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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莊絡胭謝恩坐下,心裡卻冷笑,皇后這話中明著是勸慰她,又隱隱讚譽她是受上天庇佑的,可是往深了想,卻是在提醒其他人不要做虧心事,也是在提醒其他人,自己近來在後宮中有些顯眼。

皇后不愧是皇后,對一應妃嬪沒有厭惡與喜歡,只有平衡二字,自己這次有了小廚房,不管是什麼原因,確實有些招眼,皇后只是這般反應已經算是平和的,可見這事兒在皇后心中,應該算不得什麼大事。

淑貴妃聽了皇后這話,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這昭充儀受上天庇佑的事兒早傳遍了後宮,皇后心裡不膈應才奇怪。不過這昭充儀確實好運了些,也難怪皇后這位正宮娘娘心生酸意。

皇后話裡是否有別的意思,其他妃嬪不管聽出還是沒有聽出,都只附和著讓莊絡胭好好休息之類的話,皇后她們不敢得罪,可是得聖寵的昭充儀也不是她們隨意去譏諷的對象。

莊絡胭不是喜歡打嘴皮子仗的人,皇后這番話說了後,她半點辯駁的心思也沒有,只當聽不出這話中話,順著皇后話中表面意思說了幾句,便不再開口,做出幾分沉悶的模樣。

莊婕妤瞥著莊絡胭的模樣,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在屋內眾人臉上掃了一圈,然後老實的低頭,摸著自己手裡已經涼透的茶杯。

馬婕妤自從被嫣貴嬪掌嘴後,老實了不少。那日她被掌嘴是皇上親眼瞧見的,可是即使如此嫣貴嬪也沒有受責罰,她心裡就清楚了,她早已經不是兩年前受寵的馬婕妤了。

她即便是傻,也知道何謂紅顏未老恩先斷,這後宮中她不是唯一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抬頭看了眼在座諸人,這裡面又有幾個人能聖寵不衰呢?

「跪安吧,本宮也乏了。」

馬婕妤起身與眾位妃嬪站在一起,然後跟隨在眾人身後出了景央宮,身份不同,上步輦的順序也是不同的,她目送著淑貴妃、寧妃、賢妃等一干高位分嬪妃帶著儀仗隊離開,再瞅著剩下一干低眉順眼的妃嬪,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當年她不也幻想過自己有那麼一日,在眾位妃嬪羨慕眼中帶著儀仗隊離開?

如今她夢醒了,才驚覺自己有多麼傻,如果當初她不是那般猖狂,也不至於落得這一步。

「主子,小心。」

細膩輕柔的提醒聲讓馬婕妤再度抬頭,這會兒上步輦的是正得皇上寵愛的昭充儀,也是自己曾經奚落過的對象。

昭充儀穿著一身不顯眼的水藍束腰襦裙,就連鬢髮也是挽著規規矩矩的,發間的玉釵既不顯得張揚,也不會寒酸,讓人一眼瞧去,挑不出幾絲錯處。

有的人猖狂一時,卻懂得及時回頭,有些人猖狂太久,便再無回頭機會。馬婕妤平靜的看著昭充儀坐著步輦離開,瞧著其他地位分妃嬪艷羨的眼神,不由得冷笑,這後宮裡不得寵的比得寵的多,更何況莊絡胭出身本就不錯,豈是出身不顯的地位分妃嬪可比擬的。

瞧著莊婕妤臉上不甘憤怒的表情,馬婕妤臉上嘲諷的笑意更加明顯了,這兩人當真不像是姐妹,姐姐怨恨嫉妒著妹妹,妹妹眼裡心裡沒有庶出的姐姐,就連表面的人情也不做,還當真讓人瞧著好笑。

不過這後宮中好笑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缺莊家姐妹這一個笑料。

「主子,」身邊的宮女輕聲提醒,「請上步輦。」

馬婕妤坐上步輦,待步輦上升時,她看著其他規規矩矩站著的妃嬪,慢慢的移開視線,抬頭瞇著眼睛看升上天際的太陽,太陽有升起的時候,自然也有落下的時候。

住進熙和宮的日子倒十分安寧,雖說偶爾會有淑貴妃賜些東西,但是莊絡胭向來是欣然收下。雖說淑貴妃此舉也許是在說明兩人之間的身份之差,不過在莊絡胭看來,這免費又無害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這日風和日麗,莊絡胭帶著幾個宮女太監在附近散步,不小心走進了一片竹林,想著這是徐昭儀的地界兒,她雖然貪這裡涼快,還是老老實實的想要退出去。

「昭充儀?」

在莊絡胭還來不及退出去時,便遇到了挽著墮倭髻身著雪色寬袖羅裙的徐昭儀。見此情狀,莊絡胭老老實實的行禮。

「罷了,你起來吧,」徐昭儀輕輕歎息一聲,「我這裡素來清靜,無甚人來,你能來也是這些綠竹的緣分。」說著,面上露出一絲惆悵的笑意,「我也沒什麼可招待你的,不若一起喝杯淡茶?」

「昭儀相邀,是嬪妾之幸。」莊絡胭不知道為何,隱隱覺得自己全身有些彆扭。

「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徐昭儀坐下後,歎息一聲,「這後宮諸人,皆愛那奼紫嫣紅的花兒粉兒,卻不知竹也別有一番風味。」

莊絡胭乾笑一下,作為一個俗人,她貪竹的涼快,貪花的美與香,不過瞧著徐昭儀這幅不沾半點世俗的模樣,瞬間覺得自己不該口出任何不妥之言,以免讓這種出塵之人染上世俗,雖然她怎麼瞧,怎麼覺得彆扭。

「這是竹葉青,算不得什麼稀罕的茶葉,勝在一個清雅,」徐昭儀讓身邊的宮女給莊絡胭端上茶,抬頭看了眼頭頂茂密的竹林,「莊絡胭也愛這片竹林麼?」

莊絡胭聽了這話,自然不能回答她是自己腿賤跑了過來,只好道:「瞧著這邊清新雅致,便來瞧瞧,卻不曾想打擾了昭儀娘娘清靜,實在是嬪妾之罪。」

「既然是賞竹,何來打擾,」徐昭儀面上露出縹緲的笑意,彷彿心神都沉醉在這片竹林中般,「你懂竹,便是它們最大的欣慰。」

莊絡胭埋下頭,巴巴的喝了一口竹葉青茶,這茶確實清香,但是絕對算不上什麼決定好茶,想著這位徐昭儀是難得的才女,她就抽了抽嘴角,她原本以為這位主兒與紅樓中林妹妹是一個型兒的,不過現在卻覺得,她這麼想真的太侮辱林妹妹了。

林妹妹雖說也是多愁的性子,但是好歹言行透著真實,這位徐昭儀儘管全身上下都透著出塵的味兒,怎麼就給她一種作的感覺呢?

不過這也難怪,後宮有個各色女人,有這麼一個看法心思不同的才女,也算是新鮮,不過皇帝每次與徐昭儀都是這樣交流麼?

腦子裡想了一下皇帝與徐昭儀吟詩作賦的畫面,她捏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不得不說,皇帝是個愛好廣泛的職業。

說曹操曹操到,莊絡胭剛興起這個念頭,就聽到身後傳來了皇帝的聲音。

「兩位愛妃好興致,竟是在此處飲茶賞竹。」

莊絡胭起身時,見到徐昭儀眼中掩飾的喜悅,心裡隱隱明白過來,這徐昭儀只怕知曉皇帝要來,才故意在自己面前發表這麼一番言論,想在皇帝面前吸引些目光。看來這位才女,也不是真的如才女那般出塵視世俗為無物。

「妾見過皇上,」莊絡胭放下茶杯,與徐昭儀一起行禮,與莊絡胭規規矩矩的行禮比起來,徐昭儀的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出塵,那雪色袖擺在空中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晃得莊絡胭眼花了一下。

「兩位愛妃不必多禮,」封謹含笑走到兩人身邊,「既然有好茶,朕也來品嚐一番。」

「回皇上,這是由嫩竹尖炒制而成,妾泡來一盞您嘗嘗,看看合不合胃口,」徐昭儀面上露出一絲淡笑,親手為其泡了一杯茶,裊裊青煙漂在茶面上,說不出的好看。

莊絡胭端著茶杯默默看著這一幕,難怪徐昭儀會被稱為才女了,不說她是否有才,只是通身的氣質,還真有幾分才女的氣質,在這後宮中,也算是難得了。

「唇齒留香,好茶,」封謹喝了一口後,便放下茶盞,轉頭見莊絡胭淡笑著坐在一邊,便道:「兩位愛妃確是比朕會品這茶中閒適了。」

莊絡胭聞言放下茶杯,笑著道:「皇上是在笑話妾,您說徐昭儀會品茶,倒是無人辯駁了,偏說臣妾會品茶,便是個大大笑話了。今兒在林中偶遇徐昭儀,得昭儀姐姐一杯茶,已經是妾這等俗人之幸,皇上再這般誇,妾日後只怕是沒臉了。」

封謹笑了笑,把視線移到徐昭儀身上,「愛妃喜歡這片竹林,不枉朕為你安排了此處,幸好博得愛妃一笑。」

徐昭儀面上露出一絲嬌羞,讓原本就白皙可人的臉顯得更加艷麗。

莊絡胭齊瞧著這番景象,放下茶杯,面上露出兩分勉強的笑意,起身道:「皇上,妾想起宮裡還有些事情沒有安置好,便不與你們一道飲茶了。」

封謹抬首看了莊絡胭一眼,似乎有瞬間的停頓,又似乎沒有,「既然愛妃有事,便退下吧,這會兒日頭正烈,路上小心些。」

「多謝皇上關愛,」莊絡胭不去看兩人幾乎交握在一起的手,匆匆退了下去。

伺候在一邊的高德忠瞧著昭充儀匆匆離去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同情昭充儀還是嘲笑其忘記自己身份,這後宮女人這麼多,她又憑什麼讓皇上也對她動心。

徐昭儀卻是很滿意昭充儀的識趣,見她匆匆離去,還道:「原想與昭妹妹好好聊一會兒的,哪知她沒有時間。」

「愛妃不必遺憾,日後你們還有機會的,不是?」封謹垂下眼瞼,收回了快要與徐昭儀相握的手,喝了一口竹葉青,「朕原本想給你遷至寶金宮的,既然愛妃喜歡這片竹林,朕便不讓愛妃折騰這一番了。」

徐昭儀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愣,隨即恢復如常的,「皇上體恤,是妾之幸。」

高德忠原本對昭充儀那點子同情之心轉移到了徐昭儀身上,這得與失,誰說得清呢?

皇上準備給徐昭儀遷宮,但因為徐昭儀喜愛樓外的竹林而作罷的消息,最後還是傳到了後宮諸人耳中。

「嗤,這位就愛作,這回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柔妃露出嘲諷的笑意,「說什麼喜歡竹林,只怕她這會兒恨不得燒了那片林子才是。」

她逗了逗懷裡的雪色長毛貓,面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她就知道,這女人早晚會做作得害死自己,這不就是了?

第36章 、時時有意外

莊絡胭這輩子什麼都不怕,就怕遇到品行高潔的文藝青年,其實這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遇到裝文藝青年的。

「主子,您可聽了宮裡的傳聞?」

晚膳時分,莊絡胭正慢慢喝著鮮筍魚湯,見雲夕一臉笑意的走進來,便用手絹擦了擦嘴角,「什麼傳聞?」

「奴婢聽說,今天您離開竹林後,皇上原本要給徐昭容遷宮,可是因為體恤徐昭容喜歡竹林,所以便讓徐昭容繼續住暢天樓。」雲夕說到這,話語中不禁露出幾分好笑的意味,「這會兒不知道徐昭容還會不會仍舊喜歡那片竹林呢。」

莊絡胭抽了抽嘴角,她其實十分懷疑承宣帝是受不了徐昭容的作,才故意拿這種話來刺徐昭容,「這事兒誰傳出來的?」

「整個後宮都傳遍了,不定有多少人看笑話呢,」雲夕洗了手,上前給莊絡胭布菜,「原想著這位徐昭容是個寡淡之人,後宮中定不會有多少人不滿,哪知後宮這般多人等著她笑話。」

「真正的才女讓人妒恨,作假的才女讓人噁心,這兩種女人在後宮中,活得都不會太簡單,」莊絡胭淡笑,「不管這位徐昭容是屬於哪一種,只要有關於她的笑話,後宮中有的是人樂意看。」

「什麼真正的才女,」聽竹嗤笑,她進宮時間早,又在別的主子身邊伺候過,自然聽過更多關於後宮的各種傳聞,「奴婢聽聞,這位徐昭容父親不過是個知府,自從在雨中風姿被皇上看中後,便總是做出一副憂愁不解的模樣,若容貌比西施差了些,只怕還要學幾分病西施了。」

聽到聽竹這般說,莊絡胭真心歎息,這徐昭容也不容易,扮才女也是需要一定的臉皮與心理承受能力的。

當天夜裡,封謹並未翻哪宮的牌子,批完折子後,便看了些其他的書籍。

高德忠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小聲道:「皇上,暢天樓的徐昭儀讓人送了東西來。」

「哦?」封謹翻了一頁手裡的書,頭也不抬的問道,「是什麼東西。」

「是一個帶著竹香的香囊。」高德忠小聲回答。

「嗯?」封謹翻書的手一頓,挑起眼皮瞥了一眼高德忠,高德忠立刻意會的向前走了幾步。

托盤中是個小巧精緻的香囊,明黃為底,上面繡著的是幾株栩栩如生的竹,讓人一眼瞧去,便如同活著一般。

「這明黃的布料,繡著綠竹似乎不怎麼好看,」封謹把視線放到書上,「收起來吧。」

「是,」高德忠輕聲退了出去,看了眼托盤中的香囊,他知道這香囊不會有見光的一日了。退出內殿,把香囊遞給旁邊的太監,「去把香囊收起來,別掉地上了。」

「是,」小太監小心接過,匆匆退了下去。

宮裡永遠不會缺笑話,也永遠不會缺突發之事。

若是這會兒其他妃嬪還在看徐昭容的笑話,賢妃這會兒一定笑不出來了。因為不到一歲的三皇子病了,病得還很厲害,渾身滾燙,連哭的聲音就如小貓一般。

別的不說,這三皇子才送到她這裡多久,就生了這麼重的病,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後面的事兒就說不清楚了。

太醫院的太醫連召集了四個來,可是四個人在一起也沒有商量出結果來,急得賢妃恨不得把這幾個太醫通通杖責一番。

「皇后娘娘到!」

皇后一行到了內屋,見賢妃著急的模樣,就知道三皇子病的不輕,只好問正對自己行禮的太醫,「三皇子怎麼樣了?」

「回娘娘,三皇子若是一直高燒不退,只怕……」為首的太醫頓了一下,「高溫傷腦。」

皇后明白太醫的意思了,這三皇子能不能救回來還說不準,至於會不會燒成傻子更說不準。她皺起眉頭道,「本宮不想聽這些,本宮要三皇子好好活著,知道嗎?」

三皇子聰慧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皇子不能現在就去了。

「皇后娘娘,」賢妃擦著眼角的淚,「嬪妾無能,沒有看好三皇子……」

「小孩子有病有災本是常事,你不必自責,」皇后勸慰了幾句,對跟前的賢妃道,「可通知了皇上?」

「剛剛叫人去請皇上了,」賢妃不停的擦著眼角,讓原本有兩分淚意的眼角變得紅腫不堪,「這會兒只怕還沒有到乾正宮,皇上來了,嬪妾又該……又該怎麼交代?」

皇后見賢妃這般模樣,歎了一聲,一邊勸慰著賢妃,一邊讓太醫好好救治。視線落到嬰兒床上的三皇子身上,她佈滿憂慮的臉上卻有著一雙毫無波瀾的雙眼。

誰都知道三皇子並不受皇上重視,生母身份也很低微,生了孩子便去了,只留下這麼個沒有依傍的孩子,如今快年滿一歲,竟連一個名字也沒有,可見皇上本沒有寄托希望在此子身上。

可是儘管皇上不重視,他仍舊是宮裡三個皇子之一,原本養得好好的,到了賢妃這兒就出了事,到時候即便皇上不責備,也堵不住後宮這些女人的嘴。

皇后收回視線,語氣加重了幾分,「好好的治,用心的治,一定要三皇子好起來。」

「皇上,皇上,賢妃娘娘那裡派人傳話說,三皇子病重,已經叫了好幾位太醫,」高德忠小聲道,「皇后娘娘已經趕過去了。」

「太醫怎麼說?」封謹面上的表情一頓,放下手中的書,讓宮人給自己更衣。

「太醫說,三皇子病情凶險,高熱難腿,若是一直這般下去,恐有性命之憂。」高德忠聲音又低了幾分,見皇上神情冷凝,腦袋繼續往下埋,「賢妃已經急得哭了。」

「嗯,」封謹看了他一眼,「擺駕阮明宮。」

三皇子病重的事情,很快傳到各宮,就連太后也驚動了,雖說對這三皇子沒有多少祖孫情分,太后這會兒也擺駕去了阮明宮。

宮裡幾位最大的主子去了阮明宮,餘下的各位有些臉面的主子不去探望一番,多少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莊絡胭聽聞三皇子病重的消息時,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下一刻就覺得這賢妃真倒霉,領了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現在出了事兒更是說不清講不明瞭。

「主子,咱們要去看看麼?」聽竹小聲道:「奴婢聽聞,宮裡有些臉面的主子都去探望了。」

莊絡胭看了黑漆漆的窗外,打了個哈欠,「吩咐下去,準備步輦,去阮明宮。」

這些去阮明宮的女人有幾個是真的探望三皇子的?只怕看熱鬧的比真心探望的多。

坐在微微搖晃的步輦之上,莊絡胭看著前方提著燈籠引路的宮女,歎了口氣,抬頭望著被圓月映亮的夜空,今兒竟是月圓之夜。

到了阮明宮,莊絡胭下了步輦,便有宮女提著燈籠上前替她打路。莊絡胭對這個宮女微微一笑,抬步上石階時,看到旁邊跪著一個不起眼的女人,瞧著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一頭青絲挽著簡單的髮髻,僅僅靠著兩枚髮釵固定著,配著那蒼白的面色,顯得說不出的狼狽與可憐。

腳步未停的進了阮明宮大門,引路的宮女才退至一邊,莊絡胭看了聽竹一眼,聽竹上前扶住莊絡胭的手,輕聲道:「主子,夜裡路滑,小心些。」然後壓低聲音道,「跪著的是三皇子生母孔才人。」

莊絡胭點了點頭,一個從七品的才人,是沒有資格隨意探望妃位娘娘的,除非被召見,瞧著孔才人這番模樣,只怕在擔憂三皇子安危。

「昭充儀到!」

不過這個後宮中,什麼樣的愛都套上了一層利益的外衣,就連那孔才人,她也分不清是真的擔憂三皇子還是想在皇帝面前贏得幾分注目。

後宮這塊地界,談感情的都是傻子。

第37章 、親情?

皇帝皇后還有諸位妃嬪都坐在外室,莊絡胭進去時,所有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顯然是三皇子眼下的情況不太好。

屋內眾人在太監傳報時,就知道莊絡胭的到來,見她規規矩矩的走了進來,各自交換一個眼神,心中明白,又多了一個演戲的。

封謹在莊絡胭行禮後,便抬了抬手,「不必多禮。」說完,叫身邊的人賜了座,便不再說話。

皇后看了眼裝束不顯眼的莊絡胭,開口道:「昭充儀也是來探望三皇子的?」

莊絡胭側身低首道:「回皇后娘娘,嬪妾聽聞三皇子病重,便來探望,不知三皇子現在如何了?」

「太醫正在全力救治,皇上這會兒也叫人去請御醫來了,」皇后歎息一聲,「只求著三皇子平安無虞才好。」

莊絡胭跟著附和了幾句,便不再開口。皇后似乎也不是很想多說話,屋子裡再度恢復了安靜。

「皇上,三皇子病情加重,臣等想施針救治,只是……」太醫顫顫巍巍的出來跪下,顯然對三皇子的病情束手無力。

「待御醫來了後,你們好生商議一番,」封謹沉著臉色道:「朕命你們要全力救治,若是需要什麼,儘管跟朕提。」

「是,」太醫額頭冒出了不少冷汗,聽到皇上這話,倒是鬆了一口氣,皇上這話便表明不管三皇子如何,他們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眼睛腫的賢妃一邊擦著眼角的淚,一邊小心翼翼打量了皇上一眼,見他神情冷漠,心裡竟莫名升起一股涼意,讓她再不敢打量下去。

屋內繼續沉悶著,直到御醫的到來,才有了幾分活氣兒,莊絡胭看著眼前幾位皇帝專用的醫生,這些人除了給皇帝看病以外,也是帝王顯示恩德的活物,一般人誰能由御醫治病。

御醫們進了屋內不過半柱香時間,便神色凝重的出了門來,為首的御醫道:「皇上,臣等無能。」

封謹臉色微微一沉,「究竟是怎麼會是?」

「三皇子身體受了寒,今兒又腹瀉高溫不退,只怕是……凶多吉少。」御醫以頭叩地,等待著君王的怒火。

聽到御醫這話,賢妃率先抽泣起來,在安靜的屋子裡,顯得有些顯眼,卻又讓人覺得本該如此。

莊絡胭瞧著四周面色沉痛憂心的妃嬪,低下頭掩飾住自己沒有情緒的雙眼。這些女人又有幾個見過三皇子,能不幸災樂禍已經算有良心,做出這幅沉痛的模樣,不過是騙別人騙自己而已。

「皇上,」高德忠從外面進來,見屋內眾位主子神情不太好看,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孔才人求見。」

封謹眉頭微皺,「孔才人?」實在對這個女人沒有印象,他厭煩的擺手,「不見!」

莊絡胭卻是想了起來,這個孔才人似乎是三皇子生母的姐姐?瞧皇上的模樣,似乎對這個孔才人沒有半點印象。

這還真是有趣,又是一對姐妹花,一個產下皇子去了,一個不受寵,當初又是怎麼安排進宮的?

「是,」高德忠見皇上這般,哪裡還會多花,便退了下去。

皇后對這件事似乎半點反應也無,但是莊絡胭卻覺得,皇后擦拭眼角的動作有些刻意。

「高公公,高公公,」跪在外面的孔才人見到高德忠出來,忙拽著他的袍角問道,面上一片慘白,「皇上召見嬪妾了麼,召見了麼?」

雖說只是個小才人,高公公卻也沒有正著面對孔才人,畢竟這位還跪著呢,「孔主子,皇上這會兒擔心三皇子病情,實在無心召見你,你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孔才人聽了這話,癱坐了下來,拽著高德忠袍擺的手也鬆開了,眼中的光彩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高德忠瞧著她這番模樣,搖了搖頭,轉身回了大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