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
今晚的月亮像她的眉毛,
這彎彎的夠多俏!
今晚的天空像她的愛情,
這藍藍的夠多深!
那樣多是你的,我聽她說,
你再也不用疑惑;
給你一團火,她的香唇,
還有她更熱的腰身!
誰說做人不該多吃點苦?——
吃到了底才有數。
這來可苦了她,盼死了我,
半年不是容易過!
她這時候,我想正靠著窗,
手托著俊俏臉龐,
在想,一滴淚正掛在腮邊,
像露珠沾上草尖
在半憂愁半歡喜的預計,
計算著我的歸期:
啊,一顆純潔的愛我的心,
那樣的專!那樣的真!
還不摧快你胯下的牲口,
趁月光清水似流,
趁月光清水似流,趕回家
去親你唯一的她!
二、她——
今晚的月色讓我想起,
我半年前的昏迷,
那晚我不該喝那三杯酒,
添了我一世的愁;
我不該把自由隨手給扔,——
活該我今兒的悶!
他待我倒是一片至誠,
像竹園裡的新筍,
不怕風吹,不怕雨打一樣
他還是往上滋長;
他為我吃盡了苦,就為我
他今天還在奔波;——
我又沒有勇氣對他明講
我改變了的心腸!
今晚的月兒弓樣,到月圓時
我,我如何能躲避!
我怕,我愛,這來我真是難,
恨不能往地底鑽;
可是你,愛,永遠有我的心,
聽憑我是浮是沉;
他來時要抱,我就讓他抱,
(這葫蘆不破的好,)
但每回我讓他親——我的唇,
愛,親的是你的吻!
本詩發表於1926年6月10日《晨報副刊·詩鐫》第11號。這是一首構思新穎的詩,在月光清似流水的夜晚,詩人描繪相隔千里之外的兩個場景:男人因溫柔的月光而遐想此時遠方美麗的戀人,戀人的專一與炙熱的愛情,牽動著他急切地翹盼著歸期,盼望著與戀人相擁;而這個時候,遠方的戀人因為溫柔的月光想起遠方的男人,牽動的卻是憂愁,愛情與等待禁錮了她寶貴的自由,面對男人真誠的愛情她又怕又愧又悔,只能相見時強忍著、生硬地迎合那個熱情的擁抱。這樣兩幅矛盾的場景擺放於一首詩中,一種張力就自然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