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從嘈雜著異鄉口調的花市上買來,
碧桃雪白的長枝,同紅血般的山茶花。
著自己小角隅再用精緻鮮艷來結采,
不為著銳的傷感,僅是鈍的還有剩餘下!
明知道房裡的靜定,像弄錯了季節,
氣氛中故鄉失得更遠些,時間倒著懸掛;
過年也不像過年,看出燈籠在燃燒著點點血,
簾垂花下已記不起舊時熱情、舊日的話。
如果心頭再旋轉著熟識舊時的芳菲,
模糊如條小徑越過無數道籬笆,
紛紜的花葉枝條,草看弄得人昏迷,
今日的腳步,再不甘重踏上前時的泥沙。
月色已凍住,指著各處山頭,河水更零亂,
關心的是馬蹄平原上辛苦,無響在刻畫,
除夕的花已不是花,僅一句言語梗在這裡,
抖戰著千萬人的憂患,每個心頭上牽掛。
(原載 1939年 6月 28日香港《大公報·文藝副刊》)
隨著抗戰爆發,北平文人紛紛南下,躲避戰火。1938年1月中旬,歷盡艱險的林徽因到達昆明,租居於翠湖邊巡津街盡頭的昆明前市長宅寓「止園」,後移居巡津街九號。這首詩由一個小小的生活片段寫起,詩人除夕前從花市上買來一束山茶花,為節日增添喜慶的氣氛,但她發現「過年也不像過年」,山河破碎、背井離鄉的現狀已沒有舊時的熱情,於是牽起了對故土的懷念和對國家命運的關注,表現了詩人開闊的胸襟和深深的愛國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