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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學和藝術中尋找快樂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埃麗卡變得就像一隻「文化禿鷲」——她帶著貪婪的飢餓感和她特有的動力,一頭扎進藝術領域之中。她閱讀了不少介紹西方繪畫史的書籍。她買了一些詩集,自己每天晚上入睡前都會躺在床上翻看。她買了一套刻在CD盤上的古典音樂教程,邊開車邊聽。她又開始跟朋友們一起參觀博物館。

像絕大多數人一樣,人生已經給予了她一種類型的教育。她從小學讀到了大學,她學習各種各樣的管理學課程,在職業生涯中更換了不少工作,學到了各種各樣的技巧,她已經具備了一定的專業素養。

但現在她開始經歷第二種教育。這種教育屬於情感教育,與感覺的方式和內容有關。第二種教育和第一種教育的原理並不一樣。在第一種教育中,需要掌握的信息會大大方方地出現在受教育者面前。教育過程是直接的,會有老師為大家解釋那些需要學習的內容,然後每個人都通過努力來理解它。

第二種教育並不包括任何確定的課程表或者需要掌握的技能清單。埃麗卡只是徘徊在一堆資料中間,尋找那些她喜歡的東西。學習不過是她尋求快樂過程中的副產物。信息並不是直接灌輸進她的腦海,而是透過窗戶上的裂紋、透過地板上的縫隙、透過她思想的通風口滲進她的腦海中。

埃麗卡閱讀了《理智與情感》(Sense and Sensibility)、《優秀士兵》(The Good Soldier)以及《安娜·卡列尼娜》(Anna Karenina),發現自己會被裡面的人物所觸動,模仿他們的思維狀態,發現了新的情感表達方式。這些小說、詩歌、繪畫作品和交響樂從來都不會直接描述她的生活。沒人會寫關於退休後的首席執行官的詩歌。然而,最重要的是這些作品中表達的情感。

在《文化評估》(Culture Counts)一書中,哲學家羅傑·斯克魯頓(Roger Scruton)寫道:「華茲華斯詩作《序曲》的讀者會學習到,如何借助自己的純粹願望讓大自然顯得栩栩如生;倫勃朗名畫《夜巡》的觀賞者會感受到民兵團體的傲慢,以及市民生活的淡淡憂傷;莫扎特交響樂《朱庇特》的聽眾會感受到如同開閘洪水般湧來的快樂和創造力;普魯斯特的讀者會被引導著回顧令人心醉的童年時代,瞭解到那些快樂的日子中包含著對人生悲涼經歷的預測。」

即便在她這把年紀,埃麗卡還是逐漸學會了用新的方式感知各種事物。就像在紐約、中國或者非洲居住可以給予你某種觀察世界的視角一樣,在小說家的世界裡花費時間也可以讓你體驗到他們獨特的視角。

經過反覆嘗試,埃麗卡發現了自己的愛好。她過去以為自己喜歡印象派繪畫藝術作品,但現在它們無法再觸動她,或許她太熟悉印象派的作品了。另一方面,她為文藝復興時期佛羅倫薩的畫家以及倫勃朗刻畫人物相貌時那種普通、會意的配色風格所吸引。每一幅畫都能調諧她的內心,彷彿調諧一個有無數根弦的樂器。有些時候,她能體驗到純粹的快樂,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激動得顫抖——比如當她站在一幅油畫前面,發現了一場新的藝術展、一首新詩歌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在她閱讀安東尼·特羅洛普的作品時,她可以感受到作品中表達的情感,她感同身受。「我所有的並非一具冷漠的軀殼。」沃爾特·惠特曼如此描述自己的身體,埃麗卡開始理解他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