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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她正說完這句話,一陣風起,枝頭的花瓣隨風而起,就像是下了一場花瓣雪雨,美得讓人覺得若是驚擾了這場美景就是過錯。

晉鞅看著身邊面露微笑的少女,目光落到她發間的那片杏花瓣上,忽然想,或許日後就會有個俊俏公子陪伴她賞花賞景賞盡美色,陪著她嘗天下美食。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人,也挺……好吧?

眼看著那片花瓣落在她發間怎麼也不落下去,他指尖微顫,最終卻沒有伸手去拿開。

「陛下,你在看什麼?」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顧如玖回頭,就看到晉鞅清亮的雙眼,疑惑的眨眼,「我有什麼不對嗎?」

「沒,」晉鞅淡笑著搖頭,然後指了指她的發間,「上面有片花瓣。」

「哎?」顧如玖猛的甩了甩腦袋,然後問,「還有嗎?」

「別動,」晉鞅笑著歎息一聲,伸出白皙如玉的手,避開她的青絲,捻起了那片花瓣,然後放到她掌心,「給你。」

顧如玖舉起這片花瓣湊到眼前,笑著道,「俗語有言,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看這謝了的杏花,就從粉紅變成白色了。」說完,便提起裙擺道,「所以我今天還是趁有花的時候,折幾支回去給姑母看看。」

「姑娘,」秋羅喚了一聲,扭頭見皇上神情平靜,看不出喜怒,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你們站著做什麼,」晉鞅轉頭看那幾個跟著顧如玖出來的太監,「別讓縣主摔著了。」

幾個小太監見狀,忙都跟了上去,在顧如玖的指揮下,折下好些漂亮的花枝。

「分給你一半,」顧如玖抱著幾支花過來,大方的塞了幾支到晉鞅手裡,「你送的花姑母看見了,肯定高興。」

「你帶回去的,母后也一樣高興。」晉鞅伸手捻走她發間的幾片花瓣,笑著道,「現在就回去?」

「所以我們才一人一半嘛,」顧如玖回頭看了眼杏花林,點頭道:「再漂亮的東西,看第一眼時都是驚艷的,可是看久了,便失去了那份驚艷。」

晉鞅看著手中的杏花,笑著道:「今日師妹說的話,讓我醍醐灌頂。」

顧如玖愣了愣,她說什麼了?剛才那句關於漂亮與驚艷的話?

扭頭見晉鞅一臉笑意的樣子,她忙收回目光,一個大老爺們長這麼好看做什麼?簡直讓人把持不住。

太后見顧如玖與晉鞅一起進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道:「怎麼捧這麼多花回來?」

「花開得正好,不讓姑母看看,豈不是可惜了,」顧如玖把花插進一個花瓶中,然後在宮女的伺候下洗了手,「姑母瞧瞧,這可是陛下與我特意為您挑選的。」

太后看了眼晉鞅,起身走到花瓶旁,觀賞後道:「難為你們一片孝心,這花確實開得格外的嬌艷。」

「母后喜歡就好,」晉鞅朝太后作揖道,「方纔在路上巧遇師妹,便陪她往杏花閣走了一道,如若不然還看不到今日的美景,那真是遺憾了。」

周太后看著他沒有說話,扭頭見顧如玖正在興致勃勃的整理花瓶裡的杏花,便道,「久久,坐下喝口茶。」

「好。」顧如玖給花枝擺了個順眼的角度後,才坐回椅子上。

顧如玖看出母子二人可能有話想說,略坐了一會兒後,就起身找借口告辭了。

「母后,兒子可能心悅一女子。」晉鞅捧著茶杯沉默片刻,忍不住開了這個口。

「可能?」太后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既然陛下還不確定自己的心意,又何必跟哀家提?」

「我……」晉鞅看著太后臉上的笑,猶豫道,「我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也願意陪我生活在深宮之中。」

周太后聞言笑了起來:「你倒是比你老子強。」

晉鞅知道太后所說的「老子」不是誠王,而是先帝。

「你能說出這句話,可見是真的對這名女子有幾分心思,而不是把她當成可有可無的物品,」周太后沉思片刻,「你若是真有心,便去求娶她。感情講究的是你情我願,門當戶對,兩情相悅,不然到了最後,不過是你耗盡了感情,而她怨恨你終身,彼此徒留不甘而已。」

晉鞅放下茶杯,起身朝周太后深深一揖:「兒子明白了。」

「你回去吧,我有些倦了。」周太后擺了擺手,揉了揉額際。

「兒子告退。」晉鞅知道以太后的性格,必然不會馬上問他女子的身份,也不會為難他,但他心裡清楚,他此舉讓太后為難了。

可是他卻不能直接告訴太后,他對自己當做妹妹的女子起了男女之情,他擔心太后會對師妹不滿,更擔心讓師妹知道後,反而對自己起了疏遠之意。

「太后,」劉姑姑見太后臉色不好,忙上前道,「您怎麼了?」

周太后搖了搖頭:「我擔心的還是發生了,可是……」若不是她有意縱容,晉鞅又怎麼會發現自己的心思?

她曾經考慮過,等顧如玖得到縣主爵位後,就讓她回到顧家,由顧家給她挑一個如意夫婿。

可是她不忍心晉鞅到了那時才發現自己的心意,最後在求而不得中痛苦。

更何況她心疼久久,卻不代表著她能憑藉著這份心疼,任意操縱著她的感情。

久久與晉鞅會如何,應該由久久自己來選擇,而不是由她自作主張。

她……也捨不得自己親手培養的帝王,這輩子落下這份遺憾。

西配殿中,顧如玖環視著這個東西越擺越多的房間,思考著自己該如何開口提出回府的事情。

她進宮已經有半月有餘了,雖然太后對她非常好,但是老待在宮裡也不太合適。

「長顏縣主可在?奴婢乾坤宮何明,奉皇上之命,給縣主您送東西過來。」門外傳進來一個太監的聲音。

顧如玖眉梢微動,何明?

往日給她送東西過來的領頭太監一直是白賢,怎麼突然變成和她朝寶綠點了點頭,寶綠走到門口道:「何公公請進。」

「不敢不敢,」何明朝寶綠拱了拱手,才帶著身後捧著東西的宮女太監往內殿走,進了內殿,他頭也不抬,先給顧如玖行了個大禮。

「奴婢何明,見過長顏縣主,」何明磕了一個頭,才說明來意。

顧如玖讓他起身後,才去看他送來的東西。

送來的這些全都是些女兒家喜歡的,其中最精緻的是一支杏花金步搖,精緻到可以看到花瓣上露水珠的地步。

她正欲開口言謝,突然見自己另一個貼身丫鬟木香神情驚惶的往殿內跑,臉上還猶帶淚痕,儼然失卻了平日的冷靜與儀態。

顧如玖見狀,心頭突然莫名一跳,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感。

第35章

「木香,發生了什麼事?」顧如玖把步搖放回盒中,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明顯。

「姑娘,」木香跪在顧如玖面前,聲音沙啞道,「大奶奶沒了。」

「你說什麼?!」顧如玖有些發懵,眼睛看著木香的嘴在一張一合,腦子裡卻一片空白。

「大奶奶今日乘坐馬車去五莊觀上香,哪知司馬家三房的公子縱馬飛奔,驚了大奶奶套車的馬,結果……結果孩子沒保住,大奶奶也去了。」木香哽咽著說完這幾句話,抬頭見顧如玖面色煞白,心中忍不住擔憂道,「姑娘……」

「怎麼會如此,怎麼會……」想起大嫂平日待自己的好,還有自己對小侄兒出生的期待,顧如玖心頭一悶,竟是喘不過氣來,腳下發軟便往地上坐去。

「姑娘!」寶綠與秋羅見顧如玖樣子不太對,忙上前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含笑瞪了木香一眼,讓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免得讓姑娘再受刺激。

「你們去準備馬車,我要回府。」顧如玖推開含笑遞過來的茶杯,聲音有些顫抖,「我要立刻回去。」出了這種事,不知道家裡人會如何難過,她根本無法放下心來。

「奴婢馬上找人去備車。」寶綠見姑娘這般模樣,十分的擔心,當下也不敢耽擱,提起裙擺便匆匆往外跑,安排人去準備車馬。

「何公公,今日實在萬分抱歉,」秋羅轉身朝何明屈膝,「待家中事了,我家姑娘再向陛下道謝,還請公公……」

「秋羅姑娘萬不可這樣客氣,」何明滿臉悲慼,躬身道,「還請縣主節哀,不可傷了身子。」

他也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會發生這種事,顧家大少奶奶一屍兩命,始作俑者還是司馬家的人,這下朝中可有得鬧了。

司馬家大房老爺子是先帝的老師,又是京中有名的能耐人,這事司馬家若是不給個合適的交待,只怕顧家的人不會善罷甘休。

清楚自己不適合留在這裡,何明躬了躬身便往外走,走到門口時,他抬頭看了眼面色慘白的長顏縣主,忍不住想,都說姑嫂關係不好,看長顏縣主這個模樣,倒是與家中嫂嫂感情頗為深厚,不然也不會難過成這樣。

紫宸殿,晉鞅見何明回來,便問道:「縣主可喜歡那些東西?」

「回陛下,縣主原本是很歡喜的,可是顧侯爺家發生了大事,縣主現在正急著回去,」何明頓了一下,見陛下面上露出焦急之情,也不等陛下開口問,便機靈道,「司馬家三房的公子在官道縱馬,驚到了顧大少奶奶的馬車……」

「顧大少奶奶怎麼樣了?」晉鞅皺起了眉頭。

「顧大少奶奶……一屍兩命。」何明見陛下面色陰沉得難看,頓時把頭埋得更低,彷彿這樣就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一屍兩命?」

晉鞅想到了顧如玖提到這個未出生侄兒時的愉悅,還想到了顧長齡近來常掛在臉上的笑容,語氣低沉道:「那個縱馬傷人的司馬家公子呢?」

「奴婢不知。」何明哪裡知道這些,就連這件事也是在長顏縣主那裡聽到的。

晉鞅閉了閉眼,揮手讓他退下。

「陛下,」殿外,胡雲旗高聲道,「陛下,微臣有事求見。」

聽到他的聲音,原本坐著的晉鞅突然站起身,匆匆朝殿外走去。

「陛下?!」胡雲旗見晉鞅出來,剛行了一個禮,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對方的影子在自己眼前一晃而過,人已經走到幾步開外。

他愣了愣,與其他幾個貼身伺候晉鞅的宮女太監一齊追了過去。

昨天夜裡下了一場小雨,青石路板有些濕滑,晉鞅踉蹌了一下,靠扶著旁邊的白玉柱子他才沒有摔倒。可是這會兒他顧不得這些,拽起外袍把它塞進玉腰帶中,然後繼續朝朱雀門的方向跑去。

見到他這樣,別說乾坤宮近身伺候的宮侍嚇白了臉,就連胡雲旗等幾個龍禁衛也忍不住心生擔憂,陛下的身體不太好,這麼跑身體受得了?

顧如玖從沒有想過自己家中會發生這種事情,也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明明前幾日大嫂還讓二哥帶話進來,說她要去五莊觀為家以及未出生的孩子祈福,這才過了幾日,好好的一件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司馬家!司馬家究竟何等猖狂,竟然在看到有馬車經過後還會縱馬狂奔?!

想到枉死的大嫂與未出生的侄兒,顧如玖摀住氣得隱隱作疼的胸口,司馬家,又是司馬家!

原本疾行的馬車突然停下,顧如玖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掀起簾子正想問究竟是誰攔住了她的車架,就看到晉鞅氣喘吁吁的站在馬車前方。

晉鞅見她掀起簾子,剛想說話,結果還沒張口便猛咳起來。

「陛下……」顧如玖看著眼前這個面色潮紅,彎著腰直喘氣的少年,怔怔道,「您為什麼在這裡?」他身邊伺候的人去哪兒了,怎麼任由他這麼跑來?

「師妹,」晉鞅走近,抬頭看著馬車裡的顧如玖,把一塊潔白乾淨的手帕放到她的手裡,「你i別難過,注意身子。」

顧如玖握住對方塞來手帕,想擠出一個笑,卻笑出了眼淚。反正狼狽的模樣已經被對方看見,她也沒心思去顧及儀態,乾脆直接的用手背抹去臉頰上的淚,視線有些模糊的盯著眼前的少年,「多謝陛下。」

看著她的臉頰因為擦得過於用力而發紅,晉鞅沉下聲,一字一頓道:「你放心,朕一定會顧家討回公道。」

「臣女相信你。」顧如玖鄭重的看著他,「臣女相信陛下,這個天下遲早會在您的股掌之間,無人可立你左右,司馬家也好,李家也罷,終究只是你座下卑臣。」說完這些話,她放下簾子,遮住了自己狼狽的臉,「陛下請回,臣女告退。」

晉鞅往旁邊退開一步,揮手示意馬車可以離開,神情怔忪間又帶著些說不出的堅定。

「陛下。」站在他身後的胡雲旗等人見他這樣,竟無人敢上前打擾。胡雲旗猶豫良久,才上前一步道,「陛下,請您注意龍體。」

他剛才跑得最快,所以把陛下與顧二姑娘之間的動作也看得清楚楚,可就是因為他看得清楚,才會覺得心驚。

陛下待顧二姑娘這份心意,絕對不是師兄妹情誼可解的。

既然陛下對顧二姑娘有那等心思,為何還晉她為縣主?

「雲旗,」晉鞅慢慢喘勻氣,把手背在身後,站直身體看著他,「召刑部尚書,大理寺卿覲見。」

「是。」胡雲旗躬身應下。

晉鞅抬頭看了眼有些陰沉的天空,慢慢閉上眼睛,腦子裡卻浮現出師妹滿臉淚痕的模樣。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瀰漫著滿滿的殺意。

顧如玖下了馬車便匆匆朝靈堂走去,還沒進院門,就聽到了二嫂悲切的哭聲。

於是她踏出的腳微頓,抬頭看向四周,這些地方已經掛上了白幡,慘白的顏色讓人心生涼意。

抬腳踏上石階,顧如玖還是踏進了這扇大門。

堂內停放著一樽黑棺,香燭紙錢的味道盈滿整間屋子,可是此時的她已經注意不到這些了。

「大哥,」顧如玖走到呆立在靈堂前的男人身邊,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讓對方節哀的話。

大哥與大嫂感情深厚,這些年來如膠似漆,恩愛如蜜,若有旁人說大嫂肚子不爭氣,大哥向來比大嫂還要生氣。大嫂有孩子後,大哥也是比誰都高興,可是現在……

「久久回來了?」顧之瑀乾涸的雙眼裡滿是血絲,看到疼愛的妹妹出現,才露出一絲活氣,「你大嫂昨夜還念叨著要給你做個漂亮荷包,日後恐怕……」他紅著眼眶閉上眼,再也說不下去。

顧如玖見他這樣,猛的上前抱住顧之瑀,哇哇大哭起來,彷彿要幫著把顧之瑀那份眼淚也哭出來。

見妹妹哭得猶如一個孩子,顧之瑀麻木的伸手拍了拍她後背,拍了幾下後,終是忍不住跟著痛哭出聲。

他已經很多年不曾哭過,可是這份悲傷太痛苦,痛苦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靈堂外,楊氏紅著眼眶看著自己一對抱頭痛哭的兒女,轉頭對顧長齡道:「司馬家,欺人太甚。」

顧長齡常年掛在臉上的笑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沉默良久後開口:「在這京城地界,唯有足夠顯赫尊貴,才能讓人知道敬重。」

他們顧家從未仗勢欺人,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們顧家任人可欺。

司馬家三房此刻非常不平靜,大房的人看著蠻不講理的三太太,差點要繃不住好臉。若不是看在同宗的份上,誰願意踩這池渾水?

「伯父,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孩子,我們三房就這一根獨苗,若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三房日後可怎麼辦?」三太太哭得花了妝,亂了髮髻,毫無世家太太的莊重與端莊,可是這會兒她也顧不得臉面,只求大房老爺子能看在先輩的份上,救自家孩子一命。

「閉嘴!」最先忍不住的不是大房的人,而是三房老爺子司馬鵬,他伸出手顫抖的指著兒子與兒媳,「若不是你們整日裡驕縱孩子,他又怎會犯下如此滔天大錯?」

長輩開口,三太太不敢辯駁,只是站在一邊抹淚。司馬躍見父親氣得厲害,擔心他傷到身體,又擔心被刑部帶走的兒子,開口道,「父親,待此事了,兒子一定好好教育他,可是現在他被刑部的人帶走,也不知道會在牢中受多少罪。」

司馬鵬又氣又惱,但要他真的不去管孫子,那也是不可能的。自家鬧出這種事,他面子裡子已經丟光,可是為了孫子,這頭不低也要低下去。

「大哥,」司馬鵬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朝一直沒有開口司馬鴻作揖:「請大哥幫一幫我那不成器的孫兒。」

大房的晚輩忙上前扶起他,卻不敢擅自開口。

司馬鴻面無表情的看著三房眾人,看得三房的人不敢抬頭後,才開口道:「今日的事不是我幫不幫忙的問題,而是顧家願不願意鬆口的問題。你以為顧家人平日裡低調行事,便沒有脾氣嗎?」

司馬躍見自己父親被大房伯父說得滿臉通紅,不忍父親為了晚輩受這等難堪,便朝司馬鴻行禮:「伯父,此事乃是侄兒教子無方,求伯父指一條明路。」

「顧家浮浮沉沉幾百年,卻從未真正沒落過,這樣的人家,若是沒有幾分脾氣與能耐,又怎麼會榮耀到今日,」司馬鴻歎息一聲,「我雖為先帝的帝師,可你們要明白人走茶涼的道理。如今新帝繼位,又對顧長齡信任有加。你們家的司馬冀倒好,竟是害得人家長兒媳一屍兩命,顧家能嚥下這口氣,陳家嚥得下這口氣?」

「可是冀兒並不是誠心的,此事只是意外,他根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三太太聽司馬鴻這話,以為司馬鴻不願意幫忙,當下便急了,「更何況顧家與陳家與我們家比,算得上什麼名門望族……」她的話未說完,轉頭見站在旁邊的公公臉色十分難看,於是底氣也越來越不足起來。

司馬鴻看著自己這個侄兒媳,在心底歎了口氣,都說娶妻娶賢,三弟的這個兒媳實在是……

他又看了眼司馬躍,搖了搖頭,自家侄兒這個樣子,也配不上世家裡太好的姑娘,不然那是結仇,不是結親。

「你們以為現在的司馬家還一如既往的顯赫?」司馬鴻語重心長道,「你們久不在京城,又在地方上受盡了其他人的尊崇,不知道時局變化也情有可原。」

「伯父此話何解?」司馬躍有些不解,他們這幾年在京城裡,仍舊十分受人尊敬,怎麼在大伯父口中,似乎並不是如此。

「如今皇室兵權在握,世家手中雖有護衛,可是鐵器之物均要造冊登記,不可有半點違制,」司馬鴻喝了口有些偏涼的茶,「百年前,因為皇室開科舉,廣納天下賢才,導致不斷有新貴崛起,朝中不再是世家獨大。以至於如今不管世家也好,新貴也罷,竟都要看皇室的臉色行事。」

司馬鵬聞言沉吟道:「百年前朝廷開恩科,難道是為了……」

「是與不是,都已經一百年前的事情,如今再提已經無濟於事,」司馬鴻放下茶杯,「這次的事情如果不處理好,不僅是冀兒有性命之憂,就連香丫頭也要開始考慮親事了。」

「您的意思是……」司馬躍呆呆的看著司馬鴻,有些反應不過來。

「皇室怎麼可能立一個兄長有兇案在身的女子為後?」司馬鴻語氣平淡道,「別說是成為皇后,只怕連入宮為妃都不可能。」

「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呢?」三太太喃喃自語,「顧家的媳婦往哪走不好,偏偏要選那條路,若是……若是……」

房門外,司馬香縮回伸出去準備叩門的手,怔怔看著自己保養得極好的手,沉默的轉過身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姑娘,」寶梅擔憂的看著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司馬香輕輕搖頭,示意她不必再說,然後走到窗戶邊坐下,看著窗外的樹木發呆。這幾年來,家中一直教她如何做合格的后妃,現在他們卻說自己可能入不了宮,她茫然之餘,竟覺得有些無所是從。

顧家大嫂她曾經見過,是個十分溫婉漂亮讓人有好感的女子,可是現在這個漂亮溫柔的女人因為自家兄長縱馬而一屍兩命,她心中既覺得愧疚,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