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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害怕顧家不依不饒,自己的兄長因此被處置。她知道殺人該償命,可害人者是她的哥哥,她做不到公平的去看待問題。

既然世家早已經失去往日的影響力,那麼她就更應該成為大豐最尊貴的女人,讓天下無人敢小覷司馬家。

無論如何都要讓顧家不再追究此事,唯有這樣,這件事才能得到完美的解決。

司馬家公子縱馬傷人,害得顧家大少奶奶一屍兩命的事情,在短短兩日內便傳遍了整個京城,就連街頭巷尾的老百姓都把此事說得有頭有尾,彷彿每個人都在現場似的。

原本在大家眼中,司馬家教養是無可挑剔的,可是自從出了這件事後,司馬家在百姓眼裡就變得有些微妙了,甚至有人在背後嘲笑司馬家是表面光鮮,內裡骯髒不堪。

有人嘲笑司馬家,自然就有人同情顧家。有消息靈通的人打聽到顧大少奶奶懷中的胎兒是顧家第一個孫輩後,對顧家的同情達到了新高。

顧大少奶奶嫁到顧家好幾年,好不容易懷上了,結果被紈褲子弟害得一屍兩命,這事找誰說理去?

老百姓都罵司馬家不是東西,可是朝堂上就不像街頭巷尾這般簡單了。與顧家交好的,自然是提議應該把司馬冀斬首示眾。司馬家一派的人肯定不願意,便扯著年少無知,不是故意純屬意外或者司馬冀乃三房獨子各種理由,認為應該從輕發落。

在這件事上,李家的態度顯得有些微妙,原本大家覺得以司馬家與李家的競爭關係,這次肯定要藉機踩司馬家一腳,哪知道李光吉竟出人意料的幫司馬家求情,讓原本有些亂的朝上變得更加混亂。

這些人吵得唾沫橫飛,卻沒有幾個人去觀察御座上皇帝的反應,一個個在朝上爭得面紅耳赤,只差恨不得動起手來。

晉鞅冷眼看著這些大臣的醜態,緩緩的給自己調整一個舒適的坐姿,然後單手托著頭看著眾人,任由他們吵得天昏地暗。

「請陛下為微臣做主,」從上朝開始便一言不發的顧長齡在這個時候上前兩步,對著晉鞅深深一揖,「微臣兒媳枉死,被司馬冀害得一屍兩命,微臣請司馬家還我顧家一個公道。」

「先生請起,朕定會還顧家一個公道。」晉鞅坐直身體,抬手示意顧長齡起身。

吵得正激烈的兩派人沒有想到顧長齡竟然會省略掐架環節,轉而直接向少年帝王告狀,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於是整個朝堂都安靜下來。

「諸位卿家怎麼不繼續討論了?」晉鞅扶著龍椅的扶手,不疾不徐道,「朕還想繼續聽一聽諸位卿家的高見。」

眾臣齊齊垂首,不敢再言。

「既然諸卿不開口,那麼朕就要開始說了,」晉鞅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看著這些衣冠楚楚的大臣們,「眾卿皆是朝中重臣,可知禮儀法度四個字?」

「臣等有罪!」剛才吵得最厲害的幾個人心頭發虛,齊齊告罪。

「爾等皆是為了操心國事,何罪之有?」晉鞅輕笑一聲,笑得眾人心頭發虛。

司馬家的官員聞此言在心中暗叫不好,他們剛才爭論的是司馬冀該如何處罰,皇上卻說是國事……

「大豐律歷早已經言明,肆意縱馬傷人者,仗二十,徒五年。縱馬害人喪命,情有可原者仗四十,徒二十年,罪無可恕者,當斬。」晉鞅垂下眼眸,不疾不徐道,「諸卿認為,司馬冀此舉,是否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肆意縱馬玩樂,哪來的情有可原?

可是司馬家一系的官員不能這麼說,甚至還要找盡理由給司馬冀脫罪。

聽著這些官員為司馬冀求情的各種荒誕理由,他聽了半晌,忍無可忍道:「諸君認為男尊女卑,司馬冀不該為陳氏償命,不知諸君令堂可曾知曉爾等心中所想?」

司馬一系的官員面紅耳赤,他們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荒唐,被晉鞅這麼一問,竟無人有臉出聲。

「朕以為司馬冀此舉罪無可恕,理由斬首示眾以儆傚尤,若有再犯者,司馬冀便是前例。」晉鞅坐回御座,冷眼看著眾人,「眾卿以為如何?」

一部分官員大呼皇上聖明,還有一部分人站著沒有開口。

「陛下,」司馬鴻出列,朝晉鞅作揖道,「微臣……」

「司馬大人不必再言,司馬大人乃是先帝恩師,朕相信大人必是幫理不幫親的君子,」晉鞅打斷司馬鴻的話,「司馬大人不要讓朕失望,亦不要讓天下人失望。」

世家之人誰敢說自己不是君子?

司馬鴻要說的話被晉鞅全部堵了回去,他心頭發苦,朝晉鞅作揖後,沉默的退了回去。

今日他司馬家親手把刀送到皇家面前,皇室又怎麼可能不在他們身上割下一片肉來?

第36章

「陛下,司馬大人、李大人求見。」何明躬身走進書房,見皇上正低頭批閱奏折,不敢再看,把頭低了下去。

「不見。」晉鞅頭也不抬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司馬冀一案不會再翻案。」

何明行禮退下,出了紫宸殿大門,朝兩位大人作揖道:「兩位大人,皇上這會兒無暇見二位,大人們請回吧。」

司馬鴻心頭萬分苦澀,面對以往從來不曾放在眼裡的太監,也客氣不少,「老臣有要是稟告,請何公公受累再通傳一次。」

「司馬大人,非小的不願意通傳,只是皇上這會兒正在處理要務,實在沒有時間接見兩位大人。」何明雖然剛到皇帝身邊伺候,但是自認為對皇帝的脾性也能看懂一二分,這會兒陛下肯定是不願意見這兩人的。

「既如此,老臣明日再來。」司馬鴻朝殿內作揖,轉身緩緩往外走,老態龍鍾的模樣,讓人覺得有些可憐。

何明道了一聲「大人慢走」後,便站在一邊耳觀鼻鼻觀心,李光吉看了看司馬鴻,又看了看殿門大開的紫宸殿,朝殿內拱了拱手,也轉身離開。

何明拉起眼皮瞅李光吉一眼,隨後便面無表情的低下頭。

紫宸殿內,晉鞅把手中的奏折扔到一邊,露出冷笑。司馬鴻站在紫宸殿外自稱「老臣」,這是在以經歷三朝的老臣身份裝可憐,又或者在提醒自己這個少年皇帝他的身份有多顯貴?

若是身份顯貴便能肆意妄為,那麼他這個天下之君是不是就可以亂殺亂打,視天下百姓為牲畜?

狠狠喝了一口茶,壓下心底大的怒意,晉鞅在刑部呈上來的公文上,批下一個「可」字。目光在「司馬冀」這個名字上停留片刻,他緩緩合上公文,面色如霜。

現在僅僅是斬首一個縱馬害人性命的司馬冀,他就受到了這麼多阻力,不知天下各地還有多少冤屈因為世家利益而未得到昭雪?

不少世家之間同氣連枝,各地名門望族更是猶如土皇帝,凌駕於朝廷派遣的地方官員之上。

晉鞅想起顧如玖對他說過的話,她說,這個天下終究會在他股掌之間。

「這是朕的天下……」

陳氏的葬禮舉辦得很隆重,有人說一屍兩命不吉利,讓顧家請高人來做場法事後再下葬。顧長齡作為一家之主,直言道:「陳氏乃是我顧家長兒媳,她在生時溫婉淑德,她不幸早逝,我們顧家也不怕她會壞了我顧家祖墳。」

很多人雖然同情陳氏遭遇,但也都是看重祖墳風水之人,眼見顧家竟是半點也不顧及那些需要忌諱的事情,按照侯府世子妃的最高規制給陳氏下葬,既感慨顧家重情義,又覺得顧家這般實在有些不明智。

外面人說的那些話,顧家上下並不是一無所知,但是對於他們來說,所謂的未出生孩子煞氣重,女人一屍兩命不宜葬在祖墳這些虛無縹緲的說法,抵不上陳氏嫁進顧家彼此相處後的情分,若真是因為這些莫須有的規矩讓陳氏委委屈屈下葬,那他們顧家與禽獸有何異?

顧如玖提著食盒,敲響顧之瑀的房門,等了片刻後見屋裡沒有反應,她揚聲道:「大哥,我是久久。」

屋內沉默片刻,終於響起顧之瑀的聲音,「進來。」

推開房門,顧如玖見屋子裡窗戶緊閉,大哥坐在昏暗的屋內猶如一座失去靈魂的雕像。她咬了咬下唇,把食盒放到桌上,轉身打開窗戶,讓外面的光線透進來。

顧之瑀怔怔的偏頭,看著打開的窗戶,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久久,我沒有胃口,把食盒提下去吧。」

「這是我親手為大哥做的飯菜,你好歹嘗嘗,」顧如玖捲起袖子,把白皙細嫩的手臂舉到顧之瑀面前,「就當心疼心疼我,好麼?」

顧之瑀這才看到,妹妹的手背上起了好幾個水泡,像是被油燙傷過後的樣子。

被家人捧在掌心的妹妹,何曾做過這些。顧之瑀喉頭有些哽,抬頭見妹妹滿臉的小心翼翼,緩緩點頭。

見顧之瑀點頭,顧如玖鬆了口氣,放下袖子,從食盒裡端出一碗米飯,兩盤菜,一碗湯。

因為顧之瑀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好好進食,顧如玖擔心他腸胃有些虛弱,所以把米飯煮得很軟,菜跟湯也都是開胃好消化的。

顧之瑀見桌上的飯菜都避開了葷食,妹妹也穿著一身素裙,連首飾釵環也取了下來,僅用了兩個素銀簪子固定髮髻,心中既難過又溫暖,埋頭吃起這些算不上好吃的飯菜來。

楊氏走到長子住的院門外時,恰好見到女兒提著食盒出來,她快步上前問道;「久久,你給你大哥送吃食來?」

顧如玖勉強一笑,點了點頭。

伸手揭蓋食盒蓋子,楊氏看著裡面的空碗空盤,眼眶微微發紅:「他願意吃東西就好。」她轉身看了眼身後提著食盒的婢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語氣平靜下來,「把食盒提回去吧,大公子已經用了飯食。」

就在她準備把蓋子蓋回去時,她看到女兒手背發紅,還有幾個水泡,手指微顫,半晌才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顧如玖苦笑,就這麼點事,算什麼辛苦。她從小到大,幾乎被哥哥姐姐們捧在手心裡長大,現在哥哥沉浸在喪妻之痛中,難道她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嗎?

他們心疼她,難道她就不心疼他們嗎?

當天晚上,顧如玖仍舊給顧之瑀送飯,顧之瑀吃了大半。

第二天中午,顧家人用餐時,顧之瑀出現在飯桌上,雖然整個人仍舊十分低沉,但是至少願意用飯了。

楊氏與顧長齡提起來的心也放了下去。

半月後,司馬冀的處決結果正式下發,因其行為惡劣,傷人性命,判秋後處斬。

司馬家三房太太聽到這個處決後,當即便暈了過去。司馬鵬與司馬躍攜禮去顧家拜訪,誰知顧長齡卻稱病不見客,顧家其他幾個晚輩也不露面,父子二人沒有辦法,只好求到了二房身上。

司馬家二房孫氏聽到三房人來了,當即便冷笑道:「他們家不是有個要進宮當皇后的好女兒嗎,何必來求別人?」

她的丈夫司馬趵聞言,歎息道:「好歹是三叔親自來,我怎麼也要見一見。」

孫氏也自覺剛才的話說得過於尖刻了些,於是緩和著語氣道:「我只是擔心你會因此受連累,所以把話說得急了些。」

「你我夫妻多年,我知你心意,」司馬趵與孫氏多年夫妻,感情深篤。自從兩年前女兒夭折後,他就擔心髮妻傷心過度壞了身體,所以待她更是溫柔不少,「三房那裡,我去見見就好,你不必出去。」

孫氏點了點頭,起身替司馬趵理了理衣襟,才讓他出門。

帶司馬趵離開後,她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知道三房為什麼要來求他們二房,不就是因為皇帝的生母是她家夫君的同胞姐姐嗎?

他們姐弟二人父母去得早,年少時依靠著大房的老爺子老太太長大。二房出了這種事,三房的人竟是半點表示都沒有,只做那閒雲野鶴般的悠閒人。這會兒出事,倒想起他們二房了,真是好笑。

「叔父,」司馬趵走進正廳,朝司馬鵬作揖道,「侄兒來遲了,請叔父見諒。」

司馬鵬歎口氣,直說不介意,待司馬趵坐下後道:「賢侄,今日我來,是為了我那不爭氣的孫兒。」

司馬趵沉默片刻後道:「叔父,我如今在朝中並未任要職,只怕有心無力。」更何況判令已出,哪可能輕易更改?這話司馬趵沒有說出口,也不打算跟三房的人說。

「我們三房就這一根獨苗,我不求多的,只盼能留下他一條性命,」司馬鵬停頓一下,「你與陛下有幾分香火情,你去求他,他總該給你幾分顏面的。」他自己這話有些強人所難,所以提起來的時候,神情十分不自然。

聽到這話,司馬趵感到非常無奈。別說陛下早已經過繼給先帝,與他們司馬家二房沒有半點關係,即便皇上願意認他這個舅舅,他也沒臉貼上去。

當年姐姐病逝時,他依靠著大房的勢力才勉強在京中混出個模樣,為了自家的權勢榮耀,竟是狠心的不去管誠王府的外甥。

誰也沒有想到,當初被人忽視的孩子會被太后看中,一夜之間從爹不疼沒娘愛的孩子變成皇帝。在他得知是晉鞅被太后挑中後,比誰都震驚,也比誰都後悔與害怕。

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對這個孩子,害怕這個孩子大權在握後,會報復他這個無情無義的舅舅。

所以他現在恨不得繞著皇帝走,哪裡還會拚命往上湊。三房讓他憑借舅舅的身份去求情,他打心底是不願意的。

「叔父,陛下自出生便從未與我見過面,這些年來我也不曾照拂過他,哪來的情分可言,」司馬趵苦笑道,「此事我實在幫不上忙,還請叔祖體諒。」

「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你侄兒送命嗎?!」司馬躍忍不住開口道,「一家人都不願意幫忙,以後就別提什麼自家兄弟,我沒這樣的兄弟!」

「住口!」司馬鵬恨鐵不成鋼的呵斥自己兒子,轉頭對司馬趵道,「賢侄,你這弟弟不懂事,我……」

「叔父不必如此,此事我確實幫不上忙,還請堂弟另請高明!」說完,也不管司馬躍臉色如何,拂袖而去。

二房與三房本來就有嫌隙,現在司馬趵見司馬躍這種態度,哪裡還忍得住心頭那口氣。

眼見二房的侄兒被自己兒子氣走,司馬鵬好半晌才常常歎息一聲對司馬躍道:「我年事已高,已經幫不了你幾年了,你這性子若是不改改,待我百年過後,你又該怎麼撐起一個家?」

司馬躍不甘心道:「可是二房這明顯就是有意推諉,不把我們三房放在眼裡。」

「你要讓別人尊重,首先要做能讓別人尊重的事來,」司馬鵬失望的看著兒子,「早晚你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見父親這樣,司馬躍即便心中仍舊不甘,卻不敢說辯駁的話。

父子二人回到家,面對三太太與司馬香期盼的眼神,齊齊沉默下來。

「二房……二房沒有同意?」三太太吶吶道,「是不是因為我得罪過孫氏的原因?我這就去給她賠禮道歉,只要二房願意救冀兒,便是讓我磕頭謝罪都行!」說完,她便要往外衝,被司馬香一把拉住。

「母親,你別這樣。」司馬香拉住她的袖子,「即便是您去了,二叔他們也不見得會點頭。」

「你鬆開,」三太太扯不開自己的袖子,情急之下,竟反手給了司馬香一耳光。

「啪!」清亮的耳光聲讓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司馬鵬皺眉道:「你打香丫頭幹什麼?」

司馬香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勉強笑道:「祖父,母親也是一時情急,不是有意的。」

「我……」三太太看著女兒,愣了一下,用手帕摀住臉嗚嗚哭了起來。

司馬香看著痛哭的母親,又看了看神情麻木茫然的父親,勾起嘴角微微苦笑,心中滿是疲倦,甚至有種想逃出這個院子的想法。

大半個月後,真值太后千秋之禮,太后下發懿旨,邀請各家女眷到泰和別宮玩樂。

顧如玖是三品縣主,自然也在受邀之列。這些天以來,因為大嫂過世,她身上從未出現過艷色的東西,首飾釵環之類也很少用。現在是太后千秋,她自然不能再像平日這般打扮出現在泰和別宮。

丫鬟們收拾好一切可能需要的東西後,顧如才挑選了一件素底淺色花紋的束腰廣袖裙換上。

她的面前擺放著好幾個盒子,每個盒子裡都放著做工精緻的步搖。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挑選了那支杏花金步搖。

秋羅給顧如玖挽好髮髻,把步搖固定在發間後才發現,姑娘的臉似乎瘦了不少,原本還帶著嬰兒肥的臉蛋已經露出了好看的下巴。

自從大少奶奶出事後,家裡的人都瘦了不少,姑娘為了照顧大公子,這些天以來也不曾好好休息過,難怪會瘦了這麼多。

「姑娘,這樣好嗎?」弄好頭髮後,秋羅小聲的詢問。

「這樣就好。」顧如玖擠出一絲笑,站起身道:「走吧。」

泰和別宮修建在京郊,出了城再乘坐大半個時辰的馬車就能趕到,顧如玖端坐在馬車中,看著泰和別宮離自己越來越近,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司馬家想送姑娘進宮做皇后,也要看其他人願不願意。

今日是太后千秋,雖然太后說是要免了尊卑,不必興師動眾,但是皇帝還是帶頭給太后行了大禮,然後奉上精心準備的賀禮。

皇帝送給太后的禮並不新奇,但是勝在有心意,是一幅親筆書寫的福壽字畫。

晉鞅雖然年僅十六,但是一手字畫已經十分有風骨,太后打開字畫後,便引起不少人交口稱讚。

作為母親自家孩子被人誇獎總是高興的,太后也不例外,所以在大家獻禮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意從頭到尾都沒有消失過。

「司馬氏姑娘獻玄女賀壽圖一幅!』」

聽到太監唱名,太后看向站在下首的女子。對方約莫十五歲的模樣,體態輕盈,眉如遠山,眼如星辰,便是她這些年見多了美貌女子,也不得不讚對方一聲好相貌。

「臣女司馬氏賀太后千秋,願太后福壽延綿,喜樂康泰。」司馬香往前一步,朝太后盈盈一拜,規矩儀態挑不出半點不妥。

太后微微頷首,「有勞司馬姑娘。」說完,便抬了抬手,示意對方可以退下了。

司馬香屈了屈膝,無聲退到一邊,但即便只是這麼一個動作,由她做起來,也帶著說不出的美。

周太后轉頭去看晉鞅,卻見他根本沒注意到司馬香的美貌,目光早不知落到了哪個角落。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看到了站在樹下的顧如玖。自從顧家出事以後,周太后便沒有再見過顧如玖,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個月,久久竟是瘦了這麼多。

久久與家中兩位嫂嫂感情深厚她是知道的,但她不曾料到久久竟會難過至此。

顧如玖一出現,晉鞅就看到她了。看到她發間戴著自己送的步搖,他心中十分歡喜,可是見她瘦得連下巴都尖了不少,他又覺得心裡難受得有不行。

顧家人是怎麼回事,都沒有好好照顧師妹嗎?這才一個月,怎麼會讓師妹瘦這麼多?

這次能來泰和別宮的官員與女眷,皆是京中大世家或者二品以上的官員官夫人。但儘管如此,太后也收到很多賀禮,多到她連賀禮名字都不想繼續聽下去的地步。

「長顏縣主作仙翁贈桃一幅為太后賀壽。」

「臣女顧氏賀太后千秋,願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太后連說三個好字,讓太監把畫呈上來,她親手打開畫卷,笑著道,「這畫好,字也好,回去就讓他們把畫掛在哀家的屋子裡。」

顧如玖聞言抬頭朝太后笑了笑,躬身便要往後退。

「母后如此喜歡,不知能否讓兒子也觀賞一二?」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幾句話的晉鞅開口道,「能想到仙翁贈桃,長顏縣主好靈巧的心思。」

顧如玖聽到晉鞅這個誇獎,朝他屈了屈膝。

司馬香抬頭望去,恍然覺得顧如玖身上的稚氣似乎消去不少,只是眉宇間仍舊帶著幾分天真。

想到自家與顧家的恩恩怨怨,司馬香頓時惆悵滿懷,再無心思想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