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社會動物:愛、性格和成就的潛在根源 > 第二步:培養專業技能 >

第二步:培養專業技能

在第二個環節,泰勒女士讚揚了哈羅德的勤奮。研究者卡羅爾·德維克(Carol Dweck)發現,當你讚揚學生的勤奮努力時,可以使他勤奮。被表揚的學生願意承擔有挑戰性的任務,並將失誤看做努力過程的一部分。而當你讚揚學生聰明時,則會暗含「成就是與生俱來的」之意。被表揚的學生會想要持續表現得聰明。他們不太可能嘗試有挑戰性的事物,因為他們不想因犯錯而表現得愚蠢。

然後泰勒女士要求哈羅德回顧到目前為止他所閱讀的一切書,從最先讓他瞭解古希臘生活的伊迪絲·漢密爾頓那本書開始。泰勒女士要哈羅德整合一下他學到的知識。人類的大腦從意識層面接收知識,並將其轉化為潛意識層面的知識。第一次駕車時,你不得不有意識地考慮每一個步驟,但在幾個月或幾年後,駕駛幾乎是下意識進行的。學習的過程包括瞭解陌生和反常的事物,例如閱讀和代數,然後把它們吸收到潛意識之中,最後加以整合。這樣可以解放意識以用於新事物。阿爾弗雷德·諾斯·懷特黑德將這一學習過程視為進步的原理:「我們不用考慮就能執行的操作數量的增加,提高了文明的程度。」

整合是通過重複達到的。哈羅德借助書籍所完成的第一次旅程,可能已經讓他瞭解到他的主題,但在第二次、第三次和第四次的旅程中,他會開始深入牢固地確立這一主題。泰勒女士上百次地告訴她的學生,在考試前連續5個晚上重複地翻看一些材料,比一個晚上臨時塞滿一整個學期的內容要好得多。(無論她多麼經常地重複這一點,這似乎是她的學生永遠無法自動吸收的內容。)

泰勒女士要求哈羅德找回他最佳的學習節奏。孩子在遊戲室裡本能地知道如何去探索:先從母親開始,然後勇敢地出發去尋找新玩具;回到母親身邊尋求安全感,再繼續勇敢地出發,如此反覆。

高中以及再往後的學習過程也遵循這樣的規律。《聰明的世界》(Smart World)作者理查德·奧格爾(Richard Ogle)把這一過程總結為「達到」與「重複」:從一個領域的核心知識出發,向外探索並學習新事物,然後返回並重新整合已經瞭解的新片段,再次外出探索然後返回。來來回回,一次又一次。正如奧格爾所主張的,太多的「重複」會把人限制在狹隘的常規中,太多的「達到」則會讓努力毫無成果。泰勒女士希望哈羅德能夠自然而然地找到最合適的節奏。

當她吩咐哈羅德再次閱讀所有書籍時,他開始呻吟起來。他以為回顧並閱讀已經讀過的書肯定會讓他無聊得發瘋。他震驚地發現,第二次從頭到尾地閱讀時,書的內容似乎變得不同了。他注意到完全不同的觀點和論證過程。他曾經深有感觸的句子現在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意義,他起初忽視的句子看起來卻具有決定性意義。他曾寫的旁注現在看起來極其膚淺,讓他尷尬不已。不是書變了,就是他自己變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已經進行了更多的閱讀,已經在潛意識中重組了信息。由於一系列內部聯結,跟主題相關的新知識似乎變得重要,而曾經看起來有吸引力的舊知識則變得似乎很平凡。他已開始以不同的方式承載知識,並以新的方式看待它。他已開始具備一些專業技能。

哈羅德並非古希臘歷史方面真正的專家,當然也不足以準備應對牛津大學的入學考試,但他已經越過了專業知識的門檻。他已經開始明白,學習並不是完全線性的。當你開始以不同的方式考慮及理解某一領域時,必然會有突破的時候。

理解這一點最簡單的方法是仔細觀察國際象棋大師所具備的專業技能。在一項調查中,研究人員以大約5~10秒一次的頻率,向一系列棋藝高超棋手和一系列非棋手展示了一連串棋局。每個棋局包括20~25個棋子,看上去彷彿真的對弈過程一樣。參與者稍後被要求回憶佈局情況。大師能夠回憶起每個棋局中的每個棋子,一般選手則只能回憶出每個棋局中平均四五個棋子。

象棋大師並非比其他人更聰明。智商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國際象棋潛力。象棋大師也並不是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記憶力。當棋子被隨機擺放,顯得不像真正的棋局時,大師並不比其他任何人記憶得更準確。

不,象棋大師能很好地回憶比賽棋局的真正原因是,在這麼多年的學習之後,他們會以不同的方式看待棋局。當普通選手看見棋局時,他們看到的是一堆孤立的棋子。當大師們看見棋局時,他們看到的是棋子的排列。在他們眼裡,棋子不是一頁紙上的一串字母,而是詞語、段落和故事。故事比一串單獨的字母更易於記憶。當內部聯結使小的片段信息轉變為更大規模的網狀信息時,專業技能就形成了。學習並不僅僅在於積累事實,更在於內化信息片段間的關係。

每個領域有其自己的結構、目的、組織原則和復發方式,簡而言之,它自己的範式。一個領域的專家已經吸收了該領域的範式結構,並且知道如何操作。經濟學家像經濟學家一樣思考,律師像律師一樣思考。一開始是專家決定進入一個研究領域,但很快這一領域就會進入他們的內心,他們跟分析對像之間不再有內外之隔。

所以專家並不會對一個主題思考得更多,反而會思考得更少。他們不必考慮一系列可能的結果,因為他們具有該領域的專業知識,能夠預知事物會如何匹配在一起。