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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日沒有界線的生活

6:00AM

鬧鐘聲大響!雪麗伸手將那吵人的噪音按掉,因為昨晚一整夜沒有睡好,醒來後仍一臉睡眼惺忪。把床邊燈打開,從床上坐起來,她茫茫然望著牆壁,試圖振作起來。

「為什麼我這麼不願意去面對今日呢?主啊!你不是應許我一生都充滿喜樂的嗎?」

等腦筋清楚一點後,雪麗記起她為何如此煩心與不想面對今日的原因:下午4點鐘,她必須和塔德三年級的老師有一個家長會談。她仍然記得那一通電話:

「雪麗嗎?我是塔德的老師,我們可不可以見個面,討論一下塔德在學校的表現,以及他的……行為。」

塔德總是無法在學校好好坐著聽老師上課。他也根本不聽雪麗與華特的話。塔德是個意志堅強的小孩,雪麗實在不想要箝制他幼小的心靈,難道這不是更重要嗎?

「唉,沒有時間煩惱這些了!」雪麗跟自己說。拖起她三十五歲的身體走向洗澡間,「已經有夠多的事情夠我忙一整天了」!

雪麗一邊洗澡腦筋一邊打轉,開始在心裡數算今天必須做的事。事實上即使她今天不是一位職業婦女,塔德今年九歲,愛咪六歲,也夠她忙得團團轉的。

「想想看,準備早餐,弄兩份便當,還得找時間把愛咪學校話劇要用的戲服完工。想要把那件戲服縫好了——在7點45分來接愛咪上學的車子抵達前完成——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雪麗很後悔。昨天晚上她本來計劃好好發揮自己的手藝為愛咪縫製一件戲服,讓她的小女孩在學校有個特殊不凡的一天。沒想到她母親突然來訪。一向溫柔有禮的她覺得自己應該當個好主人,於是好好一個晚上就那樣泡湯了。 也曾想要爭取點時間利用一下,結果很狼狽!

雪麗試圖耍些外交手腕,很有技巧的跟母親說:「媽,好高興你來看我們,這真是一個很大的驚喜啊!可是,不知道我們可不可以一邊談心一邊縫愛咪學校話劇裡要穿的戲服?」雪麗卑躬屈膝地措辭,注意觀看母親的反應。

「雪麗,你應該知道我是絕對不想侵犯你的家庭生活的。」雪麗的母親守寡十二年,早就把她那寡婦的身份升高到有如烈女殉道者的地位了。「我的意思是,自從你的父親過世以後,我一直生活得很寂寞很空虛,我仍然會想念我們以前全家人在一起生活的美好時光,所以我怎麼可能會為了自己而剝奪了你那寶貴的家庭生活時間呢?」

我相信我馬上就知道你會怎麼辦了,雪麗自忖。

「因此,我當然能夠理解你為什麼不太常帶華特與孩子來看我了。我哪能娛樂你們什麼呢?我只不過是一個把一輩子都奉獻給自己小孩的老太婆,有誰會想要花一點時間和我在一起呢?」

「不!媽,不,不,不!」雪麗馬上加入她這數十年來與母親一直合作無間的感情雙人舞。「我絕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您可以這樣來看我們是我們全家人的福氣。說真的,我們一直很想去看您,偏偏全家大小的作息總是搞得亂七八糟的,我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所以,我們實在很高興您會自己主動來找我們。」主啊!請不要為我這小小的謊言而對我天打雷劈啊!雪麗在內心默禱。

「我想我可以利用其它時間來縫這件戲服的。」雪麗說。求主再一次原諒我的謊言。「來,讓我來為我們煮咖啡喝吧!」

她的母親歎口氣。「好吧,如果你這樣堅持的話,只是我真的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否則我會很自責的。」

雪麗的母親一直待到很晚,當她的母親終於離去時,雪麗覺得自己都快要瘋掉了。可是,她跟自己找了一個好理由,至少,我讓母親寂寞的日子增添了稍許的溫暖與亮光。有個惱人的聲音隨即在她的耳邊響起:如果你真幫了她那麼多忙,她怎麼走的時候還一直說她內心有多寂寞呢?雪麗試著不再去胡思亂想,上床去了。

6:45AM

雪麗把思緒拉回到現實生活來。「我想,我就是再怎麼埋怨自己的時間被人瓜分也沒有用了!」她自言自語,掙扎著要把她那一件黑色亞麻裙後面的拉鏈拉上來。但是,就像他其它的衣服一樣,連她這件喜歡的套裝也變得太窄了。我那中年發福也未免進展的太快了吧?她想。我是真得好好減肥與運動了。

下一個鐘頭就跟平常一樣,也是一團混戰!兩個小孩一直懶著不想起床,華特還跟她報怨說:「你不會讓小孩都準時吃早餐麼?」

7:45AM

跟奇跡一樣,小孩們終於趕上來接他們上學的車子,華特也開車上班去了。雪麗走出大門,反身把大門鎖上,深深吸口氣,靜心禱告。主啊!我實在不想面對今天,求你給我一點點指望吧!車子開上高速公路後,她在車上化妝完畢;感謝主,讓這一路上大塞車。

8:45AM

雪麗匆匆趕到她上班的地方–—愛麗絲企業–—她是這家公司的服裝設計顧問。看一下表,只不過遲到幾分鐘而已,或許她那些同事現在都能明瞭:上班遲到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已不期待她會準時到達了。

她錯了!抵達後,每個禮拜的主管會議已經開始,她躡手躡腳走進去,希望別人不會注意到她。好不容易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卻看到每一雙眼睛都正盯著她看。她看看四周,向大家露出尷尬的笑容,喃喃自語著:「都是那可惡擁擠的交通!。」

11:59AM

早上接下來的時間進行得還算順利。雪麗是一個才華橫溢的服裝設計師,對那些具有吸引力的服裝不止眼光獨到而且精確,她是愛麗絲企業一份很珍貴的資產。那天早上惟一美中不足之處發生在她正要出去吃午餐之前。

她的分機突然響起。「我是費雪麗」

「感謝主,雪麗,你還在。如果你出去吃午餐了,我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雪麗絕對不會錯認這個聲音:是露依,她從小學就認識的朋友。露依是個很容易激動的人,老是有緊急問題,雪麗也盡量在對方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只要露依有任何需要,她就會在那裡。」可是露依卻從來都不會關心她,每次雪麗一談到自己的挫折,露依不是馬上改變話題,就是說她必須離開了。

雪麗是真心喜歡露依的,也很關心露依所碰到的那些問題,只是,露依似乎比較像她的顧客而不像她的朋友。雪麗對她們之間那種不平衡的友誼關係很是不滿。然而,就像平常一樣,她立刻會為自己對露依所產生的怒氣感到羞愧。身為基督徒,她當然知道《聖經》強調要愛人和幫助人。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總是如此想。你怎麼可以把自己又擺在別人之前呢?主啊請你讓我對露依充滿愛心,不要只會想到自己。

雪麗問:「露依,你怎麼了?」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露依說:「今天,安妮被學校送回家裡來,湯姆工作晉陞上也出了問題,而我們的車子又在公路上拋了錨!」

我每天的日子不也都是這樣子嗎?雪麗心想。內心不滿的感覺又浮現出來了,她卻只說:「我可憐的露依,你要怎麼處理這麼多事情呢?」

露依倒是很樂意並鉅細靡遺回答了雪麗這個問題——就是說的太詳細了,雪麗午餐一半以上的時間都花在傾聽與輔導她的朋友。唉啊,她想,反正還吃得到快餐,總比什麼都沒吃來得好吧。

坐在車子上等快餐店給她雞堡的時候,雪麗想起露依。如果這些年來我的耐心傾聽、輔導、勸告、真能幫上她一點忙的話,我這一切的犧牲或許就都值得了。問題是,露依所犯的錯誤和她二十年前所犯的錯誤根本沒有什麼兩樣。我怎麼這樣折磨虐待自己呢?

4:00PM

下午,西線無戰事,一切過得平靜無事。雪麗正準備離開去參加塔德學校的家長會議,她的直屬上司傑夫叫住了她。

「雪麗,很高興我能及時找到你。」傑夫是愛麗絲企業一位很成功的人物,常常點石成金,問題是:他總是利用別人在幫他「點石成金」。雪麗可以感覺出她這一次又要故技重施了。

「聽著,我正在趕個截期,時間很緊迫。」他說,並遞給她一大疊的文件,「這是我們給『金柏羅賬戶』一些最後建議性的資料,所需要的就是稍微整理與編打一下,明天就要交案。不過,我確信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傑夫討好地微笑著。

雪麗忍不住的驚懼慌亂,傑夫那個所謂的「編打」乃舉世有名。雪麗拿捏一下自己手中的那疊資料,這至少得花她5個小時啊!這些資料我早在三個禮拜以前就拿給他了!雪麗很是惱怒。這個人怎麼可以要求我為了挽救他的顏面,而必須幫他趕他應該負責的截期?

只是,她很快就恢復正常。「沒問題,傑夫,我很樂意幫忙,你什麼時候要呢?」

「明天早上9點就可以了。雪麗,真謝謝你啦,每次一出狀況,我總是第一個就想到你,你實在很可靠。」傑夫輕鬆悠閒地離去。

很可靠…可忠心…很值得信賴·雪麗內心暗想.這些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東西的人,常常喜歡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我,聽起來我倒真像是能吃苦耐勞的騾子.但愧疚感隨即再次升起.唉!我怎麼又來了呢,又在憤恨不滿了.主啊!幫幫我,讓我「栽種在哪裡,就在哪裡好好開花。」私底下,她卻希望自己可以被移植到另外一隻花盆去。

4:30PM

塔德有位能幹稱職的老師,能夠理解小孩那些隱藏在問題行為後面的複雜原因。雪麗與塔德的老師今天的家長會談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樣,又在華特的缺席下開始。塔德的父親老推說他工作太忙不能脫身,兩個女人單獨談著。

「雪麗,塔德並不是什麼壞孩子,」老師希望雪麗能夠安心,「其實他是個聰明與精力充沛的男孩。當他在乎的時候,他真是我們班上最叫人愉悅的小孩之一」。

雪麗知道好戲就在後頭,等待著對方把斧頭對準她劈砍下來。你就趕快言歸正轉進入問題核心吧,我知道你要說我有個「問題小孩」。其實這有什麼好稀奇呢?連我自己都有一個「問題生活」可以用來與之搭配成一雙呢!

雖然老師感覺到雪麗內心的不安,她還是繼續說下去。「問題是塔德似乎不太懂得遵守規定,比如,上自修課的時候,其他的學生都忙著做自己的功課,塔德總是很難服從老師的指示,他老是從位子站起來騷擾其它同學,話也一直講個不停。跟他說他這種形為不適當的時候,他就會惱羞成怒,脾氣拗的很。」

雪麗防衛性的想要為自己唯一的兒子辯護。「或許塔德有『注意力不集中症』或『精力過盛症』的問題吧!」

老師搖搖頭。「去年,塔德二年級的老師懷疑過,只是,心理測驗的結果早已顯示不是這個問題了。塔德對他有興趣的過程反應一直都很好。我知道我不是什麼心理專家,但我看得出塔德是不太習慣服從規則的。」

現在雪麗必須替自己辯解了。「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家庭有什麼問題?」

老師看起來有點不太自在。「就像我剛剛說的,我並不是什麼心理專家,但我知道一般三年級的學生大部分都會反抗規則,可是塔德的反抗實在是離譜了些。每次我交代他做什麼,如果他不想服從,『第三次世界』大戰就會馬上暴發。既然他智力與認知測驗顯示一切都很正常,我是想瞭解一下,你們家裡平常是怎以樣一個情形的?」

雪麗的眼淚控制不住了,她把臉埋在自己的雙掌裡,開始啜泣好幾分鐘,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她的眼淚終於慢慢停止。「很報歉…我想這些問題來得有點不是時候,我今天剛好過得不太順利。」雪麗從她的皮包裡找出面紙來,「不,不,事情不只如此,我想我必須對你說出真相了。事實上我與塔德的問題,也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和華特都不知道如何使塔德在家裡乖乖聽話。當我和塔德一起玩樂或談話的時候,我真的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好的兒子了;可是,當我必須管教他,我就不曉得應該怎麼控制他撒野的行為。所以,我想我也沒有辦法給你什麼好的解答。」

老師緩緩的點點頭:「雪麗,知道塔德在家裡的行為與他有校內的一樣,對我的幫助很大。至少現在我們可以一起來設法解決他的問題了。」

5:15PM

很奇怪的,雪麗對下班擁擠的交通竟然有一種感激之心;至少,這裡沒有人讓我煩心,她想。她利用這段時間計劃一下要怎樣度過接下來的那些危機;孩子們、晚餐、傑夫的項目截期、教會…還有,華特。

6:30PM

「趕快來吃晚餐,這是我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喊你們了!」

雪麗最痛恨這樣吼叫了,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不管兩個小孩與華特在做什麼,他們總是拖拖拉拉,好不容易每個人都來時,她準備好的晚餐也早涼了。

雪麗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她確定絕對不是她所煮的食物,因為她的手藝很不錯,何況,只要每個人圍上桌來,飯菜立刻就被他們狼吞虎嚥,一掃面光。

每一個人,除了愛咪。每次看到愛咪靜靜坐著,心不在焉地吃著她的食物。雪麗就很難過。像愛咪這樣可愛而敏感的女孩,怎麼會那麼緘默呢?愛咪從來就沒有外向過,寧願把自己的時間都花在閱讀畫畫,或是單純地在她自己的臥房「想東想西」。

「甜心,你在想些什麼東西呢?」雪麗試探的問她。

「就是想些東西嘛!」愛咪往往如此回答。雪麗覺得自己被排斥在女兒的生活之外,而她多麼希望母女能夠談心,說些「就是女生之間」的悄悄話或是逛街什麼的。可是愛咪的內心深處似乎有個秘密角落是別人不能觸及的,雪麗是多麼渴望能涉足啊!

7:00PM

晚餐正吃到一半,電話鈴響起。我們實在需要買個電話錄音機來應付這種晚餐時間的電話了,雪麗心想,我們竟然連全家一起好好吃頓晚餐的寶貴時間都沒有了!然後一個很熟悉的意念立即襲上心頭,或許是有人需要我幫忙。

就像往常一樣,她聽從腦海裡的第二個聲音,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接聽電話,但一認出對方的聲音,她一顆心不禁往下一沉。

「希望沒有打擾你!」菲莉說。菲莉是她們教會婦女宣教組的負責人。

「當然沒有。」雪麗又撒謊一次。

「我的麻煩可大了,雪麗。」菲莉說:「」瑪姬本來說好要負責我們教會退修會的活動,現在,卻說她不行了。說什麼她必須「家庭優先」。反正。長話短說,不曉得你可不可以代替她一下?」

退修會!雪麗幾乎忘記:這個週末就是她們婦女會每年一次的聚會。其實,雪麗早就期待有機會把小孩與華特暫時放下,到那美麗的山上,清靜地好好過兩天。她很喜歡這種與神獨處的時間,比計劃的那些團體活動更吸引她。如果她答應代替瑪姬的話,她就必須放棄那些可以與神單獨在一起的寶貴時間了。不,那不行的,而她只需要跟菲莉說……

可是,那第二個聲音又不請自來了:雪麗,能服事神與這群婦女是你的特權啊!只要犧牲一點點自己的生活,只要撇下私心,你就可以改變別人的生活啊!好好想一想吧。

雪麗根本不必再多想了,她早就學會毫無疑問的順服那熟悉的聲音了,就像她對她的母親、菲莉,或神都有反應一樣。反正,不管那個聲音屬誰,都已強烈到她無法置之不顧了;慣性總是獲勝。

「我很高興幫你的忙。」雪麗告訴菲莉:「你只要把瑪姬已做好的東西都交給我,我就會接手做下去的。」

菲莉大大鬆了一口氣,聽得出來她頓時得到了舒解。「雪麗,我知道你這麼做是一種犧牲,其實,我自己每天也都要這樣做個好幾回的。不過這就是豐盛的基督徒生活,不是嗎?總是生活在奉獻與犧牲當中。」

如果你一定要這樣說的話,雪麗心想。只是她真想知道那個「豐盛」什麼時候才會臨到她呢?

7:45PM

晚餐終於結束了,雪麗看到華特安坐在電視機前看他的足球賽。塔德打電話問題他的小朋友想不想過來玩。愛咪也不知何時已悄悄地回到她自己的房間去了。

一大堆碗盤堆積在桌上。全家大小至今仍然不懂得幫忙做一點家事,或許小孩還太小,無法做這類的事情。雪麗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盤。

11:30PM

許多年前,每次晚餐後,雪麗就會把碗盤清洗干靜,讓小孩準時上床,還有精力輕輕鬆鬆地幫傑夫做他連一根手指都不必碰到的企案。晚餐後只要喝杯咖啡,在危機與截期引起腎上腺素高亢的刺激下,她馬上就很有效率地開始工作。全能又多產。她以前被稱為「女超人雪麗」絕非徒有虛名。

可是,近年來,很明顯地,事情似乎越來越難處理。壓力不像以前那樣催逼她工作,注意力也越來越無法集中,老是不知今夕,甚至忘記截期。

然而靠著意志力,她還是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完成了。傑夫臨時塞她的那個企案,在品質上或許馬虎了些,但她早就氣得不覺得愧疚了。可是,確實是我自己答應他的啊,雪麗想著,這並不是他的錯,是我的錯。為什麼我不能當面向他說個清楚,說他這樣臨時把工作丟給我,對我實在很不公平。

現在,她沒有時間想這些了,她必須把今天晚上最重要,也是最艱巨的一項工作完成:找華特談一談。

雪麗與華特婚前的交往與她們婚後早期的關係一直都是很愉悅的。當她困惑的時候,華特總是很有決斷力;當她沒有安全感的時候,華特則非常的強壯。不是說雪麗在她們的婚姻當中都沒有什麼貢獻,她覺得華特感性非常不足,所以她認為她的職責就是提供兩人關係中所缺少的溫暖與慈愛。神實在把我們兩人配得很好,她這樣對自己說,華特有領導能力,我有愛。在華特無法瞭解她感情受傷的時候,這種想法可以幫助她度過那些寂寞的時光。

可是,這些年來,雪麗覺得他們的關係有了很大的改變。剛開始,情形很微妙,看不大出來,慢慢地,一切變得顯而易見了。當她向他報怨的時候,雪麗聽得出來華特好種諷刺的語氣。當她試著告訴他:她需要更多的支持,從他的眼神,她也看出他內心根本缺乏敬意。當他越來越堅持她必須遵照他的意思去做時,她心中那種感覺更為強烈。

還有華特的脾氣,或許是工作上的壓力,或許是小孩,反正不管原因是什麼,雪麗不能相信這個她所委託終身的人竟然會對她說出那樣傷人的氣話來。她根本不需要真的冒犯他什麼,就可以使他怒氣上身——吐司烤焦了,支票透支了,或忘記替車子加油了——任何一項都足以使他脾氣失去控制,大發雷霆。

這些問題都指向一個結論:他們的婚姻不再是兩個人組成的團隊了–如果他們過去曾經是一個團隊的話。他們的關係像是父母與子女,而雪麗總是站在錯誤的那一邊。

原先她以為都是自己的胡思亂想。我又來了,好好的日子不過,專門沒事找事,自己找石頭砸腳!她會這樣對自己說。而這種時候總維持一段時間——直到華特的脾氣再次發作為止。然後,她的傷痛與悲傷又會向她吐露她理智所不願接受的事實。

雪麗終於發現華特是一個有控制欲的人,但她只是責怪自己。如果我是他,必須和我這樣的人住在一起,我也會變成他那副德行的。她如此想。是我使他變得如此挑剔與有挫折感的。

這些結論讓雪麗找到一個解決的辦法,也是她這些年來一直奉行不渝的,就是「從華特的怒氣中去愛他」。解決的方式是:首先,雪麗學著從華特的脾氣、身體語言、言詞中去解讀他的情緒。她變得很會看華特的心情,知道哪些事情特別容易惹火:遲到、意見不合、她自己的怒氣。只要她安安靜靜,永遠與他意見一致,自然天下太平。而一旦她膽敢表示不同的意見、觀點,她就隨時有被「斬頭」的危險,事情就一下子鬧得不可收拾。

雪麗學的很會,也很快就能夠解讀華特的心事。只要她發覺已經走在火藥線上了,她馬上就會進入「愛華特」的第二階段:繳械投降,同意他的想法(雖然她並非真心苟同),不再多說什麼了,甚至道歉,為自己的「難以一起生活」認錯。這些都可以幫助她解除危機。

「愛華特」的第三階段是:為了表示她的誠意,她會主動向華特獻些慇勤,為他做些特別一點的事情,比如在家中穿些比較有吸引力的衣服,或者一個禮拜內多煮幾次他最愛吃的食物。《聖經》不也叫人要當這種妻子嗎?

這「愛華特」三步驟確實發揮一段時間功效,只是這種假和平不會維持太久的。「從華特的怒氣中去愛他」的問題是:在安撫華特的怒氣中,雪麗把自己搞得更加精疲力竭了。於是華特發怒的時候越來越長,而他的怒氣也使得他們兩人的裂痕越來越大,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雪麗覺得自己對丈夫的感情正在慢慢腐蝕不見。她一直以為不管他們的關係變得多惡劣,神都會在他們身邊,而他們之間的愛也一定可以使他們渡過那些難關。可是這些年來,她覺得自己對華特的感覺已是義務多於愛心了。如果她坦誠的面對自己,她必須承認,很多時候,她對華特除了滿心的憤怒與恐懼外,早已沒有什麼情份了。

這就是今天晚上她必須要處理的問題。他們的關係必須有所改變。不管怎樣,他們必須設法重新點燃那「起初的愛」。

雪麗走進起屋間,電視螢光屏上,午夜劇場搞笑的諧星正好說完他是後一句對白。

「甜心,我們可以談一談嗎?」她試探性的問。

沒有回答。雪麗走近一看,原來華特在沙發上睡著了。雪麗本想把華特叫醒,可是想到上一次她這麼做的時候,華特那些刺傷人的話語,說她怎樣「感覺遲鈍」等!她只好把電視機與電燈關掉,一個人走進空洞又空虛的臥室。

11:50PM

躲在床上,雪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比較寂寞還是比較疲憊。發覺是前者以後,她從床邊的小桌子上拿起《聖經》,翻開《新約》來。主啊,請你給我一些指望吧!她安靜的禱告。然後,眼睛落在一段耶穌的話語上,《馬太福音》第五章3~5節:(現代中文譯本)

「3「承認自己靈性貧乏的人多麼有福啊;

他們是天國的子民!

4「為罪惡悲傷的人多麼有福啊;

上帝要安慰他們!

5「謙和的人多麼有福啊;

他們要承受上帝所應許的產業!」

可是,主啊我已有那感覺了啊!雪麗抗議.我覺得我的靈性很貧乏,內心非常空虛.我為我的生活、我的婚姻、我的小孩而哀慟。我試著要謙和溫柔,卻覺得自己像被車子一次次碾過去,氣餒又疲憊。神啊我的保證在哪裡呢?你的指望在哪裡呢,你,到底是在哪呢?

雪麗在黝黑的房間裡等待著,卻沒有聽到任何從神而來的回音。她唯一聽到的,是自己的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掉落在《聖經》上所發出來的卜卜的輕響。

問題到底在哪裡呢?

雪麗試著用依照正確的方式過她的生活。她試著在她的婚姻、小孩、工作、人際關係以及她的神的各種方面都盡最大的努力。可是,很明顯地,有些地方出了差錯,她的生活根本就是一團亂麻。雪麗深深陷在靈性上與情感上的痛苦當中。

不管是男或女,我們都有夠體會雪麗這種進退維谷、不知所措的困境——她的疏離、她的無助、困惑、愧疚、最重要的,她覺得整個生活都已經失去控制的無力感。

假如你仔細地觀察雪麗的景況,她某部分的生活或許和你自己的很類似,所以,試著瞭解雪麗的掙扎,或許可以給你帶來一些生活上的亮光。你將會馬上發現,有些答案對雪麗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第一點,試著更加努力是沒有用的。雪麗確實花費了很多的精力,試圖擁有一個成功的生活;她並不懶惰。第二點,因為恐懼而友善是沒有用的。雪麗那種多方取悅人的努力,似乎沒有帶給她所需要的親密關係。第三點,替別人承擔責任是沒用的。雪麗是個「解題專家」,她很會幫助別人處理感情的困擾與種種難題,卻覺得自己的生活到處都是悲慘的敗筆。雪麗那些事半功倍的精力、出於恐懼中的友善,以及老是讓自己負荷過重的責任感,全指向一個核心問題:她根本就沒有掌管自己的生活,不曾擁有自己生活的主權。

當初在伊甸園的時候,神就告訴亞當和夏娃有關主權的問題:「要生養眾多,遍滿地面,治理這地;也要管理海裡的魚,空中的鳥,和地上各樣行動的活物。」(《創世紀》一章28節)

我們是神照著他自己的形象造成的,就是要我們為一些特定的工作擔負責任。而擔負責任和掌握主權的意義之一,就是必須懂得什麼是我們的工作,什麼又不是我們的工作。那些硬要把別人的工作一肩承攬下來的人,遲早會彈性疲乏或累死自己。我們必須有智能去分辯:到底什麼是我們應該做的,而什麼是不應該的。我們沒辦法什麼都自己包攬。

雪麗就是不知道到底什麼是她的責任,而什麼不是。因為她一直渴望做正確無誤的事情,以及避免與人發生衝突,結果讓自己碰到神原本無意讓她承擔的一些難題:她母親那些慢性疾病般的寂寞、她上司的不負責任、她朋友永無止境的危機、她教會領導者那些老讓她覺得愧疚而犧牲自我的信息與她丈夫的不成熟。

她的問題還不止如此而已。雪麗不懂得去拒絕別人,也造成他兒子無法延後對需求的滿足,並且無法在學校裡好好遵守規矩。就某些方面來說,也導致她女兒感情上的退縮內向。

在我們的生活當中,任何有關責任與主權的困惑與混淆都是一種界線問題。就像擁有住家的人一定會在自己土地的四周建造有形的地界一樣,我們也必須在生活上設立心理上、肉體上、情感上、靈性上的界線,來幫助我們分辨什麼是我們的責任,什麼又不是。正如我們所看到雪麗生活上的許多掙扎,不懂得在適當的時間向適當的人設立起適當的界線,一定會產生破壞性或毀滅性的結果。

這就是我們當今,基督徒所面對的最嚴重的問題之一。許多一心一意想要事奉主的基督徒常常陷入迷惑不解的掙扎當中,不知何時設立界限才算合乎《聖經》的教導。當別人提到他們缺乏界限的時候,他們往往會提出一些很好的問題來:

1、 我可以在設限後仍是個有愛心的人嗎?

2、 合理的界限是什麼?

3、 要是有人因為我設立的界限生氣或受傷呢?

4、 我要怎麼回答那些需要我的時間、愛心、精力、金錢去幫助的人呢?

5、 為什麼設立界限會讓我感到愧疚和恐懼呢?

6、 界限與順從有什麼關聯呢?

7、 對別人設立界限不是很自私嗎?

不恰當的引用《聖經》而給予這些問題不正確的答案,將會產生許多界線上的錯誤教導。不僅如此,許多臨床心理上的症狀與病症,比如:抑鬱症、焦慮症、飲食失控症、嗑藥酗酒、衝動失控症、愧疚問題、自慚問題、驚惶症,或是婚姻男女關係上的問題等,都根源於界線上的衝突。

在此書中,我們將應用《聖經》上的一些觀點來討論界線問題:什麼是界線?界線保護什麼?界線如何發展?界線如何受損?界線如何重整?界線如何運用?這本書除了將一一回答這些問題以外,還會談到其它許許多多。我們的目標是要幫助你學習:如何適當的利用合適《聖經》教導的界線,來完成神在他兒女身上所希望成就的關係與計劃。

雪麗本身對《聖經》的認識似乎不太支持她設立界線。這本書的目的就是要協助你從界線如何表現在神的本性、宇宙的運行和與他子民的互動中,看清楚界線是深植於基督教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