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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商界天才

如果特殊天賦的觀念在音樂和運動領域引起爭議的話,那麼在商業中更是如此。我們都會假定商業巨人在他們的事業上必然擁有特殊天賦,但證據讓人難以信服。事實上,對商界巨人早期生活考察得到的結論剛好相反,他們看起來並沒有任何可辨認的天賦,或者是任何他們將變成偉人的早期暗示。

看看那些最突出的例子。被《財富》雜誌評為「20世紀經理人」的傑克·韋爾奇,甚至在20多歲的時候也沒表現出商業方面的特殊才能。他在馬薩諸塞州的塞倫長大,很聰明,成績也很好,但是「沒有人認為我將有輝煌的成就」,他後來寫道,那時他是學校曲棍球隊和高爾夫球隊的隊長。這種履歷足夠使他進入常春籐聯盟大學,但他的家庭無力承擔學費,所以他只好去了馬薩諸塞大學。他主修的不是工商或經濟而是化學工程,之後,他在伊利諾伊大學獲得同一專業的碩士學位和博士學位。當他步入社會的時候已經25歲,但他仍然無法確定自己的方向;他曾在雪城大學和西弗吉尼亞大學尋找教職,不過最終他決定到通用電氣公司從事化學藥品的研發工作。

如果想要在韋爾奇的那段人生歷程中尋找促使其成為最有影響的商業管理者的證據,將會非常艱難,事實上完全不可能。

世界最富有的人之一比爾·蓋茨對那些想通過天賦解釋成功的人而言,是一個更有希望的候選人。他年紀很小就開始癡迷電腦,在13歲時寫下人生第一個電腦程序,這是一個「井字遊戲」程序。蓋茨和他的朋友保羅·艾倫尋求減少笨重的電腦計算時間的方法,之後他們共同創建了微軟公司。他們開辦了一家名為「Traf-O-Data」的公司,研發分析城市交通流量數據的電腦,蓋茨說這個設備很有用,但無人購買。後來,他從哈佛退學,沉浸於令人興奮和快速變化的電腦世界中。

很明顯,蓋茨的早期興趣直接促成他創辦微軟公司,但他的故事裡沒有任何一件事顯示他有非凡的能力。那時許多孩子對電腦的潛力都非常感興趣,只不過他第一個被人注意到。那個時候的哈佛充斥著各種電腦狂人,他們都知道一場技術革命即將發生。是什麼促使蓋茨成為他們中的佼佼者?答案沒有絲毫特別之處。仔細研究會發現,他的軟件技術不可能是其成功的關鍵,成功的關鍵在於創辦和經營一個大企業的種種能力。

在調查世界商業巨頭時,我們發現韋爾奇式的故事多於蓋茨式的故事,但它們都缺乏那種指向某個領域發展並最終使得故事的主人公名利雙收的預兆。蓋茨的前輩之一、曾是世界首富的約翰·洛克菲勒的故事證明了這種觀點。洛克菲勒是一個窮苦、規矩的男孩,工作努力,以嚴肅和成熟聞名。但據傑出的傳記作家羅恩·切爾諾(Ron Chernow)的觀察:「洛克菲勒在許多方面都容易被人忽視,他和其他男孩沒有任何差別。當他後來的成就令世界眼花繚亂時,他的老鄰居和同班同學只能勉強回憶出一些模糊的印象。」許多熟人能夠回憶起的,不過是年輕的洛克菲勒對成為富人的堅定信念。切爾諾繼續寫道:「洛克菲勒孩提時的夢想並非不同尋常,那個時期,成千上萬易受影響的男生都擁有這種夢想。」最典型的評價似乎來自輔導過年幼的洛克菲勒的女士,她回憶說:「我不記得洛克菲勒在什麼事情上有過傑出表現,我只記得他做每件事都很努力。他話不多,但學習非常勤奮。」

我們找到的這些成功者早期的故事反覆告訴我們,所謂的天賦並沒有出現,甚至有時候還有更極端的例子出現。大衛·奧格威被公認是20世紀最偉大的廣告大師,但他曾被哈佛、牛津趕出校門,在巴黎一家酒店的廚房工作過,在蘇格蘭賣過爐子,還在賓夕法尼亞州幹過農活兒,這些散工耗費了他職業生涯的前17年。沒有任何證據預示他將創造廣告界神話。

但是沃倫·巴菲特呢?這是另一個世界富豪。他曾經說過,他天生就是去調配資本的。他不僅很早就顯示出對自己最終表現卓越的領域的興趣,而且像蓋茨一樣少年得志,事業有成。當巴菲特還是孩子時,他就對商業和投資極其著迷,並且渴望致富。他11歲就買了第一隻股票,城市服務公司。15歲時,他和朋友買了一台二手彈球機安在一家理髮店,短短幾個月他們就添加了兩台機器。之後,巴菲特用這些利潤買了40英畝土地出租給農民耕種。他也是一個可以在腦海裡記住大量數字的孩子,16歲就高中畢業。之後,他在哥倫比亞跟隨著名的投資家本傑明·格雷厄姆(Benjamin Graham)學習,並獲得格雷厄姆唯一一次打出的A+高分。

巴菲特作為投資者的成就聞名世界,他的故事讓人們很容易相信,他生來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天生就能調配資本,並不是他取得成功的唯一解釋,更不是最容易的解釋。巴菲特很早就對金錢著迷,這對於出生在經濟大蕭條時期的人來說並不意外。同樣,巴菲特的父親是股票經紀人和投資者,而小巴菲特又非常崇拜他的父親,那麼他對股票和投資的癡迷就不令人驚奇了。巴菲特11歲時就在他父親的公司工作,所以他很小就能瞭解投資,但並沒有證據表明他很小就對投資理財非常在行,直到他20歲以後仍然如此。在他十幾歲時,他是一個狂熱的「圖表迷」,試圖通過研究過去的圖表來預測股票價格趨勢。不過有研究表明,用它來預測市場運行是根本不可能的(但像許多無效技術一樣,這種圖表預測法仍然有其追隨者)。後來他嘗試成為一名市場機會主義者,選擇最佳時機買入或拋出股票,但這種策略被時間證明是失敗的,巴菲特也不能使它發揮作用。

當巴菲特從哥倫比亞商學院畢業時,他非常崇拜格雷厄姆教授,自願為格雷厄姆的投資公司免費工作。但巴菲特說:「格雷厄姆用他慣常的價格和價值法計算過後說不行。」但是後來,巴菲特確實在格雷厄姆的公司工作了兩年,然後在25歲的時候開辦了他的第一家投資合夥人公司。

這個時候,我們就能勾畫出一幅年輕人的畫像,他們年少時就表現出對金錢和投資的強烈興趣,並(像洛克菲勒一樣)擁有致富的強烈慾望。他們非常辛勤地工作,以便學習到這一領域的所有東西,從而充實自己。但在這個時候,他們尚沒有在事業上獲得或接近獲得非同尋常的成就。當巴菲特積累了世界級的成就時,他已經30多歲了,而這時他在自己選擇的領域裡已經勤奮工作了20多年。

然而,經濟大蕭條時期許多股票經紀人有兒子,但僅有一個成了沃倫·巴菲特。為什麼呢?這是個讓人深思的問題,我們將會仔細探討。關鍵是,對於巴菲特和其他商業巨人來說,造就他們今日偉業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天生的商業才能看起來並不是令人滿意的答案。

更普遍地看,對特殊的天賦究竟起多大作用這一問題,我們需要重新校準我們的觀點。我們不應就這件事成為絕對論者,對於這種天賦是否確實存在的激烈爭論最好留給學術研究者。最重要的是,對於我們大多數人來說,天賦遠非我們通常認為的那樣重要,更沒有如我們所想的那樣起到決定性作用,它在一個人獲得成功的過程中扮演的角色仍然非常模糊。在本書第四、第五、第六、第九和第十章裡,我們將分享有關這一問題的更多證據。

但是,即使我們不得不承認特殊天賦在這些例子中作用微弱,我們或許仍然相信,成就非凡事業必須有一些獨特的、天生的、全面的能力。如果沒有超高的智商或超強記憶力,你似乎很難達到任何領域的高峰。或許這只是我們的猜想,但這種觀念確實根深蒂固,值得我們仔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