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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對峙

「你真的想看清楚我嗎?」

這話一出,聞近純眼睛一瞇,隨即便笑了起來。

然後她下巴一抬,道:「對,過來,跪下!」

嘴裡頤指氣使,身子卻在猛然後退,喝道:「拿下!」

她身後忽然鬼魅般閃現一條人影。

「砰」一聲,她的後背正撞入那人懷中。

聞近純大驚,正要尖叫,卻已經被那人勒住咽喉,聞近純手肘向後一搗,手肘下嚓地彈出一截利刃!

這一著迅捷且陰險,但此時文臻已經到了,一手捏住了她的手肘,往下一刺,聞近純一聲慘叫,利刃刺入了她的大腿。

文臻接手聞近純那一霎,那條人影一閃不見,完美交接。

那是冷鶯。

下一瞬文臻已經換了身位,到了聞近純背後,挾持住了她。

她和冷鶯的配合經過幾年打磨,已經妙到毫巔,不過眨眼瞬間,聞近純已經落入她手,而聞近純佈置的人,才剛剛閃現身形。

很多人,確實足夠留下她,但已經毫無用處。

文臻緊緊卡著聞近純,一手抓著她的手肘,手指用力,卸下那截利刃,笑道:「這回看清楚了嗎?」

聞近純尖聲道:「放開我!挾持皇妃是死罪!文臻你找死——」

寒光一閃,鮮血潑喇喇打在地面,一聲慘呼幾乎叫破咽喉。

聞近純渾身發抖,手腕上血如泉湧。

文臻訝然道:「哎呀,你掙扎什麼呀,你看,這一不小心,抹斷你的手筋了呀!」

德妃筆直地站著,看著地上的血,想著那日鐵獄裡燕綏手腕上汩汩不斷的血。

忽然格格一笑。

燕綏。

樂不?

你媳婦果然給你報仇了。

她一聽到我說為難兩個字,便知道這賤人作祟了。然後這賤人就倒霉了。

刺史報仇,一刻嫌晚。

她心情暢快,一邊笑,一邊回去穩穩坐下了。

後頭的事,用不著她了。

燕綏有妻如此,是他的福氣。

她瞇起眼,眼神裡淡淡羨慕。

一邊羨慕著,一邊驚訝地道:「哎呀,這位是誰!怎麼忽然出現在這裡?」

聞近純氣得哭著吐了一口血。

而此時香宮之外,已經有無數腳步聲急促響起。

……

囚車裡,「文臻」挺直了身軀,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那個高懸的身影。

忽然朗聲道:「殿下。自當初天京一別,已經數載。彼此音信不通。文臻並不知殿下所行所想。但文臻知道殿下心田高潔,向來孺慕先帝,絕非弒君殺父之人。」

百姓嘩然一聲。

這是什麼意思!

是要劫囚嗎!

禮部官員和旗手衛緊張起來,靠攏了囚車。

「文臻」卻又道:「只是白雲蒼狗,世事多變。文臻也不敢對這世間事一言論之。如今自請成囚,千里上京,為的正是陛下駕前面陳心跡。也為辨明這弒君一事,到底真假何如。」

她聲音忽然轉厲:「若此事為真。則你我割袍斷義,文臻必親手手刃殿下,全我忠君之義!」

百姓轟地一聲,隨即猛然讚好。

「……若此事為假。君為人所構陷污蔑,文臻也必手刃罪魁,全我與君之情義!」

又是一靜,隨即又是一聲轟然讚好。

寥寥數語,自見風骨鐵血。

傳奇女刺史,不負傳奇。

「文臻」說完,微微一躬,道:「殿下且等我!」決然而起,道:「走!」

百姓唰地讓開一條道路,眼神欽敬。

禮部官員被這氣勢所逼,不得不跟在後面,掌心裡滿滿是汗。

女刺史夠狠。

城門見罪人,不僅沒入套,反而又借勢做了一番完美的表演。

不僅立足道德高地,佔盡道理,不動聲色給燕綏喊冤,不著痕跡自我辯白,也將最易為人詬病的所謂情事糾纏導致的立場不正,轉化為了光明磊落的知己情義。

簡直可歌可頌,可為酒樓茶樓再添十年話本。

城門這一幕,片刻便如風一般傳向天京城,無數人紛紛湧來,想看看傳奇女刺史,也想想看看剛剛又寫了一折傳奇的女刺史,是否還有驚人之語?

而採桑就一直站在車轅上,向越來越多的人群,一遍遍傳播著先前的那些話,引得唏噓跟隨的人群越來越多。

禮部官員越發覺得不好。

這囚車並沒有直接向皇宮去,反而繞著天京轉圈子,幾乎將整個天京的百姓都吸引了大半,這幾番招搖過市下來,現在整個天京百姓都知道湖州刺史「蒙冤受屈,被押上京。」,而新帝和朝廷「過河拆橋,兔死狗烹」了。

雖然採桑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說那後八個字,雖然文臻城門前的表演也是正義凜然無可指摘,但是天京百姓就是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位哪裡是不好意思?

這位真是太好意思了!

生怕天京還有百姓不知道她被押上京!

其心可誅啊!

其心可誅還沒法指摘,禮部官員再次被溜光水滑琉璃蛋兒臻氣得眼睛發藍。

然後他忽然發覺,囚車不繞圈子了,囚車帶著轟轟烈烈的人群,停在了皇宮南側的安定門側。

……

天京皇城之內風雨欲來,文刺史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打算搞一票大的。

燕綏帶著熊貓軍團重新趕回京的路程卻氣氛頗有些古怪。

燕綏傷重難愈,不能急促趕路,且各地的佈置和護衛也需要時間重新歸攏來,所以中文並不管他催促,堅決不肯拚命趕車回天京。自然追不上風馳電掣奔天京的文臻。

燕綏也奈何不得,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中,和中文說是第三顆藥力發散,但無盡天的人還沒趕來,中文也沒什麼好辦法。

他昏睡時,中文為了促進隨便兒和他的關係,也怕殿下萬一心血來潮驅使隨便兒隨便兒做不好吃掛落,便帶著隨便兒伺候他起居,也包括換藥這樣的事。讓中文意外的是,隨便兒小小年紀,對猙獰的傷口並不十分畏懼,且動作還算熟練。中文問起,隨便兒便說娘親略懂醫術,也曾在醫館幫忙,他自小跟著,諸如簡單治療,傷口包紮,也學過一些。

中文一邊感歎這孩子的娘親教得好,這點大孩子,別人家還不能自理,這位不僅自己的事什麼都會,還會很多大孩子都不會的事兒,上至四書五經,下至雜務江湖經,竟然多少都知道一點。

也不知道這孩子的娘是打算把他往哪個方向培養,竟隱然有點諸事皆通百業皆熟的味道,能做到這一點,想必自小便是各行各業都見識過,十分廣博,真是上得廳堂入得書房下得廚房,只是學這麼雜,難免分心,這是不想專心走仕途?到底是什麼人家的孩子,需要所學如此駁雜?小小年紀如此自立?還是僅僅是因為經歷導致?

他這麼想的時候,只覺得心中一動,隱約有什麼想法掠過,卻又捕捉不住。

隨便兒第一次幫忙給燕綏換藥的時候,凝視那傷口很久,中文看他大眼睛晶亮,以為他哭了,然而他沒哭,只是伸手去輕輕摸那凸凹不平的肌膚,輕聲道:「漂亮叔叔那時候,一定很痛吧?有人給他吹吹嗎?」

中文默然,半晌道:「……有的吧。」

隨便兒便道:「叔叔你撒謊了。」

中文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勉強笑著轉移話題,「隨便兒你是不是害怕了?你不是說你不害怕傷口嗎?」

隨便兒「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道:「是不怕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有點想哭……」

他大眼睛裡滿是困惑,顯然對自己忽然出現這種情緒也很不解。

他確實見過更可怕的傷口,見過瀕死的人,甚至當初天花疫情的時候,還遠遠見過渾身潰爛的人。

可是都沒有此刻,忽然酸而軟的感受。

好像漂亮叔叔那張漂亮而又可惡的臉,此刻瞧著也不那麼可惡了。

中文輕聲道:「別哭。他不喜歡的。挨了刀沒什麼,還活著就好。」

隨便兒嗯了一聲,忽然俯下身,對著燕綏那個還沒癒合的刀口,輕輕呼了呼。回頭對中文笑道:「我小時候摔跤了,老媽也是這麼給我呼呼的,她說呼呼就不痛了,嘿,怎麼會不痛?拿我當三歲小孩子哄呢!」

中文轉過頭去,好半晌,鼻音濃重地道:「你三歲還沒到謝謝!」

隨便兒聳聳肩,「所以雖然這話很傻我還是信了,也給漂亮叔叔吹吹,你記得回頭告訴他,吹一次一兩銀子。」

中文:「……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是你吹一次他要你賠一兩銀子。」

隨便兒:「……那還是算了吧。隨便隨便啦。」

話是這麼說,不過中文發現隨便兒每次幫燕綏換藥之後還是會幫他吹一吹,用隨便兒的話來講:「這叫惠而不費。」

「惠而不費」的行為進行了沒幾次,某次燕綏提前醒來,就看見了趴在他手腕前吹氣的隨便兒。

那小子鼓著腮幫子,吹得氣壯山河,唾沫星子都濺在了傷痕上。

燕綏盯著他,目光可以殺人,大抵隨便兒又成了宇宙飛灰。

但燕綏對那鼓鼓的粉紅的腮幫子多看了一會兒,飛灰便又成了一朵嬌骨朵兒。

他盯著隨便兒頭頂一個發旋看了一會兒,唇角微微一勾。

隨便兒再抬起頭來時,燕綏已經又閉上了眼睛,隨便兒也不知道剛才那一眼。高高興興端著托盤出去了。

之後中文被扣了錢,因為主子說他消極怠工,敷衍塞責。

中文委屈地表示馬上就都自己來,但是主子又表示既然你都消極怠工了,可見心不誠,反正隨便兒白吃白喝也該以工代干,以後就他好了。

四大護衛再次對隨便兒抱以虛偽的同情的目光,爸爸們剔牙喝酒一起憂愁地說好閒好閒。

又一起憂愁地說也不知道隨便兒受不受得了殿下的折騰。

但也不知怎的,殿下由隨便兒伺候的時候,並不十分折騰,給吃啥就吃啥,有次隨便兒拿錯了飯,拿了燕綏並不愛吃的內臟,燕綏也沒說什麼,也就是忽然良心發現,親手塞,哦不是,餵了同樣不喜歡吃內臟的隨便兒分了半碗。有時候茶水免不了潑了灑了,反正不管怎樣潑了灑了,他也沒燙著,隨便兒也沒燙著。有時候他看書,隨便兒在一邊寫大字,字自然醜如龜爬,燕綏抽過來看了也不說,還多看了幾眼,隨便兒看他看得認真,便賤性發作,笑嘻嘻問寫得如何?如有好的還請圈出來誇讚小子。燕綏也便真圈出來了——除了一個「一」字,其餘全部圈了出來。

隨便兒正在心中暗笑,這人長了一張好臉,品鑒能力實在不咋,老大那種狗爬一樣的字,也能選出這許多入眼的字來?隨即便聽燕綏道:「除了這個一字還算能看外,其餘的都不能算字。我都給你圈出來了。太多,圈得甚累,因此要予你懲罰,把這些不能算字的字各自練習一千遍,直到像個字為止。」

隨便兒:「……摔。」

他扁著嘴去練字了,其實不用練,只需要拿出真本領就行,便自己磨了墨在寫,果然字長進飛速,燕綏看他一眼,嘴角一撇,心想就說怎麼可能字那麼醜?

卻見隨便兒寫了幾個字,眼裡忽然就含了一泡淚,燕綏眉頭一皺,心想這孩子平日裡並不嬌氣,怎麼忽然這麼矯情了?本想不問,想想還是道:「怎麼,幾個字把手寫斷了?」

隨便兒也不和他鬥嘴,垂淚道:「我想娘了。」

這話一出,燕綏便默了。半晌,有點氣虛地道:「好端端地,怎麼會想你娘?」

隨便兒扁著嘴,「我在家一直是寫這樣的字,娘從來就沒說過!」

他終究是年紀小,便是天生善於隱匿情緒,畢竟也是第一次離開家,被羈縻於陌生人身側,難免有幾分惶恐,此刻便藉著發洩出來。

燕綏脫口而出,「你娘那是慣著你……」說到一半,心知不是,他自覺負文臻良多,再也無法理直氣壯吐槽她,最終道,「她並非不明白你的小狡猾,只是因為世事多艱,也就望你狡猾一些,靈活一些,如此也可以活得長些……」

隨便兒立即接口:「比如現在,除了我,還有誰能委屈求全,捨身飼虎!」

燕綏:……什麼玩意!

隨便兒卻又立即不哭了,眼珠子轉了轉,興致勃勃問他:「漂亮叔叔,你那語氣,好像很熟悉我娘哎,你認識我娘嗎?」

燕綏斜眼看他一眼:「你覺得呢?你覺得你娘和我該是什麼關係?」

隨便兒心大的揮手:「能有什麼關係!你是我娘的仰慕者唄!聽著我娘的傳奇長大,愛上了不可得的她。這種人多了是,我們一個府內,有半府都是這種!」

燕綏:……什麼跟什麼!

他端起茶,覺得有點心梗,喝不下去,又放下,想了一陣,忍不住問:「你娘的仰慕者很多?都是誰?」

隨便兒便掰指頭,「乾爹啦。當初為了救我和娘死掉的王叔叔啦,潘航叔叔啦,毛之儀叔叔啦,毛萬仞叔叔啦,白林叔叔啦,紀典叔叔啦……」

他也搞不大明白仰慕和崇敬的區別,只將所有經常出入刺史府的男性都算上,如此一來真是車載斗量,十根肥手指不夠,又脫下鞋去掰腳指頭數,燕綏的臉越聽越黑,喝道:「不許脫!腳臭!」

隨便兒「哦」一聲,也就不脫了,皺皺鼻子,心想殭屍真小氣,之前罵過他一句,到現在都記得還。

燕綏端起已經冷掉的茶要喝,隨便兒斜睨著他,他知道這位殭屍叔叔講究得要命也敏銳得要命,這茶只要有一點溫度不對都不會進口,因此也不打算提醒他,誰知他很快就目瞪口呆——因為燕綏真的毫無反應地就灌了一口。

隨便兒立時想起這位現在的身體,可不能喝冷茶,跳下床,搶過杯子,道:「茶冷了喲,我去換我去換。」

也不知怎的,漂亮叔叔心緒好像忽然便又好了一點,擺擺手放下了茶杯。

隨便兒也不敢撩撥他了,總覺得今天這人奇奇怪怪的。

燕綏盯著他看似憨嫩的表情看了一陣,終於還是沒忍住,自虐般地問:「那你自己,最喜歡哪位你娘的仰慕者?」

隨便兒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乾爹啦!」

燕綏一聽到「乾爹」兩字,就又想喝冷茶了。

這裡頭,每一個字都礙眼!

「你娘呢……最……喜歡哪位?」

「我娘要我尊敬乾爹,敬重每位叔叔,每年記得給王叔叔燒紙。乾爹對我說的話也差不多啦,他總說娘是親娘,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說娘生我時很難很難……王叔叔便是那時候為了救我和我娘死的……」

燕綏忽然便轉過了頭。

……

文臻挾持著聞近純走出香宮的時候,迎面便看見星星點點的燈火,無數護衛流水般向這個方向匯聚。

這陣勢,用來對付大軍都夠了。

她跨出門檻之前,回頭對德妃看了一眼,德妃坐在椅子上,口唇蠕動,嘴型似乎在說: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

文臻並沒時間多想。

她也不理會那些匯聚的人群,匆匆趕來的永王,司空郡王,以及他們的手下。新君也來了,在人群裡三層外三層包圍下,遠遠站著,看著面目模糊。

文臻心中哂笑,果然還和以前一個德行。

對面在喊話,在勸降,在怒責,在不解。永王驚詫她何時回京,為何不入宮正式覲見,司空群大罵她不臣之心,竟敢挾持皇妃,新君遠遠地讓她顧念姐妹之情,放開純妃,有何陳情,儘管說了便是。何必如此決絕,要知道挾持皇族是大逆之罪,是要進天牢的。

文臻便笑,也不理會,拖著聞近純一路疾走,向皇宮西側而去,鮮血逶迤一路。

眾人只得跟著,直到看見鐵獄鐵黑色的簷角,永王目光一閃,忽然道:「文大人,你可是想用純妃的性命,換燕綏的性命?」

文臻笑道:「還是殿下聰慧。如何?」

永王低聲一笑,搖了搖頭,司空群已經暴戾地道:「做夢呢你!一個女人,憑什麼來換弒君大逆罪人!」

聞近純臉色慘然。

文臻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每次小純子遭遇這樣的打擊,她都很喜歡看見呢。

聞近純又抽抽噎噎看向皇帝,眼波哀絕,側轉臉的角度也很絕,連文臻都想到了「宛轉蛾眉馬前死」這樣屬於美人末路的淒涼紅顏誄。

奈何皇帝好像想不到,依舊遠遠地站著,遠遠地喊著話,「純妃你放心」,也不知道是要她放心會去救她,還是要她放心去死。

倒是永王,還有幾分憐香惜玉地,多看了她幾眼,和文臻道:「文刺史,何苦激烈如此?你向來行事圓熟豁達,此番作為,卻令本王很是詫異。」

文臻失望地道:「不肯換麼?」

這下連永王都驚訝了,上下看了她半天,忽然開始懷疑這些年這位女刺史的偌大名聲,是不是有人代筆?

蹬蹬蹬腳步急響,連帶弓弩之聲軋軋不絕,無數宮中護衛彎弓架箭,如黑潮一般將兩人團團包圍。

永王在人群之外,歎息一聲,道:「文刺史,莫要再負隅頑抗。換人是不可能的,本王數十聲,十聲之後,你再不放純妃娘娘,也不過此地多一具美人屍罷了……你且三思。」

弓弦已滿,冷光閃耀,密密麻麻,向著文臻。

執弓之人手臂如鐵,一動不動,無一絲放鬆可能。

永王等人都已經再次退後,以示絕不妥協的決心。

滿宮侍衛抿緊唇,心間既緊張又有些恍惚,最近宮中大事頻頻,人人不能安枕。沒想到繼宜王殿下弒君之後,這位傳說中宜王殿下的紅顏知己,竟然也闖宮挾持寵妃要救人,這是孤注一擲了嗎!

萬眾無聲。

氣氛緊繃得似乎誰彈一下手指,便要斷了。

永王緩緩抬起手。

文臻忽然道:「行,我放人。」

永王目光一閃,立即和煦地道:「文大人聰慧。」

文臻撇撇嘴,道:「也沒指望能換到人。畢竟聞近純算個什麼東西?其實我只是想再見他一面,便不能見,近一些,也算同甘共苦。如此,把我和他關在一起也便罷了。」

永王更加感佩地道:「文大人對宜王殿下之情義,令某動容。你既然拋卻一切,行此下策,只求相見,某豈有不成全之理!」

司空群正要說什麼,永王已經道:「那便請文大人暫且天牢委屈幾日,待有司審議後再決。」

司空群不說話了。

永王打量著文臻的神色。

文臻從德妃那裡出來,德妃出手放走了燕綏,他為此很是惱怒,特地去尋太后說話,太后卻道這宮中鬼魅甚多,燕綏這種人,暫且留著性命,一來鉗制德妃,二來說不定鬼來了還可以擋上一擋。畢竟無論什麼鬼,最先要解決的,都是燕綏。

永王心存疑慮,但是對太后也頗無可奈何,只得暗中下令追捕燕綏。

可是為什麼文臻好像竟然不知道燕綏已經被救走?

德妃沒有告訴她?

德妃為什麼不告訴她?

永王看一眼鐵獄的方向,便明白了。

德妃這是心有不甘,還想文臻想法子救林擎呢!所以不告訴文臻燕綏已經得救,想把文臻哄到天牢去救林擎。她一定和文臻說燕綏在天牢。

那麼文臻的目標就應該是去天牢,但她心機深沉,故意往鐵獄走,是算準自己等人看見她想靠近鐵獄,就一定不會成全她。

永王還真不敢成全文臻去鐵獄。

天知道那個能吃鐵的蟲子文臻有沒有?德妃能有文臻為什麼不能有?她本就善毒,稀奇的手段極多。

一旦有了食鐵蟲,鐵獄在文臻那裡就像自家的後院,如何能關住她?

倒是灌了米漿的厚實土牆,和機關密佈,高牆深院的天牢,位於皇城南側,旁邊就是皇城旗手衛的大營,數千旗手衛拱衛,便是闖出天牢都插翅難飛。

他對著御林衛的頭領點點頭。

文臻冷笑一聲,噹啷一聲扔下匕首,伸手在聞近純後頸摸了一把,再將聞近純狠狠一推。

聞近純慘呼一聲,跌出老遠,被皇帝搶上扶住。

那邊嘩啦一聲,一條鐵網已經罩住了文臻,將她困得,動彈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