑扣一下能命中一兩個腦門什麼的。

黑大衣追到近前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徐北舉著的玩意不是樹杈子,而是一支汽槍,這讓倆黑大衣有點發怵,這仿真槍做得那叫一個油光水滑的,倆人一時間無法做出正確地判斷。

徐北就趁他倆這一愣神的空檔,手指頭一扣,特別有派地掃出去一排鋼彈。

隨著倆人捂著臉發出一陣慘叫,徐北知道自己從小彈弓打人家家玻璃沒有白練,命中還挺高。他轉就往林子深處扎,雖說有個林睿在,他理論上沒有勝算,但能折騰一會是一會。

但剛轉過身他就愣住了,張嘴罵了一句:「我操……」

「好槍法。」林睿站在他面前,抬起了手,接著就是老樣子,一掌劈在了徐北的脖子上。

不過這次好歹換了一邊劈,徐北半邊身子發麻地往地上一倒,他很想問林睿一句,這就是傳說中的手刀麼?

這次他沒有配合地暈過去,林睿沒使多大勁,只讓他體驗了一把半身不遂。

接著他就很沒面子地被林睿一隻手拖著拎出了林子。

班大同走過來的時候,徐北的半身不遂其實已經好了,但他還是很舒坦地躺在雪地上,看著正從上面俯視著他的班大同:「班哥早上好。」

「一夜沒睡吧,」班大同笑得很燦爛,彎下腰拍了拍他的臉,「你看,都他媽有黑眼圈了。」

「凍得夠嗆。」徐北笑笑。

「要不要哥幫你暖暖?」班大同把手伸進了徐北的衣領裡,手倒是真挺暖和,但徐北被他摸得一陣反胃。

「你也不怕我直接心梗了,」徐北推開班大同的手,坐了起來,「班哥你要殺要剮隨便吧,別噁心我就成。」

「都給你挑好路了,你這不是逼我弄死你麼。」班大同站了起來,慢慢地戴上手套。

「你還是直接弄死我得了,省得這折騰來折騰去的大家都他媽心煩。」徐北咬咬牙,心想著如果班大同真的幹出點什麼事來,自己該怎麼辦,咬舌還是撞樹?

班大同愣了一下,徐北的語氣讓他的本來就不怎麼舒暢的心情一下糟糕到了極點,他想也沒想,對著徐北的胸口就是一腳踹了過去:「你他媽來勁了是吧!」

班大同穿的是馬靴,這正中心窩的一腳讓徐北覺得肝都要從嗓子眼往外竄了,身體弓了起來,胸口傳來的疼痛讓他眼淚差點掉下來。

班大同感覺還不解氣,又衝上去對著他的腰蹬了一腳,徐北翻了個身,趴到了雪地上,不再動彈了。

「這麼打會打死的。」林睿皺了皺眉,攔下了打算繼續上腿的班大同。

「還沒死呢。」徐北臉埋在雪裡悶著聲說,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得嘴欠來這麼一句,他明明不想死,還想活著看看小狼這兩天受沒受苦,可面對班大同的時候他就是忍不住。

「你看到沒,老子不成全他都對不起他家祖宗!」班大同追著徐北這麼長時間,這是頭一回對他起了殺心,這小子估計是擰不過來了。

林睿擋在了班大同身前,貼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班大同臉上的肌肉抽了抽,盯著林睿研究了好半天:「你什麼意思?」

「就這個意思,」林睿語氣很淡,回頭看了一眼徐北,「就這樣的人,殺了他有意思麼?」

班大同不再說話,只是站在原地看著趴在雪地上的徐北。

徐北臉埋在雪裡都快凍出一層冰殼子了,才聽到班大同冷笑了一聲:「放他走也成,不過得給他留點念想,省得把老子給忘了。」

徐北一聽這話,就估計自己得吃大苦頭了。

班大同不知道要怎麼折騰自己才算是留點念想……他依然把臉埋在雪裡,與其抬頭看著自己糟罪,不如假裝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就是一咬牙的事。

按班大同的惡趣味,沒準會在自己屁股上烙個班字同字什麼的。

徐北想到這裡就有點蛋疼,如果是在屁股上烙字也就算了,萬一他一時興起,烙在臉上,那不用班大同弄死他,自己直接就會以頭搶地爾……

沒等徐北腦子裡轉出個所以然來,他就感覺到有個東西被扔在了自己身邊,聽動靜,這東西不輕,接著班大同抓住了他的右手,按在了那東西上。

是塊鐵板,冰涼。

「你是不是覺得這麼長時間以來,你一邊跟老子玩捉迷藏一邊還能把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班大同蹲在他身邊,按著他的手,「聽說你右手的活那叫一個絕,沒有你摸不來的東西?」

徐北一聽這話,心裡像凍上了似的疼得厲害,他算是明白了班大同要做什麼,他下意識地抽了抽手,班大同迅速地站了起來,一腳踩在了他的手腕上,衝著手下抬了抬下巴:「給老子按著。」

被鋼彈打中了臉的倆黑大衣急忙上前,頂著一臉血,一個按著徐北的肩,一個將他的手死死地按在了鐵板上。

班大同在徐北的手指上摸了摸,徐北的手很漂亮,他一直覺得徐北身上最吸引他的除去那張叼了巴唧的臉,就是這雙修長而有力的手了。

要不是徐北真是惹毛了他,他斷然不會破壞了這麼漂亮的手。

不過……班大同直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腳,有時候破壞好東西也是件讓人興奮的事情。

特別是這種求而不得的。

班大同抬起腿,狠狠地砸了下去。

大馬靴包了鐵皮的後跟準準地踩在了徐北的手背上。

「你說!我!怎麼!捨得!」班大同咬著牙跺一腳喊一嗓子,每一腳都用了全力。

看著徐北的手先是變得蒼白,繼而滲出的片片血紅,班大同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暢快淋漓。

在班大同第一腳踩下去的時候,徐北的身體就因為這種突如其來的爆裂般的疼痛而猛地抽了一下,壓在他身上的兩個黑大衣將他牢牢地固定在雪地上……

徐北所有的力量都在這一瞬間被抽空了,他連呼吸都有些費勁,意識也有些模糊,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疼得暈過去,腦子裡甚至異常清醒地數著數。

一共五下。

砸成餃子餡了。他想。

班大同心滿意足地帶著人開著車離開了。

沒死。徐北心裡鬆了一口氣,這才開始有些恍惚。

他下了很久的決心才掙扎著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那一團血肉模糊的紅色躍入眼簾時,他終於如願以償地暈了過去。

林睿劃傷沈途的銀線上有毒。

沈途剛跑出沒多遠就發覺了,但他始終沒停下來,直到聽不到那邊的動靜了,他才把小狼往雪地上一扔,跪了下去。

在整個逃跑過程中小狼都像瘋了一樣地掙扎,它能聽到徐北的聲音,能感覺到徐北面臨的危險,沈途剛把它扔下來,它就一扭頭準備往回跑。

「你老實呆著!」沈途雖然頭很暈,但動作仍舊很快,掐著小狼的脖子將它按到了地上,「現在過去就是送死,你還沒吃夠林睿的苦頭麼!」

小狼擰不過他,被他掐著脖子也出不了聲,乾脆閉了眼,四個爪子在空中胡亂地抓著,一副死扛到底的模樣。

沈途歎了口氣:「你先別耍賴,我休息一下再帶你回去,就我現在這個狀態,就算回去了,也沒法把徐北弄出來。」

小狼睜開眼看著他,眼裡滿是焦急和猶豫,爪子還在空中踩風火輪似地抓著。

「我保證,讓我歇會,他們不會弄死徐北,你放心。」

沈途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沒有大礙,林睿那根銀絲上的毒,就是普通的麻醉劑,時效是十五分鐘左右,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小狼六神無主地在沈途身邊轉著圈,時不時過來聞一下,咬著他衣領往來時的方向扯。

躺了一會之後,沈途終於不再頭暈,從雪地上坐了起來。小狼一看他起來了,一點沒猶豫地扭就就竄了出去,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

沈途無奈地站起身,追了過去。

離得很遠沈途就聞到了空氣裡的血腥味。

他仔細地聽了一下,沒有別的聲響,班大同和林睿已經離開。

小狼同樣聞到了這讓人不安的氣息,它發出了一聲悲傷的嗥叫。

當伏在地上的徐北出現在他們眼前時,小狼驚呆了。

它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猛地撲了過去,發了狂地拚命舔著徐北的臉,又頂著他的腰將他翻了過來。徐北沒有反應,心跳得很慢。

小狼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受傷的右手時,身體都顫抖了起來,想舔一下又沒敢動。

沈途走過去,小狼抬起頭看著他,眼裡全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