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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心頭的芒刺

唐凌林表現得遠比幾年前徑直走進宿舍拉把椅子坐到她床前要客氣得多,謝楠拉不下臉了,只能說:「進院子坐坐吧。」

她推開院門走進去,兩人在小圓幾邊坐下,唐凌林打量著院子,小小院子裡飄著剛剛開始開放的金銀花的清香,十分怡人。

「這院子規劃得很不錯。」

「錢我已經如數付給了項新陽。」

唐凌林笑了:「別緊張,我不是為這來的。七年前你連30萬都拒絕了,現在更沒必要為這麼點錢讓自己的男友起誤會。也只有新陽夠傻,以為離了他,你活得有多淒慘。」

謝楠不語,只將手裡皮包放到圓几上。

「看得出你並不想跟我客氣寒暄,那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好了,項新陽向我提出離婚了,我正在認真考慮。」

「你特意來通知我這個嗎?」謝楠煩惱地說,「我要怎麼說才能讓你們明白,這事真的和我沒有關係,我從來都沒插足到你們夫妻之間,你們的動向沒必要告訴我。」

「可是你一直就插在我們之間,像一顆芒剌,七年了,我無時無刻不是在忍受。」唐凌林平靜地說,好像講的只是個事實而不是一個指控。

「你要這樣說,我就沒辦法了。我和他戀愛時,你不是她女朋友;你和他結婚前,我們就分了手。我可以坦然地說,我對你們的婚姻沒有任何責任。」

「你當然可以坦然看這一場笑話,因為一切是我強求來的。」唐凌林仍然語氣淡淡的,「我經常想,如果退回到七年前,我能知道是這麼個結果,還會不會不顧一切非要從你手裡搶到這個人才甘心。」

「我怎麼可能把這當笑話來看,」謝楠苦笑,「不過算了,隨便你怎麼想吧。」

「你恨我嗎?」

謝楠認真想了想:「這個答案對你重要嗎?好吧,我不是經常想這個問題,但我認為我在接受現實的時候就已經想通了,大家都不過是做自己必須做的選擇。就算項新陽不顧他的家庭一定要選擇我,我猜我也承受不起那麼大一個犧牲。所以我不恨任何人。」

「哪怕我曾經那麼咄咄逼人讓你為我讓路嗎?」

「我讓路不是因為你,項太太,甚至我都說不上讓路,那會我很幼稚,根本沒有高尚的情懷想到去成全誰。你提供了項新陽需要的東西,他選擇了你,就這麼簡單。」謝楠確實很煩這樣被迫陪著追憶似水流年,她抬腕看一下手錶,但唐凌林全不理會她的示意。

「現在看起來,你是我們三個人中最拿得起放得下的那一個了,只可憐我和項新陽在婚姻裡相互折磨了這麼多年。」

聽到拿得起放得下這個評語,謝楠就覺得無奈:「你真會說笑呀,我根本兩手空空了,拿什麼放什麼?而且冒昧說一句,我覺得人都要接受現實,不管是你還是你先生,沒必要糾結於過去。」

「我真該讓項新陽來聽聽你的高見。」唐凌林呵呵笑了,「早知道你這麼看得開,我應該早幾年就同意他回來發展。可惜我一直想把他和你分隔開,如果心理上不能,至少距離隔得遠點也好。七年了,他只是對我冷淡,倒確實沒做過任何和你聯繫的努力。我開始想,我應該放心了,沒必要一定向他要求熱情,也許我們青春不再,熱情是個不實際的要求。我認命,甚至考慮為他生一個孩子了。沒想到,一回來,他就突然發作了。」

她的笑讓謝楠有點背上發涼:「今天就是談這個嗎?我不想表現得無禮,但我真的覺得沒必要講這些給我聽。」

「我和他如果離婚了,你有什麼打算?」

「我要講多少次呀項太太,你們離婚,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有什麼樣的打算,也和你們沒有關係。」

「我前段時間碰到過徐燕,知道你有男朋友了,聽說他條件很不錯。」唐凌林目光炯炯看向她,口氣卻閒閒地說。

「你們倆都這麼關注我,我不知道是該榮幸呢還是苦笑。」

「他對你有項新陽那麼好嗎,我是說你的新男友?他會愛你愛到項新陽那樣的地步嗎?我還真是懷疑這一點,畢竟癡情得像項新陽一樣的男人應該不多了。」

謝楠沉下臉:「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唐凌林根本不在乎她的怒意,只聳聳肩:「原諒我這個即將失婚的女人胡言亂語吧,不過我真的是很好奇呀。我和項新陽結婚七年了,無論做出什麼樣的努力,也沒能打動他。我試著對他溫柔,他會對我客氣;我試著跟他親熱,他會對我禮貌;我試著和他談心,他會和我講天氣;我試著發怒,他會沉默。我不得不想,呵呵,真是報應,我得到了他的人,他就用心理上為你守貞來報復我。」

謝楠完全目瞪口呆了:「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也許就想給你心裡也種上一根剌吧。他要離婚,好吧,我同意,我突然累了,想給自己保留一點自尊,不打算再糾纏下去。不過財產方面,我不會心軟,畢竟當初不是我家出手相幫,他家不可能走出困境。他現在所有的一切,他是付出了努力,可是對不起,他想追求真愛就必須得付出代價。我猜,他一自由就會來找你,該輪到你來糾結了,要不要放下現成的好條件男友吃這個回頭草呢?28歲的女人應該會很現實了,一個為了你變得一無所有的項新陽,你要嗎?」

「你們夫妻一場,就這麼恨他嗎?」

唐凌林坦然看向她:「我從來不故做大方。對,我恨。我恨他完全地無視我,我恨他從頭到尾不給我半點機會,我恨我自己拿得起了卻放不下,我恨他對誰都善良卻只對我殘忍。好吧,現在我想看看他那麼不尊重婚姻地愛你會愛出個什麼結果來。」

「你的想法,我完全不能理解,」謝楠艱難地說,「對於項新陽,我只是一個過去罷了。你或者他一定要給這個過去加上特殊的含義,我沒辦法。你們的婚姻弄成這樣,我很遺憾,但你歸罪於我,我不能接受。我還是那句話,你們的過去和將來的生活,和我沒有關係。」

唐凌林皺緊眉頭,嘴角下撇:「你今非昔比了謝楠,現在這麼懂得撇清自己置身事外。知道我今天為什麼過來嗎?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還那樣無辜,只會呆呆看著別人,好像命運把最大的委屈給你一個人承受了。項新陽是不是就對你那副表情念念不忘至今?」

謝楠有幾分驚訝,禁不住回想自己當初的樣子,只能承認當時大概是足夠狼狽了:「我沒那麼強的悲劇意識,最多也不過覺得,那是命運跟我開的一個惡劣玩笑,年輕的時候太自信,以為幸福盡在自己掌握,可是人強不過命運,哪裡就說得上委屈,還最大。」

「這麼說來,你把項新陽當成命運幫你翻過去的那一頁了。哈哈,我以為真愛是不計較時間不計較財產不計較一切的,現在看來,也只有項新陽那個傻子一個人在玩真愛這個奢侈的遊戲。」唐凌林仰頭,對著暗下來的天空冷笑,「我已經請了律師,讓他代表我和項新陽談離婚的條件。接下來,該輪到我看笑話了。」

「看誰的笑話?能從這件事裡看出笑話來,你一定有非凡的幽默感。」

唐凌林回過頭,臉上重新出現了謝楠熟悉的狠厲表情,但也只是一閃而過,她很快恢復了平和:「謝楠,有沒有成就感?一個男人,雖然被迫和你分了手,但一直把你供在他心頭的神龕上,漠視自己的妻子,把自己的婚姻當成一個不得不忍受的枷鎖。先是遠遠地關注你,一重新見到你,馬上就再也按捺不下去,想擺脫老婆和你復合了。」

「你今天說這麼多,就是想給我心裡種剌嗎?好吧,你成功了。開心嗎?希望你開心,不然我又得為你遺憾了。」謝楠盡可能同樣心平氣和地說,「說到成就感,很荒唐。那對我有意義嗎?我們都是女人,你覺得一個女人是願意她的七年青春活在一個她愛的男人身邊,還是願意待在一個遙不可及的男人心裡。」

一向口齒利落的唐凌林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謝楠站起身,擺出送客的姿勢:「這大概不是一個簡單的選擇題,你也不用多想了。照我看,我們每個人都為自己的行為在付出代價,沒什麼可抱怨的。」

「你這是提醒我,我強迫項新陽接受了我,咎由自取,應該願賭服輸。」

「我哪有能力去提醒別人?」謝楠自嘲地笑了,「這話完全是總結自己的生活。我是個不夠乾脆的人,當初我如果足夠有氣節,應該把合同撕得粉碎扔在項新陽臉上;我如果足夠有理智,應該第一時間把房子賣掉,存到銀行戶口上的錢是沒有屬性的,傷心幾個月,然後開始全新的生活,對誰都好。可惜我什麼也沒有,糊里糊塗地還著貸款,一直守著這房子。我還需要你來給我種刺嗎?我已經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現在只能承受後果。該說的我全都說了,希望以後我們不用再為這件事糾纏不清了。」

唐凌林也站了起來,卻搖晃了一下,手抵住胃,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倒真是說得夠清楚了,很好。」她強撐著向院子外面走去,步態略見遲緩。

謝楠覺察出不對,趕上一步問她:「你沒事吧。」

唐凌林搖頭,逕直走出去,到自己車前,伸手到包找拿車鑰匙,另一隻手卻扶到車上撐住自己。

謝楠本來走出院子準備從苑門那裡進去,可是回頭一看,唐凌林維持著那個靠在車上的姿勢不動。她遲疑一下,走了過去:「你是不舒服嗎?要不然打項新陽電話讓他來接你吧。」

唐凌林搖頭:「胃痛,老毛病,我歇一下就沒事了。」她拉開車門坐進去,靠在椅背上,再不理睬謝楠。

謝楠只好回家,打開門窗通風,她提不精神去做飯,也疲憊得毫無胃口。可是知道不吃的話,低血糖發作起來就要命了,只能拿過餅乾,坐到沙發上,無情無緒地吃著,正準備再給自己削一個蘋果,卻瞥見唐凌林的車仍停在原處。

她有些許不安,與唐凌林雖然不過幾面之緣,且都說不上愉快,但知道對方來去如風,是不拖泥帶水的性格,此時在這裡停留不去,必有原因。她想了想,還是拿了鑰匙出去,隔了半開的車窗,只見唐凌林臉色慘白地仰靠著司機座椅背,手抵著胃。

她拉開車門:「出來,上我的車,我送你去醫院。」

唐凌林睜開眼睛瞟她一眼:「不用你管。」

這個負氣的口吻讓她哭笑不得,她克制著不耐煩說:「我並不想管你,可是你這樣子在我家門口,如果有什麼事,我脫不了干係。我很累,沒心情哄你,要麼你痛快出來,要麼我只好打電話給你先生,請他過來接你。」

唐凌林盯著她,目光凌厲,卻不說話。謝楠不想多說什麼了,拿出手機正要撥號,唐凌林卻突然急促地抽紙巾堵住嘴,她可以清晰看到紙巾迅速被染成了暗紅色,嚇得頓時呆住。

唐凌林再抽幾張紙巾掩在嘴上,艱難地挪動身體坐到副駕座上,聲音低低地說:「過去恐怕會弄髒你的車,麻煩你送我上醫院吧。」一言未了,又是一口暗紅色的血湧了出來,紙巾已經堵不住,落在她穿的灰色針織上衣上,觸目驚心。

謝楠努力抑制住驚惶,坐進車裡,發動車子直奔醫院。

她趁在路口等紅燈的時間,還是拿出手機打項新陽的電話,準備請他上醫院等著,可是他的手機卻轉入了全球呼。唐凌林頭歪在一邊,半合著眼睛說:「他出差了,今天回,現在應該在飛機上。」

謝楠問:「要不要通知你家人。」

「我這樣子,給家裡人看了白讓他們擔心。放心,我不會賴上你的,你把我送到醫院就走吧。」唐凌林冷冷地說。

謝楠現在也沒法計較她的態度,想了想,打了許曼的電話。許曼恰好正在醫院值班,問既往病史和吐出來的血的顏色,判斷應該是消化道出血,囑咐病人盡量取側臥位,不要讓出血嗆入呼吸道,並答應在醫院等著幫她掛急診。

將車子開到市中心醫院,她剛停好車,唐凌林便下了車,抵著胃踉蹌向裡走。謝楠只能認命地趕上去攙住她,她此時痛得面目有點扭曲,再無力強硬,終於把身體的重量靠到了謝楠手上。

許曼已經等在了門口,馬上帶他們去內科診室:「先讓內科確診,如果吐血嚴重,恐怕就得轉外科了。」

許曼交代給了相熟的大夫,回去上班。謝楠出去交費,手機響起,是項新陽打來的:「楠楠,我剛下飛機……」

「你趕緊到市中心醫院內科急診室來,你太太病了。」

項新陽大吃一驚,連忙說:「我馬上過來。」

項新陽趕到時,唐凌林已經被送進了住院部病房輸液,內科大夫告訴他,經動脈注射血管收縮劑後,消化道出血已經止住了,必須住院觀察,做進一步檢查確定後續治療。一直守在旁邊的謝楠累得不行了,馬上告辭:「請好好休息,我先走一步。」

病床上的唐凌林卻突然睜開眼睛,看著項新陽說:「新陽,謝楠開我的車送我到醫院的,你送她回家吧。」

謝楠連忙說:「不用,我叫出租車回去很方便。」只見唐凌林目光轉向她,素來冷漠高傲的面孔上竟然流露出一點懇求的意味,她大吃一驚,隨即明白唐凌林希望她做什麼,只能沉默了。

項新陽點點頭:「我送謝楠回去,順便給你收拾東西過來。」他叮囑護士注意唐凌林的情況,然後和謝楠一塊走出來。

項新陽停在住院部下面附設的商店,買了一瓶濃縮果汁,擰開瓶蓋遞給謝楠:「你臉色不好,趕緊喝一點。」

謝楠的確覺得頭暈,有低血糖發作的先兆,接過來大大喝了幾口。

「今天出了什麼事?凌林找你說了什麼嗎?」

「對不起,我明天還要出差,真的很累了,她找我說的事並不重要,可是她希望我對你說的話我還是願意說的,這樣對大家都好。」她定定看著面前的項新陽,「我不是聖母,新陽,我也沒資格教你怎麼生活,可是請善待她也善待你自己,好嗎?」

項新陽苦笑一下:「楠楠,你拿我當什麼人了?她跟我結婚以前就有胃病,並不是我虐待出來的。」

「醫生說十二指腸潰瘍急性發作到出血,和情緒、生活狀態都有關係。看看你的白頭髮,再看看她,我們都沒權力把自己和別人的生活弄成這樣,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她要的東西我給不了,她離開我,也許會生活得輕鬆許多。」

謝楠疲憊地說:「那是你們的事,局外人不必發表意見。新陽,我有一句話,算是我們共勉,往事不可追,別讓過去妨礙未來,這也是我才得到的教訓。」

「我怎麼可能放棄和你共有的回憶?又怎麼可能看著你生活得不幸福。」

「別為往事不甘心了,新陽,我的幸福不需要靠你犧牲家庭來維護。分手時我太年輕,說過希望你生活得不好,可是現在我知道了,你生活得不好並不能讓我生活得好,不管我的生活會怎麼樣,都不應該是你決定自己生活的原因。我先走了,你最好直接回去收拾東西,然後過來陪你太太。」

謝楠轉身,疾步走出醫院,抬手攔停一輛出租車坐上去,回了自己住的小區,付錢下車後,卻沒有直接進苑門,而是走到院子前,看著對面空著的那個車位,再抬頭看向四樓,那裡依然沒有燈光。白天她還掙扎要不要打電話給於穆成報告一下行蹤,現在她想,似乎沒這個必要了。

她走進院子,這幾天都是晴天,十分乾燥,院子裡的花都有點蔫了。她提了噴壺接水,先澆金銀花和蔦蘿;玫瑰比較耐旱,可以不管;再把花架上幾樣盆栽一一澆到。然後坐下,掃視著小小的花園,嗅著晚風中淡淡的花香。

是時候和這個房子說再見了,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與此同時,於穆成正坐在湖對岸他姐姐留下的別墅露台上獨自喝酒。

一連幾天,他都是下班以後沒應酬的話就自己找地方吃飯,休息一下,去酒店室內游泳池游泳,然後開車回來睡覺。別墅其實和他自己住的小區只隔一個湖罷了,平時委託物業公司幫助打理花園,一個鐘點工一周來做一次清潔。室內所有的傢俱全蒙了白布單隔塵,他也懶得揭開,反正只把二樓一間臥室理出來睡個覺。

他怕自己回到家,再看到樓下那個女人,會幹出比無緣無故發火更荒唐的事,這算是他成年以來頭次對自己的自控能力失去了信心。

他看到了財經類報紙對謝楠所在的公司遇到的麻煩的詳細報道,倒也並不擔心,畢竟外資公司應對這類危機的能力是比較強的,而且謝楠做的是單純的財務,應該不會受到波及。但他還是看了很久報紙,同時老實對自己承認,確實是在想念她了。

於穆成認真反省,這幾天的易怒和不講道理實在有點讓自己都覺得吃驚,彷彿謝楠每說一句話都能輕易勾起他的怒氣。可是稍一平靜,浮現到他眼前的全是謝楠咬著嘴唇的樣子,她不想說話時、無話可說時、默默隱忍時全都會咬住嘴唇。他想,自己對她這副糾結的樣子還真是沒有抵抗力,好像已經不能光用惡趣味來概括了。

晚上於穆成沒有了任何辦公事的心情,他把姐夫酒櫃裡存的威士忌開了一瓶,倒了小半杯加點冰,坐到三樓露台椅子上慢慢喝著。別墅區比一般小區更顯安靜,只偶爾有車亮著前燈開過。這幢別墅正面臨湖,景觀非常好,夜風帶點涼意吹拂著,放眼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對岸自己住的小區,那邊燈光星星點點,他不知道哪一盞燈是他想看到的。再看看表,已經過了十點,她應該已經關燈上床了,不知道是不是仍然被失眠困擾著。

「你的控制欲未免太強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什麼都要按你的步驟來。可是我很累,我配合得很辛苦知不知道?」

「我很珍惜我們的關係,甚至我可以坦白承認,我越來越依賴你,到了讓我自己害怕的地步。」

他再次確認,糾結確實是一種可以傳染的狀態。他一向自負處事不疑,行事果斷,享受所有事情處於自己控制之下的狀態。然而現在,他卻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如謝楠所說是控制欲過了頭:我愛這個女人,但我的愛沒給她安全感,居然還讓她覺得疲憊了,讓她覺得依賴得有點恐懼。

於穆成有輕微的挫敗感。他晃動手裡的酒杯,看冰塊一點點變小融化。

可是這樣的挫敗感中竟然也混合著甜蜜,她遲疑之間轉動的眼睛其實總帶了點不自覺的認真,她含糊說出的情話一樣透著認真,她就是那麼個彆扭得認真的女人。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酷了,居然會說到享受她的彆扭,天知道她的糾結讓她自己有多為難。

也許自己逼她逼得太狠,該給她一點空間讓她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