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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的高紙板

        在一間大約100平方米的辦公室裡,十幾位白領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著。但是平靜的日子被其中一個人打破,他做出了一件讓同事們看來是離經叛道的事情:在整齊劃一的辦公桌之間的木隔板上,自作主張地增加了一塊紙板,比左鄰右舍高出了大約20厘米。儘管他處心積慮,選擇了一個夜晚來實施這一行動,並請油漆匠將紙板漆成了和隔板一致的顏色,以防過於顯眼。但是第二天同事們上班時,還是發現了它的存在。

        他們一致抗議,理由是在這間巨大的辦公室裡,這塊20厘米高的紙板打破了整個辦公室的協調與統一。每個人的利益似乎都受到了程度不同的損害,在感情上也受到了程度不同的傷害。他們認為,這20厘米高的紙板所體現出來的獨特性和個性,或者說與眾不同的東西,是對周圍環境的蓄意的不協調和對整體的破壞,更是一種骨子裡的自私和對於秩序的蔑視和背叛。

        單位裡一位新提拔的處級幹部,一大早巡視辦公室,立刻發現了這一變異。儘管他並不在這間辦公室裡工作,這點變化,也不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他馬上對這個人的舉措表示了不滿和擔憂,規勸說:「年輕人,不要標新立異,更不要別出心裁,這樣是要吃大虧的!」而同辦公室的一位同事則差一點勃然大怒,竟然要越過「邊界」,強行將紙板拆除。儘管那塊紙板離他的座位很遠,一點也沒有妨礙他。

        在以後的若干天裡,人們來到辦公室,都不免要議論幾句。時間一天天過去,那塊起初被視作眼中釘的紙板,漸漸地在同事們眼中習以為常。於是,當這個人在眾人面前主動將它拆掉時,也沒有誰大驚小怪。因為所有人差不多都已經忘記了那塊紙板,儘管當初曾那樣激烈地反對過它。

        在一間100平方米的大廳裡,一塊20厘米高的紙板所產生的美學破壞力,應該說是微乎其微的。但是這塊紙板卻像是一個試驗品,反射出社會的群體怎樣被個體冒犯以及這種冒犯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從這個故事當中,我們也看到了博弈論中所說的ESS策略的影子。所謂ESS,即進化上的穩定策略(evolutionarily stable strategy),是指凡是種群的大部分成員採用某種策略,而且這種策略的好處為其他策略所比不上的,這種策略就是進化上的穩定策略或ESS。換句話講,對於個體來說,最好的策略取決於種群的大多數成員在做什麼。由於種群的其餘部分也是由個體組成,而它們都力圖最大限度地擴大其各自的成就,因而能夠持續存在的必將是這樣一種策略:它一旦形成,任何舉止異常的個體的策略都不可能與之比擬。

        在環境的一次大變動之後,種群內可能出現一個短暫的進化上的不穩定階段,甚至可能出現波動。但是一種ESS—旦確立下來,偏離ESS的行為將要受到自然選擇的懲罰。所以,我們與其相信出淤泥而不染,倒不如相信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才是符合進化規律的!也正因如此,舜出身於一個父兄凶頑的家庭卻成為大聖人是值得推敲的。把舜的家庭看成一個種群,如果一個所謂的聖人在那樣的環境中,而他的行為準則和其他人相左,那他的策略就是非ESS策略,他在種群中將不佔優勢。這樣的歷史如果是真的,那麼在它之前,必然發生過促使ESS策略發生變化的事件。

        在ESS策略中,往往存在著一種可以稱為慣例的共同知識:因為大家都這樣做,我也應當這樣做,甚至有時不得不這樣做。加之,在大家都這樣做的前提下我也這樣做可能最省事、最方便且風險最小。這樣,ESS策略就成了社會運行的一種紐帶、一種保障機制、一種潤滑劑,從而也就構成了社會正常運轉的基礎。

        美國經濟學家奈特和莫廉對此有過明確論述:「一個人只有當所有其他人的行動是『可預計的』並且他的預計是正確的時候,才能在任何規模的群體中選擇和計劃。顯然,這意味著他人不是理性地而是機械地根據一種已確立的已知模式來選擇……沒有這樣一些協調過程,一個人的任何實際行動,以及任何對過去慣行的偏離,都會使那些從他過去的一種行為預計他會如此行動的其他人的預期落空,並打亂其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