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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資源的悲劇

        我們在上面幾節對於集體優化的討論,只限於分配層面,下面我們看一下博弈論中對於管理層面的分析。

        《郁離子》是明代劉基的一本寓言散文集,包括多篇具有深刻警世意義的作品。其中有一篇講了官船的故事。

        瓠裡子到吳國拜望相國,然後返回粵地。相國派一位官員送他,並告訴他說:「你可以乘坐官船回家。」瓠裡子來到江邊,放眼望去,泊在岸邊的船有一千多條,不知哪條是客船。送行的官員微微一笑,說道:「這很容易。我們沿著岸邊走,只要看到那些船篷破舊、船櫓斷折、船帆破爛的,就一定是官船了。」瓠裡子照此話去找,果然不錯。

        這個故事中所講的就是公共資源的悲劇。這一理論最初是由加利福尼亞生物學家加勒特‧哈丁於1968年在《科學》雜誌上發表的文章《公共策略》中提出來的,因此又被稱為「哈丁悲劇」。

        在那篇文章中,哈丁首先講了一個關於牧民與草地的故事。當草地向牧民完全開放時,每一個牧民都想多養一頭牛,因為多養一頭牛增加的收入大於其成本,明顯是有利可圖的。儘管因為平均草量下降,增加一頭牛可能使整個草地的牛的單位收益下降,但對於單個牧民來說,他增加一頭牛是有利的。然而,如果所有的牧民都看到這一點而增加一頭牛,那麼草地將被過度放牧,從而再也不能滿足牛的需要,導致所有的牛都餓死。

        哈丁以這一思路討論了人口爆炸、污染、過度捕撈和不可再生資源的消耗等問題,並發現了同樣的情形。他指出:「在共享公有物的社會中,每個人,也就是所有人都追求各自的最大利益。這就是悲劇的所在。每個人都被鎖定在;一個迫使他在有限範圍內無節制地增加牲畜的制度中。毀滅是所有人都奔向的目的地。因為在信奉公有物自由的社會當中,每個人均追求自己的最大利益。」

        不同情況下,公用地悲劇可能成為一個多人囚徒困境(每一個人都養了太多的牛):如果社會上每一個人都在追求自己的最大利益,毀滅將成為大家不能逃脫的命運。

        哈丁的結論是,世界各地的人民必須意識到,有必要限制個人做出這些選擇的自由,接受某種「一致贊成的共同約束」。

        防止公用地悲劇的辦法有兩種:第一是制度上的,即建立中心化的權力機構,無論這種權力機構是公共的還是私人的——私人對公用地的處置便是在使用權力;第二便是道德約束,道德約束與非中心化的獎懲聯繫在一起。

        確立產權一度是經濟學家最熱衷的解決公用地悲劇的方案。事實上這也是十五六世紀在英國「圈地運動」中曾經出現過的歷史:土地被圈起來,變成了當地貴族或地主手裡的私有財產,主人可以收取放牧費,為使其租金收入最大化,將減少對土地的使用。這樣,那只「看不見的手」就會恰到好處地關上大門。此舉改善了整體經濟效益,卻同時也改變了收入的分配;放牧費使主人更富有,使牧人更貧窮,以至於有人把這段歷史控訴為「羊吃人」。

        另外,確立產權在其他場合也許並不適用:公海的產權很難在缺少一個國際政府的前提下確定和執行,控制攜帶污染物的空氣從一個國家親向另一個國家也是一個難題。基於同樣的理由,捕鯨和酸雨問題都需要借助更直接的控制才能處理,但建立一個必要的國際協議卻很不容易。

        正如哈丁提到的那樣,人口是一個甚至更加艱巨的難題,因為對一個人的家庭的決定權已經由聯合國人權公約和其他人權法案加以保護。

        除了確立產權即賣掉使之成為私有財產,還可以作為公共財產保留,但准許進入,這種准許可以以多種方式來進行。

        有時候,假如集團規模足夠小,自願合作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若有兩家石油或天然氣生產商的油井鑽到了同一片地下油田,兩家都有提高自己的開採速度、搶先奪取更大份額的激勵。假如兩家都這麼做,過度的開採實際上可能降低它們可以從這片油田收穫的數量。在實踐中,鑽探者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達成分享產量的協議,使從一片油田的所有油井開採出來的總數量保持在一個適當的水平。

        這些方案都有合理之處,也都有經不起推敲的地方。但是正如哈丁指出的,像公共草地、人口過度增長、武器競賽這樣的困境「沒有技術的解決途徑」。所謂技術的解決途徑,是指「僅在自然科學中的技術的變化,而很少要求或不要求人類價值或道德觀念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